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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苏轼集-纯文本无空格版-第2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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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钱塘程奕笔》

近年笔工,不经师匠,妄出新意,择毫虽精,形制诡异,不与人手相谋。独钱塘程奕所制,有三十年先辈意味,使人作字,不知有笔,亦是一快。吾不久行当致数百枝而去,北方无此笔也。

《记南兔毫》

余在北方食獐兔,极美,及来两浙江淮,此物稀少,宜其益珍。每得食,率少味,及微腥,有鱼暇气。聚其皮数十,以易笔于都下。皆云此南兔,不经霜雪,毫漫不可用。乃知此物本不产陂泽间也。

《记都下熟毫》

近日都下笔皆圆熟少锋,虽软美易使,然百字外力辄衰,盖制毫太熟使然也。鬻笔者既利于易败而多售,买笔者亦利其易使。惟诸葛氏独守旧法,此又可喜也。

《记古人系笔》

系笔当用生毫,笔成,饭甑中蒸之,熟一斗饭乃取出,悬水瓮上数月乃可用,此古法也。

《记欧公论把笔》

把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欧阳文忠公谓余,当使指运而腕,不知此语最妙。方其运也,左右前后却不免欹侧,及其定也,上下如引绳,此之谓笔正。柳诚悬之语良是。

《书诸葛散卓笔》

散卓笔,惟诸葛能之。他人学者,皆得其形似而无其法,反不如常笔。如人学杜甫诗,得其粗俗而已。

《书杜君懿藏诸葛笔》

杜叔元君懿善书,学李建中法。为宣州通判。善待诸葛氏,如遇士人,以故为尽力,常得其善笔。余应举时,君懿以二笔遗余,终试笔不败。其后二十五年,余来黄州,君懿死久矣,而见其子沂,犹蓄其父在宣州所得笔也,良健可用。君懿胶笔法,每一百枝,用水银粉一钱,上皆以沸汤调研如稀糊。乃以研墨,胶笔永不蠹,且润软不燥也。非君懿善藏,亦不能如此持久也。

《书唐林夫惠诸葛笔》

唐林夫以诸葛笔两束寄仆,每束十色,奇妙之极。非林夫善书,莫能得此笔。林夫又求仆行草,故为作此数纸。元丰六年十月十五日,醉中题。

《书黄鲁直惠郎奇笔》

仆应举时,常用郎奇笔,近岁不复有,不知奇之存亡。今日忽于鲁直处得之。鲁直云:“奇中风十许年,近忽无恙。此笔不当供答义人,当与作赋人用也。”

《书鲁直所藏徐偃笔》

鲁直出众工笔,使仆历试之。笔锋如着盐曲蟮,诘曲纸上。鲁直云:“此徐偃笔也。有筋无骨,真可谓名不虚得。”

《书吴说笔》

笔若适士大夫意,则工书人不能用。若便于工书者,则虽士大夫亦罕售矣。屠龙不如履犭希,岂独笔哉!君谟所谓艺益工而人益困,非虚语也。吴政已亡,其子说颇得家法。

《试吴说笔》

前史谓徐浩书锋藏画中,力出字外。杜子美云:“书贵瘦硬方通神。”若用今时笔工虚锋涨墨,则人人皆作肥皮馒头矣。用吴说笔,作此数字,颇适人意。

《书岭南笔》

绍圣三年五月二十七日,过水西,见卖笔者,形制粗似笔,以二十钱易两枝。墨水相浮,纷然欲散,信岭南无笔也。

《书孙叔静诸葛笔》

久在海外,旧所赍笔皆腐败,至用(又鸟)毛笔。拒手狞劣,如魏元忠所谓骑穷相驴脚摇登者。今日忽于孙叔静处用诸葛笔,惊叹此笔乃尔蕴藉耶!

《书赠孙叔静》

今日于叔静家饮官法酒,烹团茶,烧衙香,用诸葛笔,皆北归喜事。

《书王定国赠吴说帖(定国帖附)》

.定国吴砚,李文靖奉使江南得之。巩获于其孙,盖作风字样,收水处微损,以漆固之。子瞻作《清虚居士真赞》,取以为润笔。子瞻今去国万里,然与砚俱乎?绍圣乙亥春,至广陵,吴说以笔工得子瞻书吴砚铭,览之怅然。平生交游,十年升沉,惟子瞻为耐久。何日复相从,以砚墨纸笔为适也。王巩定国书。(此吴汪少微砚也。)

