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拐圣僧-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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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远沉吟了一会儿道:“曾听曲姑娘说过《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中的句子,不若就从《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开始学起?”
曲月升自然无异议地点头。
闻远从书架上选出一本《心经》递给曲月升,引着她在书桌前坐下,又道:“曲姑娘可以先说说读《心经》心得,或有疑惑处,可以与贫僧交流一二。”
“心得啊……”曲月升拉长了尾音,显得有些心虚的抬头,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闻远:“大概是觉得……它的字最少?”
闻远被噎了一下,继而在桌上铺开了笔墨:“既然如此,曲姑娘便先从抄经文做起吧。”
“啊?”曲月升莫名想起了小学时代的罚抄,只觉得右手隐隐作痛。
她红唇微张,水润的胭脂微微泛光,就像婴儿温暖的小脚印踩在心口,徒然让人生出万丈柔情。闻远别过头去,自然地转移了视线。
曲月升还以为他是失望,慌张的道:“抄就抄啊,我最喜欢抄佛经了。”
闻远微微颔首,正襟危坐的开始阅览佛经,嘴上仍道:“若有不理解处,尽可说与贫僧。”
曲月升假装自己很内行的点点头,拿起墨锭磨墨。幸亏穿越前古装剧看得多,她磨起墨来还是有模有样的,还真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不过一拿起毛笔,曲月升就体会到了装哔遭雷劈的感觉。
她写的这是什么鬼?那一手行云流水的正楷字呢?眼前只有一张被墨水化的乱七八糟的纸,上面凌乱的笔画叠在一起,丑的就像一坨粑粑屎……
作为一个文科妹子,曲月升用现代的水笔写的字还算能看,可一换上了软体毛笔,这狗爬字是决然不能见人的。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把繁体字抄成了简体字,不过这也并没有区别,因为她的鬼画符……并没有人认识。
专业鬼画符的假道士曲月升悄悄撇过头偷看了闻远一眼,但见他正襟危坐,双手自然地打开在佛经两侧,神情庄重,眉头却微微皱起,显然心思并不在佛经上。已经到了嘴边的求助又咽了回去,曲月升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疑问——他在烦恼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1):出自《五灯会元》,灵隐寺普济编集,后文对其的解释翻译摘自网络。
清早发章节发现被锁,我还以为自己稀里糊涂写了什么的不该写的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许多佛经内容都是屏蔽词,也因此打了许多斜杠,请小天使见谅。最后面无表情的送晋江一个“呵呵”,希望它自己体会。
☆、烦恼
“你又发呆了。”不知何时,闻远的视线已经从佛经上移开,转向曲月升,原本微皱的眉头自然的舒展开来,宛如新春的抽枝嫩柳。
曲月升后知后觉的收回视线,颇为心虚地低下头。
闻远沉吟片刻,食指在雪白的纸张上轻轻敲击:“抄好又特意以墨汁化之,可是遇到了什么疑惑?”
“啊?我没特意……”后知后觉的曲月升立刻住嘴,乌溜溜的大眼睛抬起来偷偷看了圣僧一眼,然后飞快的垂下去。
闻远恍然大悟,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纸上那歪扭难辨的一大块墨迹——所谓大家闺秀,相府千金的字,原来就是这样的啊!
曲月升等了很久都不见闻远开口,只能再次抬头偷看,恰好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眸子,她下意识也嘿嘿一笑,眼角弯出一个羞涩的弧度。
“曲姑娘是不善文墨?”
