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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黑暗塔1-7-第148章

小说: 黑暗塔1-7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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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几个小子身上(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轻而易举就
被抓了) ,从来都没想到过会为这事操心。当时是津巴·莱默提议把梅勒林的彩虹
放在蕤这里的,他认为她是最理想的保管人。

    如今莱默已经死了。如果这里的事情出了差错,他就没法把责任推卸在莱默身
上了,不是吗? 接着,更糟糕的是,当他正愤愤地想着他们说不定要拼命逃往西部
时,他听到了德佩普扣动扳机的声音。

    “把枪收起来,蠢货! ”他怒吼道。

    “可是,你看看她! ”德佩普委屈得几乎呜咽起来。“你看看她啊,艾尔德来
得! ”

    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那黑衣服里的东西似乎挂了根腐烂化脓的死蛇在脖子上
当项链。她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得俨然像一具活骷髅。她的瘦头颅上只剩下稀落的
几簇头发;其余的都脱落了。她的脸颊和眉毛上满是疮,嘴巴左边还有一个像是蜘
蛛咬过的疤。乔纳斯认为嘴边的疤可能是坏血病引起的肿块;不过他才不管是什么
呢。他关心的是那垂死的女人用颤抖的长爪子高高举着的玻璃球。


                                   11

    阳光让蕤觉得眼花,没有看清指着她的枪;当她眼睛适应过来的时候,德佩普
已经把枪收好了。她看着眼前的一排人——戴眼镜的红发人,一个穿斗篷的人,还
有白发苍苍的老乔纳斯——然后发出含混嘶哑的笑声。她怕他们吗,这群强壮凶残
的灵柩猎手? 她觉得确实有点怕,但看在诸神分上,有必要吗? 他们不过是男人,
仅此而已,她一生都在对付像他们这种东西。唉,他们自以为是世界的主宰,好吧
——中世界没有人会因忘记他母亲的脸而受到谴责——但事实上,他们是一群可怜
虫,会为一首悲伤的歌感动涕零,一对裸露的乳房就可以让他们骨头酥软;正因为
他们过分自信,认为自己强壮,坚韧,英明,他们反倒更容易被驾驭利用。

    玻璃球幽暗无光。虽然她恨透了那样,但她的脑子却清醒过来了。

    “乔纳斯! ”她喊道。“艾尔德来得·乔纳斯! ”

    “我在这儿,老妈妈,”他说。“祝天长夜爽。”

    “不用客套了,没时间。”她往前走了四步,仍把球高举在头上。她身边,一
块灰白的石头从杂草丛生的地上突出来。她看了一眼石头,又看着乔纳斯。其中的
含意虽未直说,却明白无误。

    “你想要什么? ”乔纳斯问。

    “玻璃球变黑了,”她答道。“我保管它的时候,它一直都是光芒四射的——
即使我看不清里面显现出来的东西,我也知道它是充满活力的,明亮地闪着粉红色
的光——但就在你们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它变黑了。它不想跟你们走。”

    “不管怎么样,我是奉命来取这个玩意的。”乔纳斯的语调变得很温和。

    那不是他在床上和克拉尔私语的口气,但也差不多了。“想一想吧,你就会理
解我的处境了。法僧要收回玻璃球,而明年魔月升起时,他将是中世界最强大的人
物,我怎么敢违抗他呢? 要是我空手而归,告诉他蕤拒绝把玻璃球交给我,他会要
了我的命。”

    “如果你告诉他,我当着你这张又丑又老的脸把它砸烂了,你也会被杀的。”
蕤说。她和乔纳斯站得很近,乔纳斯看得出她已经病人膏肓了。在她仅剩的几簇头
发上,可怜的玻璃球来回抖动着。她快拿不住了。最多还能支撑一分钟。乔纳斯感
觉额头在冒汗。

    “对啊,老妈妈。但是,你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死法,我会让牵连我的人一
起死。那个人就是你,亲爱的。”

