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权臣-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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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赵国下一任君王无能,还有臣子辅佐。我们有足够的把握教导好下下任君王,要使赵国重振威望,并不是一件难事。这一切对于燕国就远远不同了,燕国不仅仅实力比不上赵国,似乎……”
她笑了笑,表情有点微妙。
“燕王并不比赵王好到哪里去。”
这句话说得格外不客气,谋士面色微微一变。
良好的气度还是让他没有发怒。
“先生此言差矣。”他摇摇头:“看待一个国家不能只看眼前,寡君虽说有些放纵,可我燕国太子姜在七国见也是出了名的贤明。赵国至少还要等两代,从这里看来,燕国比赵国好的多。”
张培青并对此不置可否。
或许他说的有理,或许燕国比起赵国来更好,但是,这只是在燕赵两国之间。放眼天下,七国之中比燕国好的多得是,大楚、大齐、秦,甚至在她看来韩国也比燕国强上几分。
良禽择木而栖,这是天理。
见她表情不明,谋士接着下猛药许诺了一大堆好处。
“寡君让某转告先生,只要先生能到我燕国协助寡君共谋大事,寡君愿意奉先生为上尊,拜相国之位。”
相国?
瞳孔惊讶睁大,张培青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人悄然收拢她的脸色,意味深长道。
“先生,我也是谋士,我知道先生所求和所想。我们追求的无非就是功名利禄,追求名垂千古声震天下,现在百里仲华已经在韩国大兴主张,作为一个才智不逊于他的人,您又怎么甘心屈居于他之下?”
他慢悠悠说着,却是句句见血,犀利无比。
谋士一生追逐的就是能记上史册,名垂千古。很显然百里仲华已经做到这一点。
百里仲华是韩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她张培青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于心高气傲的谋士来说,的确不能忍受。
再说就算燕国现在的大王不行,不是还有一个贤明的太子姜吗。燕国能许给她的,别的国家不一定能做得到,这一点上算来,燕王很有魄力!
她沉吟片刻,“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谋士压着心中的焦急,强装淡定:“既然如此,希望先生能好好考虑一番,我不打扰先生了。”
他说完之后指骨屈起敲了敲桌子,很快推门进来一个气息内敛的年轻人,那人朝着谋士点点头。谋士这才放心地对张培青行礼,然后推门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桌子上好几盒的金银珠宝谁都没有动,在明媚的阳光中金灿灿明晃晃,煞是好看。
“先生,咱们要不要回去?”王衡试探道。
黑脸人盯着珠宝,目光放空不知道想些什么。溶金的太阳光朦胧了她的面孔,犹如一尊亘古尘封的雕塑。
淡淡的语调不缓不急,“等。”
不明白什么意思,王衡还是乖巧地听话,什么都没有说安静站着,他知道先生总是对的。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木板门忽然被敲了敲,有人隔着门板说:“先生请回吧。”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张培青这才起身出门,王衡赶紧抱起几个匣子跟上。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燕国谋士的人。关键时期但凡做事都要谨慎一点,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
门外,方才敲门的男人恭敬地站着。张培青让王衡把手里的匣子都交给他。
王衡愣了一下照办,心里却在纳闷。这次先生不收钱?上次不是说,不收钱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吗?
“当成银票送他手里。”
谁知张先生一指头对准他,转变之快叫王衡难以适从。
对方小小呆了一下,立即回过神,“诺。”
有燕国的人保驾护航,张培青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行踪会被什么人发现。在大街上闲逛了几分钟,便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王衡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先生,为什么要兑换成银票?现在珠宝金银正是降价时候,兑换了我们会损失很多。”
“你还挺能管家的嘛。”
张培青夸赞了他几句。这小子因为江城的事情一直跟她闹别扭,今天之所以只带他一个人出来,一是为了解开他的心结;二是因为身边的人中,她只信任王衡。
看样子这个办法颇为有效。
这么想着解释的语气也好心情上扬。
“大白天我们带着三个精美珠宝箱回来,难免引起一些误会,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兑换成银票吧。”
“换银票我也可以,干嘛要让陌生人去。”万一私吞了怎么办。他在心里小声嘀咕,先生这么不会管钱,迟早要被人骗成穷光蛋。
她大笑起来,道:“正因为他是陌生人才用,整个邯郸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今天你拿着一大堆珠宝去兑换,明天就会传遍都城,我们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
王衡想了想,是这么个理。
“他会把钱给我们?”
“当然,这东西他绝对不敢私吞。”张培青哭笑不得,“他会把银票神不知鬼不觉送到我们府上。”
“原来是这样。”傻大个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嘿嘿笑,“先生真聪明。”
“怎么,不和我生气了?”
傻大个小声哼了哼。
“你说你吃什么醋,江城怎么可能比得上你。”
这话说的王衡心头爽的不行,表面上还得装模作样:“可您还不是认江城当弟弟。”
“怎么,你想当我弟弟?”
