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第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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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了她那张在商店里找回的角子,拿回了三美分找零,然后转身朝门口——邮局门口——走去。
“祝你好运!”女职员喊道。
卡拉汉转过头看着她,说了声谢谢。转头的一霎那他看了一眼身后那扇开着的门,那门依然打开着,只是他没看见埃蒂,埃蒂不见了。
6
卡拉汉一出邮局便转身面朝着那扇奇特的门。通常情况下你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一般来说你转它也会跟着你转,就好像在和你跳方块舞一样,但是它似乎能感应到你什么时候想要通过它回到你的世界,那时候你才能面对着它。
在他跨入门往回走的那一刻,山洞里响起了巨大的钟声,卡拉汉觉得那钟声好像在噬咬着他的脑髓一般。这时,从山洞深处传来他母亲的叫声:“看吧,唐尼,你就那么走了,就任由那个好孩子去自杀!他要一直待在地狱里了,这都是你的错!”
卡拉汉没怎么听见这些话,他胳膊下夹着那份在斯顿汉东部杂货店买的《先驱报》,冲到山洞口,刚好来得及看见夹在那个盒子里的一本厚厚的书,正是书让盒子一直开着,把他留在一九七七年缅因州的斯顿汉东部,卡拉汉甚至连书名都看清了,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他把书拿开,阳光立即洒满了他周围。
起初,除了山洞门口那条小道上的大石头,他什么也没看见,他觉得他妈妈说对了,虽然这么想让他觉得恶心。接着,他在离他左边十步远的地方看见了埃蒂,他正在小道的尽头踉踉跄跄地走着,眼看就要倒下去了。他那敞开的衬衫在罗兰那把左轮手枪的手柄上不停拍打,那张平日里机灵狡黠的脸此刻看上去失神而浮肿,那是一个站立在野外的战士呆滞的脸。他的头发在耳边翻飞,身体不断向前倾斜……突然他抿紧了嘴,眼睛似乎恢复了神采,他抓住一块岩石的棱角,扶正了身体。
他正在抗争,卡拉汉想,并且我敢肯定他是在积极地抗争,但他看来要扛不住了。
凭着一个枪侠的直觉,卡拉汉明白如果在这时候喊他,那他肯定会摔下去的,在危急时刻,枪侠的直觉总是最准确,最靠得住的。于是他没有叫喊,而是跑过那段小道,在埃蒂再次向前倒下的时候伸手抓住了他的衬衣下摆,这次埃蒂松开了抓住身边那块岩石的手,用它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是个让人觉得有些可笑的动作,好像在说:永别了,这残酷的世界。
假如这时埃蒂的衬衣下摆被撕破了,那他也就永远地退出了卡…泰特们的伟大事业,但也许连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自制衬衫(埃蒂身上穿的正是这个)下摆也要帮助这群卡…泰特,不管怎样它都没有被扯破,卡拉汉几乎使出了他这些年闯荡江湖练出的全部力气,总算把埃蒂拽到了他怀里,不过他没来得及托住埃蒂的头,结果它磕在他刚刚抓过的那块岩石上。埃蒂扑闪着睫毛,像不认识似的傻乎乎地看着卡拉汉,他说了点什么,听上去像是呓语一般:我嗯说找飞啊塔。
卡拉汉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其实并不是真想听明白埃蒂的话,不过他必须说点什么,这样才能把埃蒂从盒子里那被诅咒的东西手里拉回来,“我不……我听不懂你的话!”
这回埃蒂的回答要清楚一些了:“它说我能飞到黑暗塔那儿去。你能让我去的,我想去!”
“你飞不起来,埃蒂。”他不能确定埃蒂是不是听进去了他这话,于是他低下头——一直低到他碰着埃蒂的额头,就像情侣们常做的那种动作。“它是想杀了你。”
“不……”埃蒂开口了,接着,理智又统统回到了他眼睛里,他隔着离卡拉汉一寸的距离,清醒地睁大了眼睛:“是的。”
卡拉汉抬起了头,但他仍然谨慎地抓着埃蒂的肩膀:“你现在没事了吧?”