    她又呱呱笑了起来——如果那嘶哑的断裂声也能被叫做笑声的话——赞赏地点
点头。“我死了对法僧来说不会有任何好处,”她说。“玻璃球找到了它的主人—
—所以听到你们的声音它就暗下去了。”

    乔纳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认为这个玻璃球是属于他们的。他想趁眉毛上的汗
水还没有流进眼睛前赶快擦掉,但他还是一动不动,手稳稳地握着马鞍的前桥。他
不敢与德佩普和雷诺兹对视,只是希望他们站在一边别插手。蕤的身体和心理都处
于一种摇摆不定的状态;最轻微的举动都会使她摔倒。

    “它找到了主人,是吗? ”他认为他想出了一个法子,如果走运的话,就可以
走出这个僵局。可能对她来说也是走运的。“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

    “带我一起走。”她的脸被可怕的贪婪扭做一团;看上去像个想打喷嚏的死尸。
她没有意识到她快死了,乔纳斯暗暗思忖。谢天谢地。“带上球,也带上我。我要
和你们一起见法僧。我会成为他的先知,只要有我为他解读玻璃球,我们的势力将
无人可挡。带我一起走! ”

    “好吧,”乔纳斯说。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但我无权帮法僧做决定,这你是
知道的。”

    “对。”

    “那就这么定了。现在把球给我。如果你愿意,我会把球交还给你,由你来看
管。不过我先得检查一下它是否完好无损。”

    她慢慢放下玻璃球。乔纳斯觉得,即使她把球抱在怀里也未必安全,但他还是
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曳着步子挪向他,他得控制住马,不让它因受惊而跑开。

    他在马上弯下身子,伸出手去接玻璃球。她抬头看着他,皱巴巴的眼皮下,那
双老眼依然精明狡猾。一只眼睛居然还眨了眨,使了个阴险的眼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乔纳斯。‘我要拿到玻璃球,然后拔枪杀了她,有什么
损害呢? ’我说得对吗? 但当然会有损害,对你和你的同伴都有。杀了我,玻璃球
就再也不会为法僧闪耀。可能某一天,它会为某个人重新恢复光华;但绝不是他…
…如果你带着他心爱的玩意回去,结果他发现它坏了,他会留你一条命吗? ”

    乔纳斯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我们做一个交易,老妈妈。你和玻璃球一起去西
部……除非你某晚死在路上。请原谅我这么说,但你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不太好。”

    她尖声笑道:“我的身子骨比看起来的要好,啊,是的! 我的生命钟到停转还
得等上好几年呢! ”

    我想,这点你估计错了,老妈妈,乔纳斯暗想。但他一言未发,伸出手去接玻
璃球。

    但她还是抓着玻璃球不放。虽然他们已经达成约定,可她最终还是没法说服自
己松手。贪婪就像月光穿透雾气那样在她眼睛里闪烁。

    乔纳斯很有耐心地伸着手,什么也不说,等待她转变想法,接受现实——如果
松手,她还有机会。如果她一意孤行,占着不放,很可能这个荒草丛生的院子里的
所有人都活不长了。

    随着一声遗憾的叹息,蕤终于把玻璃球交到他手上。在球从她手里递进他手里
的那一瞬间,一丝粉红的光辉在玻璃球深处搏动起来。乔纳斯的头开始震颤抽痛…
…强烈的欲望在他的睾丸里拧转着。

    他听到德佩普和雷诺兹挥了一下手枪,但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放回去。”乔纳斯说。

    “但是——”雷诺兹一脸疑惑。

    “他们以为你只是在骗蕤,”老女人说着,高声大笑。“幸好负责的是你,而
不是他们,乔纳斯……可能你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是的,他对玻璃球略
有所知——他手中这个光滑闪光的玩意到底有多危险。如果它想的话,它可以在一
眨眼的功夫让他着魔。一个月以后,他就会像这个女巫一样:憔悴消瘦,遍身创伤,
对周遭的事物不闻不问。

    “把你们手里的家伙放好! ”他吼道。

    雷诺兹和德佩普交换了一下眼神,重新把枪插回枪套。

    “这玩意外面有个袋子,”乔纳斯说。“盒子里的一个束绳的袋子。把它拿来。”

