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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微尘-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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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金部长没有说话,她就自己去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四部分:虎皮打富济贫的侠女

    心梅走出小院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面临的处境。在晃晃悠悠步履蹒跚中,她已开始顾不了愤怒而只感到了一种无形的恐惧。她想,看来,金部长也绝不会就此罢休,好多年前那冯大少爷勾搭二妹探梅的无耻勾当突然又涌在了她的眼前,她完全没有想到,在今天共产党人里面竟然也有如此不知羞耻的败类!这好些年来,她也碰到过各种各样的败类,而如此玩弄权术明火执仗的厚颜无耻,她真还是第一次亲身遭遇。这遭遇证实了下面对金部长的桃色传闻,对自己这已上了年纪的女人都不放过,可见这淫棍是何等的猖狂和卑鄙。她甚至觉得他比解放前的恶霸崽子冯文超还要无耻:因为他的淫威正是人民给予的权力;因为他每天都在亵渎口里挂着的党和人民;因为这卑鄙正是他自己振振有辞所批判的卑鄙!心梅意识到自己已经面临了凶猛的禽兽,然而,这本该关禽兽的“笼子”却把她自己关在了里面了。她清醒地意识到,那禽兽可以随意地撕咬她,而她却是孤立无援,无路可逃。    
    心梅一路跌跌撞撞,连自己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当路过妇联门口的时候,她发现那门房的灯还亮着,她知道那里住着过去被称为侠女的黄彩。她想进去,可又想起自己从来都没有善待过她,是自己认定她思想反动,竟把她清除了干部的队伍。心梅有些迟疑,不由得靠在了墙根旁边,不由得思绪万千。街上几乎已没有了行人,路灯在漆黑的夜空里发出灰黄的微光,那微光从摇曳的树缝间透出,此时的心梅就躲在满是光斑的墙根里。她早就感到自己应该对黄彩说些什么,想去对她表达自己的愧疚和对她的亲近,然而她刚走了两步又回到更深的阴影里。即使在此时此境,在自己已经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振荡中依然有些迟疑:她知道黄彩以    
    前帮助过游击队;她知道解放前她是打富济贫的侠女;那她为什么解放后又帮助国民党朋友避难?有人说黄彩心里只有侠义,从来就不把共产党的阶级阵线放在眼里。心梅想起自己在当人事局长的时候,何大羽曾几次要提黄彩当干部,可她就那样提笔一挥,就那么轻易地把她勾画了出去。她又想起自己的儿子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是黄彩教他学画;她想起自己在被批斗游街晕死过去之后,是黄彩搀扶她回了家;而自己还曾为和这不三不四的人同流合污而心里感到过胆寒!心梅曾无数次问过自己的信仰究竟是什么?而此时此刻,在这夜深人静深受打击的时候,心梅更感到了这信仰的茫然。所有的茫然就如同眼前这地上晃动的光斑,好像在那捉摸不定的晃动中已开始浮现了人性的本源。    
    信仰的茫然,心里的愧疚和现实的悲伤在心梅的脑海里混住一团,使她晕晕乎乎地感觉到生命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她开始想到了死,这“死”的意念不知怎么倒让她亢奋起来,这亢奋的清醒又让她意识到一条原则:“自杀就等于背叛!”此时此刻,心梅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坚强还是软弱,她已经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连死的勇气都没有,竟然还想去抓住这如此晃动的光斑。    
    心梅也不知道自己在墙根下站了多久,突然看见黄彩的门开启了一条缝,随着门前斜刺出一溜长长的光柱黄彩才慢慢地走出来了。心梅在暗影里看着她,只见她在门前的坝子里站住,两手握拳,做了一个深呼吸,就上下左右地舞动起来。门里透出的光柱不时照亮了她的身姿,那宽松的白衫时而在光柱中,时而在暗影里,心梅突然被这生命的旋律感动了,不由得羡慕起黄彩来。那昏黑的空间和光亮交替着,这闪烁的交替无疑在此时此刻增添了她对生活的理解。    
    也不知道自己痴痴地看了多久,直到光柱消失,心梅才慢慢回过身来。


