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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苏轼集-纯文本无空格版-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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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王巩所收藏真书》

僧藏真书七纸,开封王君巩所藏。君侍亲平凉,始得其二,而两纸在张邓公家,其后冯公当世又获其三,虽所从分异者不可考,然笔势奕奕,七纸意相属也。君,邓公外孙,而与当世相善,乃得而合之。余尝爱梁武帝评书,善取物象,而此公尤能自誉,观者不以为过,信乎其书之工也。然其为人傥荡,本不求工,所以能工此,如没人之操舟,无意于济否,是以覆却万变,而举止自若,其近于有道者耶?

《题颜公书画赞》

颜鲁公平生写碑,惟东方朔画赞为清雄,字间栉比,而不失清远。其後见逸少本,乃知鲁公字字临此书,虽小大相悬,而气韵良是。非自得于书,未易为言此也。

《题鲁公帖》

观其书,有以得其为人,则君子小人必见于书。是殆不然。以貌取人,且犹不可,而况书乎?吾观颜公书,未尝不想见其风采,非徒得其为人而已,凛乎若见其诮卢杞而叱希烈,何也?其理与韩非窃斧之说无异。然人之字画工拙之外,盖皆有趣,亦有以见其为人邪正之粗云。

《题鲁公放生池碑》

湖州有《颜鲁公放生池碑》,载其所上肃宗表云:“一日三朝,大明天子之孝;问安侍膳,不改家人之礼。”鲁公知肃宗有愧于是也,故以此谏。孰谓公区区于放生哉?

《题鲁公书草》

昨日,长安安师文,出所藏颜鲁公与定襄郡王书草数纸,比公他书尤为奇特。信手自然,动有姿态,乃知瓦注贤于黄金,虽公犹未免也。

《书张少公判状》

张旭为常熟尉,有父老诉事,为判其状,欣然持去。不数日,复有所诉,亦为判之。他日复来。张甚怒,以为好讼。叩头曰:“非敢讼也,诚见少公笔势殊妙,欲家藏之尔。”张惊问其详,则其父盖天下工书者也。张由此尽得笔法之妙。古人得笔法有所自,张以剑器,容有是理。雷太简乃云闻江声而笔法进,文与可亦言见蛇斗而草书长,此殆谬矣。

《书张长史草书》

张长史草书,必俟醉,或以为奇,醒即天真不全。此乃长史未妙,犹有醉醒之辨,若逸少何尝寄于酒乎?仆亦未免此事。

《跋怀素帖》

怀素书极不佳,用笔意趣,乃似周越之险劣。此近世小人所作也,而尧夫不能辨,亦可怪矣。

《跋王荆公书》

荆公书得无法之法,然不可学,学之则无法。故仆书尽意作之似蔡君谟,稍得意似杨风子,更放似言法华。

《跋胡霈然书匣后》

唐文皇好逸少书,故其子孙及当时士人,争学二王笔法。至开元、天宝间尤盛,而胡霈然最为工妙,以宗盟覆有家藏也。

《跋咸通湖州刺史牒》

唐人以身言书判取士,故人人能书。此牒近时待诏所不及,况州镇书史乎?元符三年十月十六日。

《书太宗皇帝急就章》

轼近至终南太平宫,得观三圣遗迹,有太宗书《急就章》一卷,为妙绝。自古英主少有不工书。鲁君之宋,呼于垤泽之门,守者曰:“非吾君也,何其声之似我君也?”轼于书亦云。

《书所作字后》

献之少时学书,逸少从后取其笔而不可,知其长大必能名世。仆以为不然。知书不在于笔牢,浩然听笔之所之而不失法度,乃为得之。然逸少所以重其不可取者,独以其小儿子用意精至,猝然掩之,而意未始不在笔,不然,则是天下有力者莫不能书也。治平甲辰十月二十七日,自岐下罢,过谒石才翁,君强使书此数幅。仆岂晓书,而君最关中之名书者,幸勿出之,今人笑也。轼书。

