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烟花寂寞-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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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门见山,道,“相识这么多年,都了解彼此什么性格,场面话都不必说了,你签字离婚,我把你的救命笔给你,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顾承中冷笑,双目清寒,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凝望我,半晌才说,“你来看我,就为了说这一句?”
“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可说吗?你机关算尽,我绕在你的棋盘上,也是时候找个出路了。你不是常常教我,要趁热打铁,决绝勇敢吗?顾老师,我现在学以致用。”
顾承中无言地看着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我,变得无言以对了。从前那个说一不二,谁都无法反抗他命令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就变成寡言的现在。这让我有点不习惯。因为我所有的准备,都是对付那个锋锐凌厉的男人,不是现在的他。
我有一瞬的无措,因为他看我时,无可奈何的眼神。
“顾承中,签字吧。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别搞得那么复杂。何文渊一定告诉你现在的状况紧迫如何,一边是林彩秀的死你脱不了干系,一方面是年报的资金漏洞,三五个亿的数据漏洞,到底只是简单的漏洞,还是那笔钱真的被你洗干净了?顾骏的狠招一个接着一个,你现在身陷囹圄,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顾骏痛打落水狗,不会给你一丝喘息的机会,要不要把握现在,你考虑清楚。”我说。
这些事情,顾承中肯定都想过,但从我嘴里说出来,那是另一番味道。我的别有用心,我的弦外之音,要的就是激怒他。
不管顾承中多厉害多了不起,身在看守所或是监狱一天,他永无翻身之日。
但我没想到,顾承中说,“离婚,你想都别想。”
我心尖一颤,看着顾承中,忽然就语塞了。
他言辞中的决绝和肯定,让我无措。
我静默地看着他深邃如潭的双眼,看着其中的坚定和隐忍,有种说不出的怆然。
真的,我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一刻,我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天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想象着我俩在看守所见面的场景,我怎么都想不出来顾承中的反应。
我冷笑,说,“那你就等着我上诉法院吧。这个婚,我离定了。”
顾承中脸色一沉,忽然怒了,皱着眉头看我,语气有点重,听得出来他是故意压制着怒气的,他说,“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吗?”
“想!我非常想!我做梦都像跟你离婚!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就是跟你来上海!我后悔当初瞎了眼才相信你在机场对我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顾承中凝眸,艰难地说,“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心里一点属于我的位置都没有?!”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冷笑,嘲讽地看着他,扬起下巴说,“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林阳变成什么样,他始终在我心里,从未离开!你和他相比,十分之一都不及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跟他在一起吗?因为我觉得自己脏,我配不上他的干净。所以我恨你,我恨死了你,我和顾骏联手要弄死,我想看见你下地狱!”
我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我说,“你知道吗?你现在这幅模样,最高兴的人不是顾骏,是我,看到你这样,比杀了你还要我痛快!”
面对我的躁动,顾承中显得尤为冷静,他说,“既然你这么想我死,为什么还要拿证据给我?杨小唯,你承认吧,你爱我。”
“爱你?我发疯了才爱你。”我冷哼,“我拿证据给你,是想离开你,永远的离开。你以为你出去了日子就好过?光是顾氏的几个亿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以为你还是以前呼风唤雨的顾承中?想得美吧你!你还不知道么?顾骏和林阳联手弄死你,他连自己母亲的命都不要,你千算万算,算漏了这点吧?”
他比我清楚,林彩秀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别有用心的安排。
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任谁都想不到,为了绊倒顾承中,他们使出这一招来。
然而,我说再多,顾承中都不为所动,只凝视着我,目光密密匝匝地将我围住,说,“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自己。”
他站起身来,走到我这边,我以为他会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把我摔在墙上掐着我脖子威胁我假如敢离婚他就弄死我,或者拿我朋友威胁我,让我乖乖就范,或者直接一巴掌扇死我算了。这才是顾承中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才是他啊。
可他并没有这样。
他蹲在我椅子旁边,抓着我的手心紧紧握住,这一次换了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问,“顾总,您这是干什么?”
他紧皱眉头。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和全部勇气,艰难地说,“小唯,过去很多事情我做得不对,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不折手段的男人,但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软肋。我对付得了全世界,却收拾不了你。”
“顾总,编这种话何必呢,都不是三岁小孩了,不吃糖的。”
“你不相信我真的……真的心里有你?”他眉头紧锁地看着我。
我冷笑,“我曾经相信过你。”
“现在呢。”
“还用说?”
