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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诗刊 2006年第22期-第2章

小说: 诗刊 2006年第22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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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将有太多结束 
  从头到脚,从嘴到心 
  难道是命运安排我人生的轮回 
  二十四年后再叙亲情友情爱情 
  还有什么比重庆更能安慰我的一生 
   
  在阳光下看远山的积雪 
   
  午后休息在亚历山大 
  一边晒太阳一边看远山 
  零散的积雪特别耀眼 
  心情却平静如湖面 
  随波漂浮的一根独木 
  三百年前或许就在某片雪下 
  春天开花,秋天落叶 
  何曾预见后来的居所 
  昨天我还在海湾躲雨 
  今天就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全身心的畅快 
  准备好明天的不测 
  远山的积雪 
  足以安慰曾经的沧桑 
   
  热爱孤独 
   
  热爱孤独 
  热爱匆匆的脚步 
  穿越我零乱的内心 
  任野草上的露水打湿小腿 
   
  热爱孤独 
  热爱巴南的鱼洞溪 
  在我面前弯弯曲曲流进江河 
  让泥沙痴情垒成沙洲 
   
  热爱孤独 
  热爱闹市里的宁静 
  繁华中的嘈杂 
  更能显示一个人的优越 
   
  热爱孤独 
  热爱周而复始的节日 
  众人的欢乐 
  正好医治一个人的悲伤 
   
  热爱孤独 
  热爱汪洋大海 
  一日一次潮涨潮落 
  一生一世梦幻沉浮 
   
  热爱孤独 
  热爱单飞的思绪 
  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 
  涂鸦蓝天未留痕迹 
   
  热爱孤独 
  热爱深邃的星空 
  无数只眼睛默默地眺望 
  静静等候末日来临 
   
  热爱孤独 
  热爱门窗敞开的家 
  我和风一起自由进出 
  强盗却不愿意停留 
   
  热爱孤独 
  热爱彪悍的情人哑巴 
  如今我习惯用双手说话 
  然后用灵魂倾听 
   
  远看那条不惑之路 
   
  一月在巴黎 
  远看那条不惑之路 
  在艾菲尔铁塔的左边 
  凯旋门的右边 
  爱丽舍大街的前面 
  塞纳河的后面 
  通向印象派的林间小道 
  马蒂斯的野兽迎面而来 
  把我抽象、立体、超现实 
  那个老人在地中海边 
  轻轻掀起海的皮肤 
  看躺在水影中的狗 
  我的未来是历史 
  历史的未来是超级现实 
  梦想与梦幻纠缠不清 
  一月的巴黎雨夹雪 
  两个冬天令人兴奋 
  为了那只受伤的鸽子 
  我离开窗户 
  甩上房门,乘电梯直下 
  融入艺术之城 
  在黎明前的夜景 
  我置身一条不惑之路 
   
  戴大魏,原名戴钢,曾用笔名阿吾,1965年1月生于重庆。自1982年起尝试诗歌写作。曾参加诗刊社第6届“青春诗会”,发表《写写东方》《相声专场》《对一个物体的描述》等作品。      
陶瓷斑驳的光芒(组诗)
郭新民 
  将军罐 
   
  一对将军罐 
  天生是坐堂的料 
  在那张老掉牙的高桌上 
  正襟危坐 
  威风凛凛 
   
  青花将军罐 
  修身养性好风范 
  看它高深莫测 
  不苟言笑 
  似有几分康乾作派 
   
  好个将军罐 
  拿姿做态让人看 
  在昏暗阴湿的大堂里 
  摆着将军的谱 
  做着将军的梦 
   
  哦,两个将军罐 
  一对苦行僧 
  三百年修炼 
  好功夫 
  依然还是坐堂的料 
   
  陶 艺 
   
  陶艺 
  独具匠心 
  是思想的大胆展示 
  是灵魂的璀璨表演 
  是古陶肢体和肤色 
  雍容优雅的 
  卓越亮相 
   
  陶艺 
  斑驳神奇 
  是无常的形变与釉变 
  是着意的窑变与彩变 
  是精心的水变与火变 
  是历史心灵深处 
  亘古盛开的玫瑰 
   
  陶艺 
  博大精深 
  是炎黄儿女的血缘 
  是华夏文明的骨髓 
  是人类精神的雕塑 
  是阳光与月光 
  倾情倾爱的叙语 
  是陶艺家内心的 
  喧嚣与肃穆 
   
