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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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酷酷的小姐,时髦的小猫咪!
我和阿兰·弗里德在啤酒花里摇滚!
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一九五四年十月
苏珊娜几乎非常确定,这张海报说的表演者是理查德·潘尼曼⑤『注:理查德·潘尼曼,美国著名摇滚音乐人,人称“小理查德”,是五十年代美国摇滚的前驱传奇人物。文中所说的阿兰·弗里德曾是他的搭档。』。在乡村俱乐部里蹿来蹿去的乐迷们就像她以前一样,对任何一个比菲尔·奥克斯⑥『注:六十年代出色的民谣歌手菲尔·奥克斯一直是坚定的反种族主义者。他在一九六八年写了一首反越战歌曲《战争结束了》,影响深远。』摇滚得更火爆的乐手都会表示一致的蔑视,但苏希留有一点柔软的私心给“小理查德”,喜欢听他唱:好心的神呀,茉莉小姐,你肯定喜欢去跳舞吧。她猜想这一定是骨子里属于黛塔的那部分基因。
很久以前,这些人是不是随心所欲地使用这么多扇门呢?可以通往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年代。他们是否利用了光束的能量,把塔的某些层面改成了旅游胜地?
她这样问奈杰儿,他说自己能确定:对此一无所知。听起来奈杰儿还在为了他丧失了双眼而伤心。
终于,他们走入了一间圆形大厅,一扇又一扇门环列在颇有气派的圆周形墙壁上,空气中传来脚步的回音。地板上的大理石地砖排列成黑白相间的棋盘格,苏珊娜想起米阿怀孕时的噩梦里就有这样的场景。头顶上,天花板高之又高,无数小电灯闪烁着微光,汇成星云密布的景象,而作为蓝色天幕的天花板上已经有不少裂痕。这地方让苏珊娜想到了剌德的摇篮,她甚至还不可遏制地联想到了中央车站。环形墙壁里的某处,有类似空调、通风扇等的机械在运转,荒废而锈蚀已久的零件的摩擦声很粗糙。空气里的气味竟然很熟悉,这很诡异,经过一番挣扎的回忆,苏珊娜想起来了:彗星牌清洁剂。这个品牌赞助了“价格正确”节目,以前,要是她早上刚好在家,就会在电视上看到这个节目。“我是汤·帕杜,热烈欢迎你们的主持人,比尔·库伦先生!”苏珊娜只觉得一阵晕眩,不由得闭上双眼。
比尔·库伦已经死了。汤·帕杜也死了。马丁·路德·金死了,在孟菲斯被人开枪打死了。迪斯寇迪亚之法则啊!
哦,基督,那些声音,难道停不下来吗?
她睁开眼睛,看到门上标志着“上海/法蒂”,“孟买/法蒂”,还有一扇门上写着“达拉斯(一九六三年十一月)/法蒂”。其他的门上用北欧古文字写着什么,那对她来说就毫无意义了。最后,奈杰儿停在一扇门前,门上的标志她完全认得。
北方中央电子有限公司
纽约/法蒂
安全保密 最高级别
这些苏珊娜都明白,但那都不是最重要的,门上还有一行字:进入此门,务必需要口头密令,就在这句话下面,还有一行短短的红字,闪着不祥的红光:
#9终极默认
7
“夫人,您接下去想怎么办呢?”奈杰儿问。
“放我下来吧,小甜饼。”
她有时间思忖一下,如果奈杰儿拒绝这么做,她该做何反应,但他一点儿都没犹豫就将她平稳地放到地上。她还是用单足跳的老办法,蹦到了门边,双手搭在门上。触感既非木质、又非金属。她觉得能够听到里面轻微的嗡嗡声。她在想,要不要用“葜茨”做暗语——其实她心中的幻想类似于阿里巴巴念出了“芝麻开门!”——但最后还是放弃了。那绝不止是个门把手。单向出入口就意味着这是条单行道,她想到了这一点,那可不是开玩笑。
(杰克!)
