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风云(楚河汉界)-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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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个时候,黄妮娜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非结婚不可的地步了。她没有任何理由不跟魏明坤结婚,她已经跟魏明坤谈了那么长时间的恋爱,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俩十分般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俩应该结婚了。尽管她对魏明坤始终没有什么热情,但她说不出魏明坤的不好。况且,父母又几乎每天都在她的耳边说魏明坤的好话,女伴们也都对魏明坤表示了赞赏。黄妮娜只好由着父母张罗去了。但越临近结婚的日子,黄妮娜的情绪越不好。直到眼看就要举办婚礼了,黄妮娜才想明白,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想结婚。可是此时家里已经为他们做好了结婚的一切准备。
结婚的前一天,黄妮娜把周东进给她的信件和照片清理出来准备烧掉,但结果却是捧着那些东西大哭了一场。她最终还是没舍得烧掉那些东西。到这时她才明白,这些东西已经成了她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她不能毁掉它,就像她无法把自己的生命剖开一样。她把这些东西锁在了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里。
3
他们的婚礼是在黄家办的,新婚之夜就住在了黄家。对此,魏家没有异议,黄家的客人随便哪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魏家那间小房的确是太寒碜了,迎不起人。更何况他们结婚的所有费用都是黄家出的,魏家没出一分钱。连媳妇进门那天第一次叫爸妈的改口钱,都是魏明坤用自己的钱悄悄替爸妈准备好的。但魏驼子说了,毕竟是我们魏家娶媳妇,再怎么着也得在咱家住一住。哪怕只住一宿,我们在街坊四邻面前也就有个脸面了。魏驼子知道媳妇金贵,为了能让儿子、媳妇在家住上一宿,魏驼子坚持着把小房腾了出来,自己和老伴儿早早就搬进偏厦子住去了。
那段新婚的日子,对魏明坤和黄妮娜来说都是一次不堪回首的经历。
新婚之夜,在魏明坤手忙脚乱之时,黄妮娜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睛。魏明坤的动作很笨拙很粗重,他好像丝毫没有想关照黄妮娜的意识,丝毫没有调动对方的情绪使她与自己相呼应的耐心,他迫不及待地只想尽快满足自己,只想尽快地占有这个女人。闭着眼睛感受着魏明坤的粗鲁,黄妮娜不由想起了周东进。东进是绝不会这样对待她的,她想,东进虽也粗犷,但在东进身边她总能时刻感受到一种被怜爱的关切。这种关切不是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它是一种感觉,有时候是一个眼神儿,有时候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虽然只是很不经意的一点点表示,却能在瞬间把深藏于对方内心的全部信息传递给你,准确地告诉你你在他心目中所占据的位置。突然一阵剧痛,黄妮娜惊叫着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魏明坤。
黄妮娜的惊叫吓了魏明坤一跳,魏明坤猛然停了下来,犹豫地看着黄妮娜,他从黄妮娜那睁大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和反感。那种不加掩饰的反感如利剑般深深地刺痛了魏明坤,他心中一紧,突然就毫无来由地想起了周东进。周东进,魏明坤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渐渐地感觉到体内如同注入了强心剂一般,精神又重新亢奋起来。他猛地扑向黄妮娜,用更粗暴的动作继续向着既定目标挺进,直到筋疲力尽,才轰然瘫倒在床上。
魏明坤很快就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黄妮娜独自拥被而坐,默默地看着身边这个自顾自熟睡着的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人,委屈如潮水般漫上心头,汩汩地从眼中流淌出来,把新婚之夜冲得一片狼藉。
第二天,当魏明坤与黄妮娜商量到魏家去住这件事时,黄妮娜一口就回绝了。
“为什么?”魏明坤问。
“不为什么,”黄妮娜懒懒地回答:“我不想去。”
“总得说出个理由吧?”
“没理由,我就是不想去。”黄妮娜傲慢地回答。
“妮娜,你是不是嫌我家条件差?”魏明坤目光阴郁地盯住黄妮娜道,“不错,我家条件是差点。但你既然跟我结了婚,既然做了魏家的儿媳妇,总得进我们魏家的门吧?”
