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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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末日逼近》(The Stand),又译作《立场》。《死亡地带》(The Dead Zone),又译作《死亡区域》。
一九八〇年六月十九日
刚跟科比·麦考利通过电话。唐纳德·格兰特打了电话给他。那家伙可是正式出版了许多奇幻小说的(科比老是开玩笑说,就是唐·格兰特“让罗伯特·E·霍华德坏了名声”)。无论如何,唐会愿意出版我的枪侠系列,而且不改变原来的题目《黑暗塔》(副标题是“枪侠”)。棒极了,不是吗?我马上就有自己的“限量版”了。他会发行一万本,还有五百本我亲笔签售。让科比放手和他去谈吧。
我的教师生涯终于结束了,迫不及待想好好庆祝庆祝。我又把《宠物公墓》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上帝,太恐怖了,要是真出版了的话读者肯定会想把我凌迟处死。这本书根本不能有见光的一日……
一九八三年七月二十七日
《出版商周刊》(我们儿子总是把这几个字念成“出版周商刊”,不过似乎还算得上靠谱儿)登出了理查德·贝彻曼新书的书评……又一次,亲爱的,我被狠狠挖苦了一番,他们竟然暗示故事情节无聊。我的朋友,那绝对是胡扯。噢,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儿我就忍不住跑到超市从折扣柜台拎两捆啤酒回来。而且我又开始抽烟了。怎么着,告我呀!不过我决定到四十岁就戒烟,我发誓。
对了,两个月后的今天《宠物公墓》正式出版,那将是我事业终结之日(一个小玩笑……至少我希望只是玩笑)。我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封面新书预告那部分加上了《黑暗塔》。干吗不呢?是的,我知道那本书早就卖光了——老天爷,本来也只印了一万册——可它是一部真正的小说,是我的骄傲。估计我不会再回头写罗兰老兄和他的枪侠之旅,但是,是的,它是我的骄傲。
啤酒下肚的那一刻,想想这个心里会好受一点儿。
一九八四年二月二十一日
老天,今天双日出版社的山姆·沃恩给我打了通电话(他就是《宠物公墓》的编辑)。简直是疯了!我一直知道会有疯狂追捧《黑暗塔》的读者听说没有下一部会火冒三丈,因为他们给我写了信。但是山姆说他们竟然写了三千封!你肯定要问怎么会搞成这样儿。告诉你吧,原因是我脑子秀逗了,谁叫我当初把《黑暗塔》放在了《宠物公墓》的新书预告上。我觉得山姆也有点儿不高兴,他没错儿,他说过把新书放在预告栏里又不让读者看到就像把一块肥肉放在饿狗眼前晃悠,一边把肉抽回来一边说“不行,不行,你就是得不到,哈哈。”另一方面,上帝,基督耶稣,那帮家伙真是他妈的被宠坏了!他们总是想当然地以为如果他们想要的书存在,他们就有权利得到它。对中世纪的人来说这绝对是闻所未闻的奇事。那时候他们也许听过书的名字,可一辈子从没见过书的影子也不稀奇;那年头纸张可贵了(这点我会放在下一部“枪侠/黑暗塔”里面的,如果我有时间坐下来码字的话),书籍是需要你用生命来保护的。我喜欢靠写小说养家糊口,可是你如果说这个行当没有一处不好那绝对是睁眼说瞎话。总有一天我要写本儿小说,让神经质的书商做主人公!(开玩笑)
今天还是欧文的生日。他七岁了!会讲理的年龄!简直不敢相信最小的儿子已经七岁,而我的小女儿已经十三岁,出落成漂亮的小妇人了。
一九八四年八月十四日(纽约)
刚参加了一个出版社的会,和艾琳·科斯特一道,当然还有我的代理人科比老兄。他俩都竭力劝我把《枪侠》做成好卖的简装版,可是我不同意。也许以后我会,但现在我可不愿意让太多人读这本还没完成的小说,直到/除非我再开始接着写下去。
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再碰它了。而且现在我又有了个点子,我想写一部以小丑为主人公的长篇,他实际上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这主意不赖吧;小丑从来都很吓人的。至少对我来说。(小丑和小鸡,我都害怕。)
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十八日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仿佛打通了在写《小丑回魂》时碰到的几个死结。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甚至多个平行的世界)是被光束支撑起来的?而且光束的发射器放在龟壳上?也许我能把这个想法变成全书的高潮。我知道,听起来很疯狂,可我肯定以前在哪儿读到过,大概是印度神话,说一头大乌龟用龟壳撑起了我们所有人,而且它就是创造世界的乾神。我还记得以前听过一则笑话,一位女士对一位有名的科学家说,“进化论全是胡扯,所有人都知道撑起整个宇宙的是一头乌龟。”听罢科学家(但愿我能想起他的名字,该死,我忘记了)回答,“也许吧,夫人,可是谁又支撑乌龟呢?”那位女士嗤笑一声,说,“哦,你可别想糊弄我,乌龟下面还是乌龟,一路到底。”
哈哈!听见了吧,理智的科学家们!
