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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微尘-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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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良听到这声音自己也跛着一条腿马上从屋里奔了出来,他一把抱住了周高富,眼睛眨巴了几下,竟然号啕大哭了起来。连李子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吴秀明面前没有哭出声,而此时此刻才把所有的悲怆全都喷发了出来。他哽咽着说:“好兄弟,李子良对不住你啊!我们当年出生入死,现在头发都白了还没有给我们这穷山沟带来好日子啊!”    
    周高富也哭着说:“我今天是专门打了火把来看你的哟!李大哥能活着回来,就是我们的好日子。我当了这么多年的书记,过去是没有办法,现在是怨自己没有文化,拣着这样的好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旁边的吴老汉说:“高富早就看上你的儿子了,现在就看小刚他们的啦!就看他们能不能把我们这里弄出个出息来。”这话突然打破了刚才伤心的气氛,很快又掀起了一阵欢声笑语。


第五部分:故土积蓄和募得的资金

    吴秀明把他们都拉到屋子里面,里面的老哥们老嫂子们坐了一大屋子,抽叶子烟的,嗑瓜子的,各说各的话,满屋子叽叽喳喳。    
    李子良好像还在为刚才自己的激动有些不好意思,他回来就好一阵沉默,只是跑前跑后认真照料着每一个客人听满屋的人嘻嘻哈哈不断说话。虽然没有听到李子良的声音,可大家都感觉到他心里的激动和幸福都含在了那不言不语的跑动里。    
    第二天,来了更多的人,就连深山里的老哥们听到风声也连夜赶来了。他们以前很多都是李子良的部下,一群饿得肚子咕咕叫才出来跟着他打游击的亡命徒。大家有说有笑的讲从前那些勇敢的故事,讲山里人后来那些七歪八拐的事情。他们拿来了山里的包谷烈酒,李子良站起来只说了一句:“我是二十二年没有喝酒了。”端上大碗就猛地往嘴里灌。    
    李子良早就没有当年的豪气了,喝上这碗酒就开始说胡话,再喝上一口又突然又大哭起来。看到这当年带领大家出生入死的子良大哥,如今成了如此号啕的干瘦老头,没有一个不是连灌了几碗就跟着泪流满面的。    
    从这以后,李子良每天一大清早就起来,他喜欢去打扫学校的教室、院坝和厕所,小学生们还没有来的时候就收拾干净。吴秀明早已退休,可李子良好像是在弥补过去欠吴秀明的情,也好像是在帮助儿子办好学校的教育。半个月下来,他已填平了学校里所有的土坑,自己还花钱安装了一个木板篮球架。半年过后,他竟把教室的墙壁、门窗以至屋顶上的青瓦都修补得规规矩矩。李子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像在过去二十年里那样,处处认真,板着面孔还一声不吭。而吴秀明总是笑眯眯地说:“老李啊,小学生都怕你啊,那模样怎么就改不过来了呢?”    
    自从黄彩和问梅给县里写了报告,想用自己多年的一点积蓄,重新修建云山教堂。一个多月后,终于接到宗教科的通知,专门邀请她们去商讨有关事情。    
    这宗教科才刚刚成立,只有一个科长,一个科员,都是从县里民政局临时调来的。王科长已近六十了,身材高瘦,模样和善,当了几十年的科员,已经快退休了才等到了这次晋级。黄彩和问梅刚进办公室,他一面热情地给她们泡茶,一面笑着说:“你们给县里写的几次报告,我都看过,经县里领导指示,现在专门成立宗教科来研究这些问题。”科长又拉开抽屉很慎重地说:“经县里领导指示,让我把从国外寄来的两封信亲手交给你们看,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黄彩和问梅接过来,才知道一封是苏珊的,一封是冯淳的,这两封信是早在去年从丹麦和法国寄来的。信里说,他们已经知道中国正在开放,所以才分别写来了这两封信。三十多年了,他们不知道云山教堂还存不存在,更不知道黄彩和问梅的具体地址,所以才把信写给回龙县政府。他们都非常关心云山教堂,还准备给山里的老百姓捐献一些资金。这信不长,除了充满感情的殷切问候,更希望能得到黄彩和问梅的通信地址。    
    黄彩还没等信念完,顿时就大声叫道:“苏珊啊!我们想念你啊!冯淳啊!我们好记挂你啊!大家都健在,实在是上天有眼啊!”    