……
见黄妮娜不吭声,魏明坤又劝道:“我爸妈早就把房子腾出来,什么都给咱们准备好了,无论如何咱们也得在家将就一宿,让老人……”
“别说了,反正我不在你家住。”黄妮娜不耐烦地打断魏明坤。
魏明坤强压着火气说:“妮娜,结婚住婆家这是老规矩了,我家已经作出让步破了这个规矩,你也该让一步,别让街坊四邻说咱们太不讲究了。”
黄妮娜冷笑道:“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反正我们部队大院没你们老百姓家那么多穷讲究。”
“黄妮娜,你不要太过分了!”魏明坤的目光里渐渐透出一股子寒气,“这件事我定了,今天你必须跟我过去住!”
“我就不过去住,你能把我怎么样?”
魏明坤咬牙道:“没有正当理由,你就得给我过去住!”
黄妮娜一仰头:“好,你非让我说出理由,那我就告诉你,我讨厌你家那股臭鞋子味……”
话音未落,魏明坤的脸骤然变了颜色,只见他眼中寒光一闪,拳头随之就挥了过来……
黄妮娜惊惧得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就听得“咣当”一声脆响,墙上的镜子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魏明坤面色阴沉地看着满地碎片,血顺着手背流淌出来,嘀嘀嗒嗒地落在地板上。
肖萍跑上楼问出什么事了,黄妮娜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魏明坤把那只受伤的手藏在背后,平静地打开门对站在门外的岳母说:“没事,是我不小心把镜子碰碎了。”说着,还歉意地咧开嘴朝肖萍笑了笑。
肖萍隔着门缝看了看满地的碎玻璃片,说:“我喊公务员上来收拾收拾。”
魏明坤说:“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碎玻璃不好收拾,收拾不干净还容易伤着人,自己收拾放心。
吃饭的时候,魏明坤很懂事地征求岳父母的意见,问他和妮娜今天是不是应该回家看看,招呼招呼那边的客人。黄振中两口子立刻表示赞同,说这是应该的嘛,你们俩就在那边住两天吧。黄妮娜还没等张口,魏明坤就用十分体谅的口气说:“妮娜不习惯睡炕,我们白天过去就行了,晚上回来住,反正也不远。”
黄妮娜没想到魏明坤会这样说,一时倒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心里不由有了些愧意。所以,那一整天黄妮娜在魏家的表现都很乖,魏驼子让她给客人剥糖她就剥糖,让她给客人点烟她就点烟。魏家儿媳妇的漂亮和知礼得到了街坊四邻的一致称赞,替魏家挣足了脸面。魏驼子高兴得满脸都是笑褶,连罗锅儿都快抻直溜了。
当天晚上,魏驼子和黄妮娜都喝了不少酒。魏驼子夸一句儿媳妇,魏明坤就劝他和黄妮娜喝一杯,回头再劝黄妮娜回敬一杯。不知不觉的一瓶多酒就进去了。魏驼子本来就没多少酒量,喝到最后,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了起来。
魏驼子挤着通红的泪眼说:“我老魏家祖上积德呀,要不坤子咋能娶到这样画片似的媳妇?”
魏驼子流着泪说:“共产党好哇,要不我魏驼子咋能跟这么大的官攀上亲呢?”
魏驼子指点着魏明坤的鼻尖说:“坤子,你可得好好待你媳妇哇!你媳妇金贵,搁过去,你媳妇这样的身份就是金枝玉叶。你算啥?你小子不过是个土坷垃!”