    “对,是有个袋子,”蕤阴沉地笑着说。“但如果玻璃球想让你着迷,有袋子
也不管用。你别白费心思了,袋子挡不住玻璃球的力量。”她转身审视起另外两个
人,视线停在雷诺兹身上。“我的货棚里有一辆手推车,还有一对用来拉车的很棒
的灰山羊。”她对雷诺兹说,可眼睛时不时地回过去看玻璃球,乔纳斯注意到了…
…因为现在他自己那双该死的眼睛也想盯着它看。

    “你不能给我下命令,”雷诺兹说。

    “对,但我可以,”乔纳斯说。他的眼神落到玻璃球上,既渴望又害怕看到球
内部闪亮的粉色光芒,仿佛有生命似的。一切消失了。冰冷阴暗。他把视线拽了起
来,看着雷诺兹。“把手推车拉出来。”

 
                                    12

    还没走进货棚松垮的门,雷诺兹就听到苍蝇嗡嗡飞旋,立刻猜到蕤的山羊已经
断了气。它们全身浮肿地躺在围栏里,四肢朝天,瞳孔上蠕动着蛆。

    真不知蕤最后一次喂它们是什么时候,根据气味,雷诺兹估计它们死了至少一
星期了。

    忙着看玻璃球,什么事都懒得管了,他心想。还有,她为什么把一条死蛇绕在
脖子里呢? “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他把颈巾拉起来,咕哝道。目前他惟一想的就
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查看了一下手推车,车子被漆成黑色,上面画满了金色的神秘图案。

    在雷诺兹看来,它就像一辆药品展示车;也有点像灵车。他抓住手柄,飞快地
把它拉出了货棚。看在上帝的分上,德佩普可以接手下面的活。用马套住推车,把
那臭烘烘的女人拖到……哪里? 谁知道? 艾尔德来得知道,也许吧。

    蕤踉跄着从她的小屋里拿出束绳的袋子,他们把玻璃球带来的时候就是装在这
个袋子里的。当雷诺兹发问的时候,她停住步子,直起头,听他说话。

    乔纳斯考虑了一下,然后说:“我想,还是先到海滨区吧。对,这样对她和这
个玻璃小玩意都比较合适,直到明天结束。”

    “硪,海滨区,我还没去过那里呢。”蕤说着,又开始挪动步子。当她走到乔
纳斯的马边时( 那匹马极力想躲开她) ,她张开袋子。乔纳斯迟疑了一下,把球放
了进去。袋子底部鼓得圆滚滚的,整个袋子看上去就像一滴眼泪。

    蕤面带狡猾的微笑。“也许我们会遇到托林。如果碰到他,我会让他看看‘好
人,的这个宝贝里的东西,他肯定会很感兴趣的。”

    “如果你遇到他,”乔纳斯边说,边下马帮德佩普把马和黑色推车拴起来,
“那将是在一个无需魔力就能远视的地方。”

    她皱着眉头看着他,随后狡猾的微笑又慢慢爬上脸来。“哦,我想我们的市长
肯定是遇到事故了! ”

