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女儿香-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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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面无表情,她看着花业封眼里对着吴姨娘闪过的怜惜,心下抽疼,“所以去龙凤楼打制赤金簪的人定是五姑娘花茑萝,与人私相授受的也还只能是五姑娘,还未及笄,便做出这种有辱门风之事,庶出便是庶出,上不得抬面。”
杨氏最后一话却是过了,要知道在场来客中,便有好些庶出之辈,但俨然她现在被花业封的无情伤透了心,便肆无忌惮起来,“尔后还买通长姐贴身婢女,企图一举两得嫁祸两嫡姐,然后她们名声清白有损,便好扶你做嫡女么?算盘打的真好!”
如若这些不是自己一手谋划,知晓个中实情,花九都要替杨氏的说词喝彩,当真是黑白颠倒的天衣无缝,偏生家中主事还不得不帮着圆了这个弥天大谎,弃庶保嫡。
一事波了三折,眼见花业封迟迟不决断,花老夫人站出来果断的道,“来人,将吴姨娘和五姑娘带回院,事后发落。”
话落,便有婆子出来一左一右夹着花茑萝将她带离场,身性胆小怯弱的花茑萝受这无妄之灾,却是差点没晕厥过去。
吴姨娘心知求情无望,她一擦泪水,缓缓起身,深深的看了杨氏一眼,便决绝转身跟了花茑萝而去。
看了出好戏,才有两三来客讪讪上前跟花业封与老夫人分别见礼告辞,估计,不到明天,整个京城都会流传出花家今天这件丑事。
待众人多数离去后,杨氏缓步到花九面前,脸带淡笑,还亲昵的伸手抚了下她的鬓角,“母亲的好女儿,今日可委屈了?”
花九扬起笑靥,淡色的眼眸弯如新月,唇边的笑意纯粹无害如幼兽,“女儿无碍,多谢母亲关心,相比之下二妹这会肯定难过,母亲还是多安慰安慰二妹妹吧。”
有风而起,卷起两人裙角,木樨碎花飞扬,便是一副母女隽永的美好画面。
然——
有嗤笑响起,便听庭院远处的矮丛角落好听的声音道,“好个母女情深,息先生怎么看?”
繁盛葳蕤的枝桠之后,有两身形颀长的男子驻足而立,其中一男子月白衣衫,绾剔透琉璃玉冠,面色儒雅,五官生的俊,眉宇自有贵气,腰系半月玉诀,赫然便是宁郡王本人。
而另一男子只着简单布衣,腰身居然系着一世俗的金元宝,那元宝足足有半个成年人拳头大小,金灿灿的刺眼的很。
“装而已。”系金元宝的男子面有不正常的白,白到几乎能看清皮下淡青色的血管,他抬眼描了远远的情形一眼,很是稀字的吐出三个字,随后又低头继续拨打手里的金算盘。
那算盘巴掌大小,很是精巧,也是很恶俗的金子打制而成。
宁郡王轻笑一声,他看了男子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可是那花氏阿九却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现在看来,端的是厉害的很哪,息先生以为如何才好?”
听闻这话,息先生却是这下连眼都不抬,“我只会算账。”话下之意,宁郡王你问错人了。
被噎了一下,宁郡王也懒得再和这个泡钱眼子里的人说话,他弹了下袖口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抬脚就走出去,准备找老郡王妃一道回府。
终于,叫息先生的男子拨打金算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叹喟一声,收了算盘,看着远处的花九,神色有些莫名。
连同宁郡王那等人物都说她厉害,他刚才也众观了全场,置之死地而后生,那纯良笑靥之下的狠毒性子却让他隐隐觉得欢喜。
想到这里,男子眯起了眼,那眼尾这才有平时不察的微微狭长弧度,白到泛青的皮肤光泽柔和,肉眼可见的细小青色血管纹路也呈现出一种妖异的俊,恍若清冷血月!
