待字婚中-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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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山冲她抱了抱拳,道:“清音就是这超然性格,并非针对罗管事,罗管事可千万莫要朝心里去。”
罗依忙回礼道:“我只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了兰管事生气,既然不是,那就放心了。”说完又道:“唐管事肯带着我做事,我感激不尽,还望唐管事莫要嫌弃我人笨才好。”
唐文山打着哈哈道:“怎会,二少爷挑的人,自然是顶尖的,你别嫌我还不如你就好。”说完,又抱一抱拳,朝着兰清音所去的那条路走了。
他们一走,四个女伙计就活跃许多,叽叽喳喳一阵,都上来与罗依见礼,说些客气话。罗依少不得同她们客套一番。说完话,司琴、司棋和司画便结伴走了,独留司书,领着罗依朝宜苑去。
司书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细眉长眼,行动间别有一番妩媚神情,她穿着一套柳绿色的衣裙,那一把细腰,却能把摇曳的杨柳枝也给比下去。她待罗依很是恭敬,虽在前方带路,却始终微微把身子侧向罗依,还不时伸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她们脚下,是一条蜿蜒的石子路,路面上,有五彩石组成的圆形图案,连绵不断。罗依注意到,这条路,同刚才范景飞离去时走的是同一条。
司书见她看向前方,突然望着她一笑:“甚么超然性格,就是嫉妒罗管事住了宜苑。”
“宜苑怎么了?”罗依忙问,“比兰管事住的地方大?若是这样,我下午就跟二少爷去说。”
司书摇头:“宜苑小得很,还没我们几个伙计住的地方大呢,兰管事不高兴,可不是因为这个。”
罗依奇道:“那是因为甚么?”
司书掩嘴一笑,眼波流转:“咱们整个逸园,就属宜苑离二少爷住的归来院最近了。”
既然是住在一个大园子里,彼此之间自然有近有远,这又有甚么?罗依在片刻的茫然之后,突然明白过来,暗笑,自己真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怎么连这层关节都想不通。她看着司书,露出了然笑容,不过甚么也没有说,毕竟事关女子名节的话,不是轻易可以说出口的。
这司书秉性如何,她并不知晓,倘若她是故意引诱自己说话,然后再加以大肆宣扬,那她可就是罪不可赦了——在阳明镇历经了那些磨难,她若再不长进些,就连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司书嫣然一笑,道:“这事儿咱们都知道,就二少爷蒙在鼓里,也不是甚么秘密了。不过二少爷竟亲自安排罗管事住在宜苑,看来是更看重罗管事了。”
这话可不好接,承认也不好,否认也不好,前者得罪其他两位管事;后者得罪范景飞。罗依想了想,开了个玩笑:“哎哟,原来二少爷看重我,那我可得跟他要个大院子去。”
司书的目光,在她脸上悠悠一转,好似有些不敢置信:“罗管事,住在宜苑还不好么?”
罗依奇道:“我还没住过,怎么知道好不好?”说完,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道:“瞧我这话,二少爷挑的地方,自然是好的。”
司书看了她一眼,终于不再说甚么,把身转了过去。
行至小径尽头,一处在古树掩映下的两进院落出现在眼前,司书遥遥一指,告诉罗依:“那便是归来院了。”
罗依点了点头,表情平静,不置可否。司书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
朝左拐上一条青石板小路,再向前走一截,便到了宜苑。司书说得不错,宜苑并不大,甚至可以用小来形容,院中通共只有一明两暗三间房,而且房屋面积不大,不过这对于罗依一个人来说,也算很不错了,她在阳明镇时,还只能同罗裳挤在一间屋里呢。
宜苑的院子也不大,一架果实累累的葡萄架,就占去了半边院子,另外半边则空着,长满了细细的绿草。
罗依爱那紫葡萄,伸手摸了摸,方才走进屋去。司书带着她,在三间房里看了看,只见一应陈设都是新的,包括床上的被褥。两个暗间虽然不大,但却都由落地罩隔断成了两个空间。司书解释道:“宜苑没有下人房,晚上丫鬟值夜,可以让她们睡在落地罩外。”
“丫鬟?”罗依惊讶道。
司书笑道:“管事们按例有四名丫鬟服侍的,就连我们伙计,都有一个小丫鬟呢。”
罗依想了想,问道:“兰管事和唐管事也用了四个?”