    而问梅听到黄彩的叫声,突然侧下头来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在王科长和黄彩的交谈中,她久久没有说话,连她自己也说不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境,是感悟人世的沧桑?是对往事的怀念?还是对自己经历的心酸?可最后还是止不住让眼泪流了出来。直到黄彩拍了拍她,才听到王科长告诉她们说:“……宗教事业虽然开放了,国内的捐献可以考虑,而国外的资金不能接受。这是县里的指示。至于给人家回信的事,你们可以先写个草稿,再给我看看。我提醒一下,要注意把改革开放后的宗教事业写好,其他的事就不要谈了。”科长看到她们都没有说话,又补充说:“我知道你们的资金有限,那就再想些办法吧!我今天既然当了这个科长,也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查问梅和黄彩从宗教科回来,马上就给苏珊和冯淳分别写了一封很长的信,除了亲切的问候和想念之外,还写了她们正在努力募资,坚信能把教堂办好的事。至于是不是已经被毁,自然就写得比较含糊,想等教堂建成后再告诉他们。    
    紧接着,黄彩和问梅为筹募资金,更加努力地到处跑动。尽管她们是满怀希望,想尽了办法,可是募得的资金也实在不多。    
    这年开春,问梅收到了冯淳寄来的信。信里说,虽离别了三十多年,他忘不了在他们分别的那天经历的事情,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忧伤,可在心里却总是挂念着她。他后来一直在教会里工作,等能够允许的时候,他会专门到中国来看望她。这信唤起了问梅这一生中最为美好的回忆,仿佛也是她惟一感到美好和最为珍贵的东西。她呆呆地紧捏着这信,所有的心酸都涌了出来,直到泪水湿透了信纸。    
    第二天一早,问梅给黄彩说:“我已不想再等了,就把我们的积蓄和募得的一些资金带到抱山沟去,尽管不多,是不是可以边募边建呢?”黄彩说:“行,再募几天,我们就先干起来,说不定就有更多资金能募来呢。”    
    问梅已经六十岁了,白发苍苍,身体一直不好,探梅几次要接她去省城养养身体,可她总是没去。现在为这重建教堂的事情,特别是收到冯淳来信之后,跟着黄彩到处奔波,精神倒也好了起来。黄彩比问梅长八岁,身板结实,每天晚上还打拳舞剑,第二天跑动起来,腿脚好像比从前还灵。过了几天,她们又募得了一些资金,带了远远不够的一些钱,就匆匆赶往抱山沟。


第五部分:故土引人向善

    黄彩和问梅走了两天山路,已经到了山垭口上,山坳里的小柏树层层叠叠一直跟着山路延伸,翻过垭口已经看到了抱山沟的大片竹林。黄彩和问梅刚到垭口,就听到从竹林中传来朗朗读书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儿歌一样,唱得音域高亢又带着其味无穷的乡音。问梅对这声音太熟悉不过了,不由得坐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黄彩则是一种清新的感觉,特别是在这筹建教堂的时候,仿佛这人世间所有的荒唐和怨恨都会在这声音里化为云烟。    
    她们刚到抱山沟的村头,就听说李子良回来了,马上就赶到吴秀明家里。看到大难不死的李子良,回想起历历往事,又都感慨万千唏嘘不已。山里人听说问梅和黄彩要来重建教堂的事,周围好多过去的教民都连夜聚集到这里。吴秀明开了三桌饭,人越来越多,家里坐不下了,就干脆搬到小学的教室里去。    
    黄彩多喝了几杯酒,红着脸提高了嗓门说:“乡亲们,姊妹们,我是好久没有这么大声说话了。大家还能记得我黄彩,我痛快啊!李子良大哥在这里帮共产党打游击的时候,我们教堂帮过他,不管李大哥后来怎么样,那也是共产党和我们教堂有缘分的事情。今天,我们在李子良大哥家里聚会,那更是有缘啦!”    
