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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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树! 杀人树! 杀人树! ”
女人们聚集过来,在她脚边堆起干玉米壳。好几个人甩了她耳光( 她已经觉得
无所谓了;青肿的脸似乎已经麻木了) ,其中一个女人——她叫米莎.阿尔瓦雷斯,
苏珊教过她女儿骑马——对着她的眼睛吐唾沫,然后一边疯笑,一边在空中摇晃着
双手,像小丑似的跳着离去。突然她看到克拉尔·托林,她带着收割节饰物,怀里
捧着一堆枯树叶。她走过来,把树叶泼到苏珊身上。伴随着细碎的脆裂声,它们翩
然飘落到她脚下。
现在她的姑妈又来了,旁边跟着蕤。她们各自拿着一个火把站在苏珊面前,沥
青燃烧的气味钻进她的鼻子。
蕤对着月亮举起火把。“杀人树! ”她用粗钝沙哑的声音尖叫道,众人纷纷响
应:“杀人树! ”
科蒂利亚也举起火把叫道:“来吧,庆祝丰收! ”
“来吧,庆祝丰收! ”他们跟着她喊道。
“小贱人,”蕤压低声音诡异地说。“你将感受到任何爱人都没法给你的深情
热吻.”
“不忠不孝的孩子,”科蒂利亚轻声说着:“庆祝庄稼丰收,迎接你的死亡。”
玉米壳高高堆到了苏珊的膝盖,科蒂利亚首先将手里的火把扔进了玉米壳堆,
过了一会儿,蕤也把自己手里的扔了过去。火一下子从壳堆里冒起来,黄色的火光
照得苏珊睁不开眼。
她吸进最后一口冷气,用心温暖它,然后反叛执著地喊道:“罗兰,我爱你! ”
她的叫声震动了众人的心,他们出现了一丝退却,嘴里嘀咕着,好像为自己做
的事感到不安,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面前站着的不是稻草人,而是一个
他们都熟识的,开朗的小女孩,是他们的一员。出于某种疯狂的原因,他们把她的
手染红,将她毁于收割夜的篝火中。如果再早一秒钟的话,他们本可以救她——不
管怎样,一些有良知的人会这么做的——一但已经太晚了。干木头烧起来了,她的
裤子烧起来了,她的衬衣烧起来了,她金黄的长发像皇冠一样在她头顶燃烧。
“罗兰,我爱你! ”
在她生命的终点,她感受到的是激情。没有一丝痛苦。她抓住最后的时问回忆
他的眼睛,它们湛蓝得如同清晨第一抹阳光照亮的天空。她想到他在鲛坡上骑着拉
什尔飞奔的情景,鬓角的黑发在脑后飞扬,围巾在风中掀起涟漪;她看到了他率直
豁达的笑容——失去了苏珊,在今后的生命中,他再也无法找回这种感觉了,她带
着对这笑容的回忆离开了人间,她的灵魂从光和热中逃脱出来.飘向能够获得慰藉
的黑暗中,一路反复呼唤着罗兰,呼唤着鸟、熊、兔子和鱼。
26
罗兰尖叫得越来越疯狂,到后来几乎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了,连不字也听不到
了:他像被挖去内脏的动物似的号啕大叫,双手紧紧粘着球,它如同被挖出来的心
脏那样搏动着。他死死地盯着玻璃球,眼睁睁看她被淹没在火海中。
库斯伯特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能把这邪恶的玩意拿走。他想到了剩下的惟一的
办法一一他拔出左轮手枪,瞄准玻璃球,用拇指扳下了击锤。这样可能会伤到罗兰,
飞溅的玻璃可能会把他的眼睛弄瞎,但他别无选择,如果他们不及时采取一些措施
的话,那魔球会让他丧命的。
