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翼冥妃 作者:夕阳下的泪珠(晋江2014-06-29完结)-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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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从来不曾离开（4）

　　半空――
　　瞬间，有金石交鸣刺耳的声音。
　　接着，“砰”地一声让人心惊胆跳的巨响。
　　然后――
　　身边凝止的人潮、车辆、道路、大厦、树木……
　　像扯散掉的拼图，一块一块支离破碎的分崩离析，无数碎片向天幕飘去，一一消失无影。
　　就连天空停滞的红霞，苍蓝的天幕，亦随之消失无踪。
　　徒留寂静――
　　诡异的寂静，根本不知发生何事的寂静。
　　好像五感也随着这一切，猝不及防地消失。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触不到……
　　什么都消失……
　　毫无踪迹……
　　漫漫地……
　　地平线上，一丝破碎的光猝然的跃出，如同没有一丝光亮的夜晚里的惊雷，在一片漆黑里劈出了销魂夺魄的光明。
　　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开始有了呼呼地风声，一阵一阵破空而来。
　　然后――
　　是一望无垠的银白，犹如一波又一波白花花翻涌的海浪，迸裂出炫目闪烁的白光充塞天地，又太过于耀人心魄，让雪依不自禁想闭上双目，把这极盛的光芒摒除在视野外，彻底掩盖起来。
　　渐渐地，她紧闭的眼睛接受了耀眼的光，盈盈的光芒变得柔美如星辰，随着无数道白光，迎面而来的还有蚀骨至寒的冷、彻骨彻心的冷、欲要将生命全部冻结成寒冰的冷。
　　这是什么地方？！
　　竟比幽冥地狱还要冷冽上千万倍，虽然她没有血肉、没有神魂，但这残留天地薄弱的一缕灵，都要为之冻结成冰寒的晶体。
　　一双温柔的臂膀，将雪依从冰冷的风中打捞出来，温热的体温像春日的暖风交织而成的细网，暖暖地包围在她的四周。
　　不知是什么缓缓的跌落在她肌肤上，冰凉凉的触感诱得她抬起头来，慢慢地适应着耀目的天光，睁开了眼睛，却不敢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
　　如同世间最唯美的画面，展开在她的眼前，仅有一种色彩所勾勒而成，所有的色彩都是素雅的白，又深又浅又透明地染满了整个瞳眸，融化在眼里。
　　冻满皑皑白雪的山峦，起伏蜿蜒含在眼眶中。
　　雪花儿――在绝美的纷飞。
　　一片、两片、十片、百片、千片、万片在满天轻扬，像扯裂的云彩，细细绒绒镀着闪耀银灿的光。
　　苍白的天幕，梦幻般的七彩极光如丝缎垂挂在天空，璀璨的闪动，像天女手中曼舞的七色彩带，长虹般的盈盈舞过，时而交织、时而平行。
　　晶莹璀璨的雪花，无忧无虑的旋转翩跹，纷纷扬扬覆盖了触目所及的世界。仙境般的梦幻国度、冰的世界、雪的海洋，素白无边无际温柔的漫延着。
　　而他们，就像误闯入的路人，被带到一个原本就不该踏入的亘古幻境。
　　雪依望着盈盈飞舞的雪花，嘴唇不断的翕动。
　　身后的白衣人虽听不见她在询问什么？却心有灵犀的轻柔开口解答她所提出的疑问。
　　“这是冰陵，光明和黑暗诞生的源头，也是冥王和我这副身躯出生和成长的圣地。”
　　雪依抬手，掠过他覆盖在她前面屏蔽着风雪白色翕翼，指着不远处的茫茫雪野间，那里有几个冻成寒冰的人形晶体正在半空翻了几圈，随着覆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一一坠落。