    问梅拉了拉黄彩叫她不能这么说话,大家看着也都笑了起来。黄彩又接着说:“对呀,主是引人向善的!共产党现在允许我们建教堂了,那也是在引人向善嘛!”    
    听到当年的侠女这样高兴,那些老姊妹们也都活跃了起来。几十年前的往事,教堂的,苏珊的,游击队的,以及黄彩和问梅的事情,都是大家说得最欢的话题。有的说,苏珊给我们带来的药啊,治好了那么多山里人的病,那是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有的说,问梅刚到教堂来的时候就喜欢哭,后来她妈来接她,她就是赖着不走。有的说,黄彩卖了田地来资助这个教堂,还跑前跑后帮山里的穷人,这样好的地主多来几个才好哩!     
    吴秀明说:“是啊,那个时候,后山上还有全家只有一条裤子的,要换了裤子才能来听苏珊的布道哩。现在的人听起来,那真是难以想像的事情啊。”    
    一个老太婆亮起了自己的小腿说:“你们看我这个疤。我那年十九岁,烂得就要没命了,要不是苏珊,哪能活到今天啊!”    
    李子良也也插进来说:“唉,人做了好事,大家都是记得的!那年要不是黄彩她们,我早就没命了!听说给我取子弹的那个学生到外国去了,只能托你们去帮我感谢了!黄彩啊,我李子良这辈子欠你的啊!”黄彩挥了挥手说:“那就不要提了!子良啊,我以前是记恨过你,不过后来想想,那也是主的安排,我就该是这独来独往的命!我看哪,你们那些人要是都能像秀明姐那样心好,大家都遭不了那么多罪了!”李子良又一次感到了委曲,他本来还想再解释一下,可回头想想,这是黄彩一辈子的心病,那是越说越说不清楚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大家沿着小路去了从前的教堂,干黄的残叶好多年都没人拣拾过了,堆积的树叶就像厚厚的大绒毯一样。问梅和黄彩走进教堂的残垣断壁,踩得那些干枯的黄叶沙沙作响。    
    当年谷仓般的大屋早已坍塌,大门只剩了一个空架子,房顶上竟然还残留了几片长满青苔的瓦。那声音悠远的小铜钟早已不在了,而木头的十字架却不知怎么还躺在那几片残存的瓦面上。往事悠悠、岁月留痕,自然让他们都有些感伤,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    
    黄彩沉默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上面,十分惊诧地说:“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没看见十字架,这次怎么有了,是谁放上去的?”    
    经黄彩这么一说,倒把好几个附近人都提醒了,觉得这事好生蹊跷。    
    一个老姊妹说:“那年要拆教堂的时候,那十字架本来已经拆了,怎么现在又放上去了?好像就是这几天才放上去的。”    
    一个老头说:“我说,那肯定是周高富弄的。那年拆教堂的时候,本来说是要把十字架烧了,他周高富说烧了可惜,要拿去做几个学校的板凳。板凳倒是做了,鬼才知道是不是用的那两块十字架的木料。”    
    刚才那老姊妹又说:“周高富啊,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吭声的。他是共产党的书记,从来不信我们的教,我看得出来,他就是懂得我们教民的心。”    
    大家听了这些话不禁对周高富肃然起敬起来。吴秀明笑着说:“我猜也是周高富弄的。那年我就问过他是不是把十字架做板凳了,他不说做了,也不说没做。现在看看,他还真没烧呢!”    
    黄彩大笑起来,拍着问梅的肩膀说:“问梅啊,教堂做没做好事,那周高富心里也明白啊!”    