去国八年,归见中原士大夫,皆用散毫作无骨字。买笔于市,皆散软一律。惟广陵吴说独守旧法。王定国谓往还中无耐久者,吴说笔工而独耐久,吾甚嘉之。建中靖国元年五月二十日,东坡居士书。

《书凤朱砚》

建州北菀凤凰山,山如飞凤下舞之状。山下有石,声如铜铁,作砚至美,如有肤筠然,此殆玉德也。疑其太滑,然至益墨。熙宁五年,国子博士王颐始知以为砚,而求名于余。余名之曰凤朱,且又戏铭其底云:“坐令龙尾羞牛后。”歙人甚病此言。余尝使人求砚于歙,歙人云:“何不只使凤朱石?”卒不得善砚。乃知名者物之累,争冒之所从出也。或曰:“石不知,恶争冒也?”余曰:“既不知恶争冒,则亦不知好美名矣。”

《书砚》

砚之发墨者必费笔,不费笔则退墨。二德难兼,非独砚也。大字难结密,小字常局促;真书患不放,草书苦无法;茶苦患不美,酒美患不辣。万事无不然,可一大笑也。

《书砚(赠段)》

砚之美,止于滑而发墨,其他皆余事也。然此两者常相害,滑者辄褪墨。余作孔毅夫砚铭云:“涩不留笔,滑不拒墨。”毅夫甚以为名言。

《书吕道人砚》

泽州吕道人沉泥砚,多作投壶样。其首有吕字,非刻非画,坚纟致可以试金。道人已死,砚渐难得。元丰五年三月七日,偶至沙湖黄氏家,见一枚,黄氏初不知贵,乃取而有之。

《书名僧令休砚》

黄罔主簿段君,尝于京师佣书人处,得一风字砚。下有刻云:“祥符己酉,得之于信州铅山观音院,故名僧令休之手琢也。明年夏于鹅湖山刻记。”钱易希白题其侧,又刻“荒灵”二字。砚盖歙石之美者。己酉至今七十四年,令休不知为何僧也?禅月、贯休信州人,令休岂其兄弟欤?尝以问铅山人。而“荒灵”二字,莫晓其意。段君以砚遗余,故书此数纸以报之。元丰六年冬至日书。

富阳令冯君,尝为黄冈,故获此书于段。元五年四月十八日复见之,时为钱塘守。

《书许敬宗砚二首(之一)》

都官郎中杜叔元君懿,有古风字砚,工与石皆出妙美。相传是许敬宗砚,初不甚信。其后杭人有网得一铜匣于浙江中者,有“铸成许敬宗”字,与砚适相宜,有容两足处,无毫发差,乃知真敬宗物也。君懿尝语余:“吾家无一物,死,当以此砚作润笔,求君志吾墓也。”君懿死,其子沂归砚请志,而余不作墓志久矣,辞之。沂乃以砚求之于余友人孙莘老,莘老笑曰:“敬宗在,正堪斫以饲狗耳,何以其砚为。”余哀此砚之不幸,一为敬宗所辱,四百余年矣,而垢秽不磨。方敬宗为奸时,砚岂知之也哉,以为非其罪,故乞之于孙莘老,为一洗之。匣今在唐氏,唐氏甚惜之,求之不可得。砚之美既不在匣,而上有敬宗姓名,盖不必蓄也。

《书许敬宗砚二首(之二)》

杜叔元字君懿,为人文雅,学李建中书,作诗亦有可观。蓄一砚,云:“家世相传,是许敬宗砚。”始亦不甚信之。其后官于杭州,渔人于浙江中网得一铜匣,其中有“铸成许敬宗”字。砚有两足,正方,而匣亦有容足处,不差毫毛,始知真敬宗物。君懿与吾先君善,先君欲求其砚而不可。君懿既死,其子沂以砚遗余,求作墓铭。余平生不作此文,乃归其砚,不为作。沂乃以遗孙觉莘老,而得志文。余过高邮,莘老出砚示余曰:“敬宗在,正好棒杀,何以其砚为。”余以谓憎而知其善,虽其人且不可废,况其砚。乃问莘老求而得。砚,端溪紫石也,而滑润如玉,杀墨如风,其磨墨处微洼,真四百余年物也。匣今在唐处,终当合之。

《书汪少微砚》

邓家有歙砚,底有款识云:“吴顺义元年,处士汪少微铭云:‘松操凝烟,楮英铺雪。毫颖如飞,人间五绝。’”所颂者三物尔,盖所谓砚与少微为五耶?

