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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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亨利那一帮里,很多东西有专门的说法( 埃蒂作为他的弟弟也是帮中一员)
;那个落魄的小卡一泰特所使用的黑话。在亨利帮中,你从来不说打败某人;你嗖
的一声送他们回老家。你不说和一个女孩调情;你和她做爱,直到她疼得叫唤。你
不会不知所措;你头脑嗡嗡作响。你也不会和别的帮派发生争执;你只是踩到了狗
屎。
那天讨论的话题就是如果你踩到狗屎的话,你会想和谁在一起。吉米·波利奥
(他得第一个说,因为他提供了香烟——亨利的同伙称之为该死的致癌小白棍)选择
斯基普·布拉尼根,因为他说斯基普天不怕地不怕。吉米说,有一次斯基普被一个
老师惹毛了——那是在周五晚上的舞会——结果他把老师打了个浑身开花。把这个
该死的娘娘腔踢回老家去,如果你可以把他从地上拖起来的话。这就是他哥们斯基
普·布拉尼根的风格。
每个人都神色严肃地听着,一边吃着蛋筒冰淇淋或是吮着棒冰,也有人叼着健
牌烟。每个人都知道斯基普·布拉尼根是个软蛋,吉米也没什么脑子,但没有人说
出来。天,可不能说。如果他们不假装相信了吉米·波利奥的无耻谎言,就没有人
会假装相信他们的谎言。
汤米·弗雷德里克斯选择了约翰·帕雷利。乔治·普拉特挑了萨巴·得拉布尼
克,这一带人们也称之为疯狂匈牙利人。弗兰克·杜加内利提名拉里·麦凯恩,尽
管拉里仍在少管所里待着;拉里是头儿,弗兰克说。
接下来轮到亨利·迪恩了。他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思熟虑,接着就用一只手臂
搂住了他兄弟的肩膀,而后者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埃蒂,他说。我的小兄弟。他是
我挑的人。
他们都瞪着他,瞠目结舌——但最吃惊的还是埃蒂。他的下巴都快碰到腰带搭
扣了。接着吉米·波利奥说,得了吧,亨利,别胡闹了。这是个严肃的问题。狗屎
掉下来的时候你指望谁在背后掩护你啊? 我不是开玩笑,亨利回答道。
为什么是埃蒂? 乔治·普拉特问道,埃蒂脑子里也萦绕着这个问题。
他难以从一个纸袋找到出路。一个湿纸袋。妈的,为什么呢? 亨利又思量了一
下——埃蒂确信,那不是因为亨利不知道为什么,而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清
楚。然后亨利说:因为当埃蒂在他那该死的小世界的时候,他能说动魔鬼去自焚.
杰克的形象又出现了,记忆重叠在一起。杰克拿燧石和火镰来互相摩擦,希望闪耀
的火星能点燃篝火,但在那之前火星就熄灭了。
他能说动魔鬼去自焚。
把你的燧石拿近一点,罗兰说,现在又出现了第三个记忆片断,在海滩的尽头,
他们走向那个门,那时罗兰烧得厉害,奄奄一息,像砂槌一样颤抖着,不停咳嗽,
枪侠的蓝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住埃蒂,罗兰说,埃蒂,靠近一点——看在你父亲
的分上靠近一点! 因为他想抓住我,埃蒂想。这时他依稀听到布莱因说比赛已经到
了最后关头,这声音如此遥远和微弱,就像是透过某扇神奇的门从另外一个世界传
来似的。如果他们一直保留着最好的谜语,那么现在也该拿出来了。他们有一小时
的时间。
一小时! 只有一小时! 埃蒂的思维纠缠在那个念头上,但他还是让自己暂时不
要想时间。
在他的体内发生了些什么( 至少他祈祷要发生些什么) ,某些疯狂而绝望的联
想,他不能让什么最后期限或结局弄乱自己的脑子;否则他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有点像从一块木头里看出些什么,一些你可以刻出来的东西
