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瓶塞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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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何进入他的卧室的?他昨晚并未改变多年养成的习惯,睡前把卧室的门上了锁,而
且插上插销;门锁和插销都原封未动——这是明摆着的——而水晶瓶塞却不见了。罗平
睡觉时向来保持敏感的听力和警觉,但这回竟没有发觉一点点响动!
他很清楚,寻找是徒劳的,这事有待其发展,否则是干着急。然而,他的计划已露
破绽,有可能一败涂地,因此决定放弃马蒂昂大街旁的这套夹层套房,并决心不再返回。
此后,他开始着手与吉尔贝和沃什勒进行联络。
然而,一个新的棘手的难题在前面迎着他。罗平参与了这起案件的事,司法部门虽
未拿到直接证据,但仍然决定将其纳入罗平系列案件之中,并将案件转到巴黎审理,而
不是在塞纳——佤内处理。因此,司法部门将吉尔贝和沃什勒关进巴黎的撒恩台监狱。
监狱和司法部门保持高度警惕,防止罗平与犯人私下联系。警察局采取了各种措施。严
密防范,派经验丰富的警察日夜监视着吉尔贝和沃什勒,寸步不离,并且从不换人。
当时的亚森·罗平尚未晋升为保安处处长(那是他生死使命中的最高位置),所以
无法在司法部里回旋自如地实施自己的计划。经过半个月的无效努力之后,他只好放弃
了先前的打算,内心却十分恼火。他思索着:“万事开头难。眼前这件事如何下手呢?
该怎么办呢?”
他想到,这水晶瓶塞的第一个主人德珀勒克,对瓶塞的价值一定了如指掌。还有一
个问题:吉尔贝究竟是怎样摸清德珀勒克议员的起居和行动规律?他是如何监视德珀勒
克议员的?又是谁把德珀勒克当晚的去向告诉他的呢?这些问题都不得而知。
玛丽列一特列斯别墅盗案发生之后,德珀勒克便搬到巴黎他的冬季寓所里去了。
他那座寓所位于拉马丁街心公园的左面,公园正对着维克多·雨果大街。
罗平装扮成一个退休老人,拄着手杖,在街上闲逛。他时而转到寓所附近,时而在
街心公园或雨果大街边的长凳上休息。
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一个情况:有两个人在监视议员的寓所。尽管这两个人穿着像是
工人,但他们的举止足以说明他们的身份;只要德珀勒克议员一出门,他们就尾随而上。
他回到家时,这两个人也总是紧跟在他身后,晚上寓所的灯光熄灭,他们也打道回府了。
罗平对这二人跟踪查访,搞清他们是保安处的侦探。
“嘿,”罗平心想,“这可是意外情况,他们难道怀疑起德珀勒克先生?”
在第四天黄昏,又有6个人加入这两人的活动。他们来到拉马丁街心公园的一个昏
暗角落里窃窃私语。从其中一人的身材和举止上,罗平认出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普拉斯威
尔。这位昔日的律师、体育明星兼探险家,现今是总统府的大红人:近来由于某种不为
人知的原因,升任了警察局秘书长。
罗平忽然想起,两年以前,普拉斯威尔与德珀勒克议员曾在波旁宫广场搞过一场轰
动一时的未遂决斗。谁也说不上究竟为何决斗。普拉斯威尔当天曾派了自己的证人前往,
可是德珀勒克却临时变卦了。
在那之后不久,普拉斯威尔就当上了秘书长。
“怪……这可是件怪事……”罗平从远处观注着普拉斯威尔的一举一动,百思不解。
7点钟,跟随普拉斯威尔同来的一伙人,朝亨利——马丹大街那边去了。此刻,公
馆右侧一座小花园的门打开了,德珀勒克转身走出来。两个监视他的侦探立即跟上去,
尾随着他在泰布街登上了有轨电车。
这会比,普拉斯威尔快步穿过街心公园,按了按寓所的门铃。寓所和门房之间是一
道栅栏门。门打开了。警察与守门女仆嘀咕一气之后,普拉斯威尔和他的一行人被领了
进去。
“看来,这是一次秘密搜查。”罗平心想,“按照常规,这个搜查不应把我排除在
外,这应是我的差事。”
这会儿,公馆的门还没关上。罗平便毅然跟了进去。跟过门房时,他用一种仿佛别
人在等他的口气问:
“那些先生都进去了吗?”