《书王石草书》

王正甫、石才翁对韩公草书。公言:“二子一似向马行头吹笛。”座客皆不晓。公为解之:“若非妙手,不敢向马行头吹也。”熙宁元年十二月晦书。

《题蔡君谟帖》

慈雅游北方十七年而归,退老于孤山下,盖十八年矣。平生所与往还,略无在者。偶出蔡公书简观之,反覆悲叹。耆老凋丧,举世所惜,慈雅之叹,盖有以也。

《跋蔡君谟书海会寺记》

君谟写此时,年二十八。其后三十二年,当熙宁甲寅,轼自杭来临安借观,而君谟之没已六年矣。明师之齿七十有四,耳益聪,目益明,寺益完壮。竹林桥上,暮山依然,有足感叹者。因师之行,又念竹林桥看暮山,乃人间绝胜之处,自驰想耳。

《论君谟书》

欧阳文忠公论书云:“蔡君谟独步当世。”此为至论。言君谟行书第一,小楷第二,草书第三。就其所长而求其所短,大字为小疏也。天资既高,辅以笃学,其独步当世,宜哉?近岁论君谟书者,颇有异论,故特明之。

《跋君谟飞白》

物一理也,通其意,则无适而不可。分科而医,医之衰也,占色而画,画之陋也。和、缓之医,不别老少,曹、吴之画,不择人物。谓彼长于是则可也,曰能是不能是则不可。世之书篆不兼隶,行不及草,殆未能通其意者也。如君谟真、行、草、隶,无不如意,其遗力余意,变为飞白,可爱而不可学,非通其意,能如是乎?

《跋君谟书赋》

余评近岁书,以君谟为第一,而论者或不然,殆未易与不知者言也。书法当自小楷出,岂有正未能而以行、草称也?君谟年二十九而楷法如此,知其本末矣。

《跋君谟书》

仆论书以君谟为当世第一,多以为不然,然仆终守此说也。

《题李十八净因杂书》

刘十五论李十八草书,谓之鹦哥娇。意谓鹦鹉能言,不过数句,大率杂以鸟语。十八其后稍进,以书问仆,近日比旧如何?仆答云:“可作秦吉了也。”然仆此书自有“公在乾侯”之态也。子瞻书。

《跋董储书二首(之一)》

董储郎中,密州安丘人,能诗,有名宝元、庆历间。其书尤工,而人莫知,仆以为胜西台也。

《跋董储书二首(之二)》

密州董储亦能书,近岁未见其比。然人犹以为不然。仆固非善书者,而世称之。以是知是非之难齐也。

《跋文与可草书》

李公择初学草书,所不能者,辄杂以真、行。刘贡谓之鹦哥骄。其后稍进,问仆,吾书比来何如?仆对:“可谓秦吉了矣。”与可闻之大笑。是日,坐人争索,与可草书落笔如风。初不经意。刘意谓鹦鹉之于人言,止能道此数句耳。十月一日。

《评草书》

书初无意于佳,乃佳尔。草书虽是积学乃成,然要是出于欲速。古人云“匆匆不及,草书”,此语非是。若“匆匆不及”,乃是平时亦有意于学。此弊之极,遂至于周越仲翼,无足怪者。吾书虽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快也。

《论书》

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

《题醉草》

吾醉后能作大草,醒后自以为不及。然醉中亦能作小楷,此乃为奇耳。

《题七月二十日帖》

江左僧宝索靖七月二十日帖。仆亦以是日醉书五纸。细观笔迹,与二妙为三,每纸皆记年月。是岁熙宁十年也。

《跋杨文公书后》

杨文公相去未久,而笔迹已难得,其为人贵重如此。岂以斯人之风流不可复见故耶?元丰戊午四月十六日题。

《跋杜祁公书》

正献公晚乃学草书,遂为一代之绝。公书政使不工,犹当传世宝之,况其清闲妙丽,得昔人风气如此耶?

《跋陈隐居书》

陈公密出其祖隐居先生之书相示。轼闻之,蔡君谟先生之书,如三公被衮冕立玉墀之上。轼亦以为学先生之书,如马文渊所谓学龙伯高之为人也。书法备于正书,溢而为行、草,未能正书而能行、草,犹未尝庄语而辄放言,无是道也。