  蟋蟀罐 
   
  明明是一只空罐 
  我却听到了蟋蟀的叫声 
   
  是寻偶求爱的热切呼唤 
  还是英勇驱敌的战斗呐喊 
   
  是渴望绿色田野的无奈悲叹 
  还是控诉皇家贵族的绝望抽泣 
   
  蟋蟀 曾在高低贵贱中生存 
  蟋蟀罐 曾在红墙内外疯颠 
   
  小小瓷罐 装一部中国独有的《促织经》 
  装着《国风》《乐府》和唐诗宋词 
   
  一只小罐 不仅贮藏中国昆虫的秘史 
  更有蟋蟀背后的悲欢离合尔虞我诈 
  哦 肯定是一只空罐 
  我分明看到了龙踪兽影奢侈靡乱 
  蟋蟀 让中国陶瓷辽阔幽深 
  让民俗文化源远流长 
  蟋蟀罐 叫历史深谙斗的哲学 
  叫良知和国粹痛定思痛 
   
  碎 瓷 
   
  碎瓷 睡着 
  躺在冷静的泥土之中 
  是另外一种活法 
  叫作 沉睡 
   
  抑或是漫长的冬眠 
  像蚯蚓 像蟾蜍 
  像天上纷繁冰冷的星星 
  沉睡在黑色的梦境 
   
  碎瓷 惊醒 
  被挖掘者从恬静里 
  硬是拽将出来 
  有人 看重碎瓷的骸骨 
   
  碎瓷啊 不得安身 
  被一块块挖掘出来 
  它们用惊诧而异样的目光 
  打量着这个神经抑郁的世界 
   
  哦 物欲横流的季节 
  商品疯狂的日子 
  好梦 总是被贪婪掠夺殆尽 
  碎瓷 做出最后的挣扎 
   
  郭新民,生于1957年10月,研究生学历,曾参加诗刊社第12届“青春诗会”。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有三百余万字的各类作品在全国百余种报刊发表,并多次获奖,出版《治县之思》《郭新民抒情诗选》《花开的姿势》等著作十余部。现在长治市委工作。 
诗四首
沈天鸿 
  海的解释 
   
  许多人看见风景,而我 
  看见海 
   
  它与我想象的 
  不完全一样,它不适合做梦 
  也不适合弹奏 
  它呼啸着退去又复来 
   
  没有人饮用海水—— 
  它里面有盐,气味像血 
  但滋味是苦的 
   
  它自说自话 
  就像它哪儿也不去 
  它只说给自己听,仿佛 
  自身就是目的 
   
  没有谁能把自己加入进去 
  成为海的必需的元素 
  那些正在游泳的人 
  也仅仅是泡在海里 
   
  相对于海 
  一个人什么也不保存 
  这就是我们 
  饥馑与渴望的原因 
   
  很少人懂得这一点 
  我幸运地是其中之一 
   
  海,没有赝品 
   
  某种岛屿 
   
  冬天里有某些岛屿永不结冰 
  它存在着,我一点不撒谎 
  它们就在我们的身边 
  浮动,飘移 
  允许进入,它们永不下雪 
   
  那儿有流泉 
  有鸟语花香,林木参天 
  那儿有只属于心灵的世界 
  不停地变化着 
  但不属于风景,而只属于 
   
  某种幻象,比眼睛看到的 
  更真实,更生动 
  它丰富了我们的生活 
  使不可能成为可能 
  但不会使人沉迷其中 
   
  哦,那岛屿不在别处 
  它仅仅被心灵创造 
  然后又成为心灵的剑造者 
  拥有自己的天气 
  不为任何外界的东西所困扰 
   
  从合肥回到安庆…… 
   
  从合肥回到安庆,告别的 
  仅仅是又一个早晨 
  两个小时的空间,高速公路 
  风不断被摧毁 
  我不能像某些人那样 
  在因密封而渐渐污浊的 
  空气中安然睡去—— 
  一层玻璃,从无限中分割出了 
  这不能超越的有限 
   