“进去了,都去了书房。”
他的设想很简单:万一让人撞见,就佯称自己是来送东西的。其实什么借口都是多
余的。他穿过空无一人的前厅和餐厅,从餐厅与书房之间玻璃门的反光上,可以看到普
拉斯威尔和他五个手下的身影。
普拉斯威尔用万能钥匙打开了办公桌上的各个抽屉,拿出里面的文件逐一翻阅。
其他人则把一摞摞书从书架上取下,剥开书皮,看封皮里是否藏着东西。
“看样子他们在找一张纸……”罗平心想,“也许是一张钞票……”
普拉斯威尔忽然大声喊道:
“一帮蠢货!什么都没找到……”
但他还不善罢甘休,突然抓起从酒窖中取来的四瓶酒,一一拔掉瓶塞,仔细察看。
“嗬!他也对瓶塞感兴趣!”罗平自忖,“看来他们并不要找纸!把我也搞糊涂
了。”
而后,普拉斯威尔又拿起其它零碎东西,一一仔细审视。
“这儿你们来过几次了?”
“去年一个冬天就来过6次。”有人答道。
“都仔细搜查过?”
“每个房间都没拉下,而且一查就是一个整天,恰巧他当时在外地参加竞选。”
“嗯……好的……”
他又问:
“现在他家里一个佣人也没有?”
“没有,他正准备雇呢。他去外面饭馆吃饭,守门女人为他顺便打扫房间,那个女
人是我们的内线……”
搜查整整花了1个半小时,普拉斯威尔一伙人把每件东西都翻了个底儿朝天,然后
又小心地物归原处。约莫9点钟时,跟踪德珀勒克的那两个侦探突然出现了。
“他回来了!”
“是步行吗?”
“是的。”
“咱们还弄得完吗?”
“没问题!”
普拉斯威尔一伙人又浏览了一下房间,没有发现留下什么痕迹,于是从容不迫地离
开了。
这伙人的离去令罗平进退两难。若是走,恐在出门时碰上德珀勒克;留下不走,很
可能别想出去了。他注意到餐厅的窗子正朝街心公园,便决定留下来。这样做,可以就
近观察德珀勒克,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外,德珀勒克可能刚刚吃过晚饭,不大
可能就到餐厅里来。
他躲在餐厅里,准备一有情况就藏到玻璃门的帘后面。
外面传来开门声,有人进了书房,打开电灯。他从隐蔽处看出是德珀勒克。
寓所主人身材矮小,脖子短粗,络腮胡子略显灰白,而头顶几乎没有头发。他眼睛
有毛病,所以总是戴着一副眼镜,外面再架上一副夹鼻镜。
罗平看到那是一张宽脑门、高颧骨、坚毅有力的脸。他的手臂浓毛密布,短短的罗
圈腿,走起路来弓腰驼背,加上扭动的臀部,就像一只爬行动物。而他那满是皱纹和疙
瘩,线条突出的额头,流露出一种焦虑不安的神色。
他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蛮荒的野兽气息。
罗平想起,在国会里,人们都把德珀勒克称为“森林里的汉子”。这不仅仅因为他
喜好独来独往,也由于他那副相貌,他那身横粗的肌肉以及他的一举一动。
德珀勒克坐到办公桌前,从衣袋里取出一只烟斗,从一只烟罐里取出一包马里兰烟
丝,装好烟斗,点燃后便抽了起来。然后,他就动手写信。
过了片刻,他停笔沉思,目光注意到办公桌上的某一角落。
他忽然拿起一只放邮票的小盒子,认真地察看,而后又注意到那些被普拉斯威尔动
过又放回原处的零碎东西。他边看边用手摸,又弯下身去细细地端详,似乎只有他熟悉
的某种细小变化使他察觉出了破绽。
后来,他按一下电铃。
一会儿,守门女人来了。
他问道:
“这里来过人?”