第四部分:虎皮无数次绝望

    而金部长就在当天晚上把蔡筱芬叫来了。这个晚上他遭遇了难得的耻辱,这个晚上在风流场上的打击让他深深地感到了这女人的厉害。他从来还没有受过这等窝囊气,他感到自己竟如此败在一个五十岁的女人手里!他把蔡筱芬叫来了,刚进到屋里就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撕得精光赤条。蔡筱芬看到金部长好像突然成了一头发性的野兽,不由得惊恐起来。在一阵惊恐之后很快也跟着像一头狂放发情的母虎。两个人抱住一团,相互拍打、抖动、翻滚。金大麻子此时要无情地发泄,要凶猛地占有,他要把女人的一切尊严通通撕光,要把对心梅没有得逞的欲火燃烧下去。    
    蔡筱芬问:“刚才有人来过?你——不要先说,让我猜    
    猜是谁?”    
    “你不用猜,你猜不着!那女人下贱,上了年纪的女人更是贱!”金部长好像还没解气地说:“还看不出那老女人到处卖相,你看,她也不照照镜子,居然卖到我的头上来了!”    
    蔡筱芬笑起来说:“是那个卫生局的查心梅不是?”    
    “你怎么知道?”    
    “还有不知道的吗?他们四大队早就有小话了,说是你那天吃饭的时候就把冷美人看上了,还说你要提拔她呢。”    
    “放屁,完全是放屁,是谁说的?我看她是个老同志,可怜!给她谈了个话,你看看,就这样随便谈谈,她就起了邪心,不仅百般巴结,还给我动手动脚的。你没看到她那个样子,真叫人恶心!”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阴一套阳一套,对这种人哪,非得批斗一下才行!”    
    过了两天,金部长心里实在窝得发慌,他专门去参加了一次卫生局核心小组会议。他说:“我们这里有些人就是清高,以为自己是老革命了,表扬了一下,尾巴就翘上天了,以为自己有点文化就看不起工农干部了。思想不清理,工作不汇报,这样不好好改造自己,对抗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教训还少吗?我在这里就不上纲上线了,先打个招呼,给个楼梯自己下,好不好?”    
    此后,查心梅勾引金部长的谣言就在外面传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反正在整个六大队里说得是绘声绘色,有人说:“那个死老虎竟然也想去攀金部长,一来想弄个官,二来是解解馋……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有人说:“这个老蛤蟆竟然也去凑热闹?真她妈想吃公天鹅的肉哩!”    
    可也有人也在背地里悄悄说:“不会吧,查心梅从来都为人正派,连那个湖北来的专员都没弄动她,这多半是从剧团里造出来的。”有人说:“蔡筱芬说的话你能相信?那家伙可不是个好东西!”    
    这些谣言虽婆娑迷离,毕竟也是满城风雨,有人提出要开批斗会,可不知怎么从县里的六大队到卫生系统的四分队都没有具体的通知。而查心梅面对如此严酷的现实,虽心如刀绞可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她不想再说什么了,没去上班,也没有请假,干脆把自己锁在屋里。她已经没有多少恐惧了,也失去了所有生存下去的勇气,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张发黄了的照片,每次看了之后那眼睛就呆痴般地望着天花板。那眼睛是极度疲倦,可怎么也闭不下来,心梅就有了一双谁也不敢直视的眼睛。没有睡眠,眼帘翻红,眼球突起,仿佛有无数道散乱的光针隐藏在瞳孔里。    
    查心梅躺在床上已经两天了,没有人和她说话,茶水不进,脸色发青。她虽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可怎么也忘不了那些曾经幸福过的日子。照片是全家的:那时刚解放一年,大羽二十七岁就当了县委书记,穿了一身军装端坐在中央,他刚毅、忠厚、不苟言笑还睁大了一双    
    眼睛;心梅正抱着三岁的儿子小何今抿嘴微笑;小何今戴了一顶镶了白毛的小帽子,撅起小嘴专注地盯着手里的小鼓;那时候,他们刚把妈从渠府接回来,二秀虽脸颊消瘦、两眼窝陷,可也笑得眯缝着布满皱纹的眼睛。这照片曾经被她在箱子里藏了好多年,这埋藏着的温馨是不可想像的,在无数次绝望中,就是这张照片把她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大羽走了,自己又层层降级,经历批斗,再加上儿子莫名的冤狱,每当看看这张照片,总能唤起她对党的信任和改造自己的信心。她一次次期望着他们的归来,她坚信一家人都会得到原本的公正。    
    可现在……所有的期望都破灭了,心酸的泪水也流淌尽了,这冤狱遍地的人世已经把她逼上了绝路,她已经无法向大羽和儿子交代了。查心梅多想平静下来认真地想想看看,可这时候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如同突突开动的列车,所有的往事都像是飞快掠过的图像,哪怕是片刻的停顿都是非常艰难的。    
    而此时的县城,诚实已经被谣言淹没了,权势把良知击溃了,心梅身边已经没有人敢来关照了。就在无助的心梅想自绝人世的时候,那神兮兮的黄彩却意外地来了。当黄彩好几天没见到心梅之后,料定她已经熬不过面临的大难。黄彩从来不管什么政治和阶级,只有改不了    
    的侠义之心,尽管心梅曾视她为异类,却也是他惟一的好友——查问梅的姐姐啊!当她推开房门看到心梅躺在床上目光痴呆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禁大叫起来说:“你是怎么搞的?外面那些鬼话你能听吗?谁不知道你心梅是怎么个人!心梅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相信自己!    
    ”     
    心梅突然从迷糊中惊醒过来,尽力想睁开自己的眼睛,可她已发现自己面前是灰乎乎的,当黄彩大声说完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才隐隐发现那是黄彩的身影。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黄彩了,那模样只像是那天晚上在门房外面看她舞剑的延续。心梅颤抖地拉着黄彩的手想说话,可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黄彩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又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喝水?”心梅摇了摇头。黄彩说:“你是不是要我去给她们带信?我告诉你,我已经托人到抱山沟小学去叫问梅了,看来还得自己去省城找探梅才行。”    
    听到这话,心梅沉默了一下却又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突然用尽了力气拉紧了黄彩的手。黄彩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我去给你煮点稀饭,你一定要吃饭才行。”当黄彩正想去煮饭的时候,才听见她以微弱的声音说:“你……不要煮饭了,也不要叫她们来……黄彩啊,我没脸见你……也没脸……见她们……”


