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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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血王呢?或者卡拉汉讲过的低等人和女人呢?”
罗兰没有回答。
埃蒂说:“他也许干得不错。我是说塔尔,不是那只猫。”
“真逗。”罗兰冷冷地说。他在裤子的臀部擦了根火柴,用手遮住火焰把烟点着。
“谢谢,罗兰。你的幽默感见长。是不是想问我觉得塔尔和深纽是否会不声不响地离开纽约城?”
“你觉得呢?”
“不,我觉得他们会留下线索。我们可以追踪线索,但是我希望巴拉扎的人不能。我担心的是杰克·安多利尼。他是个可恶的聪明家伙。至于巴拉扎,他和桑布拉公司签了合同。”
“已经拿了大王的好处。”
“嗯,我猜在那笔交易中是的。”埃蒂说。他以为说的是血王。“巴拉扎明白一旦签下合同,你就要干成,或者有什么他妈的可以不干的可信理由。失败了就会臭名远扬。会有传闻说谁谁谁如何手软,吓得屁滚尿流。他们还剩下三周时间,要找到塔尔逼他把空地卖给桑布拉。他们会行动的。巴拉扎不是联邦调查局成员,但是他的路子很多,而且……罗兰,塔尔最让人担心的是,他不把这一切当真格的。好像他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己一本故事书里的人物。他认为事情一定会解决,因为作家签有合同。”
“你觉得他会掉以轻心。”
埃蒂大笑一声。“噢,我知道他会掉以轻心。问题是巴拉扎能否因此得手。”
“我们必须得监视塔尔先生,出于安全原因提醒他。你是那么想的,对吗?”
“鬼灵精!”埃蒂说,沉默片刻后,两个人都大笑起来。一阵大笑过后,埃蒂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让卡拉汉去,如果他愿意的话。你也许觉得我疯了,可是——”
“一点也不,”罗兰说。“他是我们的一员……或者可以是。我从开始就感觉到了。我今天就跟他谈。明天我带他来这里,看他穿过这道门——”
“我来吧,”埃蒂说,“一次已经够你受了。至少歇一阵子。”
罗兰仔细打量他,然后把烟头掐灭。“你为什么那么说,埃蒂?”
“你上面这里的头发都变白了。”埃蒂拍着自己的头顶。“还有,你走起路来有点僵硬。现在好些了,不过我猜你那关节炎的老毛病又发作了。承认吧。”
“好吧,我承认,”罗兰说。如果埃蒂以为只是老关节炎而已,那还不算太糟。
“其实,我可以今晚把他带来,这么长时间足以得到邮编了,”埃蒂说,“那边又是白天了,我打赌。”
“我们都不要在晚上走这条路。只要可以就不要。”
埃蒂看看下面陡峭的斜坡,一直到掉下来的大石头突出的地方,他们要拉着绳索走十五英尺。“明白。”
罗兰要站起来。埃蒂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再待两三分钟,罗兰。行吗。”
罗兰又坐了下来,盯着他。
埃蒂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本·斯莱特曼不干净,”他说。“他是告密者。我几乎可以肯定。”
“是,我知道。”
埃蒂看着他,瞪大眼睛。“你知道?你怎么可能——”
“那么就说我怀疑吧。”
“怎么会?”
“他的眼镜,”罗兰说,“老本·斯莱特曼是卡拉·布林·斯特吉斯惟一一个戴眼镜的人。走吧,埃蒂,天亮了。我们可以边走边谈。”
17
但是,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没法边走边谈,因为小道极其陡峭和狭窄。不过后来,他们到了一个平顶的山丘底部时,路开始变得宽阔平坦。又可以谈话了,埃蒂告诉罗兰那本书的情况,《道根》或者《霍根》,还有作者奇怪的有争议的名字。他讲述了版权页的古怪之处(不完全肯定罗兰听明白了),并说这让他想知道是否那个儿子也有嫌疑。好像有点疯狂,可是——
“我觉得如果本尼·斯莱特曼在帮自己的父亲打探我们的情况,”罗兰说,“杰克会发现的。”
“你确信他没发现?”埃蒂问。
这让罗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摇摇头。“杰克怀疑那个父亲。”
“他告诉你了?”
