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疑云(鸽群中的猫)-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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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下谁我们没有谈过?”他接着问道。
“两个年轻的女教师,布莱克小姐和罗恩小姐,还有布尔斯特罗德小姐的秘书。”
布莱克小姐年轻热诚,圆脸蛋儿,显得很和蔼,教植物和物理。她谈不出什么有用的情况。她很少看见斯普林杰小姐,对她被杀害的原因,一无所知。
罗恩小姐,不愧是一个获得心理学学位的人,她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她说斯普林杰小姐极可能是自杀。
凯尔西警督双眉一常
“她为什么要自杀呢?她是否遭遇过什么不幸的事情?”
“她爱寻衅找岔子。”罗恩小姐前倾着身子,两眼透过厚厚的镜片热切地盯着凯尔西说,“非常爱挑剔别人。我认为这一点很重要。这是一种障眼法,用来掩盖一种自卑感。”
“到目前为止,”凯尔西说,“我所听到的都表明她是一个颇为自信的女人。”
“太自信了。”罗恩小姐板起面孔说,“她生前说过的几件事可以证实我的假定。”
“例如……”
“她曾暗示地说,人是‘表里不一’的。她说起过,她在上一次任教的学校里揭露过一个人。可是校长有偏见,对她发现的问题充耳不闻。还有好几个教师也都被她说成是‘和她作对’。”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吧,警督?”罗恩小姐激动地把上身向前倾斜,差点儿从椅子里掉下来。几缕平直的黑发披覆在她的脸上,“这就是一种被迫害心理的开端。”
凯尔西警督有礼貌地说,罗恩小姐这样假定可能是对的,但是他不能接受自杀的说法,除非罗恩小姐能够说明,斯普林杰小姐是如何在距离她至少有四英尺的地方向自己开枪的,而此后又能使手枪变得无影无踪。
罗恩小姐尖刻地反驳说,警察歧视心理学是众所周知的。
她走之后,继之而来的是安·沙普兰。
“哦,沙普兰小姐,”凯尔西警督边说边赞赏地端详着她那整洁的装扮,“你能把这件事讲得清楚一点吗?”
“恐怕绝对讲不出。我有自己的起居室,同教师们也不常见面。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叫人难以置信。”
“何以见得呢?”
“唔,首先,被打死的竟会是斯普林杰小姐。假定说有人闯入健身房,她出去看看是谁,我想这是可能的,但是有谁要闯入健身房呢?”
“也许是些男孩子,或者当地的某些年轻人来擅自动用这样那样的体育设备,或者就这么闹着玩。”
“如果这样,我不禁要认为,斯普林杰小姐会说,‘喂,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快滚!’他们也就跑了。”
“在你看来,斯普林杰小姐对体育馆是否抱着一种特殊的态度?”
安·沙普兰显得茫然不解:“态度?”
“我是说,她是否把它看作是由她专管的领域,因而讨厌别人到那儿去?”
“就我所知不是这样。她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呢?体育馆是学校建筑的一部分。”
“你本人没注意到什么吗?你不觉得如果你到那儿去,她就会对你发火——有没有诸如此类的事?”
安·沙普兰摇摇头:“我自己只到那儿去过两次。我没有时间。还有一两次是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让我带个信给一个学生。此外没去过。”
“斯普林杰小姐曾反对布朗歇小姐到那儿去,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没听说过。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布朗歇小姐有一天为了一件事非常生气,不过,你知道,她这个人容易动气。听说她有一天跑到上图画课的班上去,图画教师对她说了些什么,使她很气愤。当然,她也确实没有多少事干——我是说布朗歇小姐。她只教一门课——法语,她有的是时间。我认为——”她踌躇了一下——“我认为她也许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你看是不是有可能,她进体育馆是查看某个衣柜?”
“学生的衣柜吗?我不想说她不会做这种事。她是可能以此为乐的。”
“斯普林杰小姐自己在那儿也有个衣柜吗?”
“当然有。”
“如果斯普林杰小姐当场发觉布朗歇小姐在查看她的衣柜,我想斯普林杰小姐准会感到恼火。”
“那还用说!”
“你对斯普林杰小姐的私生活一点也不了解吗?”
“我认为谁也不了解。”安说,“我倒想知道,她是否有私生活?”
“你没有什么再要对我们说的了吧,例如关于体育馆的事?”