第四部分:虎皮思绪万端

    在说这话的时候心梅是心如刀绞思绪万端,不由得一行悲怆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些年来,她已经想了好多遍了,她想到当年,想到自己的两个妹妹和黄彩多么期望得到帮助的时候,自己竟然会那样地冷漠无情?她记得在那时候,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犹豫过、自责过,可在时候,遵守革命原则的意志总是左右了自己的行为,以至于在政策能关照她们的时候都冷漠得不近人情。她记得在那个时候,大羽也曾好多次提醒过她:“即使从一个国家干部的角度来说,关心和爱护每一个公民也是应该的,何况是你最了解的妹妹呢。”可那时候,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害怕那些闲言碎语。她记得就连去渠府接母亲的时候,都不愿意去看一下可怜的探梅。是啊,心梅从小就害怕这个世界,当自己已经步入领导阶层之后,更担心影响大羽的前途和政治生命。而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好像模糊了,她也弄不清哪些是起码的良知,哪些是原则,哪些是应该遵循的道义,更弄不清楚那些看起来头头是道的主义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她已经分不清楚是非,已经被那些以原则的旗号干着卑鄙勾当的骗子给弄糊涂了。当她那为之奋斗的信仰被现实如此嘲弄,自己又被弄得如此悲哀的时候,一想起自己做过的事,就有一种难言的愧疚。她不想探梅和问梅来怜悯她,更不愿有人来同情和嘲笑她曾经有过的追求,她觉得这难言的愧疚和自己的生命是缚在一起的。她想,已经不能挽回了,没必要挽回了,也该一起结束了。然而,当黄彩离开后的第二天,探梅、问梅和侄女苟玉玲都急匆匆地赶来了。她们吃惊地看到心梅已经枯瘦如柴满头白发,直端端地靠墙坐在床上,那满是青灰色的脸上竟然呆痴得没有一点表情。当探梅扑上去叫了一声“大姐”的时候,心梅好像才从迷糊中慢慢有了一点知觉。    
    当问梅又走上去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大姐,你怎么了?我是问梅,我们都来看望你了。”    
    心梅才动了一动,好像从恍惚中清晰过来。然而,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一行无言的泪水从脸颊上流淌下来。    
    苟玉玲说:“郝大东约好的急救车下午肯定到,要马上送你到省城才行!”     
    然而心梅却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不用了,什么都不用了,我只想知道大羽和儿子现在…    
    …的消息……”    
    苟玉玲说:“大羽现在还没有消息。何今在山里文化站,听说那里的人对他不错,黄彩已经在想办法找他去了。”    
    心梅知道何今已经不在文化站了,而至今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可她依然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微笑了一下,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苟玉玲说:“大姨,我们知道你的冤屈,黄彩都给我们说了,你千万不要给自己过不去,要相信那些军队里的败类也是没有好下场的。”探梅说:“姐姐,你就不要固执了,听一次我们的吧。城里的治理条件好,    
    我看你就离开这个把人逼上死路的地方吧!”    
    大家说了很多宽慰她的话,可心梅总是不住地摇头。 问梅也实在憋不住了,伤心地哭着说:“大姐,我知道你心里想得很多,可你要知道,我们永远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妹妹。人世间谁都有受难的时候,让我们多想想那些美好的事,把这些事情都忘掉吧!你看看周围,我们都来了,我们都希望你好!大姐,你从来是最有主见的,什么事情都能改变的,千万不要往绝处去想。”     
    然而心梅仍然坚决不走,她要留在她和大羽共同工作过的地方,这里有他不解的冤屈,也有曾眷念过的希望。当急急赶来的急救车刚到门口的时候,心梅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心梅死了。在死之前,她手里依然擎着那张已经发黄的照片,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哀,深情地拉着亲人的手。直到最后弥留的两分钟里,她好像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可直到最后她只说出了“何今……”,其他什么话也没留下来。


第四部分:虎皮女人身上耍阴谋

    这年刚过完新年,回龙县里的头儿们都在县委小会议室里开会,一起研究各部门革命委员会干部的内定名单。这个名单不但要考虑原来的一些党政干部,还要着重考虑在革命风暴中新冒出来的造反派,这样的会议已经开了很多次,每次的争论自然是非常激烈的。    
    小会议室里又坐满了人,由于光线比较幽暗,讨论刚刚开始就显得满屋烟尘抖乱。只听见一个声音开门见山地说:“最高指示:要斗私批修。交通局的王捍东在武斗期间亲自杀过人,这个问题已经有人检举到省里去了。他能做县革委会副主任吗?这是关系到党的前途和命运的问题!”    
    另一个声音说:“最高指示:狠斗私字一闪念。他杀的是公开诬蔑林副统帅的现行反革命。    
    对他的态度是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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