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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微尘-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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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学员谈恋爱,这是纪律。如果安排了问梅的工作,人家更会说我们在徇私情。”    
    大羽说:“你看,这是不是叫偷换概念,人家只是‘喜欢’,你就说是在谈‘恋爱’,我说 ‘即使’你就马上定性。我问过江流涌,他们也只是谈些工作和理想的事情。我知道你从来就    
    胆小,现在好像怎么就越来越胆小了?我说心梅啊,胆小不仅会是非模糊,还能把人家一生都毁掉的。”    
    心梅说:“你不要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我看特别是在这些原则问题上,胆小总比出问题好。”    
    大羽看到心梅有些生气,走过来笑着说:“是啊,胆小和勇敢都只是一种心理问题,可那要看是什么事情。问梅也不小了,有人喜欢她,我看也不是坏事。我觉得那小伙子还很不错,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参加了党组织,喜爱文学,充满激情。我跟他谈过,他承认喜欢问梅,可也向我保证说,现在根本就没谈恋爱,只是希望能和问梅有那么一天。我看这些事你也不要看得太重,不要相信那些七嘴八舌的事情。”    
    心梅沉默了一下,回过头来也有些感动地说:“问梅的确也可怜,我也知道她胆小心善。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把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头,连妈都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教堂对她的影响太大,我想她现在心里还是主啊、主啊的。问梅沉静,其他倒没什么,只怕他在原则上把握不住。”过了一会她又说:“我就不放心探梅,她就是胆子大,也不知道哪一天又会搞出叫我们害怕的事情。”     
    没过几天,留用人员干训班的教导员江流涌调到专区去了,由县里调来了刘芳去接任。刘芳那时刚离开“妓女教养所”,查心梅认定她根正苗红,作风正派,最适合做改造人的工作。刘芳刚来,大家看到她的眼睛大大的,嘴是小小的,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像个品性端正思想单纯的中学生。然而当她第一次给大家讲话的时候,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见她脸上毫无表情地说:“我今年十八岁,是从革命的熔炉中成长的。组织上交给我这么重的任务,我就应该像一个坚定的革命战士那样去工作,去战斗!我曾经在‘妓女教养所’工作过。我知道,你们都是从旧社会来的,要改造像你们这样的人也是非常艰难的。我应该告诉你们,我的作风是严格,这严格是对你们好,是希望把你们尽快教育成有用的新人!共产党的伟大就是要摧毁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让我们共同努力去迎接崭新的世界吧!”    
    刘芳的讲话充满了期望和战斗的激情,然而,几乎所有的学员都感到这小女子和江流涌完全不同,除了有受辱的感觉之外,还感到了一种不知所措。    
    刘芳的工作的确是雷厉风行。她首先认定这里的问题比妓女教养所更加复杂。前一个礼拜,她几乎不说话,每天只调集所有人员的档案,不仅要掌握每一个学员的底细,还要研究他们灵魂深处的问题。    
    一个礼拜过后,她开始说话了,并认定自己每一句话都是有根有据的。在一次早操的时候,她指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你刚才为什么打哈欠?我观察你已经有一个礼拜了,我发现你每天唱国歌都很不严肃。你在国民党的时候当过小学里的教务主任吧?以前带领学生大唱国民党的三民主义可能不是这样吧?我看这还是骨子里的反动本性所决定的。”    
    她侧脸看着一个老头说:“你看看你刚才做体操,为什么手都不伸开?你当过反动派的会计吧?你应该经常想到,自己手里经手过多少民脂民膏?要改造自己那双罪恶的手指头,必须有决心才行。”    
    她又看到一个刚洗过头发的年轻女人说:“我知道你当过人家的姨太太,怎么还在这里卖弄风骚,你要知道,那是很羞耻的!”刘芳看见大家一个个目瞪口呆,又大声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不留情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年纪轻轻怎么会这样严厉?从今天起,我每天都会告诉你们,‘干训班’是对接受改造的人说的,要改造就必需脱胎换骨,必须时时刻刻把自己过去对人民犯下的罪恶记在心里。我是希望你们尽快参加到革命的队伍里来,如果有人不老实,革命的铁拳是不容情的!”    
    刘芳肆无忌惮地训斥别人,绝不仅仅是满足心里的舒坦,她确认自己肩负着划时代的历史使命。她从心里发誓要继承革命先烈和父辈开创的事业,绝不能让新世界的红色政权有丝毫的玷污,就好像一个地道的洁癖一样,处处担心有细菌攒到新社会里。果然,在这干训班里,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凡是看见刘芳来了就规规矩矩。她发现查问梅见了自己却毫不害怕,就感到很不舒服。当她知道问梅是从教堂来的,这教堂里的洋奴才不仅是县委书记何大羽的小姨子还是黄彩的好朋友,就更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怒火。别看刘芳小小年纪,搞弄起人来却是毫不留情。没过几天,她就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叫问梅站起来,说:“查问梅,你没挑过粪吗?我看你今天洒了那么一点在裤腿上,就像个大小姐一样急着去洗。你就那么鄙弃劳动?鄙视劳动人民?”    
