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容圣手 作者:草草~(晋江vip2013-10-25完结)-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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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活了?
徐曼青思忖了片刻,便软下声线道:“不是我不愿意认您做干哥哥;可;可是我想先知道一些我姐姐的事情……”
尉迟恭一听徐曼青提起鸾儿;脸上的悲痛之色不减;原本不想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但想到这徐曼青就是鸾儿的亲生妹妹,她想知道一些自己姐姐的事也是无可厚非,便只好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给徐曼青讲了一遍。
原来这个鸾儿比徐曼青大了将近七八岁,在十岁那年就被卖到了延庆侯府里做丫鬟。
因为长相标致身段也好,鸾儿很快就被侯府夫人挑中,塞到了尉迟恭房里做丫鬟。
在大户人家里,丫鬟自然也会分个三六九等,像鸾儿这般漂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丫头是要给尉迟恭做通房的不二人选。
可这尉迟恭却并非正室所出,虽然自己的亲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得病过世了,他也一直被养在正室夫人房里,可毕竟不是血肉同根,虽然两人在明面上从来都扮演着一副母慈子孝的戏码,可只要是没瞎眼的,都能从细节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比如说,这尉迟夫人给自己亲生的儿子们挑的丫头都长得中规中矩、其貌不扬的,可塞到庶子房里的,一个比一个地出挑漂亮,一群莺莺燕燕的出了门来几乎都要把人的狗眼给闪瞎了去。
风流老侯爷的嫡子庶子都不少,对于正房打压庶子的做法从根儿上来说也是赞成的。
若庶子比嫡子强,总容易生出事端来,只要正房别太过分,老侯爷就只当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起初,尉迟恭对于那个被嫡母塞到自己房里的名叫鸾儿的丫头十分戒备,虽不至于打骂折辱,但却一直维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而且也一如他嫡母所愿让她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通房,可内心里对这个女人却是十分排斥的。
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过程中,尉迟恭发现这鸾儿虽长了一张沉鱼落雁的脸,但心地却是十分善良的,甚至于被他房里的其他丫环欺负也从来只是忍着,没有因为自己被尉迟恭那所谓的“宠幸”而恃宠而骄。
就算鸾儿再迟钝也罢,她心里也十分明白尉迟恭对她的“热络”只不过是做出来给侯爷夫人看的假象罢了。
让尉迟恭对鸾儿的看法发生彻底的转变,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一件大事。
话说那些个庶子们都被侯爷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可凡事总有个例外。
尉迟恭平日里做事也十分低调不出挑,也总是对他的嫡出兄弟们颇多忍让,可终于因为在秋闱中大放异彩挺进了二甲前十,生生将唯一一个进了三甲还吊车尾的嫡出长兄狠狠地压了一头。
这一下可就深深地挑了正房夫人的筋了,虽然明面儿上正房不动声色地给尉迟恭大办了庆功宴流水席,逢人就说尉迟恭的好,可背后里可没少使手段玩花招。
其中的一招,那便是差眼线将鸾儿喝的避子汤给掉包了——在这种高门大户里,最避讳的就是正妻没入门就先有个庶子。若鸾儿先行受孕,就算尉迟恭得的功名再高,有了个庶子在也不会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过来。
这样一来,没有了外家的助力,光靠尉迟恭自己一个人蹦跶也蹦跶不出朵花儿来。
在确认鸾儿怀孕之后,侯府夫人就在未知会尉迟恭的前提下,就将鸾儿秘密给接到正院去了,那时候,连鸾儿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有了尉迟恭的骨肉。
对于这件事,尉迟恭自然是要闹大的。
他断然不会允许在没有娶正妻之前就让通房生下庶子,这不仅是因为会影响到他将来娶正妻的事,更重要的是会对日后的仕途产生非常不好的负面作用。如今他的嫡母将鸾儿接走,摆明了就是要护着鸾儿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但这样一来,就演变成嫡母插手庶子房中的事情了,尉迟恭忍无可忍,便闹到了老侯爷那边。
老侯爷纠结来纠结去,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也不知道该帮哪边才好。
这尉迟恭确实是自己的儿子没错,而且也精明能干是个有才的,但偏偏又是个庶子。眼看尉迟恭的风头就要压过侯府的嫡长子了,老侯爷也没办法,这自古嫡庶不分就容易闹家变,最后竟然默许了正房太太的做法。
尉迟恭被气得是七窍生烟,原以为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没得回旋了,可谁知没过几天,满脸惨白一身是血的鸾儿就被人从正院里抬了回来。尉迟恭一看,这情况明显就是小产了。
直到现在,尉迟恭还清晰地记得当初鸾儿脸上的那抹淡淡的笑容。
她说,她不能让孩子连累了他……
后来,他听说,鸾儿是趁着照顾她的人不注意自己故意撞到桌角上去的,在这深门大户里待久了,她早就知道自己被设计怀上的这个孩子对尉迟恭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不愿自己的亲生骨肉被别人当成要挟尉迟恭的工具,更不愿看到孩子出生之后不仅得不到尉迟恭的垂怜,还要承受亲生父亲因仕途受阻而引发的怒意。
这种身世的孩子,就算被生下来也注定了只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亲手了断了它,也省得日后遭受煎熬。