“……没有。”
“那不就行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没事。”绞尽脑汁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傻大个只能郁闷地闭上嘴巴。
这条街道很长。
两人慢悠悠走着,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
☆、第31章 揭穿
两人回来以后,江城正站在门口苦苦等待,韩平晏不知去处,估计依旧闷在屋子里看书。
“先生您回来了!”
他眼睛亮起来,像只小鸟一样立即凑上来,小声抱怨:“先生去个王宫怎么这么长时间,我等您等了好久。”他殷勤地绕来绕去,“我给先生做了红酥糕,是我专门跟着城西口的师傅学的,您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一长串的话说完才笑着对一边儿的王衡道:“王大哥也吃点吧。”
“哼!”
王衡看见他就烦,直接扭过头。
江城委屈地双眼含泪,看了看张培青,张培青装作没有看见两人,他只好作罢。
“先生先生,王宫中什么事情这么长时间啊?”
他懵懂好奇地问。
张培青笑了笑:“不过是大王问我一些政事,稍微耽搁了一下。”
“这样呢。”小鸟点点头,脸上两个腼腆的小酒窝:“先生日后出去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样我就不用总是担心。”
“好。”
江城眸光水亮,笑容更加甜美。
糕点她尝了一块,味道香软爽口,居然不比店里的差多少,这让她十分惊讶。
“你什么时候学做的?味道真好。”
“学了十几天。”他羞涩道:“我见先生天天吃城西口的红酥糕,料想先生一定喜欢。”
“这么说我这段时间吃的红酥糕都是你做的?”
“不不不。”江城赶紧摆手:“只有今天的是我做的,以前都是城西口那家师傅做的。”
“你的不比他差。”张培青赞美。
“只要先生喜欢就好。”江城低下头,只露出半张粉嫩的面颊和水灵灵的眼睛,欲语还羞,煞是好看。
王衡面色铁青,简直看不下去,本想直接甩袖离开,可又不舍得先生,只能窝火地强忍住怒气。
吃了一会儿,张培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经意道。
“对了,今天的红酥糕是你做的,那城西口送过来的呢?”
江城赶紧回答:“在厨房。”
“待会儿送给阿衡去。”
王衡表情顿时亮了。
江城僵了一下,笑的更深,乖巧点头:“好。”悄然背在后头的双手却紧紧捏起。
被她三言两句打太极,江城很欢快的继续到城西口学做红酥糕去了,王衡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府里,松了口气。
“把平晏叫过来。”
年轻人站在院子中,折下一朵小小的野菊花,灿黄的花瓣映衬着小小的蕊,静谧中热烈,如同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平凡的人们,活在无知而忙碌的世界。
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她眺望遥遥远远的天空,目光诡谲。
韩平晏踏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天高地阔,万里风云。那修长高挑的人屹立在天地之间,犀利的犹如一柄直插苍穹的剑,小小的院子根本容纳不下光芒万丈的剑锋。
“先生。”
他不自觉弯下骄傲的脊梁。
“来了。”张培青回神,对两人招招手,“过来坐。”
“先生有什么话要说吗?”
王衡脑子再笨也猜到不对劲。
但见她笑而不语,拿过石桌上的食盒,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摆放的红酥糕,王衡还在盒盖打开的瞬间问到了城西口师傅家特有的香味。
先生要请他们吃红酥糕?
不至于吧。
正纳闷的时候,又见黑脸先生把第一层的隔板端下来,将里面的红酥糕全都拾到食盒里,手拿隔板,翻了个儿。
椭圆形的隔板底光溜溜,她在一侧不知怎么摸索了两下,竟然取出一小块下来,从取出的那一块中抽出一卷小小的纸条。
两人目瞪口呆!
“这是——”王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都不知道城西口师傅家的食盒还有这个功能!
先生淡定地打开卷纸,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滴了一滴上去,空白纸条上立即显示出一竖排隶书小字。
“明夜子时三刻,东城门口,梁家豆腐右行观音庙。”
将纸条递过去,王衡赶紧接来。
“先生,您要去?”
“不。”她意味深长摇摇头:“是我们要去。”
“啊?”
他还在疑惑,韩平晏已然明悟,微微皱眉:“现在走,风头大。”
“就是要趁着风头大才好走。”张培青笑的诡诈:“浑水好摸鱼。”
“先生,我们要走了?去哪里?”王衡呆滞,犹豫片刻又问:“那个江城怎么办?”
把一小块儿的木头按回去,将食盒里的红酥糕一个个重新摆放到隔板上,安装回食盒,盖上盖子。
“江城和我们一起。”
“一起?”王衡几乎要尖叫。
“一起。”拍拍完好如初的食盒,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他是我弟弟嘛。”
——
即将深冬,夜晚的风更加凛冽。
马蹄踏踏,行走在安静的昏黑的街道上,车夫无声无息赶架,车上的人都披着厚实宽大的斗篷,看不出样貌。
“先生,赵国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离开?我们要到哪里去?”