她聚集精力,发送出了这条意念。
没有回答。甚至连微弱的
(嗡未恩)
都没有,哪怕那是个无意义的词儿。她又等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背靠着门,一屁股坐下来。她把备用弹匣放在两膝之间,又将沃尔特PPK紧紧握在右手里。她心里念叨着:当你背靠一扇上了锁的门时,最好手里有个厉害的武器;而且,她很喜爱这把枪的手感,沉甸甸的。曾几何时,她和其他人接受过“消极抵挡”的抗议技巧训练。躺在学校食堂的地板上,遮掩住柔软的腹部、以及更柔软的私部。对那些辱骂你、殴打你、诅咒你父母双亲的人,不要反击。在镣铐中歌唱,就像大海那样。要是她的那些老朋友看到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是否能够理解呢?
苏珊娜说道:“你们知道吗?我才不管呢。消极反抗主义也死了。”
“夫人?”
“没什么,奈杰儿。”
“夫人,我可否问一句——”
“我在干什么?”
“正是这个问题,夫人。”
“等一个朋友,笨瓜。只是在等一个朋友。”
她突然想起,序列号DNK45932的机器人又要提醒她说:他的名字是奈杰儿,可他却没提这茬儿。他只是问,她要在这里等多久。苏珊娜回答说,等到地狱都结了冰。于是,两人之间开始一段相当长的沉默。终于,奈杰儿问:“那么,夫人,我可以退下吗?”
“你看不见,怎么办?”
“我已转换到了红外线引导装置。比起3X宏观仪,当然要差一点,但已经足够帮我去维修港了。”
“维修港里有人能帮你修眼睛吗?”苏珊娜略带好奇地问道。她将沃尔特手枪上了膛,听到金属撞击发出“啪嗒”一声响,不由感到一丝本能的满足感。
“我确定我不知道,夫人。”奈杰儿说,“虽然能修好我眼睛的可能性极低,确切地说,概率低于百分之一。如果没有人来修理,那么我,就和您一样,会等下去。”
她点了点头,突然间觉得累了,也非常肯定她所寻求的终极地点就在这里——靠在这扇门上。可是你还没有放弃。对不对?只有懦夫才放弃,枪侠不会。
“愿你一切如意,奈杰儿——谢谢你让我坐在你肩膀上。祝天长,夜爽。但愿你能换上新眼睛。很抱歉我把它们打坏了,但是当时我处于紧张戒备状态,也不知道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也同样衷心祝福您,夫人。”
苏珊娜又点点头。奈杰儿噔噔噔地走了,随后便是她独自一人,背靠在通往纽约的门上。等待杰克。聆听杰克的声息。
她只能听见四周的墙壁里传来生锈零件的摩擦声响,如同垂死的喘息。
第五章 在丛林里,那苍莽无边的丛林
1
杰克没有和神父死在一起,阻止他去死的理由只有一个:低等人和吸血鬼群会把奥伊杀死。心意已决时,便不再有极度痛苦的折磨;杰克用尽一切意念
(奥伊,过来!)
听到这无声的喊叫,奥伊飞快地跑到他的脚边。身边还傻站着被神龟催眠的低等人,他们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杰克和奥伊从他们身边跑过,飞奔着冲进一扇标着“仅限员工出入”的门,饭店里橘黄泛红的昏暗光线一下子转变成耀眼的白炽灯光,还闻到一股刺鼻的焦味。空气里翻腾着浓浓的水蒸气,高热而湿润的触觉扑面而来,
(丛林)
也许正在布置下一个场景所需的舞台吧,
(苍莽无边的丛林)
也可能不是。瞳孔收缩,他又能看到东西了,发现自己站在迪克西匹格饭店的厨房里。并不是第一次闯入此地。不久以前,也就是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狼群出现之前,杰克曾跟着苏珊娜(只不过,那时她是米阿)进入了一场梦境,梦里,她在一间巨大而荒废的厨房里寻找食物。就是这间厨房,只不过现在这地方活物纷乱。一只体形庞大的猪摊在铁架子上,被熊熊燃烧的炉火烤得嗞嗞冒油,每一滴饱含脂肪的油水坠落都会激起一阵火苗蹿上烧烤架。烤架两边都支着和杰克等高的巨型黄铜火炉,烟熏火燎,喷出浓烈的蒸汽。搅动其中一口大锅的生物浑身灰色皮肤,它长得实在太丑太恶了,杰克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好。从灰色的厚唇两边探出长长的獠牙,肥厚的两颊沉沉下垂,分不清是疣还是松弛的皮肉。身上的白色厨袍沾满了食渣油渍,头顶的厨师帽像爆米花似的半鼓半瘪,但好歹这身装束遮掩了它噩梦般的长相。第一眼就被这家伙攫住,杰克几乎漏掉了在腾腾蒸汽中还站着两人,都是一身白衣裤,站在双水槽的工作台旁洗盘子。这两人都围着颈巾。其中一个是人类,约莫十七岁的男孩。另一个则是人身兽头的怪物,躯干上顶着一只家猫的脑袋。
