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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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愿意隔三差五过去看看有什么新书。我曾经想过理想中的中轴路应该是什么样,但实在想不出来。因为路就是路,它不是想出来的,走出来的,而是规划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对于住在院里的居民来说,应切记住有这条路之前是一家,有了这条路仍是一家。只有心情顺畅,天堑方能变成通途。 胡同和四合院是一体。胡同两边是若干四合院连接起来的。胡同、四合院,是北京市民的居住方式,也是北京市民的文化形态。我们通常说北京的市民文化,就是指的胡同文化。胡同文化是北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便不是最主要的部分。 胡同文化是一种封闭的文化。住在胡同里的居民大都安土重迁,不大愿意搬家。有在一个胡同里一住住几十年的,甚至有住了几辈子的。胡同里的房屋大都很旧了,“地根儿”房子就不太好,旧房檩,断砖墙。下雨天常是外面大下,屋里小下。一到下大雨,总可以听到房塌的声音,那是胡同里的房子。但是他们舍不得“挪窝儿”——“破家值万贯”。 北京城像一块大豆腐,四方四正。城里有大街,有胡同。大街、胡同都是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北京人的方位意识极强。过去拉洋车的,逢转弯处都高叫一声“东去!”“西去!”以防碰着行人。老两口睡觉,老太太赚老头子挤着她了,说“你往南边去一点”。这是外地少有的。街道如是斜的,就特别标明是斜街,如烟袋斜街、杨梅竹斜街。大街、胡同,把北京切成一个又一个方块。这种方正不但影响了北京人的生活,也影响了北京人的思想。
北京啊,北京我在模式口的日子
赵赵,目前任职某唱片公司。出版物:《春暖花痴》、《命犯桃花》、《动什么不能动感情》。专栏作家。曾为陈明、毛宁、屠洪钢、杨钰莹等歌手创作歌曲。 到现在,我的抗臭能力都是很强的,任何污糟的、有怪味的地方,我都能比别人多呆上一阵子。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生存本领,因为人间根本不可能处处芳菲。 这个本领的生成,要感谢童年在模式口的度过。模式口是个小村子,很小,基本上是围绕着一条东西向的小街而成。我在模式口长到10岁,10年里搬过两次家,4岁以前住在街北一条巷子里,之后搬到街南的一个大杂院。住到大杂院后,我渐渐有了记忆能力,而且是人世最初的记忆,很是刻骨铭心,虽然不够真切,有些事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这就如同回忆初恋时分,直觉总认为初恋是美好的,但后来每次见到初恋男友,他的蠢相都让我恨不得抽自己。 在街北时,住在一间土坯房里,房子很小,屋顶上盖着油毡之类的东西,可一逢下雨,妈和哥还是忙不迭拿着大盆小碗放在四处接漏下的雨。我家旁边有三户人家,其中两家都是人丁兴旺,房子也大得多,还有院子,因为有年纪相仿的伙伴,哥常带着我去找他们玩。但紧邻的那家反而是不来往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我清楚地记得,那家的女主人是居委会主任,外号叫“毛驴”。我们这些小孩,并不知道长辈们互不来往的原因,但肯定坚决站在自家家长那头。有年春节,我哥剪窗花,剪了头毛驴贴在“毛驴”每天必经的小路上。后来“毛驴”忍不住,对我哥说:“把那个,摘下来。”家长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基本礼数还是有的,后来妈痛骂了哥一通。 模式口街上只有一个大的商店,我们当时还管它叫“合作社”。而离街北的房子比较近的,是一个小卖铺。小卖铺对于长辈来说没有大的意义,他们买菜和主要的粮食,还是要到合作社和旁边的粮店去。但小卖铺于我是非常可心的,妈说过我两岁就会花钱了,那天她突然找不到我,问邻居,说是一人儿往小卖铺去了,一会儿,就见我,“左手一块糖,右手一块糖”,扭着回来了,问哪来的钱,答“地上捡的”,那时候,一分钱可买两块水果糖。 后来,就搬到街南去了,这里有两间房,宽敞了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旁边就是公共厕所。每周,只要闻到臭气熏天,我不用出门就知道,不是掏大粪的马车来了,就是合作社新来了臭豆腐卖。 小时候,不会去苦苦思考生存环境的问题,觉得住在厕所旁边是天经地义的事。暑假,学校会布置任务,一人要打死100支苍蝇,我就拎着苍蝇拍,围着厕所转悠,还为能挨着厕所所以可打到足够的苍蝇感到天时地利人和,得意地与同学炫耀呢。 模式口街的紧西边,是一个很大的陡坡,基本上快到40度角。每天黄昏,妈都像个女飞侠似的,从坡顶上飞快地往下冲,我就坐在粮店门口的一个倒置的石头香炉上等她,那个香炉正对着南来的马路,爸是从南边回来的,所以我坐在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是方便。