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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厘米的阳光-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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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动了。

罗子浩竟然被这句话触动了,也从兜里摸出一盒烟,从窗口扔进来:“一路顺风!”

车开始加速,继续沿着盘山的路开上去。

云雾缭绕,美极了。

而那几个偶遇的人,也在转弯后,再也看不到了。

纪忆看着他从那个烟盒里抽出一根,凑在手边,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在晨光里,缓缓对着窗外吐出了一口烟雾。

风很大,竟然没一会儿就飘雪了。

她有些冷,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下一秒,季成阳就替她把羽绒服的帽子也戴上了:“冷?”她点头:“有一点儿。”

“下午就能看到雪山了。”他告诉她。

雪山。

她马上就有了期盼。

午后,他们到了落脚地,却感觉到天气转暖。

当司机说想要继续往深处走,当地招待的人已经有些担忧,劝说很危险,去亚丁村的路况很差,难行车。“去年还有两个年轻人,就……”招待的人,低声和司机念叨着。可是路程已经不远了,难道就如此放弃?

“有的地方,在没成为景区的时候去看看,也不错。”季成阳最后还是决定带她去。

季成阳抱着纪忆,骑着马,当做脚力,往山里去。

只是人和马踏出来的一条土路,在树林深处,绵延而入,甚至还会路过悬崖。

她靠着季成阳,不太敢看悬崖外的风景,整张脸和头都被围巾围着,就露出一双眼睛,听向导絮絮叨叨地说着。等真看到雪山,已经惊呆了。五彩斑斓的树木群,浓郁的红、黄色,点缀在大片的绿色中,而极目远望,就是皑皑雪山……

几乎算是没有人。

四周除了他们这一行,就只有远处另外一只队伍。

他们停在草原上,竟然看见了彩虹。

这和城市里的彩虹不同,横跨天际,非常美。

纪忆想起,他曾安慰自己,用水杯在桌上摆出来的彩虹。而现在,她跟着他看到真正壮阔的彩虹。她忍不住落下围巾,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好漂亮。”

“嗯,”他笑,“很漂亮。”

在这里,只有天地,能忘掉很多烦恼。

纪忆晚上回到接待点,仍旧很兴奋,可是也终于感觉到了不舒服。随行的医生忙给她检查,又拿出了简易的氧气罐,教她如何吸氧。

纪忆把氧气罩放在口鼻上,听话地学习着,偶尔去偷看一眼篝火边的季成阳。

因为火光的照耀,他身上的光影不断变换着,将身影拖得很长,显得整个人更加高瘦了。他五官很立体,如此被火照着的侧面,真是好看。

尤其是黑色短发下的那一双眼睛。

比这高原上的星星还美,如同画出来的一样。

忽然有个藏族小孩子跑过来,在她面前停下,看她的吸氧罩。她对着小孩眨眨眼睛,隔着氧气罩,用模糊不清的声音的说:“你好。”小孩咧嘴一笑,又跑了。

真可爱。她笑起来,继续低头,吸氧。

因为高原反应,嘴唇也觉得很干。

千万要快好啊,要不然……下次他该不带自己出来玩了。

下次?她想到这个词,忽然就深吸了一口气,反倒因为纯氧吸得太深,有些难过。

“西西,”她眼前出现了他的登山鞋,抬头看,他已经半蹲下来,“生日快乐。”

……玩的太开心,都忘记是生日了。

她拿下透明的罩子,不太有力气地说:“谢谢……小季叔叔。”

“不想叫叔叔也没关系。”他笑,显然看出她不太想这么叫自己。

他把热得酥油茶地给她,说是对高原反应有治愈的效果,自己却喝着手里的酒。纪忆好奇看他手里的白酒,他仿佛是懂了:“这是蜂蜜青稞酒。”

她好奇。

他抿起唇角,笑了:“这个你不能喝。”

作者有话要说:T。T这章内容很丰富,作者就不说话了……

第十章 你在我身边(2)