但是没有必要了。玻璃球这时仿佛看到了库斯伯特的枪,它明白过来,立刻在
罗兰的手里熄灭了。这时,罗兰僵直的身子一下子变得虚弱无力,每一条神经和肌
肉都在惊骇愤怒地抽搐着。他像一块石头似的倒下,手指终于松开了玻璃球。他摔
到地上的时候,玻璃球掉在了他的肚子上,接着从他身上滚落,又被他伸出的松垮
的手拦住了去路。玻璃球现在一片漆黑,除了一点点邪恶的橘红色闪光——那是渐
渐升起的魔月的微弱反射。
阿兰用厌恶而惊恐的表情看着玻璃球,如同看着一个昏昏入睡的凶残可恶的动
物……因为当它醒来时,又会开始咬人。
他走上前,打算用脚把它跺得粉碎。
“你敢! ”库斯伯特扯着沙哑的嗓门说。他跪在罗兰虚弱的身子边,眼睛盯着
阿兰。正在升起的月亮步人他的眼帘,在他的眼球上形成两个小而明亮的宝石般的
亮点。“你敢! 我们经受了那么多痛苦磨难,甚至冒着死亡的危险才把玻璃球弄到
手。难道你没有好好想过吗! ”
阿兰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把这邪恶的东西毁掉一一遭
受过痛苦并不能免除将来的不幸;只要地上的这玩意还完好无损,它所能带来的只
有不幸。它是个十足的灾难机器,除此以外什么也不是。
再说,它已经把苏珊·德尔伽朵杀害了。虽然他不曾看到罗兰在玻璃球里目睹
的情景,但他看到了伙伴的表情,这就足够了。它杀了苏珊,如果让它完整地留在
世上,它还会谋害更多人。
但他马上想到了卡,立刻退了回去。以后他会为此而深深感到后悔的。
“把它放回袋子里,”库斯伯特说。“然后来帮我把罗兰扶起来。我们必须尽
快离开这里。”
索绳袋皱巴巴地躺在旁边的地上,随风翻动着。阿兰拾起玻璃球,他一碰到光
滑的弧形球面就感到厌恶,但又希望它能在他手中活过来。但是它并没有应阿兰所
愿。他把它放回袋子,重新挂在肩上。然后他跪到罗兰身旁。
他弄不清具体花了多少时间和周折试图把罗兰唤醒——他只知道,当库斯伯特
叫停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挂在夜空,从橘红色变回了银白色,峡谷里混浊的烟雾已
经开始消散。照罗兰目前的样子,他们只能把他丢在拉什尔的马鞍上,让马驮着他
走。库斯伯特说,他们如果能在黎明前赶到领地西面树木丛生的地方,就会比较安
全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彻底摧毁了法僧的部队,但残余的势力很可能在第二天
汇集起来。因此他们最好趁早离开。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爱波特大峡谷和眉脊泗海岸,在恶魔月亮的笼罩下往西行进,
罗兰始终像一具尸体似的横躺在马鞍上。
27
第二天他们待在博斯克——眉脊泗西面的树林,等待罗兰苏醒。一直到下午他
还是不省人事,库斯伯特说:“看看你能不能触摸到他。”
阿兰握住罗兰的手,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弯下腰看着他朋友苍白沉睡的脸庞。
这个姿势他保持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他失望地摇摇头,放开了罗兰的手,站起身
来。
“不行? ”库斯伯特急切地问。
阿兰叹着气无奈地摇头。
他们用松树枝做了一个雪橇,这样罗兰就不用继续在马鞍上再奔波一个晚上了
(以这种方式带着自己的主人似乎让拉什尔感到紧张不安)。接着他们要继续赶路,
但不从大道走——因为那条路太危险——而是沿着一条与之平行的小路走。又过了