一天中午放学,进了大杂院,发现满院的自行车,正纳闷呢,哥从家往外跑,我拉住他问:“谁来了?”哥严肃地说:“华国锋”。我顿时很激动,华国锋当时是国家主席哩,怎么到我们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大杂院来了呢?我根本就没有脑子,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高兴地往家跑。 进了家,才呆住了,感情这一院的车主,都聚到我家来了,我拨开人群,挤到床前,发现妈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我尖叫着,眼泪跟着掉了下来:“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有人告诉我,妈从坡上飞速而归时,为了躲一个突然跑过马路的小男孩,猛一捏把,小男孩跑过去了,但妈摔在柏油马路上。说完,他们又欣慰地看着我:“还是生个闺女好,看给急的,她哥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跑了?” 妈很快康复了,我也觉出了当病人的好——家里堆满了好吃好喝的,我甚至把同学都约到家里来大吃大喝,就是沾了妈受伤的光。 街西的合作社里,还有一角是卖书的,其实没有严肃读物,全是小人书。但那里是我最爱的角落,只要攒够几毛钱,我就会到这里挑小人书看,根本不管内容,只要是新的就买,根本没有个人偏好,所以,那会儿还真看了各种各样的杂书。那会儿的小人书画得真好,每一篇拿出来,都是精品。 大杂院的东出口,是这条街上唯一的饭馆,那时我家的经济水平,是下不起馆子的,但我每天都会到跑到饭馆后窗去排队取牛奶,没人夹塞儿,大家即使不认得,也都脸熟儿,谁干得出那种丢人事儿呢? 饭馆旁边,是唯一的储蓄所,工行的,我只记得自己曾往里存过钱,至于存了多少,一直糊里糊涂,直到要搬离模式口,才想到去取,结果,有十块钱哩,我乐了半个月。 街北有条路,直通上翠微山,爸曾带我和哥去过,走不远,就有一座破败的古庙,多年后这里被修缮一新,是拥有着与莫高窟壁画齐名的法海寺。爸带我们去时,那里并不开放,爸就把我架到肩膀上,再攀上树,透过窗棂,窥到壁画的局部。 搬走后的两年,我又回到了这条街,因为我考中的中学,是街南靠东的一所重点校,我在这里又度过了三年时光。这三年里,学校旁边又开了一家小卖铺,但我们去到那里,主要是为了买新兴的贴画和贺年卡,把书本上装点得花花绿绿,而那些贺年卡,现在仍在我的床上堆放着。 这一离开,又是很多年,这两年,每到周末无事,我会驱车再故地重游,到法海寺转转,在街上转转,有两次,还到街南的大杂院里,找我家曾经住过的房子,见到那家后住的人,正在翻新旧房。奇怪的是,这条街如同多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房子翻新了一点,但路面,还和过去一样不平,路还像过去一样窄。 模式口,多年如一日地沉静着,每想起它,我就庆幸,因天性里那些纯良,都来自于此,我总告诉别人,年少时一定要在一个物质贫瘠但精神丰富的地方成长,那种最初的真善美,会留驻在骨子里一生一世。
北京啊,北京北京没意思
阚军,房地产资深评论人、万信网总经理 一 按出身论,这个城市可能没有几个纯正的北京人。大学时,北京生也就十分之几,而且一问,这里不少人属“在旗”、“大院”、“高校”、“高干”,基本上都属移民,真正来自老街老巷三代在京的实在太少;毕业分在教育口,学生倒是清一色北京小孩,一开家长会,就发现半数以上的家长口音不纯正;待下海工作,同行同业中,估计80%以上都是外地人。所以觉得特没劲,但也就这样了。 更没劲的是,尽管全世界的城市都有自我优越感,都瞧不起外地人,但独独北京例外,如果同一阶层,他们可能反而高看外地人。八百年前北京建都时就是大金国,便开始的异族统治,估计那时起,说地道北京话的人就不如说“胡”话的人。元明清三朝鼎盛时,不是外族也是南蛮统治,北京人便不是汉奸就是臣民。自军阀到民国,自民国到共和,估计京官都是有外地口音的居多,所以,建国后,老北京人常通过口音还辨官级,越是说话南腔北调的,绝对是官越大。好不容易轮到改革开放,官本位慢慢让位于市民社会时,依然没有轮到北京人大声说话,满城的鸟语都吃香,实在不行,广东话也值两儿钱。 几百年北京没有发生过战争,所以他们吉祥,几百年北京人被统治惯了,所以他们奴性。吉祥加奴性就是没有脾气。 在一个没脾气的地方呆久了,自然也就变得同样没脾气了。这种感觉可以这样形容,如果说上海是一家合资企业,广州是一家民营企业,北京就像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如果不靠政府拨款、银行贷款,估计早就倒闭啦。 二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呆在北京这个国企里混呢?特别是大多数原来根本不是这个国企的人,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人想往这个国企里钻呢?今天的地产商更是从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各地赶到北京来投资发展。 因为北京“钱多人傻”,所以,什么生意都好做,什么文化都好混。尽管近些年北京有所改观,但依然让人有这种感觉。