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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蒙古帝国 传奇历史之一:成吉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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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您平素的所作所为,从您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风范,从您手下将士视死如归的豪情和号令如一的军威,我认定您才是值得我终生追随的明主。”
  只尔豁阿台的一番话渐渐消除了蒙军将士的敌意,他们开始以新的眼光来看待这位年轻的敌将了。
  成吉思汗再一次试探:“你就不怕我报那一箭之仇吗?”
  “我考虑过。大汗如若杀了我,不过是污了巴掌大的一块土地。倘若大汗饶我不死,今后我将为您横断白水,踏碎黑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成吉思汗从心底里认可了只尔豁阿台——不是为他的一番豪言壮语,而是为他襟怀坦荡的男子汉气概。他向众人说道:“身为敌人,总难免希望隐瞒自己的敌对行为,他却能据实以告。这样的人是可以做任何人的朋友的。只尔豁阿台,从今往后,你就作为我伴当留在我身边吧。”
  直到这一刻,只尔豁阿台那凛然挺立的身躯才像被火融化一样,跪伏在成吉思汗的脚下。成吉思汗伸手将他扶起,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只尔豁阿台,为纪念我们的相识,我想给你改个名字,你意如何?”
  “请大汗赐名。”
  “我们一箭之交做朋友,你以后就叫‘哲别’吧。”
  “谢大汗。”
  “哲别”乃“箭”之意,从此,这位名为“利箭”的将领在成吉思汗麾下,东征西伐,横扫敌阵,所向无敌,成为蒙古历史上著名的常胜将军,为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征服世界立下了汗马功劳。
  成吉思汗与恩人一家重新聚首,又收哲别这员勇将,可谓双喜临门。他将军中诸事完全委以木华黎,自己则专门设宴款待锁尔罕。宴会结束时,一个侍卫唤出成吉思汗,向他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元帅因他受伤之故,要治斡歌连、朝伦、忽必来、速不台死罪。成吉思汗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忙赶往帅帐。
  斡歌连、朝伦、忽必来、速不台皆已上绑,四人站在帐中,垂头不语。
  木华黎怒不可遏:“还记得大战前本帅如何交代你们的吗?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你们守好大汗,不可让他亲临敌阵。你们呢?竟敢将我的话置若罔闻,致使大汗险些丧命。我倒要问问,我杀你们,你们冤是不冤?”
  四将面面相觑,纵有万千委屈也无法出口。
  成吉思汗推门而入:“元帅,请刀下留人!”
  木华黎心想,我就怕你不来呢,你倒来得及时。
  “大汗,”木华黎转出桌案,“您可是要为他四人求情?”
  “正是。”
  “您是主,我不敢违命。但他四人违犯军令,我若不能秉公而断,恐日后军令不畅,难以服众。大汗若顾念私谊,一力维护,我只有请大汗收回帅印,另选贤能。从此,我再不过问军中之事。”
  这一下,还真把成吉思汗难住了。
  一方面,他完全理解木华黎为维护军令的苦心,另一方面,他却一万个舍不得杀掉他这几员虎将。别说他们根本无罪,就是有罪,他也得设法为他们开脱啊。
  “元帅,元帅……元帅且说说他们到底身犯何罪,非杀不可?”
  “身为臣下,致使主公亲身涉险,已属失职;还令主公伤及体肤,更是罪在不赦。我身为一军之首,倘若事先考虑不周,没做交代,那么罪在我一人,我绝不敢有所推诿。然而我在战前三令五申,命他四人护好大汗,他四人又可曾做到?请问大汗,他四人该杀不该杀?”
  “唉,元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事真的怨不得他们几个。都怪我一时性急,无端惹出这场祸事,实在与他四人无关。我保证今后绝不再犯,望元帅看在我的面上,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木华黎哪里是真的要杀四将!他不过借此逼成吉思汗做出不再冒险的承诺。如今见目的达到,乐得顺水推舟:“既然大汗求情,也罢,且饶他们一回。”
  四将齐齐跪倒在地:“谢元帅不斩之恩。”
  木华黎命人除去四将绑绳,缓缓说道:“你们不必谢我,是大汗为你们求情。望你们谨记今日之事。”
  “扎!”