《跋欧阳文忠公书》

欧阳文忠公用尖笔乾墨,作方阔字,神采秀发,膏润无穷。后人观之,如见其清眸丰颊,进趋裕如也。

《跋欧阳家书》

自南方多事以来,日夕忧汝,得昨日递中书,知与新妇诸孙等各安,守官无事,顿解远想。吾此哀苦如常。欧阳氏自江南归明累世,蒙朝廷官禄,吾今又被荣显,致汝等并列官品,当思报效,偶此多事,如有差使,尽心向前,不能避事。致于临难死节,亦是汝荣事,但存心尽公,神明自汝,慎不可思避事也。昨书中言欲买朱砂来,吾不阙此物。汝于官下宜守廉,何得买官下物。吾在官所除饮食外,不曾买一物,汝可观此为戒也。已寒,好将息,不具。吾书送通理十二郎。凡人勉强于外,何所不至,惟考之其私,乃见真伪。

此欧阳文忠公与其弟侄家书也。元丰二年四月十二日,苏轼题。

《跋陈氏欧帖》

承示近文,只如此作便得也。但古诗中时复要一联对属,尤见工夫,并门当因书言去。昔选人有陈奇者,举主十六人,仁宗见其未尝历选调,特旨不改官,以戒驰鹜者。初官亦少安之。

右陈敏善所藏欧公帖。轼闻公之幼子季默编公之笺牍为一集。此数帖,尤有益于世者,当录以寄季默也。

《跋钱君倚书遗教经》

人貌有好丑,而君子小人之态不可掩也。言有辩讷,而君子小人之气不可欺也。书有工拙,而君子小人之心不可乱也。钱公虽不学书,然观其书,知其为挺然忠信礼义人也。轼在杭州,与其子世雄为僚,因得观其所书佛《遗教经》刻石,峭峙有不回之势。孔子曰:“仁者其言也讠刃。”今君倚之书,盖讠刃云。

《书章郇公写遗教经》

章文简公楷法尤妙,足以见前人笃实谨厚之余风也。

《跋所书清虚堂记》

世多藏予书者,而子由独无有。以求之者众,而子由亦以余书为可以必取,故每以与人不惜。昔人求书法,至拊心呕血而不获,求安心法,裸雪没腰,仅乃得之。今子由既轻以余书予人可也,又以其微妙之法言不待愤悱而发,岂不过哉!然王君之为人,盖可与言此者。他人当以余言为戒。

《跋所书摩利支经后》

侄安节于元丰庚申六月大水中,舟行下峡,常持此经,得脱险难。明年十二月至黄州,见轼,乞写此本持归蜀。眉阳苏轼书。

《评杨氏所藏欧蔡书》

自颜、柳氏没,笔法衰绝,加以唐末丧乱,人物凋落磨灭,五代文采风流,扫地尽矣。独杨公凝式笔迹雄杰,有二王、颜柳之余,此真可谓书之豪杰,不为时世所汩没者。国初,李建中号为能书,然格韵卑浊,犹有唐末以来衰陋之气,其余未见有卓然追配前人者。独蔡君谟书,天资既高,积学深至,心手相应,变态无穷,遂为本朝第一。然行书最胜,小楷次之,草书又次之,大字又次之,分、隶小劣。又尝出意作飞白,自言有翔龙舞凤之势,识者不以为过。欧阳文忠公书,自是学者所共仪刑,庶几如见其人者。正使不工,犹当传宝,况其精勤敏妙,自成一家乎?杨君畜二公书,过黄州,出以相示,偶为评之。

《杂评》

杨凝式书,颇类颜行。李建中书,虽可爱,终可鄙,虽可鄙,终不可弃。李国士本无所得,舍险瘦,一字不成。宋宣献书,清而复寒,正类李留台重而复寒,俱不能济所不足。苏子美兄弟,俱太俊,非有余,乃不足也。蔡君谟为近世第一,但大字不如小字,草不如真,真不如行也。

《王文甫达轩评书》

唐末五代文章卑陋,字画随之。杨公凝式笔为雄,往往与颜、柳相上下,甚可怪也。今世多称李建中、宋宣献。此二人书,仆所不晓。宋寒而李俗,殆是浪得名。惟近日蔡君谟,天资既高,而学亦至,当为本朝第一。

《书赠王文甫》

王文甫好典买古书画诸物。今日自言典两端砚及陈归圣篆字,用钱五千。余请攀归圣例,每日持一两纸,只典三百文。文甫言甚善。川僧清悟在旁知状。

《书赠王十六二首(之一)》

王十六秀才禹锡,好蓄余书,相从三年,得两牛腰。既入太学,重不可致,乃留文甫许分遗。然缄锁牢甚。文甫云:“相与有瓜葛,那得尔耶?”