曲月升诚实的点头,想了想又觉得太掉面子,画蛇添足的补了一句:“我不是文盲啊,只是字丑而已。”
闻远忍俊不禁,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常来寺里偷吃的小老鼠,他心中一动,拿起一支笔蘸了些墨,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方方正正的楷体——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他的字骨力遒劲,点画爽利,下笔如行云流水,尽显大家风范,就算是曲月升这种完全不懂书法的人也能看出写了一手好字。她歪着头偷笑,一双黑溜溜的小鹿眼直勾勾盯着闻远,像是能滴出水似的,满满的崇拜都直直写在眼睛里。
闻远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急急地放下笔,低声道:“你跟着写一遍。”
“啊……哦。”曲月升学着闻远的样子拿起笔,可是用惯了水笔的人换成毛笔,怎么握怎么别扭。好不容易抓住了笔杆,还没来得及写第一划,一滴墨水就已经等不及的滴下来,又污了一张纸。
曲月升扭过头,无措的望着闻远,湛黑的瞳孔映着盈盈明光,莫名让人舍不得责怪。
“不要紧,再来一次。”闻远耐心地拿起笔给曲月升示范:“笔杆放在拇指、食指、中指的三个指梢之间,食指在前,拇指在左,中指在右下,下笔的时候注意要把笔尖提起来。”
曲月升点头照做,一提起笔,竟然还真有几分写毛笔字的样子,可惜写惯了硬笔的人突然换成了软笔很难习惯,下笔就忍不住发抖,一句话没写完,字迹歪歪扭扭,墨滴的到处都是,一张纸又毁了去。
这回她没好意思再看闻远,只是憋着嘴悄悄低头,准备接受来自圣僧的嫌弃。
闻远轻叹一声,认命的又换了一张纸,握起笔吩咐道:“拿着。”
曲月升乖乖握住笔,闻远这次却没有放手,而是指尖上移,握笔在曲月升手指的上方:“握笔要再上去些。”
隔着半寸的距离,曲月升都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连带着她的手也暖烘烘的,手心里很快就积出了汗渍。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放松些,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这是专属于闻远的味道。
曲月升顿时小脸涨红,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怎么了?”见她迟迟不动,闻远侧着头问,却发现这小姑娘怎么跟兔子似的,字写的不好而已,怎么竟然连耳朵都羞红了?
“没……没什么。”曲月升低着头结结巴巴的答,手中的笔杆稍稍上握了些。
闻远手指使力,带着她的手把笔尖移到纸上,沉着的下笔,在雪白的纸上勾勒出清秀的墨迹:“写横笔画时,笔尖先向右一些,然后就势向左上逆锋——即往反方向写在纸上。写竖勾笔画时,笔尖往下轻轻的顿一下,笔锋略向中回,然后轻轻勾上去,便可提笔收回。”
他话音一落,一个工工整整的楷体“摩”字便跃然纸上。
“会了么?”
曲月升嘟着嘴,眼角微微下耷,颇为委屈的看着闻远:“怎么会这么快,写字得练啊,哪里是口头教几句便能成大书法家的。”
闻远轻笑一声,直白的戳穿了曲月升的小心思:“曲姑娘是怕贫僧笑你笨吧。”
曲月升瞪大了双眼,不满地鼓着气,心中抱怨道:知道你还说出来,怪不得当了二十多年的单身狗。
闻远到底是圣僧,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从善如流道:“不过曲姑娘说的也颇有道理,是贫僧急于求成了。”
“本来就是。”曲月升认同的点头,也算出了一口气。
闻远哑然失笑,却一点儿生不出责怪之意,只觉得小姑娘脾气可爱。他继续道:“那再写几个字试试。”
“嗯。”曲月升乖乖点头,顺着闻远的劲儿在纸上勾画,不多时便抄完了《心经》的第一段,虽然写个别字时还是有些抖,总体却比之前好上了太多。
“好棒啊!”曲月升颇为兴奋地道。
闻远不找痕迹的放了手:“你自己再试试。”
曲月升轻咬下唇,担心的看了他一眼。
闻远坦然一笑:“曲姑娘很有天赋,比贫僧第一次写的字好看多了。”
曲月升眼睛一亮:“真的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
曲月升又笑眯了眼,信心十足的拿起笔接着往下写,这回虽说不是鬼画符了,不过比之前闻远带着写的字丑了太多,字体歪歪斜斜不说,每个字的大小都不一,让人想起了小学生刚开始学写字的样子。
好不容易堪堪写完了一句,曲月升叹着气放下了笔,一双大眼睛没精打采的半垂着,仿佛比美失败的孔雀。
“可能我在这里真的只能算个文盲吧。”她想起当初小侯爷的退婚就是因为她没文化,现在圣僧肯定也这么想,说不定以后都不会理她了。想到这,曲月升沮丧的都快要哭了。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闻远低声念出她方才写的内容,定睛看着她,浅浅一笑:“写的不错。”
曲月升瞪大了眼:“你……你不嫌弃我是个文盲啊?”
