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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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说:“龚华是有福气。人家说老处女脾气怪,好多人追都追不到呢!没想到她还弄了个大款郎君。有钱人什么都好,我说,龚华上辈子供好了财神爷喽!那是前世姻缘,命里注定了的!”
有人好像多喝了几杯,和说这话的人抬起杠来:“人家哪里怪?人家向来就心肠好。追她的人那么多,你不就是其中一个,你还扣过人家的信哩!”
这人说:“你咋个知道?我没扣人家的信!”
旁边一个人说:“扣了就扣了嘛!我只是说,人家不答应就说人家怪?这叫没良心!我倒有些佩服他们,好多年没有音讯,两个人就好像约好了一样,死等!这叫什么?这叫爱情!患难中建立的深深的爱情!什么叫大款郎君,你一说就说钱,你他妈就不懂什么是爱情!那新名词叫……叫至死不渝!”
第五部分:故土帝国主义的特务
被呛了一嘴的人眯着眼睛也笑了,赶紧喝了满满一杯酒,好像一点也不来气。一个红脸老头也插进来说:“龚华人缘好,以前那些人整她,从来就不记仇。她认定了的事就认到底,活生生的一对薛平贵和王宝钏哪! 我们今天是看了一折 ‘平贵回窑’的好戏啦。我今天来就是看上他们这一点,换个人我还不来哩!”
那安全员老头这时也喝得醉醺醺的了,只见他端了一个酒杯跑到台上去说:“要说红娘,那就是我!当年,我就说……何今是个好人,你看,龚华就把他搭上了。那天,我说……龚华还没有嫁人,何今又把她搭上了!要不是我,差一点你们这个酒就吃不成。好人啦,好人有好报哇……”说着、说着,旁边的鞭炮又放了起来,吓得这老头笑得直跳脚。
他们结婚的时候,何今的二姨探梅、三姨问梅、表姐苟玉玲和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以及黄彩都来了,自然是抑不住满堂的高兴。探梅听说了他们的爱情故事,联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遭遇,感叹、羡慕还唏嘘不已。她说:“我看龚华心肠好,端庄秀丽,又勤劳实在,是个好媳妇。心梅和外婆能等到今天那才好哩!”不由得笑着又抹起了眼泪。
龚华穿上白色的婚纱,打扮得亭亭玉立,一张好看的瓜子脸在妩媚间轮廓分明。苟玉玲挽着龚华的手说:“龚华的工作能力强,还当过车间主任,以后肯定会是今弟的好帮手哩!”大家都知道苟玉玲嘴甜,一席话不仅把大家说得开心,把龚华说得一阵脸红也不好意思起来。探梅把龚华拉到身边说:“不怕大家笑话,我从年轻的时候就在追求爱情,可总是糊里糊涂的。龚华啊!你们好啊,真是各有各的命喽!”问梅平时不怎么说话,这次她送了一本厚厚的精装《圣经》,拉着何今说:“这书是我和黄彩对你们的一份心意,主耶稣都看着你们,你们是主的真正信徒,主耶稣在天堂里也会为你们祝福的。”
何今知道问梅三姨和黄彩曾经是教堂里的传教士,就因为这样,长期被怀疑是帝国主义的特务。他看到那捧着书的手和那满脸皱纹的慈祥,不由得一阵心酸。他非常感动地说:“三姨,黄彩阿姨,谢谢你们的祝福,我会认真去读这本书。我听说你们的教堂以前被毁了,现在还没有建起来,我能不能帮你们?”
苟玉玲插话说:“好哇,教堂停建的时候我就跟三姨说了,我肯定要出资的。刚才今弟也说要帮助,那我们马上就办。”
黄彩激动地说:“这太好了!我和问梅本来想用自己的积蓄,再加上募得的一些资金把教堂重新修建起来,可那一场大水不仅把抱山沟刚建起来的砖瓦厂、预制厂冲垮了,让教堂也修建不起来了。尽管县里说再慢慢想办法,可也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哩!”
何今和苟玉玲合计了一下,苟玉玲拿出三十万,何今说要拿出五十万。苟玉玲也代表何今说:“我们是这样算的,在山区里把教堂继续建好估计只需要四十几万,再用二十万给抱山沟重建砖瓦厂和预制厂,还可以用十五万把抱山沟小学办成乡里第一流的。”
黄彩激动地说:“我们离开教堂也三十多年了。解放的时候虽然被封了,可还是好好的,文化大革命中却被夷为了平地。我当过妇联的门房,问梅曾经在抱山沟的村小教书。问梅教书的小学就在原来教堂下面,那时候,有人说她离教堂太近不会安心,又把她调到云山一百多里外后山的小学里去。山那边的教堂在山这边也影响不小,尽管发生过很多事情,可山里的老百姓从来也不去伤害她,就好像他们定了什么规矩似的。我们一直希望能重建教堂,没想到果真能等到这一天,这实在是要感谢你们哩!”
何今走过去拉着黄彩的手说:“黄彩阿姨,我这一生都忘不了你啊!小时候,你给的画片我还藏着呢!我知道,那后来教我的美术老师也是你引来的。那时候我不懂事啊,居然还不理你。我现在要向你跪着叩头都不够啊!”
黄彩拍了拍何今的脸大大咧咧地笑着说:“小何今哪,这事都过去好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能记住我黄彩阿姨呢!”
黄彩激动得只顾和大家说话,问梅一个人却在旁边向上帝静静地祈祷:“主啊,你看见了人世间的苦难,你也看到了人世间的幸福和善心。你拯救了我们脱离罪恶,又带我们进入了光明…… ”
是啊,问梅就像黄彩刚才说的那样,在山里默默地度过了三十多年,这一晃就快六十岁了。她身体虚弱,直到她退休才碰上开放的时代,好多抱山沟那面的老姊妹们也开
始来看望她,身体才慢慢好了起来。她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面对山那边被毁的教堂,在意想的钟声里默默地祈祷。然而,那场大水却又把她的希望浇灭了,几天时间就把她弄得白发苍苍了。在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自己是没法跟苏珊,更可能是自己的心没法跟冯淳交代。重新回到教堂是她几十年的梦想,没想到这梦想竟来得这样快。这时候,问梅已听不到人们的欢笑,依然一个人在旁边默默地祈祷,她想,这是主的安排啊!在这将要实现梦想的时刻,她没有说话,不由得激动得闭上了眼睛。
问梅沉浸在自己的酸楚和幸福里,这个时候,又想起了小时候曾经读过的那首诗,那诗里仿佛写道:……春草黄了秋风起雪花落了燕子又飞去……泪,湿透了我的纸泪,湿透了我的笔泪,湿透了我的记忆……当深山的野鸟一声哀鸣惊醒了我悲哀的记忆夜来的风雨正洒洒凄凄我悄然地披衣而起提起那惨绿的灯笼,走向风雨……
我听见,寒霜落地我听见,蚯蚓翻泥……
那诗里面的句子虽然已经模糊,可在那无数不眠的夜里,在那漆黑的荒野小路上,在面对教堂的方向慢慢走动的时候,那凄楚的诗句无数次在她心里泛起。她就像诗里所写的那样,提着灯笼面对黑夜不住地祈祷、她静听,她流泪,她几乎认定自己就像失去至亲那样再也见不到教堂了,她以为这一生所有能给她些许美好的记忆,也像高樱所写的苏菲那样,早就被埋在长满荒草的坟墓里了。
然而,这里却出现了奇迹!她仿佛感看到那教堂就会在山坳上建起,上帝的光辉已经开始照耀着这片美好的大地,那是她的寄予,也是所有受苦受难的姊妹们心灵的寄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