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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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不了大户人家,你觉得我没用了,才这般糟蹋我罢了!”说完心里就委屈得不行,顿时放声大哭:“我的命好苦啊——”
她哭得极大声,只怕连邻居都听见了。她家如今住在镇上,是新买的小院子,地方不大,但凡是大点儿的动静,左邻右舍就都知道了。因她先前把要嫁进官宦人家做妾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如今事情黄了,自然要顾着脸面,暂时瞒下来,免得被外人说闲话,因此她这一闹,她父亲觉得丢脸,就忍不住再骂她:“给我住嘴!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被人退亲了么?周家已是不能指望了,再闹下去,你还想不想嫁好人家了?!”
尺璧只是大哭,理都不理,她母亲拣完了银子,见女儿哭得这般,也不忍心了,便劝道:“好闺女,你且小点儿声,哭完就算完了。改明儿我替你再寻一门好亲事去,必定要找户殷实体面的人家,最好是有功名的,将来你也能做上官太太,还是正头娘子,岂不比给人做妾强多了?”
她父亲便在旁冷笑:“殷实体面?还要有功名?你瞧瞧这丫头的死样,谁家能看得上她?你就让她哭!等外头人都知道了她的底细,她也不必嫁人了,就守在这里过一辈子吧!还能省副嫁妆,她那些私房钱也好给几个兄弟娶媳妇,省得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她还死攒着私房不放!”
尺璧见父亲只会冷言冷语,还念叨起自己的私房钱了,母亲只会让她另寻一门远远及不上周家的婚事,不由得心灰意冷,哭得更大声了。
她小弟弟住在东厢房,一直闷头躲在屋里不知做些什么,终于被吵得不行,便出来道:“姐,你就别哭了。爹说的虽难听些,却是实话。周少爷不要你了,你硬要嫁过去,又有什么意思?你原也不是真喜欢他。不过是图人家有钱又体面,还是个官儿罢了。若只是给个官做妾,也不是非得周少爷不可。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没法子给自己谋个更好的前程?”
尺璧这回倒是听入耳了,哽咽着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什么门路不成?”
她兄弟哂道:“我能有什么门路?不过是觉得姐姐太傻而已。你在县主身边当差,是多大的体面?若不是非要算计人家周少爷,也不会落得如今两头空的地步。若你仍在县主身边侍候,想要一门好亲事,县主会不开口么?那时候,你别说是嫁给一个家境殷实又有功名的人做正室。哪怕是嫁给个有品级的官做正房大奶奶,也未必不能行。偏你钻了牛尖角,惹得县主生气了。县主不搭理你,周家自然不会给你脸面。爹有句话说得好,还好你未进周家门,否则你是死是活,就得看人家周大奶奶心情如何了。”
“她敢?!”尺璧不服气地一扬头。“我是县主身边出来的!县主即便一时恼了我,也不会由得别人弄死我!”
“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当初就猪油蒙了心,惹县主生气了呢?”她兄弟唉声叹气地道,“若你仍是县主身边得意的大丫头,如今还不知怎样风光呢。那个梅儿。从前还不如你有体面,结果嫁给了李总管,也整天穿金戴银、呼奴唤婢的。比一般富裕人家的少奶奶还要富贵些。李总管虽只是个管家,但县主并不拘着他,他跟人合伙,做得好大的生气,外头谁提起来不佩服三分?我们镇上的几家大户。太太奶奶们见了梅儿,也要客客气气的。谁家请酒唱戏,都要下个帖子给她,她坐了轿子,带着丫头婆子去做客,那派头……啧啧,李进宝当初看中的还是姐姐呢,却便宜了梅儿!”
说起这桩婚事,尺璧的母亲就说不完的后悔:“可不是么?当初我怎么就听了这丫头的傻话,把个好好的金龟婿给放走了呢?!”