回程的路上,她恢复了正常。

来时要绕很多的路,去探望姨婆,用了三天多的时间,回去的时就好很多,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都快到成都了。回程时,她大半时间都是在车上靠着窗睡觉,有时候醒过来,好奇看看季成阳在干什么,然后又继续看会儿风景,再睡。

旅途中的梦,都是支离破碎的,一会儿是被老师数落,一会儿又是乐队彩排,场景变幻着,眼前就出现了那天在他彩排大厅的角落里,弹着钢琴,手指起落,行云流水……

忽然一阵震荡,她觉得自己像是飞了起来。

然后就被痛意惊醒了,睁开眼睛,模糊间,竟然只看到黑色衬衫领口,周身都被紧搂在季成阳两只手臂中,她整个身体都被他环抱着,保护住。

她下意识动,他说:“西西,别急着动。”说完,看了前面一眼后,才慢慢松开手臂。然后,很迅速地检查她有没有哪里被弄伤。

“嘴破了?”他低声问她,用食指去擦她的嘴唇。

本来声音就偏冷,所以他刻意温柔以后,总能让人感觉有那么一丝阴柔。

就是这种声音,才能让人从恐惧焦躁中,拽出来。

“嗯。”她心砰砰跳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舔嘴唇,可能……是咬破的吧?

在短暂的混乱后,她终于看到了这辆车的惨况。

司机竟然在还有两小时就进成都时,打了瞌睡,整辆车头都钻到了前面的大货车下。临时打了方向盘,保住了开车的司机,整个副驾驶座的车顶都被刮开了,玻璃碎裂。她看到的一瞬,被吓坏了,司机脸上在往下流血……后来才知道,是被飞溅的玻璃割伤的。

幸好,季成阳没有坐在那里。

他去的时候都是坐那里,只有这半天为了陪她,坐在了后边。

幸好,季成阳没有坐在那里。他去的时候都是坐那里,只有这半天为了陪她,坐在了后边。非常快速的处理解决,没有任何纠缠,季成阳第一时间就叫来了车,带司机和纪忆去医院包扎、检查。季成阳坚持让医生给她检查,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带着她回了家。

暖暖妈妈在书房担心的团团转,看到她,才算是松口气。

“西西,”暖暖妈妈非常内疚,仔细看她,问季成阳,“都彻底检查过了?”

季成阳点头。

纪忆反倒觉得是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

在离开书房前,想了想,又和他们说:“别告诉暖暖了。”

季成阳和暖暖妈妈看她。她不太好意思的说:“怕她会害怕。”

她和暖暖的友谊,就是如此。纪忆会内疚自己给暖暖添了麻烦,暖暖也会内疚是自己提前离开,单独把她留下面对了危险……

纪忆离开,季成阳想着她刚才的话,欲言又止。

“想问西西为什么这么懂事?”暖暖妈妈猜到他的想法,“说起来有些复杂。她爸妈是上山下乡那一批人,她妈为了回城和他爸结婚的,没什么感情,本以为后来会散了,不知怎么就有了西西,生下来了。”

“嗯,然后呢?”

“管生不管养呗,”暖暖妈妈叹气,“就让爷爷抱回来了。问题是,西西他爸是他们家唯一不穿军装的,和他爷爷的父子关系非常差。据说,西西她爷爷也只是尽道义,把她培养出来,上心照顾是不可能了。”

他不知怎么,想起来她算计着自己该如何吃药,那样消炎药,就这么随便,一把把往嘴巴里塞,只为让病好不再难受。

暖暖妈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提起这些,眼圈都有些红:“你和她接触的少,这孩子真特别懂事。那时候没住楼房,她四五岁的时候,就自己在小院里,摇着扇子给自己煮中药了,拿着手表看时间,好了就端下来倒出来,然后晾凉了自己喝,”暖暖妈妈苦笑,“我还见过她用剪刀剪自己的卷子,还有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然后把那些100分啊,还有文章,都贴在本子上,送给她妈做生日礼物。”