“嗯,至少我想是这样,神父,我本来还是好好的,我发誓,我是说,除了那钟声让我有些不舒服以外,我还是挺好的,我当时甚至拿出了一本书来看。”他看看四周:“上帝啊,但愿我没把它弄丢,不然塔尔会剥了我的头皮的。”
“你没弄丢它,你把它塞在盒子里,还把一截儿露在外面,不过幸亏你这么做,不然门就关上了,那样的话,你这会儿也早摔到大概七百英尺的悬崖下,成了肉酱了。”
埃蒂走到悬崖边向下看了看,吓得脸全白了,卡拉汉还没来得及后悔自己对他的直言相告,就看见埃蒂往他那双崭新的皮靴上吐了起来。
7
“是它爬到我身上的,神父,”吐完以后,埃蒂说道,“它在我耳边蛊惑了一番,然后就跳走了。”
“嗯。”
“你刚才在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如果他们能收到我留的信并按上面说的去做,那我的收获就大了。你说得没错,深纽果然在通用邮递公司的名单上签了名,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塔尔的下落。”卡拉汉生气地摇摇头。
“我想我们会发现是塔尔教唆深纽这么做的,”埃蒂说,“凯文·塔尔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自打刚才那件事发生——差点发生——在我身上以后,我不由得同情起他这种状态来。”他看着卡拉汉夹在胳膊底下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是报纸。”卡拉汉说着把它递给埃蒂,“有兴趣看看戈达市长吗?”
8
那个晚上,罗兰仔细听卡拉汉和埃蒂讲述着他们在那个通往另一世界的洞门里外的冒险之旅,不过他对于埃蒂那段差点丧命的经历没表现出多大兴趣,更为吸引他的是卡拉·布林·斯特吉斯和斯顿汉东部的相似之处。他甚至让卡拉汉模仿了那个商店售货员和那位邮局女职员的口音,卡拉汉(毕竟他曾经在缅因州居住过)模仿得很像。
“你们,”罗兰说,接着他又说:“是的,你们,是的。”他坐在那思考着,把一只脚的鞋跟搁在门廊的栏杆上。
“眼下他们会有什么危险吗,你觉得?”埃蒂问。
“希望没有,”罗兰答道,“如果你非要为谁的安全担忧的话,那就担心深纽吧,如果巴拉扎还没有放弃那块空地,那他就得确保塔尔活着。这会儿深纽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我们能等到狼来以后再去见他们吗?”
“我想我们别无选择。”
“我们可以放下这一切,去欧沃束东部保护他!”埃蒂激动地说,“这个主意怎么样?听着,罗兰,让我告诉你塔尔为什么让他的朋友在通用邮递公司的客户单上签名,因为有人拿走了他想要的一本书,这就是原因。他想通过交易要回那本书,谈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出现了,接着我说服了他去山那边,可是塔尔的……兄弟,他就像一只手里捧满稻谷的黑猩猩,就是不肯松手。如果巴拉扎知道,很可能他已经知道了,那他根本不用邮政编码,只需一张和塔尔打过交道的人的名单,就可以找到他想要的人。我向上帝祈祷,如果真有这么一张名单的话,请千万把它给毁了。”
罗兰点着头:“我明白,但我们现在不能离开这儿,我们要履行承诺。”
埃蒂想了想,接着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真该死,我们还得在这儿待上三天半,在和塔尔签订的那份协议书到期之前,还得在那边待上十七天。也许事情就得持续那么久。”他停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也许。”
“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也许吗?”