    一个老汉说:“有人说,前两天就听到山上有响动,说是晚上有人看到这里放过光,还有人听到敲铜钟的声音。那个要烧教堂的老康回去不是就得了乱病吗?什么药都吃不好,没过两年就死了。”    
    吴秀明笑着说:“不会吧,我怎么就没听到敲铜钟的声音呢?”    
    黄彩说:“我说,那老康心是有些狠,心太狠了,上帝就是不能饶了他。”    
    问梅低声地说:“黄彩啊,上帝要我们学会宽容,人都是有罪过的,只要自己能忏悔,上帝也会宽容所有做过错事的人。”    
    黄彩气愤地说:“问题是有些人做了那么多坏事,从来就不忏悔!”    
    教堂正准备修建的时候,听说回龙县通向云山的公路也有计划了,李小刚很快就把山民们动员起来,准备先组建一个工程队。消息一当传出,山里十七八岁甚至四五十岁的汉子都争着报名。    
    问梅继续去各地募捐,云山教堂的重建工程也开始了。黄彩请来了一个工程师和修房子的工程队,人数虽然不多,可让山民们看到了不少新的玩意,李小刚看到他们带来的图纸和那些机具好生羡慕,认定这是山里人学本事的机会,他和周高富商量了一下,带了十几个山里的汉子天天跟在人家后面帮着刨地,打桩。李小刚说:“山里的人穷,大家都应该学门手艺,总有一天我们也能跟着出去见世面哩。”    
    修建教堂的水泥砖瓦都要去山下买,为运输的事,黄彩就请李小刚来安排。李小刚和周高富算了一下,一个农民走一天的路程只能运八十块砖,这运输费竟然比砖还贵。小刚说:“这    
    样肯定不行,如果我们自己以后要盖个像城里那样的楼房,那不是比登天还难。可资金又怎么办?”    
    李子良在旁边听了也不言语,第二天就从下面坝子里请来了三个烧砖窑的师父,说:“现在是说干就干,这资金我来出,我用补发的工资,必须把烧砖的业务马上搞起来。”


第五部分:故土离开人世

    第一窑砖出来了,砖倒是很结实,只是模样和颜色没有山下的好看。李子良说:“这些砖就用来修小学,这资金也由我出。”    
    吴秀明看着他那布满皱纹的脸心里一阵发酸,她不是心疼这些钱,她明白李子良处处都想给儿子解难。    
    第二窑砖的质量就相当不错,把村里人的信心也鼓舞起来了。小刚说:“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砖瓦厂、预制厂、锯木家具厂,除了水泥和钢材,什么修房子的材料都可以自己来干。”    
    这年四月,就在教堂修了还不到一半的时候,云山连下了几天暴雨。山里的山水猛然爆发起来,溪水陡涨,那爆发的山水沿小学旁边的谷地奔腾而下,淹没了两边的灌木和大片竹林。    
    小学前面石桥也淹到路面了,幸亏当年周高富在旁边弄了几块硕大的石头顶撑着,任凭那在山水在石桥周围狂呼怒喊。    
    小学已经发出了通知,叫学生们不要来上课了。可李子良还不放心,天不亮就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冒着大雨在桥上守着,他最害怕那些不知道厉害的小学生在这里遇到危险。李子良刚刚过门的媳妇周淑琴老师打着雨伞也来了,她不断在桥边大叫:“今天不上课了,大家都回去吧!”她从早上一直叫到中午,以为再也没有人来了。可就在他们刚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坡上有人大声呼叫。两个人猛地翻身往石桥边奔去,只见一个小孩子从桥上被冲了下来。李子良早就预备了一张捆在腰上的渔网,一扬手,就往人头攒动的浪涛前面撒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干瘦的李子良一个踉跄,连人带网猛地被卡在了两个树杈之间。李子良只感到膝盖和腰上一连震动了几下,他认定那学生被兜住了,马上一节一节地收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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