司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兰管事是用了四个,但唐管事一个也没用,说是不习惯丫鬟服侍,二少爷只得挑了几个尚未留头的小厮,定期帮他去整理房间。”她说完,还是没忍住,把那份疑惑问了出来:“罗管事,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些?”
罗依笑道:“我是看我这屋子这样的小,丫鬟来了可怎么住?有心少要几个,又怕同别人不一样,坏了规矩,所以先问问兰管事和唐管事。”
她这是在嫌房子小?司书惊讶道:“罗管事真的不愿住宜苑?这样好的位置,别人可是想都想不到。”
罗依正色道:“你可别瞎说,二少爷亲自挑的地方,我能不喜欢?只是你看这屋子,可怎么住嘛!”
司书从东屋到厅里,再从厅里到西屋,重新走了一遍,觉得这几间屋要再挤下四个丫鬟,的确是够呛,于是便掩了心中各种猜想,对罗依道:“那我帮罗管事跟管家说说,让他们给您少安排两个。”
罗依本来是一个都不想要的,但想了想,自己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太与众不同地好,虽说唐文山也没用丫鬟服侍,可他是男的不是,于是便没有作声,任由司书去安排。
瞧完屋子,司书问罗依:“罗管事,您是先歇一歇,还是去逛园子?”
罗依想了想,进屋去抱了两只盒子出来,道:“我还是先去拜会两位管事罢。”
司书掩嘴一笑:“他们是管事,您也是管事,有甚么好拜会的?”
罗依正色道:“虽说如此,可我到底是新来的,许多地方还仰仗他们教导呢,怎能不去拜会。”
司书心想,只怕你就算去了,人家也不领情呢。不过既然罗依执意要去,她也只能领路,带着她重新走上青石板小路,拐上石径,朝着逸园西南角而去。
据司书说,兰清音和唐文山所住的院子相隔很近,中间只隔着一片竹林,兰清音所住的叫佳苑,唐文山住的是安苑。她问罗依,想先去拜会谁。
罗依心想,按道理,她要跟着唐文山学做事,该当先去拜会他;可女人向来小心眼,为了今后少遇绊子,她应该先去见兰清音。既然两个都该排第一,罗依只得采取最为稳妥的办法,对司书道:“哪个离得近,就先拜会哪个。”
司书听了这话,突然想起甚么,低声笑道:“罗管事,您可比司琴聪明多了,怪不得您一来就能做管事,而她来得最早,却还只是个伙计——听说她才来这里时,就因为先拜会谁后拜会谁,得罪了当时的一名管事,穿了好久的小鞋呢。”
她聪明?罗依摇了摇头,她只是吃了几回大亏,凡再遇事,肯多琢磨琢磨罢了。不过,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司书话中的几个信息,问道:“司琴来得最早?”
司书道:“是,她比兰管事和唐管事都来得早呢。”
罗依又问:“那先前的那些管事,而今都到哪里去了?”