    “有可能。”乔纳斯表示赞同。

    蕤先是咯咯笑着,不久又放声大笑。他们拖着车出了院子时她还没笑够,继续
狂笑不止地坐在画着神秘饰纹的黑色小推车里,好像黑暗王国的女王坐在她的御座
里。


                             第八章  灰烬

                                   1

    恐慌具有极强的蔓延能力,特别是在事无定论、一切还是飘忽不定的时候。看
到老仆人米盖尔,苏珊也被恐慌感染了。米盖尔站在海滨区庭院中间,宽边帽歪挂
在背上,扫帚抓在胸前,看着骑手们来来往往,脸上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凄苦表情。
苏珊在米盖尔身上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米盖尔向来把自己打理得像簇新的大头
针一样干净整洁——今天却竟然把披肩穿反了。他脸上挂着泪水,当他的头随着来
来往往的骑手不停转动,想和他认识的人打招呼的时候,苏珊却想起曾经有一次看
到,一个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迎着驿车走过去,幸好被他父亲及时拉了回来。但谁会
把米盖尔拉回来呢? 苏珊向他走去,这时,一匹大眼斑点马向她疾驰而来,和她擦
身而过,一个马镫撞到了她的屁股,马尾巴扫了她的前臂一下。她发出了一声古怪
的轻笑。她刚才还在为米盖尔担心,自己却差点被撞倒! 真滑稽! 这次她小心地看
看两边,才往前跨了几步,又退回来,因为有一辆装货的四轮马车,起先还是拖着
两个轮子蹒跚着,现在却突然向这个角落飞驰过来。她看不见车里装的是什么——
车斗里的东西用油布盖着——但她看到米盖尔向它走去,手里仍旧抓着扫帚。台阶
前的那个小孩又在苏珊脑中一闪而过,她爆发出一声警告的叫喊声。米盖尔在最后
一刻缩了回去,马车飞快地从他身边擦过,疾驰穿过庭院,出了拱门,很快就消失
了踪迹。

    米盖尔的扫帚掉在地上,他用两只手捂住脸,跪下来大声悲伤地祈祷。

    苏珊注视了他一会儿,嘴里轻声地说着什么。然后飞快地跑向马厩,根本不再
考虑要避开房子的这一边。她感染了一种病,中午之前,罕布雷所有人都将受到感
染。尽管她成功地给派龙装上马鞍( 过去总是会有三个马厩的男孩争相帮助这位漂
亮小姐) ,但当她用脚跟踢着受惊的马冲出马厩时,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

    米盖尔仍旧跪在地上,手伸向明亮的阳光,祈祷着,苏珊从他身边飞奔而去,
和先前那些骑手一样,她也对他视而不见。


                                    2

    她径直沿着高街骑,使劲用没装马刺的鞋跟拍打派龙的两侧,使马飞奔起来。
各种想法,问题,可能的行动计划……策马疾驰时,她的脑子里容不下任何东西。
她只是依稀看到路上有人在四处奔跑,派龙不得不在人群中穿行。她的大脑中惟一
意识到的就是他的名字——罗兰,罗兰,罗兰! ——这个名字在她脑子里尖叫回响。
一切都变得颠三倒四。那晚墓地里的英勇卡一泰特已经分裂了,其中三个成员被关
进了监狱,活不久了( 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的话) ,剩下的那个迷茫困惑,如同谷
仓里一只受惊发狂的鸟。

    如果她继续这样恐慌下去,事情的结局将会大大不同。不过,当她穿过城市的
中心区域,骑马向城外奔去时,她路过了那栋曾和父亲、姑妈一同住过的房子。那
个妇人正注视着朝她房子渐渐靠近的骑手。

    苏珊走近时,门被推开了,从头到脚裹着黑色衣服的科蒂利亚从门前的走道冲
到路上,尖声叫着,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高兴。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她的出现刺穿了苏珊心中那片惊慌的迷雾……但并不因为她认出了姑妈。

    “蕤! ”她惊呼,猛地拉住缰绳,由于用力过猛,马向后一仰,差点人仰马翻。
那样的话,它的女主人就可能一命呜呼了,但派龙还是稳住了后腿,前蹄在空中刨
抓,大声嘶叫着。苏珊一只手臂钩住它的脖子,以免枉送性命。

    科蒂利亚·德尔伽朵穿着她最好的一件黑衣,蕾丝披头纱巾盖在头上,像站在
自家客厅一样站在马前,毫不在乎离她鼻子只有两尺之遥、在空中打转的马蹄。她
的一只戴手套的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

    苏珊这才意识到这人不是蕤。不过犯这样的错误并不稀奇。虽然科蒂利亚姑妈
不像蕤那么瘦( 至少现在还没有到蕤那个地步) ,也比蕤穿得整洁些( 除了她脏兮
兮的手套——她姑妈为什么要戴手套呢,苏珊不明白,且不管手套为什么那么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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