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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微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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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瑞举躺在卧榻上,想起冯文超自从去县城读书以后,已经很难得回双凤的了,上次好不容易回来过年,就惹上了查屠到处告状的事。那查屠软硬不吃,竟然弄得大老爷在县里也大失脸面。就在十天前,冯文超又说想回来,而那几天正是查屠拼死拼活的时候,不得不让吴师爷干脆把他干了。冯瑞举又想起冯文超回来的事,问道:“朱婉兰是什么人?”    
    吴师爷说:“这朱婉兰是大老爷从下江请来的,听说很见过不少世面,人很年轻,喜欢打扮,说起官话来就像电影明星一样。大老爷说,既然少爷嫌原来的老师不新潮,这次干脆就给他请个时髦的,一来能让他接触些新潮,二来也是想收收他的心。”    
    冯瑞举只“嗯”了一声。他早就知道冯文超在外面喜欢寻花问柳,给他请来个时髦女人,自然也明白大哥的良苦用心。每想起自己的儿子,冯瑞举多少也感到有些自责,儿子八岁去县里跟着大哥,就怕跟着自己染上鸦片。可现在……唉!不由得自己也叹了口气。    
    冯瑞举又轻轻地说:“好了,办事去吧。”伸了个懒腰又躺了下去。这时刚刚立夏,满山的杜鹃花正在开放,到处萌动着生命的诱惑,冯文超已浪荡在回老家的路上了。只见他躺在滑竿上,随着一颠一颠的起伏,摇头晃脑还一路哼个不停。冯文超前后跟了五六个家丁,后面还跟了一乘敞开的大轿子,那轿里坐的正是从下江来的家庭教师朱婉兰。朱婉兰看来甚是活泼,不仅喜欢东张西望,还不时吟唱些“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之类的诗句来了。只听她尖着嗓门柔声柔气地说:“这地方蛮好,看起来还像阿拉江南呢!”听到朱婉兰的声音,不由得让冯文超想起半个月前朱婉兰刚来的时候,那真是让他有些喜出望外,就说那红唇白齿,姿态婀娜,特别是那头披肩的卷发,就像洋画片里的摩登美人。就在那几天,冯文超竟一反常态,每天都盼着朱婉兰给他上课。据朱婉兰自己说,她曾在什么公司的当过演员,现在来这内地的小地方,只是来避难的。冯文超记得朱婉兰在说话的时候总夹些洋文,弄得冯文超一时还垂涎欲滴。自己也实在憋不住了,干脆就向朱婉兰一头扑了过去,没想到朱婉兰只嗯嗯了两声就全身瘫软。而正当两人忙忙活活汗流浃背之后,却发现朱婉兰脸上掉落出厚厚的粉末。从这以后,就觉得这老女人实在乏味,认定她所有的    
    地方都像是香粉弄出来的。冯文超想起前面就有原汁原味的探梅,不由得竟笑出声来。冯文超一行沿着石板路走去,路边田坎和小坡上长着一排排高高的柏树,那柏树远远看去就好似一些捧着树冠的舞者,自由自在地在风中扭来扭去。    
    朱婉兰乘坐的轿子紧跟在后面,可冯文超的心思就已经在那小沔镇的竹林薄雾里了。他想起    
    阁楼上的小娘子,不由得半眯着懒洋洋的眼睛去勾画她的模样,那模样虽有些模糊,可那依窗娇羞的脸蛋还依稀可见。他特别想重温那偷情的刺激,不由得躺在滑竿上慢悠悠地说:“朱婉兰算什么,那才是勾魂的小东西呢!” 说完这话,连他自己也禁不住哧哧地笑起来。他又反复把那些城里的、乡下的、读过书的、不识字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女人又作了一次比较,一口认定所有的女人都没法跟她比。他又突然觉得自己好生奇怪,前几年就只知道在县城里找女人,怎么就没发现那杀猪卖肉的查屠也能弄出这等尤物来。    
    冯文超坐在滑竿上一颠一颠地胡思乱想,想了一圈过后又回到了小沔的竹林里。不说别的,单说她那“相公、相公”梦呓般地叫唤,就让人恍惚迷离飘飘欲仙。那小妹嘛,她叫什么?啊,叫问梅。说来那问梅模样儿也算乖秀,可就是骨头巴巴的。你不要看她家的大姐不露声色,我看她嫁人都过俏了,还能装啥正经。哈,还是探梅好!想想她那模样最是过瘾。我的那个天!就说那勾魂地一个媚笑,就像放了迷魂香屁似的小狐狸,硬是熏得我七窍生烟晕头晕脑。


第一部分:独种无处发泄的情欲

    我本来说她是《聊斋》里的“小倩”,可她倒好,竟然还自比《西厢记》里的“莺莺”。好!那我就来再跟她扮一回“张生”。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去再扮演爬墙的“张生”,哈,那自然比唱川戏玩票友还要过瘾。    
    随着滑竿的起伏,冯文超哼哼哈哈胡思乱想一番之后,突然拍着大腿叫道:“嗨,那不就像是三国东吴的大乔小乔嘛!那孙权周瑜也只能一个要一个,老子就能把她们三个全都要了!    