却说花九看着杨氏掩藏怨恨的拂袖而下,她小脸上的笑意不变,才一回首,便见老郡王妃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她屈膝行礼,孰料,膝还未屈下去,就听老郡王妃道,“不必,无论今日之事真相是如何,你这般的女子,入了我郡王府,怕是日后无宁日,哎,要是你娘亲玉氏在,我却是要退了这亲不可……”
“母妃,咱们该回去了。”老郡王妃话还未说完,就被后来的宁郡王出声打断。
随后,宁郡王月白衣衫飘飞,他一手扶着老郡王妃,朗星般的眉目映了些许笑意,朝花九点点头,算是见礼。
花九却是半垂下头,从宁郡王声音响起之时,她便不曾抬眼看一下,秉承闺阁女儿家的礼仪,不多看,不说言,她只顺势弯弯膝,当回礼,见那双男子金丝绣制的靴从自己面前走过,她才堪堪抬头。
视线遥空,不期然便对上宁郡王回首一瞥的那一丝眼神,她心一顿,真切的看见宁郡王俊美唇沿边那抹闪现一下便消失的弧度。
果然如杨氏所愿哪,还没进门,她已经不讨未来婆婆的欢喜了,而且她这前世今生都无缘得嫁的郡王夫君,如今看来也是个有意思的,她不经有些恶意的想到。
传言宁郡王与永和公主在法华寺的邂逅,便一见倾心,在前世也是佳话一段,现今,她估摸着这佳话也是一场笑话吧。
百年皇商之名的花家,今天当着京城权贵,丢了偌大的脸面,花业封盛怒,花老夫人也为之震怒,当天晚上便处罚了五姑娘花茑萝,罚其此生在花府祠堂青灯古佛,不得外出半步,吴姨娘哭的死去活来。
连带的,花九和花芷也受了罚,禁闭半月,不得出院门。
而碧荷,直接被杖打一顿,找来牙婆子,发卖了出去,那污蔑的汉子,则扭送到衙门,让官府差兵好生教训,起码要被关个十天半月的。
此时的花九院子里,在天黑之际,花明轩却是来了,他给花九送上名头空白的房契,只消在那处,填上名字,那香品铺子便归花九所有。
花明轩看着和平日一般无二的花九,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叹息一声,“大妹妹,日后有什么可尽管和我提,商铺上的事能帮一二的,我自然不会推辞。”
花九轻笑出声,“我领哥哥的好意就是,咱们还是一码归一码的好,天晚了,明轩哥哥还是赶紧回吧。”明摆着是在赶人了。
花明轩俊逸的脸上难堪了一下,他看着花九那张笑的无所谓的小脸,便有一种愠怒而起,更恨不得咬上两口出气。
想他花明轩什么时候对人好过,这辈子唯一一次示好,竟还被人当驴肝肺,想着,他气哼了一声,却是不慌离开,“今日那一出真是出彩,连兄长我都不得不佩服大妹妹的好手段。”
花九笑意敛了半分,淡色的瞳孔瞧着花明轩,眼都不眨一下的道,“明轩哥哥在说什么,阿九不明白。”
“对我,大妹妹也还要装么?太过了。”花明轩喝了口茶,说的慢条斯理。他算是看清了,自家这妹妹,心比男儿还要狠的下去。
闻言,花九但笑不语,她拿起茶壶,小步到花明轩旁边,替他续上热茶,尔后,也替自己倒了杯,只品茶,却是什么都不说,不否认也不承认。
那日,碧荷在她面前求饶说弄丢了赤金簪,她便多了个心眼,晚点的时候更是到苏嬷嬷房里让苏嬷嬷悄悄出府,在外面找了个身形和花芷差不多的女子,穿上夏初从洗衣房偷拿回来的那件淡黄百柳纹绣的衣裙,然后拿着发簪图样到龙凤楼去找刁师父赶制了一支一模一样的赤金弯月簪出来。
赶制的发簪太新,为了不露出丝毫破绽,苏嬷嬷另外找人做旧了发簪,污上香品,又几日后找到刁师父要求清洗金饰,并请刁师父今日过府亲眼检查其他被污的更严重的金饰。
她如此做,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要是花芷没那害人的心思,她自然不会做多余的动作,偏偏花芷是个不安生的,她只好顺水推舟了。