　　“到此，不论生灵还是死灵，都会被冻结成冰晶，然后永远无法踏出此地，长眠在深雪中，不会再醒来。”羽帝及地的银发和白裳在风中翩跹，清冷的银眸中闪现出和冰陵一样的冷寒，或许出生于此的神祗最初的本质，就该是这种彻骨蚀心的寒。
　　他淡漠的笑了笑：“这里，是世间最美丽的陵墓！”
　　雪依望着泛着银光的碎雪缓缓的飘落在她的指端，晶莹的雪就这样不会融化的停驻在那里，一片一片、越累越多，像朵即要绽放花蕾的白莲。当听到陵墓二字时，她的指尖怔怔的颤了下，璀璨的雪绒花就从指尖忧伤的散开。
　　陵墓吗？
　　倘若能够选择，她也愿意化为冰晶长眠在这深雪中，因为这里的每一片飞雪都装满了属于冥天的过去。
　　王羽轻轻地垂下睫毛望着她，温热的气息升起一层朦朦的寒雾撩动着她的发丝，修长的手掌握住她伸出白翼所覆盖的指端，他也不敢担保，在他灵力的庇护下，她不会变得和那边冻结成冰晶的恶灵相同。
　　他将她纤细的手心贴着羽翼，爱怜的抹去残留在指尖上的寒雪，揉搓着、温暖着。继续解答着她的疑惑，语气徐缓柔和，却不曾间断。
　　“只有四个皆是冰陵孕育出的生命体例外，一个是大地之母岚沨，一个是掌管蓝莲的花魂汴月，一个是幽冥暗王冥天，最后一个是我执天明神羽帝。”
　　一抹安心的笑容在雪依的脸上如盈雪般徐徐漾开，淡淡地，却又无比哀伤和难过。
　　她知道，这里是冥天的故乡。
　　在这里，无人可以再伤害冥天。
　　有人会永远守护他，给他所需要的爱和幸福。
　　所以，也是她该放心离开的时候了。
　　************
　　地上的积雪，最浅及人胸，若有动物居住在此，不知该怎么行走，每跨出一步都像陷阱般的困顿，怪异的是，此处没有任何脚步的痕迹，包括立足在雪地中雪依和羽帝，像踩在平地上一般的不见半丝痕迹。
　　惟有起初围困冥天的数十恶灵，被冻得僵硬的倒插在空旷的雪野上，横七竖八，无一幸免。
　　寒风一吹，卷着千万白雪，纷纷扬扬旋转着，覆盖着天地，渐次淹没了新凝的冰晶，永远的在世间最美丽的陵墓里沉睡。
　　盈盈飞雪，在漫无边际的纯白的世界里飘散。
　　一抹似鲜血染红的身影遗世独立般出现在积雪的中央，泛着夺目的光彩。
　　有风吹过。
　　似血的红发和红裳同时醒目的飞扬起来，如同灿烂的朝霞，艳丽非凡的破晓而出，格外的清晰，格外的殷红，深深烙在白茫茫积雪中。
　　红裳飞得愈来愈慢。
　　然后凝止的扬在半空，冻结着冰霜，不再舞动。
　　定眼望去――
　　鲜红的衣裳慢慢失去了色泽，千万人的怨气所凝成的血渍逐渐被银雪吸收，艳红褪去，恢复本来纤尘不染如新的耀眼白衣。
　　一双冻成晶莹冰体的手，从身后紧抱着焚血烬，牢牢攀附，穷尽最后的灵力去保护他不受寒冰的侵蚀。
　　靠着焚雪烬后背的她，动作凝结，双目却未闭上，无言的望着他，眼中有深如汪洋的爱恋，有还来不及出口的话语。唇边却幽幽的浅勾出一丝满足的微笑，或许这是属于她，最完美的结局。
　　不再陷溺在悔恨中，不再回到森森冰冷孤寂的地狱深处，不再六道轮回中寻觅受苦，还能永远的陪伴在他的身旁。
　　焚血烬颈部以下，已被银雪凝结成冰晶。
　　黄金耀眼的发丝垂落了几缕掩盖着他苍白清俊的面容，湛蓝的瞳仁澄清干净如同阳光下风平浪静的深海，没了半丝恨意。
　　他的面前。
　　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墨黑的透明光球。
　　他轻轻的开口，太久未曾使用的嗓子有些过于低哑怪异。
　　“我的任务结束了，目标也达成了。”淡淡的话中有股冰彻入骨的寒意：“至于你甘心就让他彻底忘记你。”
　　黑色的光球蓦地颤抖，焚血烬深沉的话语像是作祟的心魔的喃喃低语，让只有单纯恨意的魄，无力抗拒那来自主体未溃散寂灭前最蓬勃的私心。
　　“去吧！完成你的报复。”他向雪依的恨魄投下最诱人的饵，做为让他永生永世失去若浮的同等报复：“让他想起你，然后永远的失去你。”
　　黑色的光球闪过诡异的寒光，泛着哀愁和伤痛的冰芒，忧伤的一遍遍唤着同一个名字，匆匆地穿行在风雪中，朝银妆素裹的山峦后方急急飞去。