看到那个女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追问:
“说吧,克莱梦丝,这个盛邮票的盒子难道是你打开的?”
“不是我,先生。”
“这个盒子的盖子原来是用一窄纸条粘住的,可现在纸条被撕断了。”
“我发誓……”那女人分辩。
“你为什么要说谎呢?”他问,“既然我已答应过允许他们来搜查。”
“因为……”
“因为你想得到双份好处……那好!”
他递给她一张5O法郎的钞票,又问道:
“他们真的来过?”
“来过,先生。”
“还是春天来过的那伙人?”
“是的,还是那五个……还多了一个,都听他指挥。”
“是个高个儿?……头发是褐色?……”
“不错。”
罗平发觉德珀勒克的脸抖了一下。他又接着问道:
“还有别的吗?”
“后来又进来一个人就是找他们的……接着,就是刚才,那另
外的两个,就是老在寓所前面盯梢的那两个也来了。”
“他们都呆在这个书房里?”
“是的,先生。”
“就这样吧。”
那女人走了。德珀勒克又接着写起信来。过了片刻,他伸出胳膊,在桌子那头的一
个白纸本上写了几个字符,并把那个小本子竖起来,似乎怕看不见它。
那上面写了几个数字。罗平认出是一道算数减法:
9-8=1
德珀勒克认真地念了一遍数学题。
“一点不错。”他大声地说。
然后,他又写了一封短信,信封上还写了地址。他把信同小本子放在一起,罗平认
出上面写的是:
“警察局秘书长普拉斯威尔先生收”
然后,他又按了按铃。
“克莱梦丝,”他问看门女人,“你年轻时读过书吗?”
“读过,先生!”
“学过算术吗?”
“先生,您是说……”
“恐怕你减法算得不准。”
“您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没算出9减8等于1,这的确太重要了。这点道理要是弄不懂,那你就算白
活了。”
他说着站起来,倒背双手,一扭一扭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儿又圈儿,然后脸朝餐厅
停下来,拉开门,说道:
“我们还可以这样问:9个人走了8个,还剩下几个?剩下的1个就在这里,对吗?
我算得不错吧。这位先生自己会为我们充分证明这一点,对吧?”
他用手拍拍绒制窗帘的皱褶,罗平方才慌忙藏到那里面。
“说实在话,先生,在里面呆着您一定会憋死的,更别说我要是想寻寻开心,用匕
首对着这个帘子这么一下……您没忘记哈姆雷特的谵语和玻涅斯的下场吧……
“是哪一个鼠辈?我看,是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喂,亲爱的玻诺涅斯先生,快
从鼠洞里爬出来吧!”
罗平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他要气昏过去了。向来都是他去戳穿别人的西洋镜,并把
他们挖苦一番,他能容忍别人来拿他寻开心!而今他真是无可奈何。
“玻诺涅斯先生,您的脸色可不怎么好啊,……对,您就是前几天常在街心公园-
Z的那位绅士了!那么,您也是警察局的人,玻诺涅斯先生?喂,不要那么垂头丧气的!