尺璧想起遇见梅儿时,她那富贵得意的模样,心里就堵得不行,骂她兄弟道:“梅儿再有派头,也还是个奴婢!别人待她客气,不过是看在县主的份上,若没了县主撑腰,谁瞧得起她?你能不能别这么眼皮子浅?!”
她兄弟又哂她:“姐姐既然知道她是靠县主撑着,为何非得做会惹县主不高兴的事?如今咱们跟祖父、叔伯们分了家,搬到镇上来,没有地种,没有差事,整日只能坐吃山空。若是姐姐还在县主跟前侍候,我们又怎会这般狼狈?好姐姐,你就少犯点糊涂吧!不论什么法子,先哄回县主再说。只要她愿意饶过你,你还怕找不到好亲事?”真到了那一日,他也能顺利回庄园里的学堂上学了。清河县主在庄园中给佃户、奴仆们开设了蒙学,他已上了两年,先生都说他有天赋呢,若也能考个功名出来,那才是真正的翻身!可惜一搬到镇上,他的学业就中断了,再被姐姐耽误下去,他难道就真的甘心做一辈子小厮、小工?
尺璧被他说得有几分心动,开始有些后悔今日不该莽撞去求县主为自己的婚事做主,不但没骗到县主不说,还惹得县主不高兴,当众将自己撵出了门。不过县主的脾气极好,若她能想个法子赔罪,兴许能把事情混过去。回去庄里当差,那是不可能了,她也没这个耐性,但若能让县主松口,多赏她一份妆奁,日后说亲也更容易些。
至于周仕元,早已被她抛在脑后了。
她父母见她有意回转,也松了口气,只是她母亲非常担忧:“周家人说,县主知道了你当初说谎的事,十分生气,亲口说不再管你了。你要如何哄得县主回转?”
尺璧想了想,很是有信心:“不怕,我知道县主的脾气,只要有心求,不会求不来的。县主自打回了京城,就一直是我在侍候,我比宫里的太后都要清楚她的事呢,多少外人不得而知的内情,我都知晓。不过是哄一哄她罢了,这有什么难的?”
她正信心满满,却没想到,有个人扒在她家后墙头上已经偷听了好一会儿,瞥见邻家有人出院子收衣裳,方才跳下墙头,匆匆离去。
那人正是小张,他没想到跟踪那对农夫农妇,居然会有这等令人惊喜的收获。这家人的闺女曾是清河县主的近侍,似乎还知道许多不可靠人之事,而清河县主,又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若能把这位县主拿下,上头想做什么事不能成功呢?
他没有回城,直接奔去了楚王府在城外的庄子,没说求见太妃的话,反而自称是内院一位守门的二等婆子的外甥,想要见见姨妈。庄子上的人虽奉了老王爷之命,不许太妃院子里的人出去,也不许外人来见他们,但这小张却来过几回了,算是熟人,又只是见二门上当差的婆子,便没提防,让他进去了。
但小张的“姨妈”却是太妃的眼线,待见了他,相互对了个眼色,便借口要回屋里说私房话,把引路的人打发走了,然后趁人眼错不见,把小张带去了正院。
小张把自己在皇城西门的见闻与尺璧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道:“太妃娘娘,这位清河县主乃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若有她相助,娘娘想在宫里做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么?听说她有时候还会送吃食给太后、皇上呢!”
楚王太妃却握紧了椅子的把手,什么话也没说,只扬了扬手。旁边的大丫头青绸领会了她的意思,赏了小张一小袋金子,嘱咐他回去继续监视皇城西门,至于尺璧那边,暂时派人留意就是了,过后的事,太妃自会吩咐。小张得了赏钱,心满意足,也就退了下去。
他一走,楚王太妃便心急地摒退左右,只留青绸一人,然后激动地说:“我就知道!当初蒋氏那个蠢货安排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失败?原来就是这个丫头自作主张坏的事!”又想起青云:“那死丫头,当初怎么就没死在边疆?!若是她死了,后来自然没那么多事,我也早就心想事成了!”