“对,”埃蒂说,“目前是这样,我想。
9
第二天早上,苏珊娜·迪恩独自坐在山脚下,弯着腰,等着腹部的阵痛过去,她吓坏了。最近一个多星期她一直有阵痛,但还没遇到过一阵像现在这样剧烈的,她把手放在下腹部,那儿的肌肉痉挛着,硬得吓人。
哦,上帝,如果我这是要生了那该怎么办?如果这就是要生了那怎么办?
她试图安慰自己不可能这么快生,她的羊水都还没有破,而在破水之前,你根本使不上劲儿。但实际上她对这些事又知道多少呢?非常之少。即便是罗莎丽塔·穆诺兹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也帮不了她多少忙,因为罗莎只有接生人类孩子的经验,那些被她接生的妈妈都是名副其实的大肚子孕妇。但是苏珊娜这会儿看上去比刚到卡拉时还不像怀孕的样子。如果罗兰关于这个孩子的评论是对的——
它不是个孩子,它是个小家伙,而且它也不是我的。它是米阿的,不管米阿是谁。无父母的米阿。
阵痛停止了,她的下腹部一阵轻松,那种硬邦邦的感觉也没有了。她伸出一个指头摸着阴道口,那儿还和以前一样。毫无疑问,接下来的几天她会平平安安的。她也必须是平平安安的,虽然她曾承诺过罗兰卡…泰特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秘密,但这一次,她认为自己应该保守这个秘密。因为当战斗最终打响的时候,将会是他们七个人对付四十或五十只狼,甚至可能会有七十只狼。如果狼群集中在一起攻击他们,那他们就得高度专注,发挥出最佳的战斗力,也就是说,不能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分心,除开这些,那还意味着她必须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拽起牛仔裤,扣好扣子,走进了外面明媚的阳光里,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左边的鬓角,然后看见了厕所门上的新锁——那锁正符合罗兰的要求——脸上绽开了微笑。可当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时,脸上的微笑凝固了,她的影子长长的,就像早上九点钟的影子一样,但她觉得现在就算没到中午,也快到了。
这不可能,我只在里面待了几分钟而已,只不过是一次小便的时间。
也许真是这样,也许其余的时间都是米阿在里面待着。
“不,”她说,“这不可能。”
但其实苏珊娜觉得是这样,虽然米阿还没有占据主导地位——但她在不断强大,她正准备夺取支配权,如果她可以的话。
求你了,苏珊娜祈祷着,她把一只手撑在厕所的墙上,支撑着身体。只要再给我三天就行,上帝,让我好好地度过这三天吧,让我们对这儿的孩子们履行完我们的职责,然后,随便你想怎么样都行,随便怎么样都行。但是请你——
“只要三天就行,”她喃喃地说,“就算我们被打败了,那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再给我三天时间吧,上帝,求你答应我。”
10
第二天,埃蒂和逖安·扎佛兹出门去找安迪,他们发现它时,安迪正独自站在东大路和河边路那个尘土飞扬的宽敞的交叉口声嘶力竭地大声唱着歌。
“不,”埃蒂一边说着一边和逖安走上前去,“它这不叫唱。它可以说没有肺。”
“什么?你再大声说一遍。”逖安问道。
“没什么,”埃蒂说,“没听见就算了。”但是,通过联想——由肺联想到解剖学——他想到了一个问题:“逖安,卡拉镇有医生吗?”
逖安惊讶又带着几分好笑地看着他:“我们这儿如果没医生,埃蒂。那些个开膛破肚的人只有那些既有闲工夫又有闲钱的富人们才消受得起,我们生病了,就去找那对姐妹。”
“欧丽莎姐妹。”
“对,如果她们开的药有用——通常是这样——那我们就能好起来。如果那药不怎么样,那我们也只能任由病情变得越来越严重,反正大家最终都是要入土为安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的,”埃蒂答道,他想,让那些痴呆的孩子也适应这样的现实该有多难。虽然这些从雷劈回来的痴呆孩子最终都会死去,但在死亡真正来临之前,他们……只能苟延残喘。
“不管怎样,每个人只有三个盒子。”他们走向那个正高声歌唱的机器人时,逖安说道。这时,埃蒂看见在东边很远的地方,在卡拉·布林·斯特吉斯和雷劈之间的地带,仿佛有一团团灰尘腾空而起,虽然实际上那儿什么也没有。
“盒子?”