顾承中自嘲地笑了笑,他沉下脑袋,思考了两秒钟,抬眸看我时,不由地抓紧了我的手。问我,“你能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你能丢下一切什么都不要跟我走吗?”我反问他。
然后他沉默了,木然地看着我,波光流转。
我在心底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
怔怔六十秒。每一秒都心如刀割。
他没有说话。连欲言又止都没有。
我笑了笑,从他手心里抽开手,笑吟吟地说,“你看,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我杨小唯是个热烈的人,想要纯粹,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但你呢?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利益,不是感情。”
我站起身来,嘲讽地说。“既然如此,何必羁绊呢?”
我拿出包里的文件袋,抽出里头的胚胎dna检验报告单和体检报告单扔在顾承中脸上,我说,“好好看看吧,这是我送你的诀别礼。”
顾承中捡起那几张纸细细看,当看到dna报告单上百分之99。99的亲子关系时,他面如酱色,再看看我的体检报告上写着子宫收受损,无法生育时,他双手发抖。
那双纤长好看的手,在我眼前颤抖,任随a4纸张从指尖滑落,抬头错愕地看着我。
我想,他或许是知道孩子真的是他的。只是没想到,那一次过后,我再也不能生孩子。
我对他笑了笑,手指敲着桌面上的离婚协议说,“记得签字。我前半生的青春耗费在你身上,后半生,我想活得自在点。”
说完,我拎着包离开。
走到门口时,顾承中忽然冲过来拉住我胳膊,我回头淡然地看着他,“还有事?”
他看着我,一双星目一如既往地深不见底,永远都看不到他心里去。他薄唇轻颤,艰难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一刻,我忽然心酸得想笑,对不起?
呵。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近距离看顾承中的脸,精神是精神,但莫名的,有种苍老的感觉,那种融在面孔里的沧桑和憔悴,合着眼角的纹路,莫名的敲动我的心尖。
我忽然发现,顾承中有了法令纹。像洛丽塔里的男主角,强劲凛冽的人,这一刻,满脸的伤悲。就像杰瑞米·艾恩斯饰演的亨伯特一个人开着车,抽着烟,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的心里独白那场戏。满面的悲伤和后悔。
莫名的酸楚往上涌。
我推开他的手,笑说,“这句对不起,太迟了点不?顾先生,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爽快点签字,给我自由。”
“我不会签字的。”顾承中近乎哽咽,苦笑说,“这辈子都不会。”
“那你等我起诉吧。”我冷声说。
说毕,我拉开门出去。
顾承中在背后叫我的名字,小唯,小唯,但我头也不回。
我告诉自己,不能回头。
何文渊和我的律师站在门外不远处,两人皆看着我出来,我略过他们时,叫上律师离开,何文渊冲进去找顾承中。
我们没开车来,只好在看守所门口打出租,律师问我谈妥了没,我说,“准备上诉吧。”
“上诉的话,可能会很麻烦,杨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我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行道树和人流,脑子里全是顾承中的脸。
回去之后,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酒店里三天,不吃不喝。何文渊来找过我多次。都被前台挡住,我嘱咐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最后一天,他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我自杀在酒店,看着一行人惊魂甫定的脸,我就笑了,何文渊抹掉额头的汗水,说,“杨小唯,要不是承中护着你,我真想一巴掌扇死你。”
“想扇死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我冷声说。
“我担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何文渊气急了说。
我冷哼,“担心我还是担心顾承中要的证据?以为我会自杀吗?我早跟你讲过。我杨小唯就是棵野草,只会自生,不会自灭!”
何文渊气得不行,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问我,“好,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问你,除了签字离婚,你要什么条件才给证据?”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婚。”
“你就不能想下别的?要钱还是要股份!你开口!”
“你以为我是你们一心就想着钱钱钱,没有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就赶紧滚。”
何文渊被我气得不行,但他又拿我没办法,冷静了一会儿,他盯着我。一脸肃然,“我拿到协议,你拿录音来,明天下午三点新天地星巴克,一物换一物。”
“好。”
然后何文渊走了,摔门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掏出电话,打了一个给林阳,约他道酒店见面。
夜晚七点钟,林阳准时到我房间,当时我正在收拾衣服,开了门,我让他随便坐坐,我收拾好了再说。
他上前来拉住我的手,问我。“你要走?”
我甩开他的手,笑了笑,“走啊,上海太繁华太吵了,我准备四处转转。”
“去哪里?”
“说了呀,四处转转。”我微笑说,“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上海。”
林阳看着我,没说话,我们都清楚,那些挽留和怅然,都把我们错过的岁月收集不起来,所以,我们选择了沉默。
我说,“今夜叫你来。主要是,我想要个东西。”
林阳还是林阳,只要看我一眼,就知道我要什么,他讪笑,问我,“小唯,你认为,我会给你吗?”