《书赠王十六二首(之二)》

十六及第,当以凤朱风字大砚与之。请文甫收此为据。十六及第,当以石绿天猊为仆作利市也。

《记潘延之评予书》

潘延之谓子由曰:“寻常于石刻见子瞻书,今见真迹,乃知为颜鲁公不二。”尝评鲁公书与杜子美诗相似,一出之后,前人皆废。若予书者,乃似鲁公而不废前人者也。

《书赠徐大正四首(之一)》

此蔡公家赐纸也。建安徐大正得之于公子。来求东坡居士草书,居士既醉,为作此数纸。

《书赠徐大正四首(之二)》

得之,天下奇男子也。世未有用之者。然丈夫穷达固自有时耶?

《书赠徐大正四首(之三)》

江湖间,有鸟鸣于四五月,其声若云麦熟即快活。今年二麦如云,此鸟不妄言也。

《书赠徐大正四首(之四)》

或问东坡草书。坡云:“不会。”进云:“学人不会?”坡云:“则我也不会。”

《跋李康年篆心经后》

江夏李君康年,好古博学,而小篆尤精。以私忌日篆《般若心经》,为其亲追福,而求余为跋尾。余闻此经虽不离言语文字,而欲以文字见、欲以言语求则不可得。篆画之工,盖亦无施于此,况所谓跋尾者乎?然人之欲荐其亲,必归于佛,而作佛事,当各以其所能。虽画地聚沙,莫不具足,而况篆字之工若此者耶?独恐观者以字法之工,便作胜解。故书其末,普告观者,莫作是念。元丰五年十二月十三日。

《跋文与可论草书后》

余学草书凡十年,终未得古人用笔相传之法。后因见道上斗蛇,遂得其妙,乃知颠、素之各有所悟,然後至于如此耳。

留意于物,往往成趣。昔人有好草书,夜梦则见蛟蛇纠结。数年,或昼日见之,草书则工矣,而所见亦可患。与可之所见,岂真蛇耶,抑草书之精也?予平生好与与可剧谈大噱,此语恨不令与可闻之,令其捧腹绝倒也。

《跋草书后》

仆醉后,乘兴辄作草书十数行,觉酒气拂拂,从十指间出也。

《跋先君与孙叔静帖(并书)》

承借示新文及累为临访,甚荷勤眷。文字已细观,甚善!甚善!必欲求所未至,如中正论引舜为证,此是时文之病。凡论意立而理明,不必觅事应副。诚未之思,专此,不宣。

嘉、治平间,先君编修《太常因革礼》。在京师学者,多从讲问。而孙叔静兄弟,皆笃学能文,先君亟称之。先君既殁十有八年,轼谪居于黄,叔静自京师过蕲枉道过轼,出先君手书以相示。轼请受而藏之,叔静不可,遂归之。先君平生往还书疏,多口占以授子弟,而此独其真迹,信于叔静兄弟厚善也耶?元丰六年七月十五日,轼记。

《跋先君书送吴职方引》

先伯父及第吴公榜中,而轼与其子子上再世为同年,契故深矣。始先君家居,人罕知之者。公携其文至京师,欧阳文忠公始见而知之。公与文忠交盖久,故文忠谪夷陵时,赠公诗有“落笔妙天下”之语。轼自黄迁于汝,舟过慈湖,子上昆仲出此文相示,乃泣而书之。元丰七年四月十四日,轼谨记。

《跋蔡君谟书》

仆尝论君谟书为本朝第一,议者多以为不然。或谓君谟书为弱,此殊非知书者。若江南李主,外托劲险而中实无有,此真可谓弱者。世以李主为劲,则宜以君谟为弱也。元丰八年七月四日。

《记与君谟论书》

作字要手熟,则神气完实而有余韵,于静中自是一乐事。然常患少暇,岂于其所乐常不足耶?自苏子美死,遂觉笔法中绝。近年蔡君谟独步当世,往往谦让不肯主盟。往年,予尝戏谓君谟言,学书如溯急流,用尽气力,船不离旧处。君谟颇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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