第五十五章两次闭门羹
司书笑了,眼中显出无尽的羡慕:“自然都高升了,要么替二少爷独当一面了,要么出去自己开了店铺,当老板了。”
罗依见她是真心羡慕,便道:“你将来肯定也会有那么一天。”
司书却扑哧一声笑了,抬手拉过道旁的一条杨柳枝,缠在青葱般的手指上绕了几圈,道:“咱们女人,就算做到那份上又如何,甚么都比不上嫁个好人家。”
话刚出口,司书就后悔不已,她同罗依还没熟到那个份上,怎能在她面前说起嫁人之类的话,万一她是同兰清音一样的性子,岂不是要骂她孟浪?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罗依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附同道:“你说得也是,对于我们女人来说,自然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最为要紧。不过,若能站得高些,可供挑选的好人家也就多些,再说,能给自己挣下一份丰厚的嫁妆,将来婆家人也必不敢小觑。”
司书露出佩服神色,真心实意地赞道:“罗管事思虑深远,司书自愧不如。”
说话间,二人行至一处碧波漾然的所在,赫然是个极大的湖泊,岸边植柳,湖上设桥,景致盎然。踩着岸边平整的花岗岩,绕过湖去,便是兰清音所住的佳苑,那是一处一面临水,三面环竹的清幽所在,而且面积比罗依的宜苑大了足有两倍不止,纵深竟有三进,而最后那进,还是一栋两层的阁楼,建得极为秀雅。
“瞧,这里离归来院远罢?罗管事走累了罢?”司书说着,看见罗依正打量那栋小楼,顿时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道:“兰管事以前是大家闺秀,所以二少爷特意建了这栋楼给她住,取个闺阁的意思。”
罗依点头道:“看来二少爷很器重她呀。”
司书眼波一动,目光扫过罗依,但甚么也没有说。
佳苑粉墙灰瓦的院墙上,有着一道极厚重的大门,此时,这扇大门正紧紧闭着。司书上前扣响门环,马上有名青衣布裙,相貌平常的丫鬟出来,慌忙制止了她:“司书姑娘,我们小姐正作画呢,可忌讳别人打扰。”
司书笑道:“侍笔,新来的罗管事,前来拜会兰管事,还请你进去通报一声。”
侍笔上前给罗依施礼,面色却极为为难:“罗管事,司书姑娘,我们小姐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司书还要再说,罗依忙道:“许是作画需要凝神定气,不容人打扰,我们还是走罢,改日再来拜会兰管事。”说完,将一只扁扁的盒子递过去,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一条裙子,还望兰管事莫要嫌弃。”这是一条百褶长裙,腰间束带,以她的眼力,兰清音穿,大小正合适,当然,她更可能不屑于顾,根本连试都不会试。
“我代我们小姐多谢罗管事,我们小姐的确是在作画,不便打扰,罗管事千万莫要生气才好……”侍笔接过盒子,连连行礼。
罗依和司书绕到佳苑后面,走进竹林,朝安苑那边去。一路上,司书愤愤不平,一时道:“都已经是二少爷手下的一名管事了,却还念念不忘自己曾经是大家千金,非要丫鬟们管她叫小姐。”一时又道:“甚么要作画,不许人打扰,分明是故意要给罗管事难堪。”
罗依埋头走路,并不搭腔,司书抱怨了一阵,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不再说甚么了。
一穿出竹林,安苑方正古朴的院落就出现在眼前,方方正正的两进房舍,配着东西厢房,虽然齐整,却毫无特色,还不如宜苑更有风味。司书抿嘴而笑:“唐管事就是个无趣的人,而且小气犹如铁公鸡,罗管事你以后同他接触多了就知道了。”
罗依想起唐文山起先拒绝带她的话来,笑了一笑。
安苑的院门和大门都敞开着,但里面空无一人。罗依正奇怪,突然想起来司书说过,唐文山跟前并无丫鬟伺候,只有小厮定期来为他打扫房间,因而在门前停下脚步,问司书道:“咱们就这样进去?”
司书笑而不语,伸手将门边挂的一串铃铛一扯,叮铃铃的脆响顿时传了开去。原来有门铃,刚才倒没看见,罗依抚掌道:“这法子巧妙。”
司书笑道:“先前是没有这铃的,结果因为院子太大,任我们叫破了喉咙,唐管事也听不见,没法子,才逼着他做了这个铃铛挂在这里。”
“做了这个铃铛?”自进入逸园以来,罗依的耳朵就变得敏锐起来。
司书道:“是,管事们都有自己的作坊,他们手巧着呢,很多东西都是自己做的,比方说这个铃铛,比方说兰管事所弹的琴。”
铃铛倒还罢了,兰清音居然连琴都会做?罗依肃然起敬,顿时觉得自己虽然成了管事,但要学的东西却太多。
过了一会儿,唐文山疾步从后院出来,见是司书领着罗依站在院门口,一点儿也不奇怪,迎上前来笑道:“罗管事来了?快请进。”
罗依上前见礼,司书在一旁笑道:“我们才从兰管事那里过来,可惜她正在作画,不爱人打扰,我们没能见着。”
唐文山正在同罗依拱手还礼,听见这话,抱拳的手明显一顿:“兰管事没有见你们?”