“会,”我抿嘴说,“因为我会跟你交换。”
“用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
卷三:回首向来萧瑟处 114:我从未爱过你(大结局)
林阳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这句话,我一点都没觉得恶心,反而想笑,结果我还真没憋住,笑弯了腰,我说,“哎哎哎,这种煽情的话不该在这个场合说啊,气氛不对。”
然后他也笑了。
像当年的阳光少年一样,笑起来的时候,眉梢飞舞,自带光环,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笑着笑着,两个人声音都淡了下去,最后冷静地看着彼此,笑容过后,眼神脉脉。
林阳站在我跟前,他很高,我穿着拖鞋,需要抬头看他,但已经没了当年的情愫和崇拜,心里全是小女生的悸动和爱慕。
他目光清澈,深邃,明朗,如同晨星。
“小唯,我没开玩笑。”林阳笑了笑,怅然地说,“我真的想要你。”
“要我做什么?你可是有老婆的人,难不成想我跟你睡一觉?”我打趣说。
他忍俊不禁,道,“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哪儿舍得这样伤害你。毕竟,我欠你的,太多了………………”
听他说这一句,我释然了很多,一笑恩怨了,道,“过去的就不说了,今夜找你来,是来为难你的。”
我拉着他坐在床沿上,朋友般谈心地说,“我前几天去见顾承中了,想跟他协议离婚,但他拒绝了,我想来想去,都没有好的办法。下手狠了点儿,想用那支钢笔跟他交换。”
林阳问我,“他同意了?”
我摇摇头,“没呢,但何文渊今下午来找我,说一物换一物,我这才打电话给你,我想要什么,你明白吗?”
我看着林阳的眼睛,其实刚开始,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是抱着撕逼的心态来的,因为那支钢笔,实在能帮他和顾骏把顾承中弄得身败名裂,要给我。谈何容易?
但目光交汇的一瞬,我忽然明白一件事:林阳虽然变了,但我们之间还是存在某种无以言表的?契,我刚说了,我一个眼神,他就明白所有。
至少这一刻,我心里是暖的。
“但你也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出去,小唯,人都是自私的。虽然我也想你离开。”林阳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是不想你和小叔在一起的。毕竟………………”
“后面的话你别说,我明白。”我说,“林阳,就当我求你。”
“我不想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求你。但念着我们曾次年惺惺相惜的往昔天真岁月,这一次,你帮忙我。我真的累了,想一个人过安安静静的生活。”我说。
林阳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雪白的床单,然后看了看我放在一边的行李箱,满脸的怅然。
末了,他看着我,一瞬不瞬的,他问我,“小唯,你还爱我吗?”
听见他问这个问题,我忽然笑了,说,“你好幼稚啊。竟然问我这种问题。”
“幼稚就幼稚,我想知道,你心里,是否还有我。”林阳期盼地看着我,目光炯炯,俊朗如昔。
我望着面前昔日我爱恋入骨的男人,平静地想着往昔的青春岁月,忽然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我说,“林阳,你要相信,无论过多少年,我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幸福与否,你都是我一生中最特别最珍贵的存在,无可取代。”
林阳细细思忖着我的话,勾着唇说,“小唯,你太会说话,竟然让我无可辩驳。”
“本来就是实话。”
“我很后悔………………后悔在最美好的年岁里,弄丢了你。”林阳说,“我时常想,当初我要是没走,没离开你,现在我们应该很幸福吧,生一双儿女,在南城平淡又安宁的生活,傍晚我坐在藤椅上,你躺在我腿上看书,院子里的梧桐树掉光了叶子,深秋的露水染在葡萄架上,你靠着我撒娇说要喝水,你睡着了,我再抱你回房间,清晨和夜晚都有亲吻。”
我静静地听着林阳说话,想起当年在课堂上的那篇作文。
原来他都记得。
时光不负深情。
够了,有这个就够了。
我说,“有些人一旦错过,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的错过。林阳,我们曾经拥有,也是不可多得。不管今后我在哪儿,我都希望你过得幸福,最好的祝福给你。”
那天晚上,我和林阳的话语不多,但句句都是真心实意。我忽然发现,我并没有那么恨他。
临走的时候,他把钢笔给我了,我送他到门口,他依依不舍,转过身来拥抱我。
像当年一样,把我脑袋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哪怕不如从前那般热烈,我也热泪盈眶。
他松开我,笑眯眯的,眼中有善良的晶莹剔透,我们笑中有泪,惜别的话,全都留在心里。
“别哭,杨小唯应该是骄傲的笑的,以后你落泪,我再也不能安慰你拥抱你,千万别哭。”他冰凉的指尖划在我脸上,抹掉我的泪水说,“我心爱的女孩,值得被呵护。”
我又哭又笑,把一切都放下了,快速拥抱他。
分开的时候,林阳在我额头轻轻一吻,说,“不要回头。”
那句话不知道是对我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反正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
我站在门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