魏驼子拍打着桌子说:“坤子你小子有福啊!不像你爹,一辈子都没直过腰,一辈子都被人瞧不起……”
魏明坤一反常态地听任魏驼子耍酒疯闹腾。直到最后才抢过酒瓶子,把剩下的半瓶酒匀到两个杯子里,对黄妮娜说:“妮娜,来,咱俩把这点酒喝了。”
黄妮娜说:“不……不行了,我不能……喝了,我要……要回去。”
魏明坤说:“不要紧,妮娜,我知道你有酒量。把这点喝了咱们就回去。”说着自己一仰脖先把酒喝下去了。
黄妮娜说:“喝……喝了就……就回去……”说着也把酒喝了。
第二天早上黄妮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魏家的土炕上。魏明坤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炕沿上抽烟。黄妮娜很奇怪,问魏明坤:“我怎么睡在这了?昨天我是不是喝多了?”
魏明坤抽着烟没吭声。
身下的炕烧得很热,烤得嗓子眼儿干得冒火。黄妮娜觉得浑身发软,就对魏明坤说:“你给我倒点水喝,我……”
魏明坤站起身,狠狠地踩灭了烟蒂,只说了句:“起来吧大小姐,要喝水回你家喝去,我家的水可有股子臭皮子味。”
从魏家回来之后,魏明坤和黄妮娜之间的关系就越来越冷淡了。魏明坤很少同黄妮娜说话,需要时不管黄妮娜醒着还是睡着,拉过来就干。没有任何过程,不带丝毫温情,黄妮娜对于他来说似乎只是一个没有知觉没有生命的工具。黄妮娜越来越怕魏明坤,越来越怕与魏明坤做那种事了。每一次,黄妮娜都能在魏明坤的眼睛里看到令她恐惧的寒光。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魏明坤在自己身上宣泄的不是欲望,而是仇恨。
但魏明坤与黄妮娜的父母之间却始终维持着良好的关系。魏明坤对岳父母十分恭敬。他有空就陪黄振中下棋,和黄振中一起滔滔不绝地谈部队的事情,谈对部队现状的看法,谈自己对部队建设的想法。在岳父母面前,魏明坤从不粗暴地对待黄妮娜,即便黄妮娜无理取闹发脾气故意激他,他也会忍耐住一声不吭。所以,在黄振中夫妻眼里魏明坤是个难得的好女婿,而他们的女儿简直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刁妇。
他们的婚姻维持了不到一年就结束了。离婚是黄妮娜提出来的,黄妮娜这时已经很了解魏明坤了,她知道魏明坤虽然也想离婚,但他是绝不会主动提出离婚的。魏明坤太精明了,他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他宁肯充当受伤害的角色,宁肯让别人认为他窝囊,说他不够男人。黄妮娜当然更愿意由她主动提出离婚,黄妮娜在乎的是面子,在乎的是她先甩了别人而不是被别人甩了的感觉。两人一拍即合,很顺利地办了离婚。
结果,最终受到伤害的当然是黄妮娜,因为她受到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父母的谴责,而魏明坤则得到了所有人的理解和同情。黄振中甚至还专门为这事找了魏明坤的军政委,说离婚的责任完全在自己女儿身上,让他们千万不要因此对魏明坤有看法,更不能为这件事影响对魏明坤的正常提拔使用。
4
在经历了周东进的绝情和魏明坤的粗暴之后,黄妮娜原本对自己、对男人都已经失去了信心。远离男人独居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需要男人,已经可以不再想要男人了。但周和平只轻轻地对她说了两个字:“心疼”,她苦心修筑了多年的防线就于顷刻间彻底崩溃了。
心疼,这个充满了怜爱的字眼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黄妮娜心中最深的伤口,
使她的心剧烈地颤抖着,把伤感、哀怨、激动、渴望和兴奋电流般传遍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连指尖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心醉的震颤。黄妮娜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复述着这两个令她感动不已的字,一遍又一遍地体验着那只温柔的手带给她的醉心的震颤,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被人心疼着而流下感动的泪水。
黄妮娜从心里感激周和平,是周和平使她记起自己还是个女人,是周和平让她感受到被男人心疼着该有多么的幸福,是周和平让她品尝到了做女人的快乐。