司书眼帘一垂:“可不是。”
唐文山马上犹豫起来,看看罗依,又看看院前的那片竹林,最后道:“罗管事今日来得不巧,我正要到作坊去,要不咱们改日再聚?”
罗依看他刚才明显是要迎她进屋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婉拒起来?莫非是因为司书刚才的那句话?她满心狐疑,却不好在此时此地深究,只得点一点头,后退一步,道:“是我打扰罗管事了,那我改日再来罢。”说着,将一只方形盒子奉上,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那里面,是罗维怕她要送礼的地方多,特意塞给她的一只瓷制笔架,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唐文山接了过去,又是道谢,又是道歉,接连作了好几次揖,直至把她们送至竹林前,方才回转。看他这态度,明显尚算热情,却偏偏要拒绝她的拜访,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罗依忍不住看了司书一眼,却见她正低头玩弄一片竹叶,神色如常。越是镇定,越是有鬼,不然唐文山的表现这么奇怪,她总该疑惑一下罢?
故意挑拨,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罗依最是讨厌这样的人。哼,司书越是装,她就越是要问:“司书,我看唐管事明明是一副要请我进去的样子,怎么却突然改了主意?”
司书正绕着竹叶玩,听见这话,不当心力道大了些,叶子锋利的边缘划过白嫩的手指,顿时血流如注。她尖叫一声,慌忙扔掉竹叶,捂着手哭起来。
好巧是没想到她会直白地问出来,所以心慌伤着了手罢罗依暗自冷笑,脸上却也装出慌乱的表情来,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帮她包上。
司书一路哭泣,罗依没法再问,只得在半道上分手,各自回屋。路上,她暗自琢磨,唐文山是听了司书的话后,才婉拒她进屋的,而司书说的是,兰清音没有见她,这么说,唐文山是因为兰清音给她吃了闭门羹,所以他才跟着效仿的?他竟这样以兰清音马首是瞻?他们不都一样是管事,平起平坐的么?司书故意会那样说,肯定是知道其中关系的,只是她也一定不会告诉她。看来她如果想知道真相,只能从别处着手了。
兰清音他们的住处,果然离她和范景飞的院子很远,饶是她这样并不娇生惯养的人,来回两趟,也把脚给走疼了。等她回到宜苑时,院门口多了两个十四五岁,丫鬟打扮的女孩子,一个穿着橘色衫子,藕粉色裙子,浓眉大眼,很是精神;另一个穿着蓝色衫子,白色裙子,长相清秀,神情内敛。
这应该就是司书所说的,分派给她使唤的丫鬟罢,看来她下绊子归下绊子,该办的事还是没有落下。罗依走上前去,果见那两人上前行礼,口称:“见过罗管事,奴婢们奉命前来服侍。”接着,浓眉大眼的那个自我介绍道:“奴婢秋蝉。”长相清秀的那个紧接着道:“奴婢秋水。”
秋蝉一等秋水说完,就叽叽喳喳说开了:“罗管事,今儿文管家一说要挑两个丫鬟去伺候新来的女管事,我就想来了,可巧他真挑了我,你说我运气好不好?刚才我在下人房就听说了,罗管事长得好,脾气也好,比那个兰管事强多了……”
“秋蝉”秋水低声斥责。
罗依失笑:“我才来多大会子,你们就能看出我脾气好了?再说我长得比兰管事可差多了,兰管事生得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人物似的。”
秋蝉撅了撅嘴,道:“画儿里的人还会笑一笑呢,兰管事从来都是冷着脸,没有好脸色给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