  成吉思汗不觉松了一口气:“元帅可安排好回军事宜?”
  “全部安排妥当。”
  “如此……大家各自回营准备吧。”
  俟众将离去,木华黎向成吉思汗详细汇报了截杀札木合的经过。
  自札木合兵败、桑昆提出分头追击时,成吉思汗便料到桑昆的目的无非是为多抢些军需物资而已。只要札木合留下东西,桑昆断不会为难于他。为此,成吉思汗才兵分三路,派木华黎在鄂尔浑河下游截杀札木合。
  果不出所料,札木合与桑昆只经一仗,便知趣地丢下所有辎重。桑昆心满意足,不但不再追赶,反催促王汗率克烈大军先行返回黑林。札木合侥幸逃过一劫,哪曾想到半路还埋伏着一支奇兵。
  札木合一见木华黎,顿时大惊失色。面对杀父仇人兼昔日旧主,木华黎倒是心平气和:“札木合首领,我奉成吉思汗之命,在此恭候多时。还望首领不动干戈,随我回营一叙。”
  札木合并不搭言,拍马上前,挥刀就砍。对木华黎来说,札木合远非对手。无奈成吉思汗事先有令,不可伤害札木合性命,因此他多是招架封挡,不敢随意进招。
  在后观战的术赤见主帅战得艰难,立刻挥动令旗,指挥将士一同杀出。
  札木合本已心力交瘁,这时稍一疏神,被木华黎一剑刺中马胯。那马痛得“唏溜”一声怪叫,将札木合掀翻在地,负痛而走。
  木华黎正待生擒札木合,忽见一片剑光如同雪片一样向他裹来,他只好放弃札木合,专心对付这突如其来、神出鬼没的剑招。
  令木华黎惊讶的是,来人竟是一位少年。只见他使开一柄长剑,法度谨严,不露丝毫破绽。他边战边冲札木合喊:“快上马!”
  札木合醒悟过来,急忙跳上从马。少年怕他上前助战,催促他道:“您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札木合闻言拨马跳入河中,向对岸游去。少年见他已走,又与木华黎斗了一会儿后亦虚晃一招,拨马而去。术赤引军追到河边,引弓待发,被木华黎挥手止住。木华黎伫立河边,眼望着札木合游上对岸,命士兵向他喊话:“奉大汗之命,不伤首领性命。望首领好自为之!”
  听完木华黎的汇报,成吉思汗十分满意。他之所以要选择以德报怨,无非是想再给札木合一个机会。他与札木合之间有着太多的恩怨纠缠,他们好像一场赌赛的双方,都想看到谁是最后的胜者。
  沉思片刻,成吉思汗有点好奇地问:“那少年骑士究竟何许人?他的武艺真的比札木合安答还要略胜一筹吗?”
  “的确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至今有些疑惑,从那少年声音举止判断,应该是个姑娘。”
  “姑娘?札木合有一独女祺儿,莫非是她?如果是祺儿,我倒知道她的箭法精准,绝无虚发。若非如此,两年前她怎么可能救了拖雷呢!”
  “她救过四太子么?”
  “是啊。拖雷出生后,额吉格外钟爱他,就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有一天,塔尔忽台的一个手下乘我行猎未归,假扮成流浪的草原骑士,来到额吉的帐中。善良的额吉,可怜这个穷困潦倒的人,亲自去安排饭食。没想到,他竟乘机劫持了拖雷。在营外,正当他要对拖雷下手,幸亏被祺儿发现,她上前救下了拖雷。在她护送拖雷回营的途中,我也引军返回了。那是我多年后再一次见到祺儿,她长大了,长得更漂亮了,是朕见过的草原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我与她的父亲却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
  “原来是这样。”
  “是啊,她是拖雷的恩人。不过,我还不知道她会使剑。”
  “她的剑路我觉着熟悉,很像瑞奇峰的风格。”
  “这就更奇了。瑞奇峰不是早就离开草原了吗,何时又收此女为徒?”