最明显的一点即是,北京的服务意识极差,从星级饭店到各类饭馆,多差的服务都会挣到钱,所以,在北京,发展商敢打购房人,物业公司也敢打购房人,而购房人还颠颠地排队认购。 正因为这样,这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市场,不挣白不挣。所以说,北京人的钱都被外地人挣走了,北京人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是乐意消费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品,他们还以为,这都是国宴专用的供品呢。 所以,呆在这个城市,无外乎有两种人,一种自认为自己是北京人,在北京这个大国企里混天过日,当一天和尚撞半天钟;一种自认为是外来和尚,变得法玩着命挣北京人的钱。当这两种人遇到一起时,永远都是一个瞧不起另一个,永远没有共同语言。但正是他们都有瞧不起对方的资本或根本没有共同语言,所以,反而平等相处起来。这就产生了第二层没意思。北京人看外地人的种种“恶习”,但是他绝不会说出来;而外地人看北京人表现的种种傻样,也绝不会说出来。所以,有外地人在京混了十多二十年,从来不知道什么北京文化,从来不吃卤煮火烧;而北京人也从来没有向浙江人、温州人、广州人学习过如何做生意开店。这便形成一个谁比谁都不傻,结果谁比谁都傻的局面,恶性循环,不了了知。外地人永远都难以利用北京人的地方资源,而北京人永远都借鉴不了外地经验。 所以,一些房地产才在实践中找到真理,外地公司说,在任何城市员工本地化都是上上策,但在北京,千万要注意,员工本地化不是员工北京化。而北京公司则说,千万不要随便用外地人,这些没根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 多没意思的市场呀。 三 这样简单地划分为两大派后,只是为了更说明一个深层没劲。 当那群外地人在京生活十年二十年,挣足北京人的钱,然后买车买房、娶妻生子后,他还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广东人、福建人、浙江人、东北人?非也,他的乡音早改了,习性也乱了,也回不去了,这时,他不得不去学着做一个北京人。而同时,他的悲剧也就发生了,因为无论如何他找不到非要做一个北京人的感觉,绝大多数人便在此间左右摇摆,反复无常。 而另一方面,当越来越多的外地人发展起来,成为各行各业的主流和中坚阶层,北京变得越来越不像老北京人眼中的北京时,他们所坚持的很多东西也就开始破灭,至少不得不面临为各自外地老板和经理打工,慢慢地、彻底地失去老北京人的仅存不多的骄傲和自尊。但这个过程也是几次三番,欲说还羞的痛苦过程。 在这个城市,客人一开始就没有把主人放在眼里,而且越来越反客为主,但最后终于也做不成主人。而另一方面,主人一开始就没有主人脾气,最后越来越变得低三下四,诚惶诚恐。 在一个没有真正主人与客人的城市生活,是没有归属的,无论做主人还是客人,都是没有意思的。 那么,为这些主人与客户盖房子的发展商,也因为永远摸不清是应该给主人盖还是给客人盖,甚至搞不清谁是主人谁是客人,所以,盖起房子没有定位来自然乱七八糟,卖起房子来卖得好坏也都莫名其妙。 所以,北京的发展商无论挣钱赔钱,都是没有意思的。没有艺术的快感、没有策划的快感、没有商业的快感、没有冒险的快感,自然也就没有做人的快感。 于是,有那么一群发展商实在是憋得慌,每年不折腾点事出来,自己都觉得可耻。 这就更没意思啦。
北京啊,北京一个步行者的城市观
林白,本名林白薇,现居北京。毕业于武汉大学,先后从事电影、图书、新闻等行业。主要著作有《一个人的战争》、《说吧,房间》、《玻璃虫》等三十余种,有《林白文集》四卷。长、中、短篇小说被译成六种文字在国外出版。 长期以来,我觉得东四十条就是北京城的中心。难道不是吗?在浩如大海的京城,从一地赶往另一地,办完事再赶回来,一天时间就耗费掉了。但是只要你住在东四十条,全城重要的地方,好玩的地方,你不能不去的地方,路程统统都在三公里以内,打的不超过十分钟,步行不超过四十分钟。自从全面接受了每日步行三公里的健身方式,我觉得自己健步如飞,身轻如燕。我曾经步行到达以下地方:王府井、首都剧场、中国美术馆、三联书店、隆福寺步行街;往北到雍和宫、中国青年出版社,往南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往东到文联大楼,那里有众多文化单位,如果要开会,或者会朋友,我会步行去,打的回。 三里屯的南街和北街,声色犬马,灯红酒绿,若要步行,最多一刻钟。但我更多的是白天去,从前有三里屯服装街,比享誉中外的秀水东街更有趣,因为除服装之外,还有花木、藤器和小松鼠。现在服装街撤消了,不过却留下了一道华丽的痕迹,在国际邮局旁边,有一个外观超绝、内观别致的店铺,里面陈列着一台粗笨老旧的织布机。无论是云南还是青海,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古老的织机在农村消失已久,却在京城的使馆区出现,连带那些飘渺魅人、既古又洋的衣服,像鬼一样迷人。那里的服装每种只有一件,经过了独特的审美和设计,以及人的手工,所以它昂贵,并且自得。一天又一天,它们安静地等待那些愿者上钩的人们。她们说:才一千多块一件,不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