《书唐林夫惠砚》

行至泗州,见蔡景繁附唐林夫书信与余端砚一枚,张遇墨半螺。砚极佳,但小而凸,磨墨不甚便。作砚者意待数百年后,砚平乃便墨耳。一砚犹须作数百年计,而作事乃不为明日计,可不谓大惑耶?

《书凤朱砚》

仆好用凤朱石砚,然论者多异同。盖自少得真者,为黯ホ滩石所乱耳。

《书瓦砚》

以瓦为砚,如以铁为镜而已,必求其用,岂如铜与石哉,而世常贵之,岂所谓苟异者耶?

《评淄端砚》

淄石号韫玉砚,发墨而损笔。端石非下岩者,宜笔而褪墨。二者当安所去取?用褪墨砚如骑钝马,数步一鞭,数字一磨,不如骑骡用瓦砚也。

《书青州石末砚》

柳公权论砚,甚贵青州石末,云“墨易冷”。世莫晓其语。此砚青州甚易得,凡物耳,无足珍者。盖出陶灶中,无泽润理。唐人以此作羯鼓腔,与定州花瓷作对,岂砚材乎?砚当用石,如镜用铜,此真材本性也。以瓦为砚,如以铁为镜。人之待瓦、铁也微,而责之也轻,粗能磨墨照影,便称奇物,其实岂可与真材本性者同日而论哉?

《书月石砚屏》

李献父遗余天台玉板纸,殆过澄心堂,顷所未见。月石屏扪之,月微凸,乃伪也,真者必平,然多不圆。圆而平,桂满而不出,此至难得,可宝。

《书昙秀龙尾砚》

昙秀畜龙尾石砚,仆所谓“涩不留笔、滑不拒墨”者也。制以拱璧,而以钅月为池,云是蒋希鲁旧物。予顷在广陵,尝从昙秀识此砚,今复见之岭海间,依然如故人也。

《书陆道士镜砚》

陆道士蓄一镜一砚,皆可宝。砚圆首斧形,色正青,背有却月金文,甚能克墨而宜笔,盖唐以前物也。镜则古矣,其背文不可识。家有镜,正类是,其铭曰:“汉有善铜出白阳,取为镜,清如明,左龙右虎亻甫之。”以铭文考之,则此镜乃汉物也耶?吾尝以示苏子容。子容以博学名世,曰:“此镜以前皆作此,盖禹鼎象物之遗法也。白阳,今无此地名。楚有白公,取南阳白水为邑,白阳岂白水乎?汉人‘而’、‘如’通用。”皆子容云。镜心微凸,镜面小而直,学道者谓是聚神镜也。丙子十二月,初一日书。

《杂书琴事十首·家藏雷琴(赠陈季常)》

余家有琴,其面皆作蛇付纹,其上池铭云:“开元十年造,雅州灵关村。”其下池铭云:“雷家记八日合。”不晓其“八日合”为何等语也?其岳不容指,而弦不先攵,此最琴之妙,而雷琴独然。求其法不可得,乃破其所藏雷琴求之。琴声出于两池间,其背微隆,若薤叶然,声欲出而隘,徘回不去,乃有余韵,此最不传之妙。

《杂书琴事十首·欧阳公论琴诗》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此退之《听颖师琴》诗也。欧阳文忠公尝问仆:“琴诗何者最佳?”余以此答之。公言此诗固奇丽,然自是听琵琶诗,非琴诗。余退而作《听杭僧惟贤琴》诗云:“大弦春温和且平,小弦廉折亮以清。平生未识宫与角,但闻牛鸣盎中雉登木。门前剥啄谁扣门,山僧未闲君勿嗔。归家且觅千斛水,净洗从前筝笛耳。”诗成欲寄公,而公薨,至今以为恨。

《杂书琴事十首·张子野戏琴妓》

尚书郎张先子野,杭州人。善戏谑,有风味。见杭妓有弹琴者,忽抚掌曰:“异哉,此筝不见许时,乃尔黑瘦耶?”