——一把弓、一副弹弓,抑或是一把可以打开神奇之门的钥匙。你不能看得太久,
至少最初的时候不能。否则你会失去它。就好像是雕刻的时候要转过身不去看它一
样。
他能感觉到布莱因的引擎在下方不断发力。他的内心看见燧石撞击火镰发出的
火花,听见罗兰让杰克把燧石靠得更近一些。杰克,不要用火镰来撞击它;要刮一
下。
我为什么在这儿? 如果这不是我想要的,为什么我脑子里老想着这个情景? 因
为我已经靠得足够近了,但还是处于创伤区域之外。只是一般程度的创伤,但还是
让我想起了亨利。被亨利打击。
亨利说你可以说动魔鬼去自焚。
是的。我喜欢他那么说。很棒。
现在埃蒂看见杰克一手握着燧石,一手拿着火镰,罗兰移动杰克的双手,让它
们更靠近木柴。男孩很紧张。埃蒂可以看得出来;罗兰也已经看出来了。为了缓解
那孩子的紧张情绪,让他别觉得点火是个多大的责任,罗兰——罗兰让那孩子猜了
个谜语。
埃蒂·迪恩往他记忆的钥匙孔中吹了一口气。这一次,锁栓转动了。
2
那个绿点离托皮卡越来越近了,杰克第一次感到了震动……就好像下面的铁轨
已经被腐蚀掉了,甚至布莱因的替代铁轨都再也不能完全应付了。
伴随着震动感而来的是速度感。贵族车厢的墙和天花板并不是透明的,但杰克
仍然觉得他能够想象得到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布莱因全速前进,带着超音速行驶
的隆隆声穿越了荒原,驶向中世界终结的地方,杰克还发现自己可以轻易想见单轨
尽头的铁柱子。它们上面涂着黄色和黑色的对角线条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
这一切的,但他确实知道。
“二十五分钟,”布莱因得意地说。“枪侠,你愿意再试试我么? ’’“我想
不用了,布莱因。”罗兰听上去疲劳至极。“我和你的游戏结束了;我输给了你。
杰克? ”
杰克站了起来,面对路线图。他感到胸腔内的心跳很慢,但非常有力,每一次
的搏动就好像鼓膜上被打了重重一拳。奥伊蜷缩在他两脚之间,不安地望着他的脸。
“你好,布莱因。”杰克说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你好,纽约的杰克。”声音显得很友好——听上去也许像是一个看上去很和
蔼,却一心想着把孩子骗到树林里去的老头。“你愿意用你书里的谜语来考考我么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好,”杰克说。“我会用这些谜语来考你。告诉我你对每条谜语中真相的理
解,布莱因。”
“说得很在理,纽约的杰克。我会照你的意思办的。”
杰克翻开书,找到他用手指标记的地方。十条谜语。要是算上参孙的谜语就是
十一条了,他打算把这条留到最后。要是布莱因全回答对了( 杰克现在相信他很可
能做得到) ,他就会挨着罗兰坐下,把奥伊抱到腿上,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毕竟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世界。
“听好了,布莱因:漆黑的隧道里有一只铁兽。只有被往回拽的时候它才会攻
击别人。这是什么呢? ”
“子弹。”回答很干脆。
“它们活着时走上去,它们甚至不会嘟哝一句。死了后走上去,则会牢骚满腹。
它们是什么? ”
“落叶。”回答很干脆,要是杰克真的相信比赛已经输了,为什么他还会感到
如此绝望、痛苦和愤怒呢? 因为他本身就是痛苦和麻烦的象征,这就是原因。布莱
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麻烦,我想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哪怕一次也好。与此相比,
甚至想让他停下来的愿望也只能位居第二了。