这才有了刁师父的当场做证,而花九更是笃定刁师父不会要求拿着发簪细看,毕竟匠人眼光毒辣,稍不注意就会看出两支发簪的不同来,但能被称为师父的匠人一向自视甚高,只消一眼,便可确认哪些是出自自已的手。
所以只关键的几句问话,整个事态的发展控制便到了花九手里,只是奈何,杨氏不愧为杨氏,竟在最后关头让她扳回一局去,生生的将这私相授受无媒苟合的污水泼到了花茑萝身上,做了花芷的替死鬼。
“茶也喝了,当我多管闲事,大妹妹愿意藏着掖着那就继续装下去吧,只是我要说的是,别有一日露馅了才好。”花明轩将茶杯在案几上磕的一声清脆响,便有薄怒从那张俊逸的脸上浮现出来,他话一完,便一拂衣摆,怫然而去。
花九莫名,从花明轩在她沐浴的时候无意闯入那次开始,她便觉得他有点和往日那冷漠无情怪癖的花明轩不太一样了。花明轩,不该就是她和花芷在他面前落水都不皱半点眉头,损了香花,才会心痛的性子才对么?对她的事现在这般多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40。有香曰倾城
第二日,花九还是早早起来到木樨苑给花老夫人请安,被老夫人使脸色地赶回自己院子后,她唤来苏嬷嬷,屏退左右,当着苏嬷嬷的面拿出房契在名头空白处郑重地写下三字。
“嬷嬷,这间香品商铺日后我便交予你帮我打理,平日无需你做什么,出府后你只需替我调教几个聪明点的丫头,看着商铺账目便可,有事的时候我自会找你。”花九将那写着“华十三”名字的房契交到苏嬷嬷手里。
“姑娘,老奴自竭心尽力。”苏嬷嬷眼眶泛红,她知道她不能再在花府呆下去了,要不然就会成为自家姑娘的拖累。
拍拍苏嬷嬷粗糙的手背,花九继续道,“日后有人若问你这商铺老板是谁,你便说是你远方侄子华十三所有,华十三的户籍我早已找公主帮忙在户籍司挂名了的,假不了。”
“还有那盆嫩黄茉莉香花,你悄悄带走,按我教你地养着,日后那便是你我的资本。”花九条理分明一一事无巨细得对苏嬷嬷一番吩咐,这样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她才放下心来。
片刻不耽搁,话毕后,她拿了银钱差夏初将苏嬷嬷送出府去。
苏嬷嬷走后,花九顿感心下轻松了一块,如今没有那唯一的牵系,她还怕杨氏做甚,这么想着,她佷有闲情逸致的到香室,净了手,就着永和公主上次让白樱送来的香花,调起香来。
被关禁闭的日子,花九并不觉得难熬,每日上午练半个时辰的字,平心静气,下午便到香室调制香品,上次用百结花调制的香品中,她试探性地加了点薄荷花沫子进去,果然,成品香除了香味清雅不说,还含有醒脑的芬芳,很适合像花老夫人那般年纪,头脑时常抽疼的人用。
当即,她便让夏初舀了一小瓷瓶的百结香,送去木樨苑,如她所愿地惊动了花业封,花明轩更是从她这将为数不多得那点剩余全要了去。
一晃便是四五日过去,这日,花九小心翼翼得将从花明轩那换来的嫩黄伏花茉莉做香气发酵预处理,夏初突然闯进来,立马她手一重指甲一掐,便毁去一朵香花。
“姑娘,这几日外面都在传有一种绝品奇香出世,明轩公子都几天没回来了,大爷更是到处凑银子,扬言要将那奇香以天价买下来。”夏初心中着急,但一看到花九面无波澜的模样,她心底那点急躁瞬时消去。
“绝品奇香?叫什么名字?”花九心下叹息,今日却是无法在做香了,她索性将香室收拾干净。
“好像叫什么……香城?不对……倾城,对,就叫倾城!”夏初想了下,随后肯定地道,“听说这香外熏内食五日,口舌津而香,用之月余,汗液留香,常使年余,可身有异香,并蛊人心神,迷人情欲,京城已经有好些人为之疯狂了,甚至专为这香办了个宝香会,大肆抢拍,价高者得之,还有很多人在寻这配方。”
花九唇角勾起,便小脸带笑,白樱那次带过来的香花便是她用来调制倾城之香用的,香成后,一共出了两小瓶,她悄悄一起送至永和公主手里,再借公主的势力在京城宣扬出去,如今看来,公主做得比她预想中的还好。
估计她很快比能出院门了,这禁闭也该结束了,花九如此想着。