    ”此话一出,不由得他马上闭上了眼睛,想着那过瘾的滋味,不由得狠狠地说:“他妈的我就像是牛魔王搂抱着铁扇公主,就像是孙悟空一个跟头翻了十万八千里!”     
    冯文超决定先不回家,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小沔镇,要去那狐仙美人的地方。一想到把那嫩姑儿抱进怀里的情景,已经是荡然心醉满身潮热急不可待了。他马上叫来黑娃顺三,要他带两个家丁跑去小沔,再想办法把查屠两口子支开。他低声吩咐说:“你们一定要找个楼梯在天黑以后架到查家后院去;多拿些钱给几个听话的邻居约他们两口子去打牌;要他们赢得了、走不了,要找几个邻居去输,要输得厉害!”他又吩咐说:“要尽快准备好十斤肉,要把最厉害麻药放在肉块里面,麻药要多,要麻得那些狗刚闻到肉味就叫不出声来。”    
    冯文超吩咐完毕,突然想起后面轿子里还有个朱婉兰,只得又回过头去大声给抬轿子的人说:“我今天要去会个朋友,你们就把朱老师先抬回大院去。”     
    朱婉兰的轿子在岔路上刚分了手,这冯文超一行就如快马加鞭,他们果真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小沔镇,下了滑竿就马上去了查家后院。就像年初那几天一样,冯文超一个人就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竹林里。此时的天空还有些余光,可小沔镇竟仿佛成了一个死城,没有狗叫,没有点灯,到处都显出死寂般的寂静。冯文超却没感到有什么异样,他显然是等不急了,就想活灵活现地再扮一回“张生”,要给那三个女娃子来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当他满怀深情地抬头往窗上看了看,只见那闺楼上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他又仔细地倾听了一会,觉得后院里也没有一点动静。他只有用小石子向楼上抛了抛,只听见石子碰得窗框嗒嗒作响却不见有什么回音。冯文超顿时感到心里躁得发慌,气得竟发起怒来。他拿起一块大石头用力往后院砸去,那砸去的石头不仅响声很大还把墙壁砸得摇摇晃晃的。当他正想大声吼叫的时候,顺三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来叫道:“那查屠三天前就被杀了!隔壁的老太婆说,前天还做了道场哩!”    
    冯文超焦急地问:“那剩下的人呢?”    
    黑娃顺三说:“她们做完道场埋了查屠,几个女人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冯文超顿时怒火中烧:“日他妈的!那查老头儿是哪个杀的!?”    
    顺三凑到冯文超耳边说:“说是你那个老二怀了娃儿,也不知是谁透了风声,她老子拿了几把杀猪刀,到处要找你拼命哩!”    
    冯文超顺势就给了顺三脸上一巴掌,怒不可遏地说:“你说,是不是你们去给吴师爷报的信?是不是吴师爷派人干的?你们这群杂种,懂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我跟你们说过不许动这家人,你们居然把我老丈人都干了!”    