杰克翻了一页。他翻到的那一页已经很接近《谜语大全》被撕掉的答案部分了
;通过自己的手指他就能感觉到那一部分,那里有些凹凸不平。
很接近书的最后部分了。他想到曼哈顿心灵餐厅里的亚伦·深纽,亚伦·深纽
说他可以随时过来,玩玩象棋,对了,顺便提一下,老胖子的咖啡冲得很不错。一
阵浓浓的思乡之情袭来,就像死亡的气息一样弥漫了他的整个身体。他觉得自己愿
意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只要能让他再看一眼纽约;该死,他甚至愿意出卖灵魂,只
为能再呼吸一口交通高峰时刻四十二街的空气。
他尽力把这个念头甩到脑后,开始出下一个谜语。
“我是祖母绿和钻石,丢失在月光下。太阳发现了我,把我捡起来。我是什么
呢? ”
“露水。”
毫不留情。毫不犹豫。
绿点离托皮卡越来越近了,路线图上最后一段距离即将走完。一个接着一个,
杰克出谜;一个接着一个,布莱因回答。当杰克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看见一段加框
的文字,要么是作者加的,要么是编者加的,总之是那个拼凑成这本书的人:我们
希望您喜欢猜谜这种集想象力和逻辑性于一体的独特组合形式! 我可不喜欢,杰克
想。见鬼去吧,我一点都不喜欢。然而当他看到那段话前面的问题时,他感到出现
了一丝希望。他觉得至少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把最好的留在最后了。
在路线图上,绿点离托皮卡已经只有咫尺之遥了。
“快点,杰克。”苏珊娜低声说。
“布莱因? ”
“是。纽约的杰克。”
“没有翅膀,我能飞翔,没有眼睛,我能看见。没有手臂,我能攀援。我比所
有野兽都可怕,比所有敌人都强壮。我狡猾、无情、高大;最后,我统治一切。我
是什么呢? ”
枪侠已经抬起了头,蓝色的眼睛闪着光亮。苏珊娜把那张充满期待的脸从杰克
身上转向路线图。但布莱因的回答还是像以前一样迅速:“人类的想像力。”
有一瞬间,杰克考虑要不要跟他争论一下这个问题,接着又想,为什么要浪费
时间呢? 当回答正确的时候,答案总是不言自明的。
“谢谢你,布莱因,你答对了。”
“我想,猜谜节白鹅基本上已经是我的了。离终点还有十九分钟五十秒。纽约
的杰克,你还有什么谜语要说吗? 视觉感应器上显示你已经到达这本书的结尾了。
恕我直言,书上的谜语没有我希望的那么好。”
“每个人都像个该死的评论家。”苏珊娜小声嘀咕了一句。她抬手抹去了眼角
的一滴泪;枪侠没有扭头看她就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她紧紧抓住他的手。
“是的,布莱因,我还有谜语。”杰克说。
“好极了。”
“吃的从吃者出来,甜的从甜者出来。”
“这条谜语来自一本叫做《詹姆斯国王钦定圣经旧约》的书。”听上去布莱因
被逗乐了,而杰克则觉得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溜走了。他想他可能会哭——倒不是
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沮丧。“是强者参孙出的谜。吃者是狮子;甜的来自蜂蜜,是
聚居在狮子脑袋里的蜜蜂做的。下一个? 你还有十八分钟多的时间。杰克。”
杰克摇摇头。他松开手,《谜语大全》掉了下去。当奥伊很轻巧地用嘴接住,
然后伸长脖子把它递到杰克面前时,杰克笑了。“我已经把所有的谜语都说完了。
没我的事了。”
“啧,那可真遗憾啊,简直是耻辱嘛,”布莱因说。杰克发现,在当前的情形
下,约翰·韦恩般拖长的音调简直让人难以忍受。“看上去我已经赢了那只鹅了,
除非还有人有话说。你呢。中世界的奥伊? 有什么谜语么,我的貉獭小兄弟? ”
“奥伊! ”貉獭应道,因为嘴里有书,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杰克仍然微笑着,