一天,罗兰仍旧没有知觉( 现在眉脊泗已经落在他们身后,两个男孩同时感到一阵
强烈的思乡之苦,那感觉难以言喻,但是如同潮汐般真实) ,他们俩分别坐在罗兰
身体两侧,相互对视,他们的视线下面,罗兰的胸口缓慢地上下起伏着。
“昏迷中的人会饿死或者渴死吗? ”库斯伯特问。“不会的,对吗? ”
“会的,”阿兰说。“我觉得他们会饿死渴死的。”
整晚的旅途漫长劳神。前一天晚上他们俩谁都没睡好,现在,他们用毯子蒙着
头挡住阳光,睡得像死人一般。当太阳下山的时候,两人相继醒来。
两个满月之夜后,恶魔月亮又一次拨开层层云雾露出脸来,那些云雾预示着第
一场秋季大风暴的到来。
罗兰坐起来了。他从袋子里取出玻璃球。他端坐着,把球抱在怀里,它黑乎乎
的,像伦伯的玻璃眼珠似的死气沉沉。罗兰自己的眼睛同样是死气沉沉的,他冷漠
地望着月光照耀下的林间通道。他会吃东西,但不睡觉。他会喝林中溪涧的流水,
但不会说话。如今他已经离不开梅勒林的彩虹了——为了把它带出眉脊泗,他们付
出了巨大的代价。可是。它并没有在他怀里发光。
不,一个念头闪过库斯伯特的脑子,当我和阿兰醒着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想
看到它活起来。
阿兰没法把球从罗兰手中拿开,于是他把手放到罗兰的脸颊上,就那样触摸着
他。不过,他什么东西都摸不到,那里什么都没有。和他们一起朝着西面赶往蓟犁
的根本不是罗兰,甚至都不是罗兰的鬼魂。正如月亮结束了一个夜晚的驻留而从天
空消失一样,罗兰消失了。
第四卷 上帝的儿女都有鞋子
第一章 堪萨斯的早晨
1
( 几个小时? 几天?)以来枪侠第一次沉默了。他把手臂耷拉在膝盖上坐了一会
儿,注视着东面的建筑物( 在太阳的掩映下,这座玻璃宫殿像一个金环包裹的黑匣
子) 。接着他拿起放在身旁地上的皮水袋,将它高举过头,张开嘴,把袋里的水倾
倒在脸上。
有些水灌进嘴里,他喝了下去——他的头向后仰着,其他两人都可以看见他的
喉结在上下滚动,他继续往自己脸上浇着水——但喝水似乎并不是他的主要用意。
只见那些水沿着他沟壑深刻的额头流下,从他紧闭的眼皮上溅落,纷纷积聚到喉咙
下方那个凹陷下去的三角沟里,接着又顺着鬓角流到头发上,使得他那头黑发看起
来颜色更深了。
最后,他把皮水囊丢到一边,闭着眼睛躺倒在地上,手臂伸直了摊在头两侧,
像一个在睡梦中投降的人。只见他那湿漉漉的脸上悠悠地升起一股股水汽。
“啊……”他喊了一声。
“感觉好些了? ”埃蒂问。
枪侠掀开眼皮,露出那双有些失神却又警觉的蓝眼睛。“嗯。好多了,真难以
置信。我是那么害怕回忆这段往事……但我确实好多了。”
“也许精神专家可以给你解释清楚其中的玄机,”苏珊娜说,“但我觉得,你
不会有心思听那些解释的。”她把手撑到腰背上,伸展了一下身子,又缩了回来…
…不过这缩回来的动作只是不自觉的反应。她原以为会出现的疼痛和僵直已经踪迹
全无,不过她也并没能心满意足地听到骨节发出一连串惬意的咔嗒、劈啪的响声,
只有她脊椎最下面的骨盘轻轻地咯吱了一声,“告诉你一件事,”埃蒂说,“你的
解释让我们对‘一吐为快,有了新的理解。罗兰,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
“一个晚上而已。”
“‘灵魂在一夜间完成一切。”’杰克说,声音像是还在梦中似的。他的脚踝
交叉放着,中间形成了一个大菱形,奥伊就站在这菱形当中,用他那明亮的黑眼睛
盯着杰克。
罗兰坐起来,用领巾擦拭脸颊上的水,眼神犀利地盯着杰克问道:“你说什么
?”