青绸见她如此激动,便小声问:“太妃,如今该如何是好?要不要派人把那个叫尺璧的丫头抓来,看她都知道些什么清河县主的秘事?”
楚王太妃冷哼:“什么秘事?那死丫头最大的秘事,就是她是个公主,而不是县主!”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你吩咐下去,派几个人……”
“你又想做什么?”老楚王出现在正房门口,无奈地打断了妻子的话,“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难堪,让儿孙们的处境更尴尬,你就不能放弃么?!”
第七十八章反目
楚王太妃面色一变,拉下脸来:“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你平白无故地,又过来做什么?你不许我出门,不许我见外人,也不许我身边的人出门就算了,难不成我跟身边的丫头说几句话,都不允许了么?!”
老楚王苦笑了下:“你若只是跟丫头说几句话,我又怎会拦你?可你叫底下人带了外头的人来见面,偏又是守皇城的侍卫,却叫我如何不多心?我得了信就赶过来了,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做戏。你方才跟青绸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楚王太妃顿时变得面无表情,过了半晌,才挥挥手,示意青绸退下。
屋里只剩下老楚王与楚王太妃夫妻二人。他们沉默对坐,一直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老楚王先开了口:“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你再不服气,又能如何?事情已是不成了,如今儿子也没那个心,媳妇还跟你生分了,虽有孙儿,却还是个奶娃娃。你我都已是这把岁数了,天知道还能支撑几年?趁如今身体还好,多享享清福不好么?只要你松口,我就让儿子带着媳妇孙子过来陪你,咱们也象那小家子似的,安享天伦之乐,岂不快哉?”
楚王太妃冷笑一声:“你说得好听!也不怕有朝一日,你那好侄儿反脸不认人,把你的儿子、孙子都一并杀了,你还做梦呢!”
老楚王叹了口气:“我们又不给他添麻烦,他好好的杀我们做什么?无缘无故的,便是宗室也不会依他。若要我说,当初要不是你我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如今我们还是风风光光的实权王府呢,凌云小孩子家,想要坐稳江山。少不得我们这些叔伯的扶持。你只瞧齐王府,若不是他家自己有了异心在先,眼下也风光着呢。”
楚王太妃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冷声道:“这么说,王爷是后悔了?王爷可别忘了,当初谋算那把椅子,可不是我逼着你去做的!你若真的甘心做个小小的藩王,那当初做什么要听我的话?!”
老楚王看了她一眼:“当初成亲时,我就答应过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弄来。你想要做皇后,我一时糊涂,也就答应了。如今想来,确实不该。我原是庶妃之子,若没有先帝照应,只怕早死在宫里了,先帝多年来一直待我不薄。我不该起了那等见不得人的心思,要害了他的子嗣,夺他的皇位。幸好,靖云不是个糊涂孩子,及时制止了我,如今我日子虽过得清冷些。心里却好受多了,好歹不用去背那忘恩负义、手足反目的孽债。”
“放屁!”楚王太妃忍不住爆了粗口,“谁忘恩负义了?!先帝从前对你好又如何?一样是皇家血脉。谁比谁高贵些?自古以来,也没几个嫡出的皇子登上皇位,更何况他也不过是正宫收养的罢了,论出身,未必比得上你高贵。也就是运气好,被罗家瞧中了。才侥幸得了皇位。若真要凭本事跟人斗,他哪里是别人的对手?不然也不会白白牺牲了元配,连岳家都没保住。你觉得他照应你,他何尝不是要借你之力?那些年,你为他做牛做马,他的江山,本就该有你的一半!他若有个好儿子,也就罢了,偏又没有!长子是罗家罪人血脉,根本就不可能继位,次子……”她顿了顿,眼圈红了,“次子去得早,剩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顶什么用?我们靖云不但年长,还聪明能干,比他所有儿子都强,凭什么就不能坐上那个位子?若当年先帝没有被罗家看中,坐在那个位置上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老楚王的脸色有些发白,方才妻子那个短暂的停顿,他听出来了。想起那个只草草见过几面的“侄子”,事实上是自己亲生的小儿子,他心里就象刀割一样疼。他统共也就只有这两个子嗣罢了,小儿子被换走,他还是三年后才知晓的,那时孩子都已经没了,而他竟连亲生儿子的模样,都不曾记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妻子的自作主张,她怎么就敢做那样的事?!