“唉——”安犹豫不定。
“请说吧,沙普兰小姐,让我们谈谈这件事。”
“其实也没什么。”安慢腾腾地说,“不过这儿的一个花匠——不是布里格斯,而是那个年轻的——有一天我看见他从体育馆里出来,而他根本没有什么事要到那里面去。当然,那可能是他的好奇心——或者可能是借此偷一会儿懒——人家会以为他是去拧紧网球场上的铁索的。我想这其实也算不了一回事。”
“可你没有把它忘记,”凯尔西向她指出,“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想——”她皱起了眉头,“对了,他那副神气有点怪。目空一切。还有——他对学校花在学生身上的钱,无不嗤之以鼻。”
“是这种态度……我明白了。”
“我想这其实也没什么。”
“可能是没什么——不过我还是要把它记下来。”
安·沙普兰走了以后,邦德说:
“绕着桑林转(“绕着桑林转”是英国的一种儿童游戏,孩子们做这游戏时,嘴里不停地重复“我们在这儿绕着桑林转”。这里用来比喻从教师口中得不到与案件有关的情况。——译注),唱来唱去就是这么一句!看在上帝份上,让我们希望从校工们那儿得到一点情况吧。”
可是他们从校工身上并没得到什么。
“问我什么也没用,小伙子。”女厨师吉本斯太太说,“一来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二来我什么也不知道。昨天夜里我在睡觉,而且睡得特别熟。别人乱作一团,可我压根儿什么也没听见。没人叫醒我,告诉我出了什么事。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听说。”她显得很生气。
凯尔西提高了嗓门大声问了几个问题。可是答非所问,使他一无所得。
斯普林杰小姐是这学期才来的,并不像她的前任洛里默小姐那样讨人喜欢。
沙普兰小姐也是新来的,却是个和蔼可亲的年轻妇女。布朗歇小姐同所有的法国佬一样——她认为其他的教师都同她作对,放纵年轻的姑娘们在课堂上肆无忌惮地同她捣蛋。“可是她倒不是个爱大声叫唤的人。”吉本斯太太承认说,“在我工作过的某些学校里,那些法国教师叫唤起来真叫人受不了。”
工友中大半是早来夜归的女仆。
其中只有一个女仆是睡在学校里的,尽管她听得见别人对她说的话,但也同样说不出个名堂来。她说不出她确实知道些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斯普林杰小姐的态度是有点儿傲慢。至于体育馆,以及那儿有些什么,这位女仆一无所知。
她从没在哪儿见过手枪之类的东西。
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打断了这场一问三不知的对话。
“凯尔西警督,有个学生要和你说话。”她说。
凯尔西马上机敏地抬起头:“是吗?她知道情况?”
“至于这一点,我可不能断定。”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你还是自己同她谈吧。她是我们的一个外国学生,谢斯塔公主,易卜拉欣亲王的侄女。也许她以为自己非常了不起,但未免有点过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凯尔西会意地点点头。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出去后,进来了一位姑娘,肤色微黑,中等身材。
她那对杏仁儿似的眼睛一本正经地朝凯尔西和邦德看了看。
“你们是警察局的吗?”
“对。”凯尔西含笑说,“我们是警察局的。请坐下谈,好不好?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斯普林杰小姐的情况告诉我。”
“好,我给你说。”
她坐了下来,上身前倾,然后像演戏般地把嗓门压低了说话。
“这个地方一直有人在监视着。哦,他们躲躲闪闪,你看不清楚是谁,可是他们就是呆在那儿不走。”
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凯尔西警督心想他现在明白了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刚才说的话。这位姑娘在自我表演——而且以此为乐。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监视这个学校呢?”
“就是为了我呀!他们要绑架我。”
不管凯尔西曾料想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他可绝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双眉一扬问道:“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呢?”
“当然是为了勒索赎金。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使我的亲属拿出一大笔钱来。”
“哦——这个——也许。”凯尔西含糊不清地说。“但是——哦——假定是这样,那这同斯普林杰小姐之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必她已经发觉了他们。”谢斯塔说,“也许她对他们说过她已经知道了某些情况。也许她对他们进行过威胁。然后也许他们答应给她钱,只要她不说出来。而她就信以为真。所以她就跑到体育馆去,因为他们说他们将在那儿把钱交给她。然后他们就一枪把她打死了。”
“可是斯普林杰小姐绝不会要这种不义之财吧?”
“你以为在学校里当个教师——当个体育教师,有多大乐趣吗?”谢斯塔轻蔑地说,“有了钱,游山玩水,要干什么就干什么,难道你不认为这比当教师强吗?尤其像斯普林杰小姐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男人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难道你不认为,她要比别人更加见钱眼开吗?”
“这个——唔——”凯尔西警督说,“我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在这之前没有人向他提出过这种看法。
“这只是——唔——你自己的想法吧?”他说,“斯普林杰小姐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斯普林杰小姐从不说话,除了‘两臂上伸,弯腰’,还有‘动作加快’,还有‘不要偷懒’。”谢斯塔忿恨地说。
“唔——正是这样。唔,你不认为他们要绑架你,可能只不过是你的想像而已。”
谢斯塔一听这话,非常恼火。
“你根本不懂!我表哥是拉马特的阿里·优素福亲王。他在一场革命中,或者至少是在逃避革命中被打死的。人们都知道,我长大以后,他要娶我为妻。所以你要明白,我是个有身份的人。也许到这儿来的可能是极左派。也许他们不是来绑架我,而是想行刺我。”
凯尔西警督对此显得越发难以置信。
“这扯得太远了吧?”