《杂书琴事十首·琴非雅声》

世以琴为雅声,过矣。琴正古之郑、卫耳。今世所谓郑、卫者,乃皆胡部,非复中华之声。自天宝中坐立部与胡部合,自尔莫能辨者。或云,今琵琶中有独弹,往往有中华郑、卫之声,然亦莫能辨也。

《杂书琴事十首·琴贵桐孙》

凡木,本实而末虚,惟桐反之。试取小枝削,皆坚实如蜡,而其本皆中虚空。故世所以贵孙枝者,贵其实也,实,故丝中有木声。

《杂书琴事十首·戴安道不及阮千里》

阮千里善弹琴,人闻其能,多往求听。不问贵贱长幼,皆为弹之,神气冲和,不知何人所在。内兄潘岳每命鼓琴,终日达夜无忤色,识者叹其恬澹,不可荣辱。戴安道亦善鼓琴,武陵王使人召之。安道对使者破琴曰:“戴安道不为王门伶人。”余以谓安道之介,不如千里之达。

《杂书琴事十首·琴鹤之祸》

卫懿公好鹤,以亡其国,房次律好琴,得罪至死。乃知烧煮之士,亦自有理。

《杂书琴事十首·天阴弦慢》

或对一贵人弹琴者,天阴声不发。贵人怪之,曰:“岂弦慢故?”或对曰:“弦也不慢。”

《杂书琴事十首·桑叶揩弦》

琴弦旧则声暗,以桑叶揩之,辄复如新,但无如其青何耳。

《杂书琴事十首·文与可琴铭》

文与可家有古琴,予为之铭曰:“攫之幽然,如水赴谷。AA69之萧然,如叶脱木。按之噫然,应指而长言者似君。置之枵然,遗形而不言者似仆。”与可好作楚词,故有“长言似君”之句。“AA69”、“释”同。邹忌论琴云:“攫之深,AA69之愉。”此言为指法之妙尔。

元丰四年六月二十三日,陈季常处士自岐亭来访予,携精笔佳纸妙墨求予书。会客有善琴者,求予所蓄宝琴弹之,故所书皆琴事。

《杂书琴曲十二首·子夜歌(赠陈季常)》

《子夜歌》者,女子名子夜,造此声。晋孝武帝太元中,琅琅王轲之家有鬼歌子夜,则子夜是此时人也。

《杂书琴曲十二首·凤将雏》

《凤将雏》者,旧曲也。应璩《百一》诗,云是《凤将雏》。则其来久矣。

《杂书琴曲十二首·前汉歌》

《前汉歌》者,车骑将军沈充。

《杂书琴曲十二首·阿子歌》

阿子及欢闻歌者,穆帝升平初,歌毕,辄呼“阿子汝闻否”?后人衍其声为此曲。

《杂书琴曲十二首·团扇歌》

《团扇歌》者,中书令王珉,与嫂婢有情爱,挞过苦。婢素善歌,而珉好执白团扇,故作此声。

《杂书琴曲十二首·懊歌》

《懊歌》者,隆安初,俗间讹谣之曲。

《杂书琴曲十二首·长史变》

《长史变》者,司徒左长史王临败所作。

凡此诸曲,皆徒歌,既而被之管弦者。有因金石丝竹造歌以被之,如魏世三调歌之类是也。

《杂书琴曲十二首·杯半舞》

《杯半舞》,手接杯半反覆之。汉世惟有半舞,而晋加之以杯。

《杂书琴曲十二首·公莫舞》

《公莫舞》,今之巾舞也。相传项庄舞剑,项伯以袖隔之,使不及高祖,且语庄云:“公莫舞。”

《杂书琴曲十二首·公莫渡河》

琴操有《公莫渡河》,其声所从来已久。俗云项伯,非也。

《杂书琴曲十二首·白歌》

白本吴地所出,宜是吴舞也。晋《俳歌》云:“皎皎白绪,节节为丛。”吴音谓绪为,白即白绪也。

《杂书琴曲十二首·瑶池燕》

琴曲有《瑶池燕》,其词既不甚佳,而声亦怨咽。或改其词作《闺怨》云:“飞花成阵春心困。寸寸别肠,多少愁闷。无人问。偷啼自残妆粉。抱瑶琴、寻出新韵。玉纤趁。南风未解幽愠。低云鬓。眉峰敛,晕娇和恨。”

此曲奇妙,季常勿妄以与人。

《书士琴二首·赠吴主簿》

武昌主簿吴亮君采携其故人士琴之说,与高斋先生之铭,空同子之文,太平之颂以示余。余不识沈君,而读其书,反覆其义趣,如见其人,如闻士琴之声。余昔从高斋先生游,尝见其宝一琴,无铭无识,不知其何代物也。请以告二子,使从先生求观之,此士琴者待其琴而後和。元丰六年闰六月二十四日书。

《书士琴二首·书醉翁操後》

二水同器,有不相入,二琴同手,有不相应。今沈君信手弹琴,而与泉合,居士纵笔作诗,而与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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