闻远摇摇头:“曲姑娘很好。”
很好,是哪里很好?还是什么都好……但从字面上来说,这句话实在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可是配上圣僧光风霁月的神色来,却让人觉得多想一点都是亵渎。曲月升低下头,双颊涨得通红:“哪……哪有啊,圣僧惯会鼓励人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乌黑的鹿眼又重新焕发了光彩。
闻远循循善诱:“再写几句试试,下笔要坚定有力,手不要抖。”
“好!”
曲月升喜滋滋的拿起笔,按照闻远说的要点一笔一划的写,渐渐的可以把字收小,笔画也不再颤抖得厉害,虽然还是笔锋全无,但起码能让人认出写了些什么。在闻远的鼓励下,她也是越写越得劲儿,竟然一口气抄完了半部《心经》。
闻远注意到她的指尖已经微微泛红,再练下去只怕会手疼:“凡事过犹不及,今天便先到这儿吧。”
“好。”曲月升毫不犹豫地放下笔,活动了一下五指,脑袋里灵光一闪,乐滋滋的问:“圣僧,我是不是很有天赋啊?”
闻远看了一眼纸上犹如三岁孩童写的字,点头道:“曲姑娘素来是个聪慧的。”
“嘿嘿,我就知道是这样。”曲月升双手捧脸,满足的傻笑,露出八颗瓷白整齐的牙齿。
闻远也被她感染,抿唇轻笑,一扫之前阴霾。
曲月升眼睛一亮:“你笑了!”
现在再敛笑也来不及,只好让她再得意一些了。闻远点点头。
“那就好,方才看你神情苦恼,吓得我的都不敢跟你说话了。”她眨巴着大眼睛,半开玩笑半正色的道。
闻远愣了愣,约莫是没想到自己的情绪竟然如此彻底的在她面前摊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曲月升匆忙捂嘴,湛黑的瞳孔里写满了慌乱,焦急的宛如存不到粮食过冬的小松鼠。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望着这样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闻远反而平静了下来:“曲姑娘说的对,贫僧近来确实颇为烦恼。”
曲月升歪着头,疑惑地望着他,却并没有冒冒失失的追问。
闻远轻叹一声:“明日,有人约了贫僧论战。”
“论战?谁啊?”曲月升对论战的概念还停留在高中课本上的鹅湖之会(1)以及现代大学里过家家似的辩论赛中。
“南泱国的慈渡大师。”闻远神色如常的道。
“他啊……”托忠实信徒二娘的福,曲月升对南泱国的慈渡大师也了解一二,他是南泱国颇负盛名的圣僧,尤其以辩论闻名,从十三岁开始第一次辩论,至今未尝一败。不过他现在都四十几岁了,却主动约闻远这样二十出头的人论战,未免太有失风度了吧。此事只怕内有乾坤。
“要是输了有什么惩罚么?”她问。
闻远刚刚舒展的眉头又微微皱起:“胜者可以到败方的国家传经。”
传个经好像也没什么吧?不过看着闻远眉头紧皱的样子,曲月升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由地深想了些——南泱国与东篱国素来多有摩擦,是近几年才消停了些。传经也就是传播文化和价值观,就像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现代米国的文化霸权主义一样,是想通过文化来潜移默化的控制改造一个国家!
曲月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你答应论战了?”