“你认为不会有这种事吗?我说会有。他们非常非常恶毒,这些极左分子!
这谁都知道。”
凯尔西仍然表示怀疑,于是她接着又说:“也许他们认为我知道珠宝藏在哪儿!”
“什么珠宝?”
“我的表哥有珠宝。他的父亲也有。我们家一直藏着珠宝。以防万一,这你该懂得。”
她有意说得确有其事似的。
凯尔西两眼直盯着她。
“可是这一切与你——或者与斯普林杰小姐有什么相干呢?”
“可是我已经告诉你了!也许他们认为我知道珠宝在哪儿。所以他们要把我掳走,逼我说出来。”
“那么你知道珠宝在哪儿吗?”
“我当然不知道。珠宝已在革命中无影无踪。也许是极左派拿走了。但也许又不是他们。”
“珠宝属谁所有?”
“如今我表哥死了,珠宝就属于我了。他们家里已没有男人。他的姑母,也就是我的母亲,已经过世了。他会让珠宝归我所有。如果他不死,我本来要嫁给他的。”
“原先就是这么安排的吗?”
“我非得嫁给他不可,你知道他是我的表哥呀。”
“如果你嫁给他,你本会获得这批珠宝的,对不对?”
“不,我会另外得到一批珠宝。是从巴黎的卡蒂尔珠宝公司买来的。原来的那些珠宝仍旧藏着以防万一。”
凯尔西警督眨了眨眼,好让自己领会一下这种东方式的应变之策。
谢斯塔还在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
“我想事情就是这样。有人从拉马特把珠宝带出来了。也许是好人,也许是坏人。好人会把珠宝拿来给我,对我说‘这是你的’,而我会给他报酬。”
她庄严地点点头,表演了一番。
“这小东西真会演戏。”凯尔西暗自思量。
“但是,如果是坏人,他就会把珠宝占为己有,然后再去卖掉。或者,他来对我说:‘如果我把珠宝拿来给你,你将怎样赏我呢?’如果合算,他就给我——但如果不合算,就不给我了!”
“可是事实上并没有人来向你说过什么,对不对?”
“对,没有。”谢斯塔承认说。
凯尔西警督这时拿定了主意。
“我想你也知道,”他和颜悦色地说,“你所说的这许多话,其实都是无稽之谈。”
谢斯塔忿恨地瞪了凯尔西一眼。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罢了。”她板起面孔说。
“对——唔,你很好,我会把你的话记在心里。”
他站起来打开了房门,让她出去了。
“就差没把《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全说进去,”他回到刚才的座位坐下后说,“又是绑架,又是神秘莫测的珠宝!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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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第十一章 会谈凯尔西警督回到警察所后,值班的警佐对他说:“我们把亚当·古德曼带来了,正在等你,警督。”
“亚当·古德曼?哦,对了,那个花匠。”
一个年轻人恭敬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身材高高的,皮肤微黑,相貌英俊,穿一条沾有污迹的灯芯绒裤子,腰里宽松地系一条旧皮带,上身穿一件耀眼的蓝色敞领衬衫。
“听说你要找我谈话。”
他说话粗声粗气,就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带着点寻衅好斗的味儿。
凯尔西只是说:
“是的,到我的办公室去。”
“凶杀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亚当·古德曼气呼呼地说,“这跟我毫不相干,昨天夜里我在家里睡觉。”
凯尔西只是点点头,不表示自己的意见。
他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的位子上坐下,示意年轻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位穿便衣的年轻的警察也悄悄地跟着他们走进来,谦逊地在离开他们一点儿距离的地方坐下。
“喂,”凯尔西说,“你是古德曼——”他看了看桌上的一张纸条,“亚当·古德曼。”
“对,警督。不过我想先给你看这个。”
亚当的态度已经改变。他现在看上去既不好斗也不生气,显得文静而有礼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隔着桌子递过去。凯尔西接过去仔细看时,双眉微微扬起,然后他抬起头来。
“我这儿不需要你,巴伯。”他说。
那位谨慎的年轻警察站起来走了出去,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气,其实他心里是感到惊讶的。
“埃”凯尔西看看坐在对面的亚当,颇感兴趣地思量着,“这么说你就是这个人喽?那么我倒想知道,你到一所……”“女子学校里来到底干什么?”年轻人替他把话说完。尽管他说话的声调仍然彬彬有礼,却情不自禁地扑哧一笑:“我干这样的差使确实也是破题儿第一道。你看我像不像个花匠?”
“不像这一带的花匠。他们通常都是些老年人。你懂得园艺吗?”
“懂得不少。我母亲就是个园艺老行家。园艺本是英国人的特长嘛。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