    顺三一脸冤屈地说:“我整天都跟着你,哪有时间去报告师爷。再说,你只说不许动小姐,又没说不许动……”话还没有说完,顺三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冯文超气得满脸发白地骂道:“真他妈倒胃口!气得老子肠子都要翻出来了!你们几个龟儿说怎么办?!”    
    跟着他的跟班们谁也不敢吱声,冯文超也只有向河滩走去。顺三只有叫了个船家过河,又无可奈何地回到冯家大院里。    
    冯文超在小沔扑了个空,回到家里已近午夜时分,他本想第二天再去看望父亲,可刚进大院,吴师爷就赶来笑眯眯地说:“啊呀!把我们都等得心慌了。二老爷已经过问了两次,他料定你今晚要回来,叫你赶快到他那里去。”    
    冯文超放下脸说:“好厉害呀,吴师爷,你明知道查家跟我是那成关系,居然就敢来真的!    
    ”吴师爷顿时显出惊慌的神色,无可奈何地说:“大少爷,我哪敢喽!查屠天天背了几把杀猪刀要找你拼命!我天天找人去说好话,他简直是油盐不进,那是铁了心的!前些天,他见人就杀,居然疯了。后来他也不知道被哪个干了,警察局到现在都查不出来。不过,这还叫我松了口气,要不然碰到你也麻烦。”     
    “那几个女娃呢?咋个全都跑了?”    
    吴师爷说:“是她们自己跑的,听说还有个小铁匠也凑在里面,我还帮你打听她们跑到哪里去了呢。”    
    冯文超顿感不快:“怎么冒出个小铁匠?他是从哪里来的?”    
    吴师爷说:“说是龙驹老街何三爷家的侄儿,以前去他家说过媒,说的是老大,不是老二。查屠死了,小铁匠也连夜赶来帮她们张罗,第二天是一起跑的。我把何三爷也找来问过,他还在着急哩。”    
    冯文超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说,其他人我不管,那老二是一定要跟我找到的!”    
    冯文超虽说心里憋气,可又想了想,看起来这死人的事,肯定是他老子下了话的。当走进冯瑞举厅房的时候,也把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理了理。他看见老子躺在卧榻上,便轻轻走上前去放下从县里带来的人参,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一点不敢吭声,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冯瑞举见儿子来了,放下手里的烟枪躺在床上说:“在城里不好好读书,又回来惹事了?”    
    冯文超满脸委屈地说:“儿子不敢。听说父亲身体欠安,儿子不孝,请了两天假,专门回来看望父亲。儿子不敢怠慢功课,你不信,我把老师都带回来了。”    
    冯瑞举说:“是回来看我的吗?不是河对门的女娃子吧?”    
    冯文超也不回话,此时竟低着头抹起眼泪来。    
    正在这时,朱婉兰轻手轻脚推开了花窗门走进来说:“哦哟!人家文超在学校读书忙啊,阿拉就知道他几天前就挂念着二老爷的身体,这次是专门回来看望老爷的呢。”    
    冯瑞举斜眼看了看冯文超,只见他满脸清癯,哭得还真有些伤心,倒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也过火了一点,倒先心疼了起来。朱婉兰见两人都没有说话,走上去把手绢递给冯文超说:“文超啊,也不要再哭了,你爸说你两句是心疼你。老爷啊,侬还不知道啊,他那个学校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阿拉刚来的时候,看他人瘦瘦的,脸尖尖的,怪疼人的哟。阿拉叫他们煨了红参甲鱼,又煨了去热的百合乌龟,才吃了几天,脸都变圆了啦。”    
    冯文超没想到朱婉兰这么会做戏,多少也生出些感激之情。这天晚上,对探梅的情欲正无处发泄,两个人又沉浸在云里雾里。    
    第二天一早,冯文超把吴师爷找来说:“查家的二小姐一定要跟我照管好,你先跟她捎个信,读完书回来我是要娶她的。”     
    “要不得,要不得。”吴师爷弓着腰凑近冯文超低声说:“一个屠夫家的女儿哪里般配,我保险把你的娃儿弄过来就是了。”    
    冯文超顿时发火道:“老子就要娶她,以后我就是冯家的魁首,接几个老婆有什么稀奇?她要是生了个男娃儿,就定她是冯家的大奶奶!不娶不行!你几个龟儿再跟我耍花样,老子叫你们都去啃泥巴!”    