夏初还想说什么,她想问姑娘知道这消息后为何不急?要知道,现在好不容易花老夫人和花业封才对姑娘的调香天赋有了点肯定,只要继续努力下去,说不定就可摆脱杨氏的钳制,成为像花明轩那般的存在。
但,她看着花九白玉般透明的肌肤,淡色的像琉璃一般晶莹的眼瞳,黑而长的翘睫毛,薄凉的唇尖,然后,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花氏阿九的心思,不是她一介婢女能揣摩的透的。
只才又一日,花九还在焚香练字,花老夫人那边便有婢女过来通报说,老夫人有请。
夏初拿着要换的衣裙在门边心急的转悠,偏生花九还是慢条斯理地坚持写完最后一字。
终于,她啪地一丢毛笔,墨汁溅起,便有点点黑色污渍沾染上身,花九浑然不在意,待梳洗换衣倒腾完毕,已经过去半个时辰的功夫。
一踏进木樨苑,才进屋,花九毫不意外的看见白樱在座,正和花老夫人闲谈,一片欢声笑语,花九眉一挑,小脸上就带起盈盈笑意。
“孙女见过祖母。”花九敛衽行礼,起身对白樱抿唇一笑,以示招呼。
“九丫头,快来,白樱管事可是带着公主的话来看你了。”花老夫人连连朝花九招手,眉眼的皱纹都笑开了。
花九几步到老夫人榻前,自然地接过她身边婢女的凉扇,很是顺手得跟老夫人散凉,“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白樱还是一副男子装扮,只是今日她手里执了一把折扇,更显翩翩风度,“大姑娘这才一进屋,身上还汗濡着便替老夫人散凉,老夫人真是个有福气的。”
白樱闲闲调侃一句,末了才说,“公主三日后有场品香小会,特别让小人前来邀大姑娘协同其他花家姊妹前往。公主说了,几日前那事她知道后也恨不得打杀那污蔑之人,借着品想会的名头,她就让其他世家子弟看看,花府女儿的名门气度。”
“好!”花九还没应承,花老夫人就已经拍手一口道。
白樱这话说得妙,让老夫人顿觉里子面子都全了,好像她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到场一样,“九丫头,你和芷丫的禁闭今日起就撤了吧,你们也是生来就会调香的,这三天好生准备,莫要让别家小看了咱花府去。”
生来就会调香?花九差点没讥笑出声,这话说得要是其他花家子弟那还名副其实,但要说到花芷,那便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前世即使拿到花香配方也没学会一星半点。
心里这般讽刺着,但花九面上半点不露,她点点头,显得异常乖顺,“是,祖母。”
虽说三日后要参加永和公主举办的品香小会,但花九并不做特别的准备,每天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倒是花芷那边,听闻禁闭撤了,有她参加品香小会,还有各个世家子弟一起,她便忙活开了。
先是让绣娘停了手头全府的活计,专门为她赶制新衣,再是大肆搜刮香花,浪费香品无数,花老夫人看在品香小会的份上,居然也能忍,硬是不吭一声。
所谓品香会,便是举办之人邀爱香懂香会调香之人参加,宴会中会有闻香、辩香,制香的环节,更有宴会主人和客人会当场焚珍藏奇香来大家一同品鉴,而根据参加人数的多少,会有大小之分。
永和公主举办得是品香小会,人不会有太多,但想也知道参加之人肯定非富即贵,都是那些个世家子弟,所以花九觉得再怎么不在意,也该有一两种能代表花府的香品到时候拿的出手才是,而花府懂香品最多之人,当之无愧花明轩这个调香天才莫属。
这天,隔日便是永和公主的品香小会,花九带着夏初难得第一次踏入花府二房花明轩的香院。
看着院门口落成的石刻“香院”二字,花九就以袖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