……季成阳听着,只觉得心里酸,随手去摸烟盒,发现扔在了医院。

“我担心她到叛逆期会学坏,就问过她一次,生不生爸妈的气,她就和我说‘阿姨,我已经特别幸福了。爷爷建国前都是光着脚考上的大学,初中没学费了,还走一天一夜回家才能拿到学费’……哎,你说,要按这么算,这中国所有孩子还都比非洲的孩子幸福多了呢,可关键是,不能这么比啊……”

季成阳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任何人的人生,旁观者都没有资格去评判,因为你永远无法了解她所有经历过的事,不论痛苦,还是幸福。

论物质,她比起大多数山区孩子幸福。

但是,她有一辈子都没法弥补的孤独感。而馈赠者,恰恰就是她所有的亲人。

每个亲人都健在,却没人肯给她一点点爱。

纪忆浑浑噩噩地和暖暖聊天,两个人拿着扑克,竟然无聊地在玩‘拉大车’。

司机那满脸血,还有完全刮开的副驾驶座上的车顶,碎裂的玻璃,都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晚上回到季家,面对着暖暖的时候,仍旧有些魂不守舍,后知后觉地后怕着。

她忽然特别想给妈妈打一个电话,就借了暖暖的手机,跑到门外的小院儿里,靠在墙边拨了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拨妈妈手机,没有接听。

她其实很少打妈妈电话,而且,每次打的时候都心里砰砰地乱跳。

好像特别期待电话接起来那一声你好,也很怕,听到这一声……

爸爸更加陌生一些,和她一年说得话也没有几句。

手机里始终是均匀绵长的嘟嘟声,不是占线,而是未接。她蹲下身子,在墙角,不停玩弄着小石子,忽然就听到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温柔的声音,缓和了她的焦躁:“妈。”

“西西?”有些意外。

“嗯……”

“成都玩的开心吗?”妈妈和她说话,永远像是平等的地位,像是……大人对着大人的。

“嗯……”她想说我今天遇到车祸了,特别可怕,连车顶都被刮开了,可是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妈你什么时候回爷爷家看我……”

“过一段时间吧。”

她没吭声,然后过了会儿才说:“我给你带成都小吃,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暖暖妈妈说……”眼泪已经不自觉就往下掉,她蹲在那里小声说,“暖暖妈妈说,这里的东西都很辣,特别好吃。”

“好。”

“那我不说了,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了。

她一只手攥着手机,另外一只手使劲去抠着墙上的红砖。砖因为时间长了,一抠就能落下一片片碎屑。等到把眼泪憋回去了,才回到房间,把手机还给暖暖。暖暖拿过手机就乐了:“你怎么满手都脏的啊,多大了啊,快去洗澡吧。”

她心情低落,也没多说,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洗澡出来穿着睡衣,却发现暖暖坐在椅子上看网页,没有和班长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纪忆问她怎么了,暖暖哼了声:“说不能一直这么发短信,手机又要没钱了,让我早点儿睡觉。他们家又没有网,让我今晚上怎么过啊。”

她噢了声,想起刚才的电话,鼻子还是酸酸的。

“纪忆,我们喝酒吧,”暖暖忽然低声说,“我要借酒消愁。”

她沉默了会儿,点头。

于是暖暖就非常快速地跑出屋子,竟然找出了今天下午刚才被人送来的青稞酒。暖暖抱着酒瓶子,介绍说这是“绝对和米酒一样的度数,完全醉不倒人的酒……”,于是两个人就坐在屋子里放心大胆地喝了。

具体怎么睡着的,竟然一点儿意识都没有了。

第二天爬起来,两个人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塞到了被子里。

……

纪忆忽然就不好意思了,昨晚是怎么了,这是在人家做客啊,暖暖也脸色大变:“完了,一定是我妈来了,纪忆你还记得吗?”