　　苍茫的雪地上。
　　焚血烬沉静如永恒的山峦，望着渐渐远去的墨黑光球从雪峰翕忽地纵入谷底，消失无踪。
　　若浮，你知道吗？
　　我遇见了和你很像的女孩儿，傻傻的，执著的，却爱错了人。
　　她的记忆里，总是孤单的站在斑驳的奈何桥头，寂寂无声的等着心爱的人，不怨亦无悔更没有恨，曾几何时，你也是如此执著的等我，是吗？
　　是我破坏了她仅有的幸福，所以我帮了她，让她永远活着，活在心爱人的记忆里――像你一样。
　　他淡淡的笑了，笑得分外美丽，黄金般发丝褪尽了血红，恢复了原本俊雅的面目，让他看来宛如晶莹剔透的水晶，像呵一下就会融化的雪，明亮干净，但唇际的那抹淡笑像昙花一现，随即魂断香沉，神色变得难以言喻的苦涩与凄凉。
　　看起来那么的那么的脆弱，像个不小心迷失了，找不到回家路的孩童，喃喃碎碎的低语，很轻很柔，似在哭似在诉。
　　“这世上为何只有我一个人痛苦，从小就是这样，只能远远的看着别人都比我幸福快乐，我不甘愿做这个世界上最不快乐的人，所以我怨恨偏激的希望所有人在我面前都变得不快乐，希望他们都比我痛苦，比我来得还要不幸福。既然老天待我如此的不公，我便指望着世界与我一起陪葬，一起沦丧。结果，我错了！其实老天对我很公平，甚至对我很怜爱，起码它把世间最美丽的你给了我。”
　　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有物在亮亮滚动，然后化为一滴通透的冰晶。
　　“是我，遗弃了那份幸福，明明来之不易却不懂得去珍惜。若浮，从小只有你顾及过我的感受，是否寂寞，是否快乐，你的心，我怎能看不见，只是我从来都强装漠视，装作不爱你如此而已。我不敢爱你，我胆怯、我懦弱、我只是强装着自己坚强，只是受过了很多伤害，父母不要我，他们都只会顾及自己会不会有荣华富贵，生命会不会受到迫害，为此可以把我当作奴隶转送，可以把我当作毒瘤割除，可以亲手调配毒酒让我饮下，若是我不学着去生存，不是这般的冷酷，或许，还没来得及认识你我就已经死了。”
　　所以，无论当年死在亲人的剑下的结果是那么的冷酷，还是后来残留人间的种种报复，他都没有后悔过。他悔只悔自己的违天逆命和不屈服，却害了自己至爱的人的牺牲，让他永远无法弥补对她的爱。
　　“我曾想过带你一起走，那么！我们的当年的结局会不会稍微好一点，至多是早死的命运，起码还能期待来生，只是……。”当时的他不知道他的若浮会那么傻、那么痴！他以为，那是对她最好的选择，远离她，让她平静地、平安地生活于世。哪怕她嫁给了别人，哪怕她忘了他，他也愿意。他双手已沾满了罪恶，已无法挣脱于命运的坎坷，他的未来早就注定了在那不见天日的最黑暗深处，所以，他不能冲动，不能带她走。他只，但愿她此生能够快乐无忧……
　　他的苦心，或许她永远不知道。
　　他也从未，从未奢望过她等他。
　　一等就等了那么长的时间。
　　从生等到死，从死等到灰飞。
　　我的若浮。
　　你可曾恨过我。
　　懊悔过傻傻的等我。
　　为我这般的牺牲！
　　而我，却什么都来不及给你！
　　什么都来不及了……
　　风愈来愈大。
　　一片一片雪花盈千累万地覆盖在两具冰晶上，冻结的身躯慢慢向积雪深处沉落，渐渐淹没了他们。
　　徒留几句埋藏几千年的忧伤话语，那深深似烈火般熊熊燃烧不息的情感，在他还有思维的最后一秒，倾尽的汹涌而出。
　　在亘古寂静的冰雪里、在呼啸的风中……
　　愈扬愈远……
　　“若浮，终于等到与你灰飞烟灭的重逢。你可还在那空荡荡的红叶林里，孤单寂寞的等我，我一直不敢去找你，害怕这染尽血腥、深陷怨恨的身子，到不了你那里。如今是你熟悉的模样，你还会不会认得出我，会不会怨恨我，让你等了几千年之久。”
　　若浮――若浮――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上章太短，我把两章贴在一起了！