“不是我说的。一个名叫查尔斯·狄更斯的人在一个题为《圣诞颂歌》的故事
里写的。一切都发生在一夜之间,呃? ”
“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还要长些? ”
杰克摇摇头。不,他感觉和过去任何一个早晨没任何不同——甚至比某些早晨
还要好些。他得去撒泡尿,虽然他并没有任何尿急之类的感觉。
“埃蒂? 苏珊娜? ”
“我感觉正常,”苏珊娜说。“当然,与我通宵熬夜的感觉还是不同的,更不
像是那种敖上好几晚的感觉。”
埃蒂说:“这让我想起以前吸毒的时候,稍稍有点像——”
“难道不是所有的事都让你想到吸毒的日子吗? ”罗兰冷冰冰地问。
“哦,这问题太滑稽了,”埃蒂说。“实在可笑之极。下趟火车发疯似的向我
们冲来的时候,你倒可以拿这愚蠢的问题来问问它。我的意思是,你亢奋地一连度
过了那么多个夜晚,以至于你都已经习惯在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十
斤大便装在容量只有九斤的大肠里——感到阵阵的头痛,鼻塞,心慌,脊椎刺痛。
跟你的朋友埃蒂学学吧,光是从早晨起来的感觉上,你就能体会得到,兴奋剂对你
来说有多棒。总之,你将会十分习惯于那种感觉——不管怎样,我已经对它习以为
常了——如果你一个晚上不用这药,第二天早晨醒来,你会坐在床沿上想:‘我他
妈的出什么问题了? 难道我病了? 感觉特别奇怪。难道我在半夜中风了? ”’杰克
听了哈哈大笑,接着他猛地用手捂住嘴巴,似乎不光是想要压住笑声。而且想把它
塞回嘴里似的。“不好意思,”他说。“你的话让我想起我的父亲。”
“和我一路的,是吧? ”埃蒂说。“总之,我想经受痛苦,我想经受疲劳,我
希望走路的时候,骨头会咯吱作响……但目前我想做的就是赶紧去灌木丛里撒一泡
尿。”
“然后吃点东西? ”罗兰问。
这时,之前一直挂在埃蒂脸上的浅笑褪去了。“不,”他说。“讲完刚才那段
经历以后,我不觉得饿。事实上,我根本就不饿。”
2
埃蒂将苏珊娜带到一片月桂树丛,让她在那里方便。杰克在东面六七十码开外
的白桦树丛里。罗兰说过他要在安全岛上方便,见他来自纽约的朋友们因为这话大
笑不止,他挑了挑眉毛。
但苏珊娜不是笑着走出树丛的。她的脸上闪着泪痕。埃蒂没有发问。
因为他了解她,并且他自己也一直在跟那种感觉做斗争。他温柔地把她搂在怀
里,她的脸靠着埃蒂的脖子。他们就这样站了一会儿。
“杀人树。”她终于开口说道。像罗兰那样,她把最后一个字念成了升调。
“是啊,”埃蒂说着心想,不管查理换了别的什么名字,他还是查理;玫瑰也
终究是玫瑰。“来吧,收割。”
苏珊娜抬起头,抹着泪汪汪的眼睛说:“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压低声音说着
……接着她朝收费公路口看了一眼,确定罗兰不在那里之后,便继续说道:“而且
是在十四岁的时候。”
“是啊。与此相比,我在汤普金斯广场搜寻钱袋的历险就变得小儿科了。从某
种程度上说,我感到释怀。”
“释怀? 为什么? ”
“因为我本以为他会告诉我们是他杀了苏珊的,为了他那座该死的黑暗塔。”
苏珊娜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但他就是那么认为的啊。难道你不明白吗
?”
3
他们重新聚到一起的时候,食物就摆在眼前,于是大家还是决定吃点东西。罗
兰把剩下的玉米煎饼拿了出来( 今天晚些时候,说不定我们能到附近的波音波音汉
堡看看那儿还剩了什么吃的,埃蒂心里盘算着) ,大家围在一起吃了起来,除了罗
兰。他拿起自己那份煎饼,看了一眼,就把脸转开了。
埃蒂发现枪侠脸上流露出忧伤的神情,使他看起来既苍老又迷茫。这让埃蒂感
到伤心.但又无能为力。
比他足足小十岁的杰克倒有办法。他站起来,走到罗兰身旁跪了下来,接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