“快点!快点!你们这些个废物手脚咋那么慢!”长着獠牙的厨师尖着嗓子对洗碗的男孩喊道。那家伙没注意到杰克。但另一个——猫头人——看到了。它别过耳廓,发出嘶嘶的恐吓声。杰克想都没想就抛出了一直抓在右手里的欧丽莎。飞盘顺畅无阻地穿过浓浓蒸汽,再顺畅无阻地切入猫头人的头颈,像把餐刀顺畅插入一块猪油里。猫头掉在了水槽里,溅起一阵肥皂泡,那双绿色瞳孔还闪闪地亮着。
“废话少说,废物!”厨师又喊起来。看情形,他要么就是没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要么就是看到了也没能明白。他转向了杰克。巨凸的额头上皱巴巴的皮肤紧缩成疙瘩,额头下面的灰蓝色眼睛浑浊不清,却显示出这个生物颇为警觉灵敏。杰克看到它正面的脸孔,就当即领悟了那是什么东西:某种长相畸形、头脑聪明的疣猪。这就意味着:它是在烹饪同类。这事情发生在迪克西匹格饭店里,倒显得非常相得益彰。
“来这鬼地方的尽是些没用的东西!你倒是快干活啊!”这话显然是说给杰克听的。接着,又加上一句,为了能让这些疯狂举动更圆满地完成。“要是你不把碗刷干净,今儿就甭想活了!”
另一个洗碗工、也就是那个人类男孩,大声喊了几句,大概是想提醒厨师注意杰克,可后者压根儿没正眼瞧他一眼。看起来,厨师相信,这个刚刚杀了他的帮手的杰克就得义不容辞地顶替猫头人的位置,并且甚感荣耀地投入工作。
杰克抄起另一只飞盘甩出去,再一次命中要害,结果了那头多嘴多舌的疣猪。喷出来的鲜血大概有一加仑之多,全部流入它生前搅动不停的大炉里,可怕的嗞嗞声更响了些,血肉烧焦的煳味也更浓了,令人越发毛骨悚然。疣猪的脑袋歪向了左边,但仍然挂在脖子上,接着,又向后歪去,但还是没有掉下来。这东西——大约有七英尺高——跌跌冲冲地向左摇晃了几步,最后一把抱住了那只滴着油的死猪。半连在脖子上的脑袋又往下掉了一点,现在完全平躺在疣猪主厨先生的右肩膀上,一只眼睛向上翻着,可怖地凝视着蒸汽缭绕中的荧光灯管。高热一下子就烤煳了厨子双手的皮肤,没过多久,那双手就开始溶化。再然后,那东西便栽向敞开式的火堆,白袍子烧起来了。
杰克终于将视线从这场景中挪开了,刚好看到那个洗碗男孩正向他逼近,一只手拿着屠刀,另一只手还举着把切肉刀。杰克从袋中抓起另一只欧丽莎,却没有立刻抛出去,尽管脑海中有某种急迫的声音要他赶紧、赶紧、快扔出武器呀,就像他曾经听玛格丽特·艾森哈特说的“深度理发”那样,给那混蛋致命一击。“深度理发”这个词儿曾让欧丽莎姐妹们笑痛了肚皮。但尽管他那么迫切地想要抛出圆盘,终于还是顿住了手。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刺眼的厨房灯光令蜡黄色的皮肤更加黯淡发灰。看起来,这小伙子吓坏了,并且明显营养不良。杰克警告性地抬了抬手里的武器,对方果然停下了脚步。可那并不是因为欧丽莎,而是,奥伊,站在杰克脚边的貉獭。奥伊毛发直竖,似乎个头都因此膨胀了一倍,并且还呲着牙。
“你——”杰克刚想开口,连接厨房和餐厅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低等人闯了进来。杰克毫不犹豫地抛出手中的武器。圆盘轻响一声,眨眼之间飞越了蒸汽团涌、刺眼刺鼻的雾气,精确地取下了闯入者的首级,血淋淋的切口刚好在喉结上方。掉了脑袋的尸体先是猛然歪向左边,再是右边,活像是个滑稽演员为了接受观众们的鼓掌和喝彩而在舞台上乖张地扭来摆去,最后,砰然倒地。
此时,杰克已经准备好了下一轮武器,两只手里各抓着一只圆盘,双臂再次交叉在胸前,那正是艾森哈特所说的“交叉抛掷”。他还是看着洗碗男孩,后者也还是握着屠刀和切肉刀。没什么威胁了,杰克心想。他打算再试一次,并且,这一次能够完整地说出他的问题了。“你会说英语吗?”