“他根本不用。”
他们差不多到了马匹跟前,马匹警惕地仰起头,好像看到他们很高兴。
“他在罗金B农场那边,”埃蒂说,“也许我们应该骑马去看看。编个理由把他弄回神父这边……”他不说了,仔细打量罗兰。“不要?”
“不。”
“为什么不?”
“因为这是杰克的事。”
“那很残酷,罗兰。他和本尼·斯莱特曼相互喜欢对方,非常。如果最后是杰克向卡拉的村民揭穿他父亲的所作所为——”
“杰克会去做他需要做的,”罗兰说,“我们都是这样。”
“可他还是一个孩子,罗兰。你不明白吗?”
“他很快就不是了,”罗兰边说边上马。他希望埃蒂没看出他摆动右腿时,一阵疼痛在他脸上抽动,可是埃蒂当然看到了。
第三章 《道根》,第二部
1
同一天,杰克和本尼·斯莱特曼上午把大捆大捆的干草从罗金B农场中央的三个谷仓上面的厩楼搬到下面的厩楼里,然后把它们弄散开。下午是在外伊河游泳和打水仗,如果避开那些深水塘还是非常开心的,随着天气的变化那些水塘已经很冷了。
在这两场活动中间,他们和六个帮手在农场工人的简易住屋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老斯莱特曼不在;他到特勒佛德的雄鹿农场去了,谈牲畜买卖)。“我这辈子从没见过本尼那个孩子干得如此卖力,”库奇说,一边把炸薯条放到桌上,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吃起来。“你会把他累得筋疲力尽的,杰克。”
当然,杰克的动机正是如此。上午弄干草,下午游泳,晚上点着灯每个人再去检查一打或更多的谷仓,他觉得本尼会睡得像个死人。问题是他自己可能也一样。他到井边洗漱时——那时夕阳来了又走了,留下玫瑰的痕迹不断加深,变成一片黑暗——他把奥伊带在身边。他把脸洗干净,并轻弹几滴水给那只动物,他非常敏捷地接住了。然后杰克单膝跪下,轻柔地抓住这只貉獭的腮帮。“听我说,奥伊。”
“奥伊!”
“我要睡一会儿,但是等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要你把我叫醒。轻轻地,你懂吗?”
“懂!”他也许懂了,也许没有。如果有人要下注的话,杰克会赌懂了。他很信任奥伊,也可能是爱,或者也许两者都一样。
“当月亮升起的时候。说月亮,奥伊。”
“月亮!”
听上去不错,不过杰克还是会调好自己的生物钟,在月亮升起时叫醒自己。因为他想去那次看到本尼的老爸和安迪在一起的那个地方。日子越久,那次奇怪的会面越让他放心不下。他不愿意相信本尼的老爸和狼群有什么干系——也不想安迪有——但是他想弄清楚。因为罗兰会那么做。如果不为其他,就因为那个。
2
两个男孩子睡在本尼的房间。有一张床,本尼当然让给自己的客人,但是杰克不肯。结果他们商讨出一套制度,本尼逢他所称的“偶数”的晚上睡床,杰克在“奇数”的晚上睡床。这天是杰克睡地板的夜晚,他很高兴。本尼的羽绒床垫太软了。考虑到他要在月亮升起时起来,地板也许更好,更安全。
本尼双手抱头躺下,看着天花板。他想哄奥伊到床上来和他一起睡,可是那只貉獭已经睡着,蜷缩着像一个逗号,他的鼻子藏在很卡通的波浪形尾巴下面。
“杰克?”一声轻轻的呼唤,“你睡着了?”