从天明到夜晚,从夜晚到天明,黄妮娜就那样放任自己,躺在床上不停地想。想得心旷神怡、心力交瘁,想得悲喜交集、泪流满面。
对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黄妮娜心里也觉得很难为情,但她没办法,她没办法让自己不去想,没办法扼制自己渴望一遍遍体验、一遍遍感受的欲望。
有时候,黄妮娜会忽然觉得那个金色的温馨之夜其实并不曾存在过,所有的场景都是她用想象构筑起来的,所有的细节都是她按照自己的意愿编织出来的。每当这个时候,黄妮娜就会恐惧得惊坐起来,抓过传呼机一遍遍仔细地看着上面那行字:请黄小姐下午六点整到金座大酒店二楼牡丹厅。
这行字证实了她确实去过金座,但这行字也只能证实她去过那个地方,却不能证实她和周和平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不能证实那个金色的温馨之夜的存在。
黄妮娜越来越不敢确定是否真的有过那个金色的温馨之夜了,她真怕这一切仅仅只是个梦,她真怕在给了她这样美好的梦之后又狠心把她叫醒,她真怕从梦中醒来时会发现所有的感动和美丽都不曾存在。
她需要再一次证实,需要从周和平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但整整两天过去了,周和平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黄妮娜不敢主动给周和平打电话,如果真有那一夜,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会语无伦次,不知道怎样表达才好。如果没有那一夜,她怕自己会贸然说出令周和平和自己都尴尬的话,会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会不顾一切地失声痛哭。
每次电话铃声一响起来,她都不顾一切地抢在了了前面接,弄得了了莫名其妙,说老妈你怎么了,不是你说的咱家电话十个有九个是找我的,剩下一个是打错的吗?从来没见过你接电话这么积极呀,不是有什么情况了吧?
黄妮娜脸色微红,嗔怒道,了了你别胡说,妈妈有正经事。
了了嬉皮笑脸地说,老妈,谁说你这不是正经事了?就算你有什么情况,也是应该的,也是正经事啊。
黄妮娜沉下脸,说了了你能不能不用这种腔调跟妈妈讲话?
了了毫不在意地迎着黄妮娜的目光,说老妈你能不能不用这种腔调跟我讲话?
正僵持着,电话铃响了。母女俩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去接。
电话铃声固执地一遍一遍地响着,黄妮娜终于耐不住了,说了了你接电话呀。
了了得意地一笑,拿起电话听了一下,立刻嬉皮笑脸地递给黄妮娜说:老妈,恭喜你,终于等来了。
黄妮娜慌慌地抢过电话,听到里面传来周和平的声音:妮娜,你能到公司来一趟吗?有点事。
能,能。黄妮娜忙不迭地回答。
那你现在就过来吧,我在公司等你。
周和平说完就把电话放下了,什么都没提,什么都没说,甚至没容得黄妮娜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黄妮娜呆呆地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他在约自己呢,还是老板在对员工下达指示呢?
走进周和平办公室的时候,周和平正在打电话。黄妮娜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他。
这个电话很长,足以让黄妮娜忐忑不安的心境一点点平静下来。她默默地看着一边打着手势一边不停讲话的周和平,突然被周和平的手吸引住了。她十分熟悉的这种手型:手指修长,指甲很大,指关节十分突出……这是一双骨感很强,坚毅有力的手。这双手与周东进的手简直长得太像了,几乎就是周东进的复制品!只是周东进的小指不像周和平的小指那样僵硬,那样冷静。周东进的小指是微微向里弯曲着的,显得不安分,容易冲动。黄妮娜太熟悉这种手了,它把一种早已陌生了的熟悉突然带到黄妮娜面前,猛烈地叩击着她的记忆,叩得她眼里霎时汪满了泪水。
周和平的电话终于讲完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含泪水的黄妮娜关切地问:“妮娜,你不舒服?”
“没。”黄妮娜摇摇头,赶紧恢复了常态。
周和平笑了笑没多问,把放在写字台上的一个信封推给黄妮娜说:“妮娜,这是给你预支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