就连尉迟恭都没有想到,平日里向来温吞似水的鸾儿,竟然会在这般紧要的关头舍身护住了他。
在看到鸾儿小产后的惨象的尉迟恭,内心深处的某根弦终于被触动了。
从来没有被真正的母爱保护过的尉迟恭,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感情,于是后来他对鸾儿的百般照顾和温存宠爱便也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那侯府夫人想利用鸾儿给尉迟恭下套的事情打了水漂之后,老侯爷估计也因此而良心不安了一下,故而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被老侯爷以照顾不周为由责骂了一通的正房太太未见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可就在尉迟恭如履薄冰地筹划着用自己常年经营下来的人脉关系谋得一个外放的好差事之时,侯府却被一个惊天大消息给砸晕了。
原来尉迟恭竟被金枝玉叶的萱贻公主看上,皇帝已经下了旨,要为公主和尉迟恭赐婚。
如此一来,就算尉迟恭是金科状元也白搭,只要尚了公主,就注定了这辈子跟功名无缘。虽然可以坐拥公主陪嫁过来的无数金银田宅,可男人的下半辈子就跟个被公主养着的小白脸那般,像个倒插门的废物了。
可尚公主这件事对于老侯爷来说,却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且不说只要尉迟恭尚了公主,延庆侯府从此就更是权贵中的权贵这个好处了,二来原本尉迟恭就有些风头过盛的嫌疑,尚了公主之后,因为不能致仕,故而也不会给嫡长子带来威胁,反而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扶自家兄弟一把,可以说是两全齐美。
再说原本公主看上一个侯府的庶子原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下嫁”,这种好事换做别的人家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侯爷也没想通为何萱贻公主偏偏就能看上自家儿子了。
可虽然侯爷没有想通,尉迟恭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他记得在被赐婚的上一个月,他所谓的“母亲”给了他一张帖子,说是裕亲王府的幺子满月宴客,他的嫡长兄弟病了没法去,所以打算让尉迟恭跟着她一道去。
当时他也明白这嫡母将这去裕亲王府赴宴的好事平白地送给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奈何那女人嘴上的说辞是一套套的,尉迟恭推迟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去赴宴了。
估计就是在那裕亲王府的满月宴上,他被那萱贻公主看上了,再加上原本就是萧妃娘家亲戚的侯府夫人在旁不断地揣度,将尉迟恭说得是千万般好的,让萱贻公主春心大动,最后甚至不嫌弃尉迟恭的庶子身份,决定下嫁于他。
在圣旨下来的那天,尉迟恭最大的痛苦有二。
一是自己从此之后与仕途无缘,只得以一个“公主的丈夫”的身份尴尬生活在这京中权贵圈中,再也没有了大施拳脚一展才华的可能。
二是,身为额驸,历来有不能纳妾的潜规则在。他只要娶了公主,现在已经是他通房丫头的鸾儿就必须被“处理”掉。
这嫡母出手果然狠辣,不仅一下就斩断了他的未来,还要将他最爱的女人从自己的身边夺走。可如今侯府上下因为他将要尚公主的事情张灯结彩,就连老侯爷也对给这件婚事牵线搭桥的正房太太多加褒奖,就连尉迟恭本人都只得装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来,否则就是对皇室不敬,对公主不敬。
当时的尉迟恭受了这双重打击,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醉生梦死。
想不到他身为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最后不仅被折了高飞的双翼,甚至连自己最深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鸾儿在他怀里哭得凄惨,且不说萱贻公主有没有容人的雅量,甚至不用等到公主被迎进门之后亲自出手,在大婚之前,侯府夫人就会为了拍公主的马屁而将她“处理”掉。
她虽不愿离开自己深爱的男人,但奈何两人都只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最后也无法避免从此天涯永相隔的结果。
于是,在那次酩酊大醉之后,尉迟恭再次醒来,身旁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熟悉的温度。
待他终于回过神来,像发了疯般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来在偌大的侯府里寻找鸾儿的身影的时候,那端坐在正堂的嫡母便微笑地告诉他,她已经给鸾儿寻了门好亲事,将鸾儿嫁过去了。
尉迟恭从此便与那苦命的鸾儿彻底地断了音讯,直至今日,也再没能将人给找回来。
第49章
自己那便宜姐姐的身世可真令人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徐曼青原本以为自己这种被前男友的前前女友害死(关系略复杂= =b)导致魂穿的经历已经够倒霉催的了;谁知她的这个姐姐;不仅出于无奈亲手杀害了自己腹中的孩子;最后还被强行送走;如今是死是活尚不可知,但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侯府夫人出手向来狠辣不留余地,鸾儿可以说是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能活下来的希望了。
而正房太太选择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说将鸾儿拉去配人了的这种提法,只不过是用于防止尉迟恭过度反弹的幌子罢了;聪明如尉迟恭自然没有看不破的道理。
可既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鸾儿也总还有那么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存活下来的可能;可当时的侯府夫人又如何会让鸾儿留在这世上日后来挑公主的眼?