不管怎么样,我一直把一本空本子放在床头,只要梦见点儿什么就全都记下来,有时写字的时候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今天早上我写的是别忘了乌龟!还有一句:看那乌龟宽宽脊,龟壳撑起了大地。思想迟缓却善良,世上万人心里装。优美谈不上,我承认,但是对一个只醒了四分之三就写下这几句的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泰比抱怨我喝酒太多,我想她没错儿,可是……
一九八六年六月十日(洛弗尔/龟背大道)
老天,我们买了栋房子!太高兴了!刚开始我的确被房价吓着了,但住进来以后我的笔简直停不下来。而且——听起来有些吓人,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又想继续写那部题为“黑暗塔”的小说了。我本来以为永远都不会再碰它,可昨天晚上我去社区中心喝酒的时候,耳边竟然响起了罗兰的声音,他说“有很多世界,很多故事,但是时间已所剩不多了。”
结果我转头没喝酒就回来了。已经记不得上次一晚上滴酒没沾是什么时候,不过今天绝对少有。感觉就像如果我不这样反而会更糟糕。真的会很糟,我琢磨。
一九八六年六月十三日
夜里我起来上厕所,头很疼。可我站在马桶前面的时候,仿佛看见蓟犁的罗兰正催我赶快开始从大螯虾那部分写下去。我会的。
我知道它们是什么玩意儿。
一九八六年六月十五日
开始写新书了,简直不敢相信我真的再一次捡起这个又臭又长的老故事。但感觉从第一页开始,见鬼,是从写第一个词儿开始就全来了。我决定先遵照经典童话故事的结构:罗兰沿着西海的海岸向前走,身体越来越虚弱。一路上有许多扇门通向我们的世界,他从每扇门后面拽进来一个新人物。第一个将是一个叫埃蒂·迪恩的瘾君子……
一九八六年七月十六日
简直不敢相信!我是说,整整一本手稿就放在我面前的书桌上。我不得不相信,可还是不敢。过去一个月我居然写了整整三百页,纸面干净得吓人。我从来没想过有作家能宣称他们的作品完全属于他们自己,每一步发展、每一处转折都能计划妥当,但从来也没有哪本书是这样儿从我的笔尖流出来的。从第一天开始它几乎就控制了我的生活。你知道吗,我几乎觉得另外的那些作品(尤其是《小丑回魂》)根本就是这部小说的预演。我不否认十五年来我把它束之高阁,从没试图再去想它。我是说,当然,我在艾德·弗尔曼出版在《奇幻与科幻》上的故事花了点儿心思,在唐·格兰特出版的《枪侠》上花了更多的心思,可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从没出现过,我甚至连做梦都在想这个故事。我常常想把酒戒了,可老实说,我几乎害怕戒酒。我总是隐隐感觉到,灵感虽然不是从酒瓶子里冒出来的,可有样东西……
我承认我害怕,行了吧?我觉得有样东西——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不想让我写完这本书,甚至从一开始就想阻挠我。我知道这太疯狂(“就像斯蒂芬·金写的小说,”他们会这么说,哈哈),可感觉千真万确。也许这本日记永远不公开是件好事儿,如果大家真读了,大概会彻底抛弃我。有谁会愿意买一个精神错乱的人的狂言呓语?