  君臣猜测不出,却不知此事真与瑞奇峰有关。
  11年前,偶救木华黎的瑞奇峰离开草原回到金都,与师父青松道长会面。不久,师兄石抹重辰旧伤复发,下肢瘫痪,瑞奇峰便前往沧州协助师兄打理在那里的布行生意。
  沧州“宜春布行”,原是河北最大的一家布行,也是契丹贵族石抹家族的产业之一。因石抹家族一向以习武为重,传到石抹重辰手上时,布行生意已是明日黄花,一落千丈。偏偏瑞奇峰在生意场上也是个奇才,接手布行不久,便接连做了几笔大买卖,这样一来,布行生意不但蒸蒸日上,而且大大超过了往日的繁荣。
  4年前,重辰之子明安一举夺取武状元,在大将军术虎高琪手下为将,但仕途并不顺利。重辰心里清楚,让儿子回来打点生意那绝无可能,儿子对做生意一向深恶痛绝,因此立下遗嘱,将布行划归瑞奇峰名下。瑞奇峰如何肯受!最终只答应暂替师侄明安料理家业,一旦明安回来,他将完璧归赵。
  不久,石抹重辰一病不起,明安匆匆赶回为父料理丧事。临行,他当着全家的面公开宣布:布行及石抹家族的一切产业从此姓“瑞”,与他石抹明安再无瓜葛。他恳切地对瑞奇峰说:“师叔,侄儿此生注定要投身军旅,纵死不会回头。倘若师叔不肯接受石抹家族的产业,它将成为侄儿心头重负,使侄儿始终觉得愧对先祖。家父遗愿也是如此。万望师叔成全侄儿,让侄儿从此可以了无牵挂,专心仕途,或能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师侄发自肺腑的恳请颇令瑞奇峰为难。石抹明安却不容他犹豫下去,果断地立下字据,“逼”着他在上面签了字。自此,“宜春布行”及石抹家族的产业便正式划归在瑞奇峰的名下。石抹明安如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身轻松地告辞师叔回野狐岭驻防。
  瑞奇峰性本豪侠,更兼为人仗义疏财,古道热肠,因此江南塞北,三教九流都结交了不少朋友,其中有一位是河北名医刘仲禄。
  刘仲禄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妻子美貌贤惠,夫妻俩你恩我爱,小日子过得十分和美。岂料一夕间祸从天降,刘妻进庙上香途中被当朝权贵完颜谔诺勒的侄儿完颜畅看中,并诱逼失身。刘妻不甘受辱,自杀身亡。刘仲禄悲愤之下前去行刺完颜畅,却失手被擒,多亏瑞奇峰出手相救,才得以暂脱虎口。
  刘仲禄惨遭家破人亡之祸,又被州府画影通缉,急切间竟无处藏身。瑞奇峰想起他的蒙古朋友木华黎,便建议刘仲禄暂到蒙古避祸,刘仲禄欣然应允。俩人靠了石抹明安暗中相助,顺利逃出边境,来到长城脚下的汪古惕部。
  一路行来,二人方知木华黎的声威在草原早已如日中天。
  瑞奇峰高兴之余并不意外。他早料到,木华黎倘若得逢明主,必能成为一代名将。让他感到意外和激动不已的是,他居然见到了从他6岁时起便念念不忘并牵起他草原情结的那个人——成吉思汗。
  其时,莫日根大夫年七十有二无疾而终,成吉思汗遂以年轻的刘仲禄顶替莫日根大夫的位置而置于左右。瑞奇峰在蒙古本部逗留数日,因惦念沧州的生意,便向木华黎和刘仲禄告辞,并依依拜别成吉思汗,准备返回金地。
  遇见祺儿完全是在无意之中。
  那天,祺儿像往常一样在豁尔豁纳黑川练剑。精于剑术的瑞奇峰立刻被少女的一招一式吸引住了。随后,为了这个潜能无限的少女,瑞奇峰毅然推迟了行期。
  适逢“阔亦田”大战前夕。当札木合游说各部归来,祺儿的功夫早已一日千里,不在其父之下了。
  蒙、克联军满载而归,连战马的脚步似也轻快了许多。为了加强与克烈部的联盟,成吉思汗向王汗提出,愿将爱女华容许给桑昆独子撒图,并为长子术赤求娶王汗幼女察如尔。王汗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先自应承下来。回到老营后,王汗召来儿子,将与成吉思汗议定之事细细告知,谁曾想,话未讲完,桑昆勃然变色:“不行!我不同意!与铁木真结亲?我看父汗您真是老糊涂了!”