我不会对您怎样……你看,克莱梦丝,我算得对吧!照你刚才所说,总共来了9位侦探。
可我刚才回来时,远远地数了数,是8个。9减8还剩1个。这1个想必是留下来继续侦察
了。他就是那位先生了。”
“请您住口!”罗平叫道,此时,他恨不得扑到这家伙身上去,扼住他的喉咙。
“是的,我该住口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先生。我的台词已经说完,这场喜剧
也该收场了。我刚刚写了一封短信,只想请您把它交给您的主子普拉斯威尔先生。克莱
梦丝,快给玻诺涅斯先生带路。我的大门时刻为您敞开,随时恭候您的光临。来这儿就
像在您自己家里,玻诺涅斯先生。我愿做您的忠实奴仆……”
罗平略略犹豫一下,很想回敬几句,消消心头之气,至少要保住点面子。就像帷幕
落下之前,演员总要在舞台上面向观众致意道别,然后再心满意足地退场一样。
可眼下自己实在是太惨了,理屈词穷,无话可说,于是只好把帽子往头上使劲一扣,
无奈地跟在看
门女人后面。如此谢幕真是太丢面子了。
“可恶的家伙!”罗平一出门,回头朝德珀勒克的窗子骂道,“流氓加无赖!
等着瞧,议员先生!……竟敢训我什么‘孤胆英雄……胆大包天……’是的,我发
誓,会有这么一天……”
他怒火攻心,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新对手的高明,在这件事上胜算一筹。
德珀勒克遇要不慌,沉着自信,同警察暗探周旋时应付自如,连搜查自己房间的事
都不屑一顾,尤其是对这第9个“侦探”所采取的那种从容而无礼的态度,都说明他的
个性、头脑、毅力十分健全,而且既能干又镇定,对自身及手中的王牌充满自信。
但他手中到底掌握了什么王牌呢?大家究竟在进行一场什么样的赌博?赌注掌握在
谁手里?赌博各方又都下了多少本钱?对此,罗平一无所知。可他却在这场赌博最酣之
时,懵头懵脑地一跟斗扎了进来,介入到这势不两立的双方之间。双方各自的立场,手
中的武器和招数他不了解,他们的秘密计划更无从知晓。然而他不能相信双方费尽心机,
只是为了争夺一个水晶瓶塞。
庆幸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德珀勒克没有看破自己的身分,以为他也是为警察局干
事的。如此说来,不管是德珀勒克,还是警察局,都不知道今天又有个第三者介入这场
赌博中。这是罗平唯一的杀手锏,有了这杀手铜,他就可以运筹自如了。对他来说,这
是最大的收获。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德珀勒克要他交给警察局秘书长的信。信上写道:
那玩意儿就放在那儿,伸手便可拿到,我尊敬的普拉斯威尔先生!你的手甚至已经
碰到它了!再往前那么一点点,就到你的手里了……可是,你的运气实在不佳。
他们竟派不出一个比你聪明一点的人来对付我,可怜的普拉斯威尔!再见,普拉斯
威尔。要是你被我当场抓住,就是你的倒霉之日,那时休怪我不客气了。
德珀勒克
“伸手便可拿到……”罗平看完信,一遍遍地默念着这句话,说不定这是实话呢。
有时候,把钱藏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才最保险!无论如何也得亲自去看看…
…德珀勒克为什么会被别人严密监视,这也需要搞清,应该查查这个人的来历。”
罗平在一家专门事务所里搞到了德珀勒克的情报卡片,上面记录着:
阿列克西·德珀勒克近两年一直任罗纳河口地方议员,属于自由党派。此人无明确
政治主张,但曾投入巨款参与竞选,所以获得牢固地位。此人查无任何动产,但在巴黎
有一幢私人寓所,并在昂吉安和尼斯拥有别墅,曾在各种赌博场中投赌。
其财源不明。从不出入政府部门,也不结交政界朋友,在各界颇具影响,为人热心,
乐于助人。
“这只是一些公开性的流水帐,”罗平看过卡片后,心想,“我要的是关于他生活
情况的记录。如有一张警察局的卡片,那就可以了解他的私生活,有利于我的行动,并
且可以知道该不该同他打交道。是的,我必须抓紧时间!”
罗平当时常住的地方位于凯旋门附近的夏多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