    问梅觉得这说法莫名其妙,真还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第三部分:炼狱放荡不羁的朱家三妹

    过了一天,刘芳又当着大家更严厉地说:“查问梅,你以前是帝国主义的奴才吧?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幻想帝国主义能打回来?”    
    问梅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一句话不说。刘芳是要到处找她的问题,而问梅虽面对一次次侮辱性的挑逗也感到难受,却从不申辩,还面无表情。这倒让刘芳显得尴尬了起来。    
    她想,这个查问梅真是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这软乎乎的东西反而把她弄得有失尊严还无可奈何。心梅知道刘芳每次向县里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要谈问梅抗拒改造的情况,虽有些困惑不解,可她处处都说的是革命话,连何大羽也拿她没有办法。     
    又过了几天,不知刘芳从哪里打探到查探梅和冯家的事情,这就更让她来了劲。她当着大家的面训斥问梅说:“你二姐和恶霸地主冯文超是什么关系?你不就为这事跑到山上教堂去投靠帝国主义的吗?你能瞒得了我吗?我早就怀疑你和地主是一个裤裆的!”这话一出,像轰天雷一样在问梅心里炸开了,她感到一阵昏眩,即使闭上眼睛也无济于事。    
    问梅实在受不了了,竟突然倒了下去。    
    这事很快就在干训班里传开了,连那些自认改造忍气吞声的学员也控制不住了,纷纷向县里反映刘芳肆意侮辱学员的言行。如此反映多了,也不能不引起县委的重视。县委认为,刘芳太没有组织原则,太缺乏教育学员的政策水平,和学员的关系不仅紧张,还弄得如此对立。    
    几经讨论,决定马上调离。    
    面临这没想到的局面,心梅也感到有些失悔,早知是这样,当江流涌提出调她的时候,就应该批准她到基层去。而现在,刘芳把家里的事弄得沸沸扬扬,不仅不能安排工作,还好像很多事都说不清。可刘芳倒是笑了,她首先觉得面对这样一个不好对付的问梅终于被她抓住了要害,只那么轻轻一击就完蛋了。    
    刘芳被调到去了专区,而查屠家的往事却在回龙县传了开来,不仅几个女儿的事被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当年小铁匠何大羽和朱家三妹的艳闻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幸亏那被说成是“放荡不羁”的朱家三妹解放前就去了国外。虽已无对证,倒更被好事者添油加醋弄得满城风雨。    
    问梅在留用人员干训班的学习终于结束了,因为她有文化,被分配到云山北图乡作小学教师。得到通知的当天早上,她去心梅家和母亲道别。她去的时候,只有二秀和小何今在家,二    
    秀听说去当老师,自然觉得高兴,想起近来对家里说三道四的传闻,不禁眼圈也湿润了起来。她拉着问梅的手说:“终于有了正经的工作了,妈也为你省心了。你在山上要好好干,千    
    万不要再惹事情。”    
    第二天下午,问梅到了云山的北图乡。在乡政府报到的时候,乡里人都知道问梅是过去教堂的,更知道是县委书记何大羽的小姨,出来接待的干部自然是显得特别热情。那干部说:“乡长说了,就安排你在下面坝子里。”问梅在北图镇完小教了一年书,快放暑假的时候,听说抱山沟村小的姚老师快生小孩了,就    
    想能调回她男人所在的北图镇里。问梅见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一个人在山沟里也实在可怜,马上就提出自己愿意去。    
    暑假里,问梅回县里看望母亲,听说黄彩回来了,又赶紧去看望她。黄彩这时刚刚被安排在妇联传达室当门房,虽有些淡薄人生,可当见到问梅,不禁也充满了至亲的激情。相互叙谈了各自一年多的经历,也唤起了对往事的怀念。黄彩说:“问梅啊,羡慕你啊,我早就知道你去了云山,这次又要回抱山沟,真想跟你一起回教堂去看看。”    
    问梅说:“过两天我就回去,你刚刚在这里工作,能去吗?”    
    黄彩笑笑说:“没关系,我还没有正式上班哩。”    
    第三天她们起了个早,天刚亮就出发。她们发现,两人一起走在这熟悉的路上,都产生一种说不清楚的眷念之情。黄彩说:“这几年来,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一天就什么思想啊、阶级啊、觉悟啊,大家都搞来搞去,把人都搞得昏沉沉的。哎,问梅,我有一种预感,等我们到老的时候还会到教堂去。”    
    过了好一阵问梅才说:“有人说教堂已经拆了,有人说已经做了生产队的仓库了。我离得那么近也不敢问,就怕拆了心里难受。”    
    黄彩说:“我们教堂那时候帮过好多人,尽做的好事,我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教堂说得那么坏?要是我,我肯定会去看个究竟。”    
    问梅说:“我去年想去看,可走在路上总是想到苏珊和你,想到那些受苦受难的农民,半路又回来了。那天晚上我哭了,还不敢哭出声来。”    
    黄彩说:“哎,没什么,我就觉得苏珊是这世界上难得的好人,你想想,她家里那么好,还到我们穷山沟里来,她一个洋人就要来管我们这里的穷事,她心里只有基督。问梅,我跟你说实话,我不太信有上帝,就是信苏珊讲义气。”两个女人一路絮絮叨叨,下午就到了北图镇。她们在完小住了一夜,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来了一个接问梅去抱山沟的吴老汉。吴老汉说:“昨天晚上镇里通知了抱山沟,说查问梅老师今天要来,我半夜就动身赶来了。”     
    问梅和黄彩虽有些感动,却总觉得三人一起走路显得有些别扭。大约走了两里多路,吴老汉突然低着头好像是自言自语地笑笑说:“侠女黄彩,我早就认识你哩。”    
    黄彩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看这个又干瘦又有些文质彬彬的吴老汉说:“你好像是山里的教民?”    