我打算把手头这本叫做《三张牌》,我想。
一九八六年九月十九日
好了,《三张牌》终于写完了。我喝了点儿酒、抽了点儿大麻,庆祝一番。接下来是什么呢?呃,《小丑回魂》一个月左右就要面世,还有两天就是我三十九岁的生日。老天,简直不敢相信,好像一个礼拜以前我们还住在布里奇屯,孩子们才刚刚出生。
啊,他妈的。该停下来了。作家喝醉了有点儿想哭。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九日
今天从唐纳德·格兰特那儿拿到了第一本《三张牌》的作者样书。封面真漂亮。我决定放手让NAL出版社出版两部《黑暗塔》系列的简装本——那些家伙想要什么就给他们吧。何苦那么较真儿呢?
当然,我得喝点儿酒庆祝一下……反正想喝就喝,谁又需要什么劳什子的借口?
这是本儿好书,不过从很多方面来说我都觉得压根儿就不是我写的,只是从我的脑子里流出来,就像婴儿没剪断的脐带。我想说的是,一阵轻风拂来,摇篮微微晃动。有时候我觉得这些东西没一样儿属于我,我不过是蓟犁的罗兰雇的该死的打字员。我知道这个念头蠢得不行,可我又有点儿相信。只不过也许罗兰上头也有老板。是卡吗?
有时看看我自己的生活真的会非常郁闷:酒精,大麻,香烟,搞得我好像真的想弄死自己似的。又或许还有其他什么……
一九八七年十月十九日
今晚我待在洛弗尔龟背大道的房子里。我到这儿来,想好好思索一下我的生活方式。一定得有点儿改变,老天,否则我真的要发疯,直到脑浆迸裂。
一定得有点儿改变。
以下剪报摘自北康维(N。H。)的《山之耳》日报,直接贴在作家日记当中。日期标为一九八八年四月十二日。
本地社会学家解密“时空闯客”传言
作者:罗根·梅里尔
至少十年以来,白山地区一直笼罩在“时空闯客”的传闻之中。他们也许是外星异类,也许是时空旅客,或者是“来自另一个界元的生物体”。昨晚,本地社会学家亨利·K·福顿在北康维公共图书馆里举行了一场生动的讲座。福顿教授是《从众心理与迷信制造》一书的作者,他与听众一同探讨了盛极一时的时空闯客现象,并以此为例说明迷信是如何产生、如何发展的。他说,“时空闯客”很可能起源于住在缅因州和新罕布什尔州边界小镇的年轻人的奇思怪想。他还推测,跨过加拿大边境进入关国的偷渡客也许也助燃了现今甚嚣尘上的迷信谣言。
“我想我们都知道,”福顿教授说,“圣诞老人和牙齿仙子都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时空闯客’也同样纯属子虚乌有。但是这些传说
(下转第八页)
文章剩余部分缺失,同时金也没有留下任何解释说明该段剪报为何出现在他的日记里。
一九八九年六月十九日
我刚刚从参加戒酒项目“一周年庆”上回来。整整一年,滴酒未沾,而且连大麻都没碰!简直不敢相信。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毫无疑问,戒烟戒酒救了我的命(也许也挽救了我的婚姻),可是我只希望我的灵感千万别也同时被戒了。项目里的人说千万不要勉强,自然会来的,可还有一个声音(我觉得是乌龟的声音)一直在催我快点儿,时间紧迫,必须整装待发。原因?自然是为了《黑暗塔》,一方面因为读者来信雪片似的从世界各地飞过来。他们读完《三张牌》之后都希望知道下面的故事是什么。可是不仅如此,另一方面,我体内有某样东西也希望我继续把故事写下去,但是,该死的,我也得知道该怎么写下去才行呀。
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二日