斩草若不除根只怕日后春风吹又生;也难得尉迟恭这些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鸾儿的下落,也难怪那日在珍颜阁见着自己会这般失态了。
听完这狗血淋头的往事,徐曼青沉默了。
倒不是说她对这个自己从未谋面的便宜姐姐的身世感到多么地痛彻心扉,而是那种出于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心理——若她穿过来的时候不是徐青而是鸾儿,在这种极端压迫女性的等级社会里,她又能如何为自己的命运抗争呢?徐曼青并不觉得自己会比鸾儿做得更好。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无论是鸾儿也好徐曼青也罢,始终都像是漂浮无根的浮萍,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好在老天还给她留了个后门,并没有要斩尽杀绝的意思,故而她现下不仅有了安身立命的住所和工作,还对未来的生活有了一个好的奔头。
徐曼青朝着尉迟恭福了福身子道:“我替姐姐谢过尉迟额驸的垂怜,只是现下我的生活还算安稳,实在不敢奢望更多……”
对于徐曼青的婉拒,可以说是在尉迟恭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尉迟恭哪能不知徐曼青在担忧什么,便又安抚道:“我知你忌讳我的正妻,但公主早在三年前因难产薨逝,如今连守制之期都已过了,你大可不必为此担忧。”
徐曼青一听,心下一个咯噔,便又推辞道:“可是,可是侯府夫人她……”
徐曼青原本想用“嫡母”这一称谓,可又想起尉迟恭和侯府正房的各种恩怨纠葛,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用“侯府夫人”以做代称。
尉迟恭冷哼一声道:“自我那不上进的嫡长兄承袭爵位之后,侯府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早就把那丁点家产给败得差不多了,我爹每日顾着求仙问道不理家事,上次又爆出侯府的嫡次子与表嫂*的丑事,如今父皇正估摸着要削去尉迟家的爵位。”
“如今那女人不过空有虚名,实则是强弩之末,顾好她儿子的烂摊子就够她揪心的了,你更不必担心她会对你造成威胁。”
尉迟恭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徐曼青自知推辞不过,只得垂下眼睑沉默了半晌。
这古代女人每逢生产都跟到了鬼门关绕了一圈似的艰难,饶是贵为公主,也难免会有捱不过的时候,不过这其中有没有尉迟恭动的什么手脚,可就不好说了。但延庆侯府那边的败落,肯定是跟尉迟恭的落井下石有着莫大的干系。
如今自己虽可因为鸾儿与尉迟恭的旧情而得其庇护,但思前想后终究还是觉得不妥,徐曼青咬了咬下唇,又轻声道:“额驸身份尊贵,我自认没这个福分做您的妹妹,若您不嫌弃,可否允我私下里唤您一声‘姐夫’?”
见徐曼青提出这等要求,尉迟恭的眸色瞬时深了深。
眼前的这个小女子,确实颇有胆识与计谋,甚至比当时在高门大院里浸染过的鸾儿更有眼力劲儿。
若换做平常百姓人家,忽然冒出来这样一个皇亲贵胄来认做亲戚,只恨不得上高香拜祖宗地上赶着倒贴去了。
可这小女子在听到自己的身份之后,不仅没有欣喜若狂,反而不着痕迹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问了个清楚明白。
在得知内情之后,却也还是一副循规蹈矩、诚惶诚恐的模样,最后拧他不过,竟然还在称谓上下了点小心思,坚持要将“干哥哥”的称谓替换成“姐夫”。
别看徐曼青只是这么不经意地一说,可这称谓里的文章可就大了去了。
若徐曼青将尉迟恭认做了干哥哥,可此“哥哥”又不同彼“哥哥”——毕竟二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日后若尉迟恭对她起了什么念想,这种“哥哥”也是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夫君”的。
要知道这平日里男女*之时,不也爱用诸如“好哥哥”和“俏妹妹”一类的酸话来互相形容对方么?
可若徐曼青唤尉迟恭为“姐夫”,那情况便大不一样了。
且不说这“姐夫”的称谓里蕴含着姻亲关系,而且只要徐曼青一唤这个称谓,尉迟恭就不得不想起她那苦命的鸾儿姐姐,而她徐曼青则是你尉迟恭已经出嫁了的小姨子。这样一来,不仅能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伦理界限,而且也在无形中间接地把男女之间的那种可能性给掐断了。
尉迟恭沉默了半晌,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杯盏。
摸着良心说,尉迟恭一开始确实并没有完全绝了将徐曼青收房的想法。
虽说徐曼青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但想要逼项家和离放人对于尉迟恭来说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况且公主已薨,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拦着他续弦纳妾。
虽说以徐曼青的身份无法成为填房,但聘做贵妾却是可以的。
按照大齐的传统做法,一个男人若真的想好好照顾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为她提供一个安稳的归宿。
以徐家的门第来说,项家的正妻和尉迟家的贵妾,从大齐百姓的视角看来是根本不具备可比性的。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