她摇头,毫无印象。

可是更诡异的,这件事就再没有人追究过。暖暖妈妈竟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在饭桌上,若有似无地提点女孩子们不要多喝酒,以后出门了更不要喝,尤其是酒量这么小的。纪忆低头吃着饭菜,觉得脸都烧起来了。

到离开前一天,季成阳自己开车,带着纪忆和暖暖去随便逛逛。

纪忆和暖暖吃辣,吃得眼泪都被辣出来的,她还不忘自己对妈妈说的话,指着冒菜问季成阳:“这个小吃有没有真空包装的?”

他反问:“很喜欢吃?想带回去?”

“嗯。”

“那就多吃些,带不回去。而且这个,应该在北京也能吃到。”

这样啊……

“那有什么是特别的特产呢?”纪忆非常认真看他,“要特别辣的。”

“我一会儿带你们去买。”

结果他真的带他们去买特产,又吃了晚饭,等到上灯了,暖暖看路边频繁出现的茶楼茶馆,觉得一定要去体会下别人的生活。

于是,他就挑了个安静地方,带着两个小姑娘……喝茶。

他点茶的时候,茶楼的服务生特别热情,是那种见到长得干净漂亮的男人所特有的热情。暖暖最看得兴奋,轻声和纪忆耳语:“我以前和小叔出去,还有去美国看他,女生都对他这样。你觉得不,我小叔特别招人,他越疏远人吧,人家还越想着能和他说上一两句话,那种……特勾人的劲儿……”

纪忆摇头。

她没觉得他是疏远的……

暖暖翻了个白眼,继续抱着手机,毫无节制的发着短信。纪忆很少喝茶,抿了口自己的铁观音,就又去看他的龙井,甚至仔细看茶叶有没什么不同。

她盯着他的杯子。

季成阳就看出了她的想法:“想尝尝?”

“嗯。”

他把自己杯子倒满,递给她。

她抿了口……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她想起什么,凑过来,轻声问他:“昨晚……你知道我和暖暖喝醉的事情吗?”

他颔首。

“我们有没有做坏事?”这才是她担心的。

他略微沉默,然后就难得地笑了:“没有。”

她松了口气。

他看着她抽出一张餐巾纸,然后把嘴巴里吃进的一片茶叶,吐在纸上,然后才折好纸,扔到烟火缸里。

如果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第一次喝醉,就只抱着你哭,重复了几百句“妈妈我听话……”,到嗓子都哭哑了也不肯睡觉……第二天却忘得一干二净。

那么,这个女孩的心里,究竟会有多深的一道伤?

连她自己也不敢碰。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这种调性的都会哭……就别说虐文了。。

看来写虐文真的只是梦想了……

第十一章 我的小心思(1)

季成阳做了驻外记者。

她只是偶尔,能从暖暖和暖暖妈妈口中零星听到一些他的事情。学校里没有电视,只有每周末回到爷爷家才有的看,她每次都盯着新闻,尤其国外发生大事时,一晚上都不会换台,就想听到连线,或者看到现场连线画面。

只有一次,她记得特别清楚,在12月中旬。

相隔一年后,她终于从电视里看到了季成阳。镜头里是深夜,狂风暴雨,季成阳穿着黑色的雨衣,站在一个遮蔽物中,帽子似乎是刚才摘下来的,上半身,甚至连头发都在往下滴着水。

他在一边说着,一边介绍身后的炸弹袭击后的现场:“我相信,你和观众朋友们都已经和我一样,看到了我身后炸弹袭击后的建筑物……”

炸弹袭击?

纪忆听着有些慌慌的,跑到电视前,仔细看他,想看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其实只是上半身,真的看不清楚。

她盯着屏幕,没有太仔细听他说什么。

她忽然想到,这是她第一次在电视里看到身边的人,隔着一个荧幕,却在千山万水外的战地。她用手去摸了摸电视屏幕,碰到的瞬间,忽然就觉得不好意思,把手收了回来。

电视里,他做了结束语:“……这个问题,我估计全世界正在关注巴以冲突的人都会想到,现在看来,哈马斯已经成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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