☆、第二十三章：从来不曾离开（5）

　　“想去再见他一面吗？”
　　王羽眉心浅浅的皱起，声调的曲线里有淡淡的忧伤，他不愿意再看她受伤，却又不能强制的带她离去。
　　雪依微怔，她知道已经见到他了，是是该离去的时候。
　　可是――
　　却怔怔地不愿离去，不由自主轻点下头，贪恋的想再看他一眼后走。
　　他闭上眼睛，宛如飞雪般叹息，听来十分的遥远，却是发自沉沉的心底，仿佛被雪片深深的冻结，有些痛。
　　“这是最后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放开你的手，送你去见冥天，自此以后，我不会让你再见他，即使不爱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轻柔暖和的羽翼，把雪依围裹在他怀里，他左手虚空一晃，泛起一抹莹白色的光带，从脚下铺到对面的雪峰，盈千累万的雪花栩栩飘落，顺着光带的痕迹凝在上面，堆砌成一条流光烁彩的雪桥。
　　王羽轻盈地踏着片片雪花，滑行至峰顶。
　　怀中的雪依被羽翼阻隔，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知他未撑起屏障，任由千万片晶莹的雪花缀满他的肌肤、眉梢，落满他的长发、如雪的衣襟，却丝毫未让彻骨的寒意窜进，是怕她被风雪吹散，还是他不知道，冷暖对于她来说，早就感觉不到了。
　　为什么？还要这样费心费力的呵护。
　　不值得啊！
　　因为――
　　她无法把同等的爱给他，她永远不会那样的爱着他。
　　可是现在――
　　心中却排山倒海的浮涌起一种强大、足以吞噬一切的悸动，这种悸动控制了她的思绪、她的心，在她体内不停喧器。
　　让她忘记过去，一心一意的爱上羽帝。
　　这个寂寞脆弱的神祗，深深渴望着她的爱。
　　而体内翻涌的声音，一遍遍的要回应他的情。
　　不能再让他伤心。
　　不能……
　　************
　　到达峰顶时，羽帝轻轻的拍一拍雪依的后背，柔声交待道：
　　“抱紧我，这里有结界。”
　　雪依点点头，更往他怀中靠去。
　　风在耳边飒飒作响，他纵身从雪峰的悬崖笔直的跳下。
　　半晌后他微微一停落地站稳，蓦地一冷，他敞开了白翼，片片碎雪落了进来。
　　好舒服，好像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睡觉的感觉，空气中吹来淡淡的香气，似花香、似草香，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气味窜进鼻翼，耳边有风，有绒绒细雪，还有温柔的流水声，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这辈子做过最甜美的梦境一般，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是多美的画面。
　　雪依轻轻的睁开眼睛。
　　出现在她眼前的如想像般――
　　好似一场悠长渺远的梦境。
　　那是众生永世永代无法踏足的禁域，是神祗守护的圣地，倘若山峦的外面是死的墓地，那这里就是生的源头。
　　银色的水泽，浩瀚无边，烟雾悠悠，白雪缭绕，水银湖面宽阔得如同渺莽的汪洋，从这岸极目远眺，看不见彼岸的山峦雪地，好似没有尽头。
　　金色绵密不绝的荷叶布满了整个银湖水面，传说中凄迷的蓝色莲花如梦似幻的绽开在金灿灿的叶间，随着雪花从风惊艳绝伦的轻轻摇曳，馥郁的花香让人心醉神迷，就连片片翻飞的雪花都带着蓝莲特有的香。
　　就像一场令人目驰神摇，不会清醒的梦……
　　王羽晶莹修长的手指伸出，往水银湖中央的半空指去。
　　“他们在那里。”
　　雪依惊诧的仰起头，定定地瞅着半空，遮天蔽日的雪花，从天空碎片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