“是哇。”男孩回答。他扔掉了屠刀,这样他才能用被水浸泡得发红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手势:四分之一英寸那么长。“可惜只会一点点。我来这里以后才学的。”他又松开了另一只手,切肉刀也落了地。
“你是从中世界来的吗?”杰克问,“是,还是不是?”
他觉得这孩子实在不能算聪明(“小鬼不够机灵”,艾默·钱伯斯一定会这样冷嘲一句吧),但仅有的才智无论如何也够让他想家的吧;固然恐惧未减半分,杰克还是很确定:在洗碗男孩的眼底看到思乡的忧伤一闪而过。“是哇,”那男孩说,“从剌德威格来,我。”
“靠近剌德城吗?”
“剌德再往北,要是你是想或者你是不想,”那男孩的语法一塌糊涂,“你会杀死我吗,我不是想死,我伤心很。”
“只要你能对我说实话,我就不会是杀死你的人。有没有一个女人从这里经过?”
洗碗男孩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啊是。赛尔和他的手下带着她。她是走着出去的,我是说,头靠在肩膀上,耷拉着……”他索性演示起来,转动着他的脑袋,这使他越发像个乡下白痴。杰克想到锡弥,罗兰讲到他在眉脊泗的故事时提到的家伙。
“但是并没有死。”
“没哇。听到她呵气的,我。”
杰克朝门口看去,但没有人破门而入。是还没有。他应该离开此地,但是——
“伙计,你叫什么名字?”
“瞿卡必穆,就是我,赫萨的儿子。”
“好吧,听着,瞿卡必穆,就在这间厨房外面有一座叫做纽约的城市,像你这样嘴上没毛的小家伙都在城里自由自在的。我建议你逮到任何机会就赶紧出去。”
“他们会把我揪回来的,还拿鞭子揍我。”
“不,你不知道纽约城有多大。就像是剌德城,在剌德还……”
他看着瞿卡必穆呆滞的双眼,心想:不,我才是不明白状况的家伙。要是我还耗在这里劝说他逃跑,毫无疑问我就——
通往餐厅的那扇门再次被撞开了。这次,有两个低等人想冲进来,但他们谁也不肯让谁,肩撞肩地卡在了门口。杰克顺势抛出两手中的圆盘,看着它们在雾气腾腾之中划出十字形的轨迹,就在那两人冲进门口的一刹那削去了他们的脑袋。他们双双向后倒下,那扇门再次砰然关闭。杰克记得在派珀中学曾听过塞莫皮莱①『注:塞莫皮莱,希腊东部地名,多岩石的平原,古时曾是山口要塞。』之战的故事,希腊军队在那里战胜了波斯军队,敌我双方的人数比例是一比十。希腊军队把波斯人引入一条窄窄的山口;而他现在有一扇厨房门,也是一夫当关。只要他们出现在门口,一次一个或是一次俩——当然不能让他们两边夹击他——他就能各个攻破。
至少,在他用完欧丽莎之前是一夫当关。
“枪?”他问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