江城眼见城门越来越近,忍不住开口。
“赵国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这是要到韩国去。”
“韩国!”
他惊愕:“怎么是韩国!”
斗篷中的年轻人挑起眼皮子,漫不经心:“怎么,不应该是韩国?”
发觉自己失态,江城连忙掩饰:“不不不,当然可以,我只是因为一时听到这个消息惊讶罢了。”
高深笑了笑,张培青不再追问。
江城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开始觉得不对劲。先生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按照王衡的性格一定会比他还着急地询问,然而今天……
他偷偷看向一声不吭的王衡,又悄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先生。
不对劲……
江城心中惊恐起来。
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变动。忐忑不安地压抑住狂跳的心脏,他紧张的手心额头全是汗水。连带着前方未知的黑夜路,也扭曲的犹如一张狰狞的嘴,正等待他们缓缓驶进。
观音庙。
周边几根杂草稀稀拉拉横生,几分寂寥森冷。
马车停在门口。
观音庙门口蜷缩着着一个破烂乞丐,见有人来,连忙起身滚过去,“几位大爷行行好,给点赏钱吧。”
王衡皱眉刚要呵斥,便听见先生不咸不淡的嗓音。
“赏钱没有,只有几个人要走,给不给过?”
“大爷们要走奴自然不敢拦。”乞丐点头哈腰。
张培青道:“你的人呢?”
“在暗处。”
她指着江城:“这是我弟弟,你们要好好保护。”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
见她一指头对准自己,江城尚在迷茫未反应过来,乞丐已经飞快蹿到他身边,袖中滑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刃口对准他的咽喉,快的像一道箭。
“你、你做什么?”
被迫扬起脖颈,江城面色惨白。
乞丐不理会他,对张培青回答:“一定好好照顾。”在他出手的同时黑暗中又蹿出几道影子过来,防备地包围江城。另有几人默默地站在张培青身边,角度刚好将她保护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快的让所有人难以应对。
当王衡回过神,一切已成定局。
“先生?”他也很惊讶,虽然他讨厌江城,可是眼前也没想要杀了这个人。
“先生,您为什么这么做?我做错什么吗?”
震惊的江城忍不住小声哽咽,像是受惊小鹿叫人心软。
这一回张培青没有和往常一样顺着他。银色月亮下,黑脸斗篷人面庞冰冷,和平日里的和和气气完全不同,寡淡的唇凉薄残忍。
“你没有做错。”
明明是同一张脸,此时看起来冷淡的令人害怕:“你只是奉命行事,错不在你。”
“先生,你说什么?”江城茫然透着惊恐,“先生,我只是崇敬您的才华,没有受到谁的指示!”他激动地挣扎起来,很快被按住,脖子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痕。
王衡不忍地撇开头。
原来江城居然是奸细吗?
韩平晏冷冷看着江城,犹如在看一只将死的鸟。
“不用解释,你的破绽太多,怎么解释也圆不了。”
张培青说完江城挣扎的动作愣住了,猛地抬头,“破绽?”
“怎么,还要我一条条说给你听?”
江城面色变了几变,铁青的难看,最后讥笑起来:“都说张黑子才智过人,果然名不虚传。”依旧是那张白嫩嫩的脸,此时却不复昔日腼腆,带着几分狠戾和阴毒。
“张培青,你骗我!你根本不是要到韩国去!”
耸耸肩,先生满不在乎:“怪我喽。”
“张培青!”江城狠命挣扎,按住的乞丐二话不说直接扭断他的手骨,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他咬牙面庞疼的扭曲,却死死忍住一声不吭。
“我不明白。”江城咬牙遏制声带的颤抖:“你既然知道我是细作,为什么还要认我当弟弟?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身边?”
他只是一个卑贱的细作,是主人的一枚棋子。他从记事开始就学习一切杀戮和伪装,他的世界里只有黑暗,然而第一个给予光明的人,却是欺骗的对象。
十三年的光阴里,只有张培青一个人真正对他好。
可到最后,这个人也是假的。
“为什么要留下我?”他紧紧盯着那个人,眼中带着微弱的希冀。
张培青没有回答,只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
“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稍后奉上~么么
☆、第32章 诱饵
为什么要留下江城?
原因很简单,第一,江城是百里仲华派来的人,留下他可以放松百里仲华的警戒心,顺便还能利用一下;第二,她无意中发现江城的背影看上去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才是关键。
她本为女子,身形瘦弱个头也不比男子,十三岁的江城身形稍宽,修饰一番正好和她差不多。用他当诱饵再合适不过。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跟他解释的,不过一枚棋子,知道的多少又有什么用。
当初遭遇刺杀的时候她就起了警惕,果然如她所料,所谓的妇人刺杀不过是棋局中的前奏,真正的后手是看似无辜受害人的江城。
不得不说百里仲华不愧心机深沉,利用她对孩子的柔软心和同情,使得她自己心甘情愿把棋子带在身边。
江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