“对,说得对,”逖安说着很快地碰了碰自己的眉毛、胸膛和臀部,“它们分别是脑袋瓜子,咪咪袋子,还有大粪箱。”他开怀大笑起来。
“你就是这么叫它们的?”
“呃……像这样在外面,并且只有我们俩的时候,这么叫叫挺好的,”逖安说,“虽然不可能有人会在哪位淑女面前这么说。”他再次点了点他的头、胸和屁股:“在她们面前应该说思想的盒子、心灵的盒子和灵盒。”
埃蒂把最后那个听成了钥匙①『注:英语中,“钥匙”这个词的发音和ki一样。』:“最后那个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钥匙能把你的屁股打开?”
逖安停住了脚步。他们现在已完全进入安迪的视野了,但是安迪却对他们视而不见,仍然用埃蒂听不懂的语言唱着好像是歌剧一类的东西,它的双手时而举起时而放下,好像是在配合它所唱的东西。
“听我说,”逖安和颜悦色地说,“男人是像堆积木那样堆起来的,你知道吗。放在最上面的是他的思想,这是一个男人最好的部分。”
“女人也一样。”埃蒂微笑着说。
逖安认真地点点头:“对,女人也一样,但是男人这个词可以用来泛指男人和女人,要知道女人就是男人吹口气变出来的。”
“你们这儿的人是这么说的?”埃蒂问,他不由想起了来中世界之前,在纽约遇到的几个妇女解放主义者。他怀疑这种观点会在女人那儿得到多少赞同,大概不会比《圣经》上关于夏娃是亚当的肋骨做的这一论断得到的赞同多多少吧。
“权且这么说吧。”逖安说道,“但是,镇上的老人们会告诉你,第一个男人的母亲是欧丽莎女神。他们总说卡纳,坎塔,阿纳,欧丽莎,意思是‘生命源自这个女人’的意思。”
“再和我谈谈那些盒子吧。”
“最高等,最宝贵的盒子是人的头部,它承载着一个人所有的思想和梦想。其次是人的心,它装着我们所有的爱,悲伤,高兴,和幸福的感觉——”
“那也就是感情。”
逖安迷惑而又崇拜地看着他:“你们是这么说的?”
“啊,在我的家乡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们权且这么说吧。”
“啊,”逖安点点头,他似乎对这个新词儿很有兴趣但却似懂非懂。接着他拍拍胯部,这回没有再拍屁股:“我们管最下面的盒子叫底考玛辣,它只管做爱,排泄,或者毫无来由地害人。”
“那如果是有原因地害人呢?”
“噢,那就不能叫毫无来由了,不是吗?”逖安问道,他被逗乐了,“那样的事情应该归脑袋瓜或心房管。”
“这种说法听上去很奇特。”埃蒂说,但他其实并不这么认为。透过心灵的眼睛他可以看见自己的确是由三部分紧凑地搭起来的:头在心的上方,心则在人所具备的所有动物天性和偶尔出现的一些没来由的冲动情绪上方。他觉得逖安所说的毫无来由真是一个再贴切不过的词,这个词可以用来概括一大类行为,就像一个里程碑一样。这种想法到底有没有意义呢?他得仔细想想这个问题,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安迪还站在那儿,皮肤在太阳下闪着光,它继续大声地唱着歌。这使得埃蒂依稀地记起了以前住在他家附近的一些孩子,他们总是一边大声地唱着我是一个塞尔维亚理发师呀,你得试试我他妈的好技术呀,一边像弱智一样大笑着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