心中一难受,他对妻子的怨念就深了几分,有些从不忍说出口的话,也忍不住说出来了:“你别说得这样好听,若你真的是为靖云着想,又为何要逼着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你明知道他身子不好,还打着为他选侧妃的名号,去招揽那些手里有兵权,又或是在朝中任实职、能对你谋算那把椅子有助力的人家,就没想过他是不是愿意?说白了,为儿子谋皇位是假,你不过就是看中了后位,既然我这个丈夫没能如你所愿,替你挣个皇位宝座回来,你就想办法将儿子捧上那个位置,谋个太后之位回来坐坐也好,是与不是?!”
楚王太妃顿时恼了:“你胡说些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只有一个儿子,怎会不为他着想?我是不忍心看着孩子这般优秀,却要屈居他人之下,成天只能给人磕头叩拜!”
老楚王惨然一笑:“你也不必辩解了,我心里清楚得很。那年宫中选秀,你无论容色才艺都是上上之选,又是姜家郑重送来应选的,一心想着要进宫,却没想到我在皇上面前讨了你,你只能做个亲王妃,你心中不甘了。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你妹子一同参选,却成功入宫为妃,又诞下皇嗣,一跃成了中宫皇后,母仪天下……你一直觉得你妹子处处不如你,又怎会甘心看到她比你更尊贵,更风光?”
楚王太妃的脸已经有些扭曲了,她紧紧闭着嘴,什么话也没说,但眼中却隐隐露出了怒火。
是的,她心中确实怨恨。跟老楚王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无论对方待她多么温柔体贴,甚至为她冒谋反的风险,她心里始终没能忘掉这份怨恨——若不是他横插一脚,凭她的容貌、才智与家世,早已成为先帝的嫔妃,诞下皇子。那么如今在皇宫里呼风唤雨母仪天下的,就是她了,而不是那个长相平庸又蠢钝过人的妹妹!
她是姜家二房嫡长女,事实上也是姜家一族同辈中的嫡长,她父母给她取的名字叫“凤卿”,从小就盼着她有大出息的,而她也一直这么相信着。那年选秀,宫中美人云集,却无一人能压过她的风头,先帝也对她另眼相看。还特地召她到跟前说过话,赏了她许多珠宝衣料,连当时风头正盛的废后罗氏都不敢为难她。若不是楚王横插一脚,她又怎会青云路断,只能做个小小的藩王妃?!
老楚王看着妻子的表情,心中早已一片冰凉。他嘲讽地笑了笑,摸了自己的脸一把。方才淡淡地道:“当年选秀之时,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过你。那时罗后正得势,只是朝廷一直劝先帝广纳后宫,繁衍子嗣,她又只生了一位皇子。方才无奈答应了选秀之事,但选些什么人进宫,她却是要做主的。绝不会容许有人压过她,得了帝宠!你那时年轻气盛,从河阳上京,就处处抢风头,虽然无人能与你的美貌才艺相比。但你也成了人家的眼中钉。先帝召你上前说话时,罗后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教训你了。若不是我及时请旨讨了你做妻子。只怕你早已丢了性命。先帝对此也心里有数,他向罗后解释召你上前说话的缘由时,就说了是为我挑媳妇。真要说起来,先帝与我虽断了你的青云路,却着着实实救了你的性命哩!”
楚王太妃瞪大了眼,但随即露出几分嘲笑:“你少胡说八道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么?罗氏再嚣张,不也只能容忍新妃嫔进宫?若她当初真有杀我之意,又为何对我那般客气?你更没必要将真相瞒着我二十多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