“战书已经贴在城门口,贫僧不得不应战。”
这也太无赖了吧!曲月升忿忿不平的跺脚,又像想起了什么,在下一秒飞快的强行转成一副笑脸,自信十足地道:“那就应战呗,你绝不会输的。”
闻远难得沉默了一会儿,定定的看着她:“曲姑娘何出此言?”
“不为什么啊,就是相信你。”
曲姑娘的眼睛,是他这一生中见过最纯粹最干净的。她的心事明明白白的写在眼睛里,瞒不了人,更瞒不了佛祖。闻远怔了怔,浅浅一笑,恢复了往昔的从容沉静。
“圣僧,你论战的那天,我可以去看么?”曲月升双手合十抵在唇边,歪着脑袋问。
她的眼里有明明白白的期待,闻远无法拒绝这样的纯粹,他颔首:“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曲月升惊喜的一拍掌,连忙把闻远往外赶:“不多说了,你快回禅房准备论战吧。早知道你明天有这么重要的事,我就不来打扰你了。”
“不是打扰。”
“啊?”正推着闻远出门的手猛地一滞。
“是启发。”闻远看着那双干干净净的小鹿眼,正色道:“修行佛法,本来就是一个思维相互启发的过程。曲姑娘,多谢你。”
“……”曲月升一头雾水,把疑惑都挂在了脸上。
若是凡事都能像曲姑娘这样简单,人世间大概会少了许多烦恼吧。
闻远再次浅笑,浅灰色的瞳孔折射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就像海面流光溢彩的水纹,自信的光芒照得整个古旧的藏经阁都熠熠生辉。
“贫僧必定不负曲姑娘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1)鹅湖之会:程朱理学代表朱熹和陆王心学代表陆九渊曾到信州鹅湖寺相会,就“为学之方”展开辩论,讨论学术问题,史称鹅湖之会。
☆、前夕
论战前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只是眼下睡不着的竟不是当事人闻远,而是把自己当成烙饼在床上反复翻滚的相府千金曲姑娘。这架势,简直比当年参加高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咚!咚!咚!”门外传来更夫敲锣打更的声音。
四声响,这是四更了?曲月升掰着手算了算,四更差不多是现代的凌晨一点,也不知圣僧这时候休息了没。
她又在床上烙了一会儿饼,发现自己一点睡意也没有,竟然提着灯,鬼使神差的走向了闻远的禅房。
屋里亮着烛光,时不时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从门外仅能看到一个端正的黑影坐在灯下,袈/裟未解,佛珠绕颈,虽看不见神色,却让人自然的妙目明心。
他果然也没睡,也是和我一样紧张么?曲月升默默的想着。
料峭春寒,夜风袭人,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五感变得异常清晰。在离论战不到三个时辰的紧张深夜,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肚子好饿。
想到这,曲月升像忽然被风附了身似的,扭头就走,小碎步在空旷的庭院里格外清晰,一嗒一嗒的踩着风声拐进了厨房。
多亏了出家人过午不食的戒律,厨房一点吃的都没剩下,曲月升就着现有食材和了面,其中浪费了多少团面不提,总之最后她还是捏出了巴掌大疑似馒头的面粉团,又从门外搬来一些劈好的干柴,火折子一点,盖子一合,馒头就蒸上了锅。
可是干吃馒头太不营养了吧,曲月升捧着脸思考了很久,忽然灵光一闪,厨房里的白菜又遭了殃,一大堆碧绿的叶子被扒开,只留下里面嫩绿的菜心,扔锅里焯水一煮,就算不放半点油腥也很清甜。不过要是抠门的方丈看到这浪费的一幕,大概……会哭吧?
想到这,曲月升把扒下来的菜叶洗干净,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很快馒头也蒸熟了,曲月升迫不及待的把盖子揭开,滚烫的水蒸气扑面而来,糊了她一脸,她立刻像蟋蟀一样灵活的逃开,脸还是给烫的绯红,手也有些红肿,她毫不在意的用凉水冲了冲,包着布把馒头给端了出来。
青菜配馒头,怎么看怎么寒酸。曲月升想了想,灵机一动,强忍着烫手把馒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