拿起书,紧挨着罗兰坐了下来,罗兰用手搂住他。
“纽约的苏珊娜? ”
她摇摇头,头都没有抬。她牵着罗兰的手,温柔地抚摸着那两段残指。
“史蒂文的儿子罗兰? 你还记得蓟犁猜谜节的其他谜语么? ”
罗兰也摇摇头……这时杰克看见埃蒂·迪恩抬起了头。埃蒂的脸上浮现出诡异
的微笑,眼中也闪烁着不寻常的光芒,于是杰克开始觉得也许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突然之间,希望之花在他心中绽放,火红而又炽热。就像……嗯,像一朵玫瑰。夏
日里盛开的玫瑰。
“布莱因? ”埃蒂低声问道。杰克觉得他的声音有点哽住了,感觉怪怪的。
“是。纽约的埃蒂。”语调中明显带着轻蔑。
“我有十几条谜语,”埃蒂说。“就是为了在从这儿到托皮卡的路上打发时间,
你知道的。”不,杰克意识到埃蒂听上去并不像哽住了;好像他在强忍住笑一样。
“说吧。纽约的埃蒂。”
3
埃蒂坐在那里,听杰克说完他最后那些谜语,他想到了罗兰关于猜谜节白鹅的
故事。接着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亨利那里,发散思维的魔力带着他从这一点跑到那一
点。要是你想说得有点禅意,就说乘坐跨鸟航空公司的飞机:从白鹅到火鸡。他和
亨利曾经讨论过要戒掉海洛因。亨利声称变成冷火鸡并不是惟一的方法;他说还有
别的方式,比如变成凉火鸡。埃蒂问亨利,那些刚刚给自己来了一针的瘾君子又该
怎么称呼,亨利毫不迟疑地回答,叫他们烤火鸡。当时他们笑得多开心啊……但现
在,经过这段又长又古怪的时光后,这个玩笑简直就像是在说他埃蒂·迪恩自己,
更别提他那些新朋友了。看上去他们过不了多久都要变成烤火鸡了。
除非你能够从你的小世界中找到出路。
是的。
那么埃蒂,行动吧。又是亨利的声音,他脑袋里的老住户,但是现在亨利听上
去头脑很清醒。亨利听上去好像是他的朋友,而不是他的敌人,好像过去所有的恩
怨都已了结,所有的干戈都化为玉帛。行动吧——让魔鬼自焚吧。可能会对你有点
伤害,但你已经受过更大的伤害了。哦,天哪,我自己就曾让你受过更大的伤害,
但你也撑过来了。毫发无伤。你知道该看哪里。
当然了。篝火旁的那次露营中,杰克最终还是点燃了火。罗兰曾让这孩子猜谜
语来放松一下,杰克在木柴上方擦着了火星,接下来他们都坐在篝火前聊天。聊天,
猜谜。
埃蒂还知道一些别的。在他们沿着光束的路径往东南方向行驶的时候,布莱因
回答了上百个谜语,其他人都相信他回答每一个谜语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埃蒂原先
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当他重新思考这个比赛的时候,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情:布莱因曾经犹豫过。
一次。
他有点不耐烦了。罗兰也有点。
尽管枪侠时常被埃蒂惹恼,但有一次他真的动了怒,就是在刻钥匙的当口,埃
蒂差点失败的时候。罗兰想掩盖他的怒气——想表现出他不过是有些气恼而已——
但埃蒂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和亨利·迪恩在一起住了那么久,直到现在,他对于一
切负面情绪仍很敏感。那让他觉得受到了伤害——并不是因为罗兰的愤怒本身,而
是因为那愤怒背后的轻蔑。轻蔑是亨利最常用的武器。
为什么死婴要穿过马路? 埃蒂问。因为它是被钉在鸡身上的,嗨咻一嗨咻一嗨
咻! 后来,每当埃蒂试着为自己的谜语辩护,争辩说他的谜语虽然没什么品味,却
不是没有意义时,罗兰的回答和布莱因的回答惊人地相似:我不在意口味。你的谜
语没有意义、而且是无法解答的,这让它们显得愚蠢。一个好的谜语是不会出这样
的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