“没有。”
“我也没有。”停了一下,“真好,有你在这里。”
“我也很开心,”杰克说,而且真心实意。
“有时做独子会很孤独。”
“我不知道……我总是独自一人。”杰克停了停,“我猜你姐姐死后你很伤心。”
“我时不时还会伤心。”至少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和,这让人听起来略微轻松了些。“我想你们打完狼群后会留下来?”
“可能不会很久。”
“你们在寻找,对吗?”
“我猜是的。”
“找什么?”
追寻的是拯救这个空间的黑暗塔和纽约的玫瑰,他、埃蒂和苏珊娜都来自纽约,可是杰克不想把这些告诉本尼,尽管他喜欢他。塔和玫瑰是某种秘密。卡…泰特的事。但他也不想撒谎。
“罗兰不怎么讲。”他说。
沉默了许久。传来本尼翻身的声音,他动作很轻,以免打扰奥伊。“他让我有点害怕,你的首领。”
杰克想了想,然后说:“他也让我有点害怕。”
“他让我老爸害怕。”
杰克突然警惕起来。“真的吗?”
“是的。他说如果你们除掉狼群后,把矛头转向我们,他不会感到吃惊。后来他说自己只是在开玩笑,不过那个表情严肃的老牛仔让他害怕。我猜那肯定是你的首领,你说对吗?”
“对。”杰克说。
杰克以为本尼已经睡着的时候,那个男孩问:“在你来的那个地方,你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杰克想着自己的房间,刚开始吃惊地发现很难回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想过了。这会儿他想起来了,他对自己把房间描述得跟本尼的差不多感到尴尬。以卡拉的标准,他的朋友其实住得挺好——杰克猜想没有几个本尼这种年纪的小户人家的孩子有自己的房间——但是他会期待听杰克描述像快乐王子住的那种房间。电视?立体声,他所有的唱片,还有可以独享的耳机?他的史提夫·汪达和杰克逊五人组合的海报?他的显微镜,可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微小东西?他要告诉这个男孩那些奇物和奇事吗?
“和这间类似,只是我有一张桌子。”杰克最后说。
“一张写字桌?”本尼用一支胳膊肘撑起身子说。
“嗯,对,”杰克说,那语气似乎是在说嘿,还能是什么?
“有纸?笔?羽毛笔?”
“纸有的,”杰克同意。至少还有样奇物本尼能明白。“笔也有。但不是羽毛笔。圆珠笔。”
“圆珠笔?我不明白。”
然后杰克开始解释,但是讲到一半时,他听到一声呼噜。他的目光穿过房间,看到本尼仍然面朝他,只是眼睛闭上了。
奥伊睁开自己的眼睛——它们在黑暗中亮闪闪的——然后冲杰克眨巴一下。随后,他看上去又睡着了。
杰克盯着本尼看了很久,深感不安,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样……或者他不愿这样。
最后,他自己也睡着了。
3
经过了一段黑暗、无梦的时间后,他像是回到了清醒状态,因为他感到手腕上有压力。有什么东西在那儿抓他。几乎有点疼。是牙齿,奥伊的。
“奥伊,不要,停下,”他咕哝着,可是奥伊就是不停。他用嘴巴含住杰克的手腕,不停地左右轻轻摇摆,偶尔停下来快速拉动一下。直到杰克最后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盯着皎洁的月色时,他才停下。
“月亮,”奥伊说。他坐在杰克旁边的地板上,咧着嘴巴,毫无疑问是在笑,眼睛闪闪发亮。它们应该闪闪发亮;每个眼球深处都有一个洁白的小石子在发光。“月亮!”