  “与铁木真结亲难道还辱没你不成?”
  “他铁木真算什么东西!一个吃野菜树根长大的穷小子,也配让他的女儿来我家做未来的皇后?父汗你别忘了,您可是有着金国所封的‘王’号!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你还居然沾沾自喜,不是糊涂又是什么!”
  “好,好!我糊涂!我来问你,这个家到底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我妹妹我管不着,我儿子当然由我做主!我这就遣使退婚。”
  “你……”王汗气得胡须直抖,指着儿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桑昆根本不理他,拂袖而去。
  出了父汗的大帐,桑昆在门外转了一圈,顿时有了主意。他派侍卫去传镇海。镇海不知太子传他所为何事,急忙跟随侍卫来到桑昆的营帐。
  桑昆并不急于开口。他一边玩弄着一只精致的玉杯,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镇海。镇海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半晌,桑昆冷冷地开口了:“你不是一向与铁木真最熟吗?现在我就派你作为我的使者到蒙古部走上一趟,捎几句话给他。我想,凭你的面子,一定会把此事办妥的。”见镇海对他的讥讽无动于衷,桑昆略一停顿,随后将他与父汗的争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镇海。他尤其刻意强调自己之所以不同意与铁木真结亲的理由,他要镇海将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铁木真。
  镇海呆若木鸡。他非常清楚,桑昆这样做,无疑会堵死克烈部与蒙古部的友好之门,甚至还可能使两部反目成仇,这对风雨飘摇的克烈部来说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但他同时也深知,目光短浅、自以为是的桑昆是不可能听进任何忠言的,既然总要有人承担这个使命,不如自己去。身为克烈之臣,纵或明知桑昆此举愚蠢之致,他也无由推拒。
  镇海不带任何随从,只身来到成吉思汗的主营,求见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似乎有所预料。从镇海不同以往的脸色,他敏锐地洞察了镇海矛盾的心情:“桑昆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你直说无妨。”
  镇海横下一条心,将桑昆派他来的使命和盘托出,当他讲完最后一个字时,已是冷汗长流。
  “嘭!”仿佛一声霹雳,许多人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镇海更加没有勇气正视盛怒中的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砸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着,狂怒使他脸色铁青。桑昆的污辱严重地刺伤了他的自尊,他想到王汗,第一次明白,他为酬答王汗昔日恩义所做的一切忍让和努力,换来的不过是变本加厉的仇视和轻侮。
  镇海还是头一次见到成吉思汗的另一面,一个摆脱了伪装、真正富于人情味的一面,而不是他素常见惯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那张面孔。不知为什么,这反倒让他感到亲切。他所做的都是为臣者应该做的,此刻,他突然觉得很轻松,他不再欠王汗父子什么了,就像成吉思汗早就不再欠王汗什么了一样,他们在心理上已经自由了。
  博尔术趋步上前,低声劝解:“大汗息怒。大局为重,请大汗将那些闲言碎语权当耳旁之风。来日方长,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成吉思汗听罢博尔术的劝说,渐渐冷静下来。他命察合台速去传窝阔台来见镇海,他向镇海笑道:“我有其他事务缠身,不能亲自陪你了,你切勿多心。我命窝阔台代行迎送诸事,一来让他历练历练,二来亦为你师生小聚。”
  镇海在为成吉思汗惊人的自制力惊叹的同时,哪里还有心情参加饮宴。他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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