洛弗尔这儿的书店里藏着许多宝贝。猜猜我今天在书店里掏到了什么?理查德·亚当斯写的《沙迪克》。不是那本写兔子的,而是写一头神秘的巨熊。我想我会从头到尾再读一遍。
写作方面,感觉还没来……
一九八九年九月二十一日
好吧,下面的事儿的确有些邪们儿,所以做好心理准备。
早上十点我在写稿子的时候(坐在打字机前面,正想着要有一听冰镇百威该有多好,至少一听),门铃响了。一个花店伙计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打玫瑰。不是送给泰比的,而是送我的。卡上写着祝你生日快乐——曼斯菲尔德的戴维、山迪和梅根。
我几乎都忘了,今天竟然是我四十二岁生日。我抽出一朵玫瑰,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我知道这听起来非常奇怪,相信我,但真的是这样,我仿佛听见了悦耳的哼鸣,玫瑰花瓣上点缀着晶莹的露珠,仿佛一个个小水塘。哼鸣声越来越洪亮,越来越甜蜜,玫瑰变得……怎么说呢,越来越玫瑰。这时候《黑暗塔》第一部里面的杰克突然蹦进我的脑海,还有埃蒂·迪恩和那家书店。甚至连书店名字我都记得:曼哈顿心灵餐厅。
接着,砰!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扭头一看是泰比。她想看看是谁送的花,还问我是不是睡着了。我说没有,可实际上我的确睡着了,就站在厨房里。
你晓得那种感觉像什么吗?就像《枪侠》里面罗兰在驿站对杰克催眠的那一段。催眠对我自己是没用的。小时候有一次在陶善集会上,一个家伙把我叫上了台,试着对我催眠,可丝毫不奏效。我记得我哥哥戴维还挺失望的,他本来希望我能学小鸡叫来着。
不管怎么样,我想我可以继续写《黑暗塔》了。不清楚我受不受得了复杂的情节——过去几年的失败让我有些,怎么说呢,怀疑自己——但我还是想先试试。我能听见那些虚构的人物在呼唤我。谁知道呢?也许手头这本里会出现一头巨熊,就像理查德·亚当斯小说里的沙迪克!
一九八九年十月七日
今天我动笔开始写下一部《黑暗塔》了,而且——和《三张牌》一样——我完成第一部分的时候心里就在奇怪,怎么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动笔。和罗兰、埃蒂、苏珊娜在一起就像喝下一杯清凉的水,或者就像在和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叙旧聊天。而且,那种感觉又涌了上来,仿佛不是我在写小说,而只是为小说提供了一条管道。可是你猜怎么着?我一点儿没意见。早上我在打字机前面坐了整整四个钟头,饮料和提神的药品想都没想过。一次都没想过。琢磨着这部就叫《那片荒原》。
一九八九年十月九日
不行——荒原。就两个字,同T。S。艾略特的那首长诗里的一样(实际上他的是“荒原”,单数形式,我记得)。
一九九〇年一月十九日
今晚连写五个钟头,《荒原》终于宣告完工。读者看到结果肯定会怨声载道,猜谜竞赛没有结束小说就戛然而止。我自己知道故事还在继续,可我没办法再写下去,脑海里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告诉我(像以前一样,听起来就像罗兰),“该暂时搁笔了——合上你的书,语侠。”
撇开吊人胃口的结局不谈,故事本身我还算满意,可它明显和我以前的作品不一样。着实是一部大部头,足足八百多页,而我只花了三个多月的一点点时间。
他妈的,真是不可思议。
而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