  尘世在车雷外的尘土里 
  灰蒙蒙地,那些不落叶的树木 
  也蒙满了灰尘 
  这是冬天,生命在事物中停止了 
  不肯后退 
  但也不能前进 
  一个人在那边走着 
  又一个人在更远的那边走着 
  他们各走各的路—— 
  这不是隐喻,虽然有些像 
  但这是真实的现实 
   
  玻璃蒙上了雾气 
  必须不断擦拭 
  才能隔着流淌的水痕 
  勉强观看。这雾气 
  是一车生命热量的显示 
  但它里面不包含任何东西 
  尽管,风在外面抽打着万物 
  苍白的阳光从虚无中升起 
  它里面也没有真谛,甚至 
  也没有影子 
   
  旧时的地面 
   
  又一次想起那棵树,栽下它的 
  那年你几岁? 
  你朝它浇水,那么多水 
  一转眼就不见了 
  就像你转身将它忘记,回来 
  只有旧时的地面,但已经处于 
  茂密的浓阴下 
  变成了不是这里的“那里” 
   
  我记得那把锹,沉沉的 
  刃口锋利,仿佛它的使命 
  不是挖掘地面,不是栽树,而是 
  对付一种挑战,这挑战由地面下 
  夹杂着碎石的黑暗和一棵 
  奄奄一息的小树苗构成 
  那之间是我们尚未意识到的 
  死亡或生命 
   
  结果你已知道,而那把锹现在何处? 
  是什么东西使它上锈、腐烂? 
  铁竟也不能比空气长久! 
  但我在梦里依然用它挖掘地面 
  它依然锋利,它一次次地 
  切开遗忘,进入那与地面的一切 
  相对照的泥土的内部,将无名的震动 
  一直传送到我的心脏…… 
   
  栽一棵树像一次手术,一次诞生 
  土地保存所有存在之物 
  不再存在之物被保存在空气里 
  在这棵树叶子沙沙的响声里—— 
  请你欣赏这绿,这世界 
  把你的心留在 
  不可能再次栽下它的 
  提问和回答里 
   
  沈天鸿,安徽安庆人,青年诗人,发表作品多篇,诗文被收入多种选本。现工作于《安庆日报》报社。 
诗四首①
刘亚丽 
  西安标杆书店 
   
  大雁塔的西边,红尘的上面 
  在青砖灰瓦朱红色飞檐无力勾引的地方 
  在肉体凡胎苍白软弱的时候 
  你开始,就永不再结束 
   
  白色的门扉敞开 
  白色的香柏木窗格明亮洁净 
  墙角的迎宾天竺葵憋不住地一个劲地绿呵 
  却把世界紧紧地关闭在门外 
   
  那从上面来的言语 
  一丝不苟地记在下面的白纸上 
  风随着意思吹 
  风吹书页沙沙响 
  哦喜乐——不是高兴不是快乐 
  也不是喜悦 
  是姹紫嫣红层林尽染的喜乐呵! 
  这大雁塔的钟声里不曾有的东西 
  一经存在,就永远存在 
  永远有多远? 
  永远在一阵战栗的阳光中 
  在击石流水手杖开花的奇妙里 
  在泪水夺眶而出的一瞬间 
   
  在这根深蒂固的大树里 
  你是另一个 
  你是另一棵葡萄树上的一条枝子 
  一片绿叶,一串晶莹甘甜的果子 
  在千篇一律的万家书店中 
  你是另一个,无数的书是一本书 
  无数的声音源自一个声音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万家书店传来这绝望的老一套的声音 
  唯有你坐在开始的结束,结束的开始 
  双手交叉,口唱心和地守护着一本打开的书 
  一经活着,就永远活着 
   