    吴师爷斜眯起眼睛笑着说:“少爷既然吩咐了,自然是要给少爷办好。我说少爷还真是个情种啊。有情意,真是有情意。”


第一部分:独种袍哥界的“单刀会”

    冯瑞举要朱婉兰在冯家大院里多玩两天,而冯文超又说是学校的功课紧,只在老家待了一天,又坐上滑竿回县里去了。    
    一群人过了河,走过了卵石沙滩,刚路过那竹林的时候,冯文超又情不自禁地惆怅起来。他叫滑竿停下,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竹林旁边。此时正好有一束阳光在竹林的缝隙间飞舞,仿佛觉得查家二姐就在那光斑里面。那一道道光斑好像是万箭穿心,弄得他神情恍惚,竟然还打了个寒战。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明白这冯文超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他竟会从充满兽性的胡作非为中迸发出柔美的情思来。你还不能说他是装假,就如在此时此刻,好像所有的肉欲、狡诈、贪婪、毒狠都不存在了,真像成了一个哀怨的柔弱少年。冯文超一个人静静地陶醉了很久,突然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回过头来大声叫道:“大家听着,    
    老子要去喝酒!”听到这话,家丁们个个来了精神,一窝蜂地向老街的酒馆里扑去。这是个清闲的日子,酒馆里没几个人。他们刚坐下,冯文超就闭着眼睛说:“喝酒。”这群    
    人就放开喉咙划起拳来。冯文超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觉得是黑娃顺三扶他上了滑竿。可没走几步,他又觉得那冷清的老街里有什么东西忘了。滑竿停下来,回头往老街看去,    
    只见那老街是晃晃悠悠的,那晃悠里面究竟忘了什么?好像连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冯文超回到冯庄饱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已是五月十一,看到冯庄里人来人往甚是热闹,这才想起再过两天就是袍哥们纪念关云长单刀赴会的日子。冯文超刚起床,顺三就跑进来说:“付生一早就来过,说是等得不耐烦了。”冯文超睡眼惺忪地跑出来,付生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说:“嚯哟,把人都急死了!还以为乡    
    里的小狐狸把你迷住了呢。昨天,几个堂口的老大说了,单刀会上的戏只能让你来唱。”    
    冯文超懒懒地说:“不瞒你说,老子这两天有些霉气,差点把什么都忘了。”    
    陈付生是县里商会会长的儿子,也是冯文超最哥们的拜把兄弟。只见他不耐烦地说:“走走走,戏班子那边我都已经给你张罗好了,那些行头早就搬到悦芳茶馆了。几个乡的袍哥都来了,就想看你走台。”    
    冯文超此时虽心情不好,可一听说唱戏,马上就来了精神。跟班们一路吆喝:“冯少爷要走台喽!在悦芳茶馆!”一群群在街上闲逛的袍哥们就跟了上来。要说这“悦芳茶馆”,本是袍哥义字帮的堂口,自从县里的川戏从坝戏进入茶馆以来,就成了玩友们汇集的地方。冯文超是最有名气的玩友,一说他来走台,各路袍哥都争相捧场。    
    当麻辣烫似的川戏锣鼓敲响的时候,门外的看客更是蜂拥而至,不到半个时辰,把街面都扎断了。    
    要说冯文超唱戏,比起读书来那实在是个天才。他从小就喜欢在堂子里哼哼,唱腔不仅圆润,那扮相甚至还能压倒戏班里的头牌须生,演关圣人还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只见他涂上红脸,穿上架靠,戴上长髯,手提大刀,几步就登上了台来。又见把嘴上的长髯一抖,唱得下面的看客满堂喝彩。    
    要说回龙县这年的“单刀会”,可说是盛况空前,各乡镇、行帮的袍哥都在这里称兄道弟联络感情。五月十三早上,县城大街小巷所有的茶馆、戏院、酒楼、妓院都张灯结彩放起了鞭炮,各行帮的堂口扎红巾的袍哥更是座无虚席。    
    这些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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