“好,”杰克轻声说,然后用手指掩住奥伊的嘴巴。“嘘!”他放开手并看看上面的本尼,他这会儿正朝着墙壁鼾声大作呢。杰克怀疑榴弹炮也吵不醒他。
“月亮,”奥伊说,声音更轻了。此刻他望向窗外。“月亮,月亮。月亮。”
4
杰克本可以不用马鞍,但是他得把奥伊带在身边,这样不系马鞍就很困难,也许不可能。幸运的是,欧沃霍瑟先生借给他的这匹小马驹像虎斑猫一样驯服,而且畜棚放马具的房间里有供练习用的磨损的老马鞍,即使儿童也能轻松驾驭。
杰克给马加上鞍座,然后把自己的铺盖系在后面,系在卡拉的牛仔们称为小舟的地方。他能感到铺盖卷里鲁格枪的重量——如果他挤捏的话,还能感到它的形状。放马具的房间里挂着一件长外衣,前边有一个宽敞的口袋。杰克把它取下来,弄成一条宽腰带一样的东西,缠在自己的腰上。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孩子们在学校有时会那么穿自己的外套。和他自己的房间一样,这种记忆已经远去,就像马戏团从城里一路游行而过……然后就离开了。
那种生活更为丰富,他脑海深处有个声音轻声说。
这种生活更为真实,另一个更为深远的声音轻声说。
他相信第二个声音,但是他牵着小马驹从畜棚后面出去离开房子时,仍然心情沉重,充满忧伤和担心。奥伊跟在他脚边往前走,偶尔抬头看看天空并嘟哝着“月亮,月亮”,但多数时候在嗅地上乱七八糟的味道。这趟行程很危险。光是穿越德瓦提特外伊河——从卡拉这边到雷劈那一边——已是相当危险,杰克明白这一点。但是他真正担心的是这种挥不去的心痛感。他想到本尼说有杰克在罗金B农场和他做伴真好。他想知道从现在起一周后本尼是否还会那么觉得。
“没关系,”他叹口气,“是卡。”
“卡,”奥伊说,然后抬起头。“月亮。卡,月亮。月亮,卡。”
“闭嘴,”杰克说,并没生气。
“闭嘴卡,”奥伊调皮地说,“闭嘴月亮。闭嘴杰克。闭嘴奥伊。”这是数月来他说话最多的一次,说完后他又沉默了。杰克牵着马又走了十分钟,经过简易住屋,听到鼾声、呼噜声和放屁声组成的音乐,然后穿过又一座山丘。此刻,东大道进入视野,他认为骑马安全了。他把卷起来的外衣解开穿上,然后把奥伊放在袋子里,他骑上了马。
5
他相当肯定自己可以找到安迪和斯莱特曼过河的那个地方,但是对此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而罗兰会说在这种情况下相当肯定还不够。所以他返回和本尼一起宿营的地方,从那里到了岩石突出的地方,这个地方让他想到一艘被掩埋了一部分的船只。奥伊站立起来喘弋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杰克站在表面亮闪闪的圆形岩石上视线没受影响。那根被冲到岩石跟前的腐朽木头仍在那里,因为前几周河面只是下沉了一些。一直没有下雨,而这正是杰克寄望于可以帮自己的有利条件。
他攀上和本尼搭帐篷的那块平坦的地方。在这里,他曾经把小马驹拴在一棵矮树上。他把小马驹慢慢地牵到河里,然后举起奥伊骑了上去。马驹不大,但是河水刚刚漫过它马蹄上面的丛毛。不到一分钟,他们已经到了对岸。
这边看上去没什么两样,然而并非如此。杰克马上明白了。不管有没有月光,这里不知怎么的更黑些。不完全是隔界那种——纽约也很黑暗,而且没有敲钟声,但是有相似之处,完全一样。感觉有什么在等待着,有双眼睛,如果他笨手笨脚地让眼睛的主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眼睛就会转向他这边。他已经来到末世界的尽头。杰克全身起满鸡皮疙瘩并颤抖起来。奥伊抬头看着他。
“没事的,”杰克轻声说,“只是得克服它。”
他下了马,放下奥伊,把外衣放在圆形岩石的阴影里。他觉得这趟远足到这会儿已经不需要外套了;他紧张得冒汗。河水的潺潺声很响,他不停地朝后面看上几眼,确定没人跟上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