    吴老汉还是低着头笑眯眯地说:“我不是,我当年只是在后山教私塾的时候见过你。天荒那年,你在何家岭施饭救济穷人,我还专门下山来吃过你的饭哩。要说当年,你英姿飒爽健步如飞,就连我们那些人都想去看你。我们这些穷人就喜欢摆你的龙门阵,就说我那年看到你之后,回去还把你说得天花乱坠,弄得我们后山的人都去教堂看你呢。”    
    黄彩心里一怔,回过头来把吴老汉盯看了好久,她突然大笑着说:“那是哪年的老皇历了,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还记得我,如今我黄彩也不行喽。”


第三部分:炼狱广阔的革命激情

    这有趣的往事把几个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一路上,他们从教堂说到苏珊,从黄彩说到问梅,从解放前说到解放后。吴老汉还真是个欢喜人,一路上还听他讲了不少趣闻轶事呢。    
    到了抱山沟,很远就看到一群人站在山梁上大声吼叫,吴老汉说:“问梅老师,那是山里的人来接你们来了。”    
    问梅顿时觉得有些紧张,自从一年多前自己从这里被带走以后,实在想不到能有今天。当她在回头看黄彩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刚上到山口,一个跛腿的中年人就笑呵呵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吴老汉在这边大叫道:“周书记,黄彩也来了。”那边的跛腿书记听到这话显然非常激动,竟大步流星似的一颠一颠地跛了过来。    
    吴老汉说:“周书记你们都该认得,他就是周么婶家的老二,王四妹的老公。以前跟李子良打过游击,就是那年抬李子良到教堂来的时候把腿摔坏了。”    
    黄彩也跑上去大叫一声:“周高富,你这小子,也在这里当书记了!你就是化成灰,老娘也认得你!”    
    周高富痴痴地笑着说:“黄彩姐,有几年没见面喽。我前几年到双凤乡搞了两年土改,回来就不见你们了,听说你在县里当了政协委员,现在又在妇联当干部。黄大姐,我们山里人都记得你,你们是好人哪。”    
    黄彩大咧咧地笑着说:“哪门子干部,你是笑话我,政协委员早都撤了。现在是混日子,当门房了哩。”她又突然问道:“我们那边的教堂拆了没有?”    
    吴老汉又插上来说:“没有,没有。你们走了过后,工作组的人说那是帝国主义的房子,一定要我们拆。周高富把上面的十字架取下来就跟他们说:‘没有十字架就是平常的房子了,盖个房子也不容易,我们留它当库房行不行?’你们明天可以去看,那还好好的哩。”    
    黄彩狠狠拍了一下周高富的肩膀笑着说:“周高富啊,数你有能耐,当仓库也好啊,你记得我们不是坏人就行啦。”    
    周高富本来是乡里的副书记,因为他不识字,自愿到抱山沟来当了村里的支部书记,他一早就带了几个人来迎接查问梅老师,没想到把黄彩也迎来了。他从前就佩服黄彩,这次能一起来,自然是喜出望外。抱山沟的农民也听说黄彩和问梅来了,一个个喜笑颜开地从山里跑了过来,里面好多都是从前教堂里的兄弟姊妹。黄彩和问梅的记性也算好,几乎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大家一路有说有笑来到抱山沟小学,看到那残破的教室后面又盖了个新草房。周高富说:“问梅老师,你这次能来我们抱山沟村小,大家都高兴。我们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只有匆忙搭了个房子做你的寝室,就算是见面礼。山里人没有文化,祖祖辈辈都像我一样化不开脑筋。”    
    吴老汉说:“周书记说了,我们这里再穷也要把学校重修一次。老师的房子选在竹林后面,那里清静。前面的教室要全部新修,桌子板凳也要换新的。现在只有暂时委屈一下查老师了。”    
    问梅听到这话,想起当年的往事,不禁鼻子有些发酸。黄彩看到她的眼圈又红了,马上去拍了拍她,一起送她到竹林后面的新房子去。    
    七    
    没过一个月,黄彩又要去抱山沟,这次她竟然是和原来干训班的教导员江流涌一起去的。江流涌离开干训班就去了专区,因为他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喜爱文学,后来又发表过不少充满革命激情的诗歌,就调他到专区文联去当了专职创作员。江流涌个子瘦高面目白净,两只眼睛炯    
    炯有神,他认定自己应该有一番作为,经常是满怀激情地到工厂农村深入生活。他知道黄彩是问梅最好的好朋友,一定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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