  大雁塔下面的人群 
   
  太阳快要落的时候我步行来到大雁塔 
  无数的人早已先我而来 
  数不清的人洗了脸,梳了头 
  穿上这个时代的新衣裳 
  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 
  来到大雁塔怀旧 
   
  大雁塔四周的青砖是新铺的 
  灰色的飞檐翘壁和朱红色的粗柱子是新建的 
  连带音乐的水也是新凿出的 
  千年的灰尘全部落在新人的身上 
  千年的枯枝败叶全部长在新人的 
  脸面和头发上 
  我在渐渐暗淡的夕光中惊讶地看见 
  大雁塔有多美观 
  它下面的人群就有多难看 
  大雁塔有多鲜亮 
  它下面的人群就有多陈腐 
  装饰现代的大雁塔 
  把新人做成了旧人 
  把活人变成了幽灵 
   
  玄奘死了,经文活着 
  年年像蛇一样蜕去旧皮 
  长出更狡黠的新斑纹 
  亦然是青灰色和朱红色的斑纹 
  把千年后的新人 
  纹得那样的陈旧霉腐 
  那样失魂落魄地难看与丑陋 
   
  你们倒退着走进了历史 
  我倒退着走出大雁塔 
  什么样的青砖灰瓦朱红色粗柱子 
  也不能扑我一头一脸的灰尘 
  什么样的飞檐翘壁也勾不走我的魂 
  谁给我预备了另一棵树上的青枝绿叶 
  谁给我铺直了淌满活水的河床 
  我最后看一眼灰头土脑的大雁塔 
  枯枝败叶的新灰和新红 
  头也不回地远走高飞了 
   
  口香糖爱情 
   
  背时的月亮背时的蝴蝶 
  背时的手帕香囊小折扇红油纸伞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山穷水尽之后口香糖粉墨登场 
  用来比喻我们时代白箭黄箭一样 
  果断快捷的爱情 
   
  这东西不用动脑子和心思 
  也无需春梦秋波长相思 
  只用嘴巴机械地咀嚼 
  一阵短促的香甜之后很快就少滋没味了 
  再嚼下去就会有轻重不等的厌倦和恶心 
  就想草草收场一吐为快 
   
  两个男的和女的在宽阔无垠的广场 
  比赛着往地上呕吐口香糖 
  嚼时有快意吐时亦有快意 
  爱情终于从隐蔽地带健步进入光天化日下 
  六十万粒口香糖尸体横陈天安门广场 
  看上去比浓痰肮脏比浓痰 
  更为黏稠 顽劣 不好清理 
  引无数清洁工竟折腰 
   
  爱情从来是个冥顽不化的抄袭者 
  曾经大手笔地抄袭了太阳月亮和星星 
  抄袭了手帕 油纸伞 玫瑰花 
  还有纸巾 易拉罐 一次性口杯 
  现在它正在抄袭一粒小小的口香糖 
  口香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东西神秘出世 
  用来比喻我们时代新一轮的伟大爱情 
   
  慢下来的食草堂 
   
  我从肯德基出来 
  走进隔壁的食草堂 
  门口立一架木轮老水车 
  两边亮着对称的青灯黄卷 
  上下左右都是手工制作的 
  皮书卷皮花瓶皮灯罩 
  还有无数的皮手镯皮项链 
  我在牛皮的千姿百态中节节败退 
  退回风吹革低见牛羊的慢里 
   
  牛肉和牛奶都加入风驰电掣的快里 
  只剩下牛皮刻意修饰着那个慢 
  牛皮是时间的锁 
  牛皮也是怀旧的钥匙 
  一只牛低头吃草埋头干活 
  牛不知道自个是快又是慢 
  是矛又是盾 
  是人的聪明和狡黠 
  人的急功近利 
  赋予牛原本不曾有的 
  歧义和悖论 
   
  我没有时间观察一只蜗牛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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