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惶惶地惶惶-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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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草丛!
丁凡的心好像跌进了万丈深渊。
这时候,丁凡听见那个贴满照片的房间似乎有动静,他说:“好了,我知道了。就这样。”
没等那个画家朋友说话,他就把电话挂了。他把被子朝头上拉了拉。
那声音又没了。
丁凡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门上。风越来越大,整个世界动荡不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丁凡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那条虫子钻进了这座房子,一点点爬向他的被窝。他害怕极了,跳起来想逃出这座房子。忽然想到小贾还在房子里,就朝他大喊:
“小贾!快跑啊!”
那个贴满照片的房间里传出小贾懒洋洋的声音:“怎么了?”
“来不及了!你快出来!”
停了半晌,小贾的声音才传出来:“好吧。”
那虫子像影子一样向丁凡逼近。丁凡一步步地后退,一边躲闪它,一边等待小贾出来。
可是,过了好半天,小贾还没有动静,丁凡心急如焚:“小贾!你在干什么?”
小贾的声音慢腾腾地传出来:“我还没有穿完鞋呢。”
丁凡有点气急败坏,大步冲向那个贴满照片的房间,一脚踹开门,看见小贾脸朝着里面,佝偻着身子,果然还在穿鞋。丁凡拍了拍他的背,说:“你还想不想要命啦?”
小贾慢条斯理地转过身,丁凡吓得魂飞魄散——他的前面密密麻麻都是腿!他的脸不见了,他的肚子不见了,他的胳膊和腿都不见了,整个人像一只毛刷子!那些腿慢慢地舞动着,舞动着……
丁凡惊怵至极,一下就醒了,出了满身冷汗。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小贾的门。那扇门在暗淡的夜色中像一张脸。
他越来越感到这房子有些不对头,这个大厅里似乎不是只有他一个活物。
他猛然想起来,那天他收到这个摄影师的第一张照片,夜里就爬来了一条虫子;几天后,他又收到了这个摄影师的一张照片,夜里又爬来了一条虫子。而今天,他看见了这个摄影师数不清的照片!
他抖了一下,伸手打开灯,目瞪口呆!暗青色的房子里,爬满了那种草绿色的虫子!他的被子上,褥子上,枕头上,都是虫子。那密麻麻的腿,都在慢腾腾地舞动着。
突然,他感到有一条毛烘烘的虫子已经快速地钻进了他的耳朵眼。他惊恐万分,伸手用力往出抠,可是已经晚了。他摸到他的头发上、脖颈上、肩膀上……到处都爬着那种绿色的虫子!接着,他的脑袋里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一下就跌倒在地,一边翻滚一边惨叫。虫子一条接一条地钻进耳朵眼,它们并不朝柔软的地方钻,而是像橡皮擦铅笔字一样,专门啃噬坚硬的骨头。
它们走过的地方,骨头就变成了粉末。它们越吃越厉害,在丁凡身体内的行走速度越来越快。
丁凡像油锅里的鱼一样弹起来,嚎叫着在房间里狂奔,他的头不停地撞在坚硬的墙上……
最后,他躺下来。他身体里的骨干都粉碎了,他竟然还有一口气,在地板上抽搐着,像虫子一样软软地翻滚,忽而朝前卷曲360度,忽而朝后卷曲360度。
无数草绿色的虫子又慢腾腾地爬过来,钻进他的嘴巴、鼻孔、眼睛……
那虫子越聚越多,密匝匝铺满了地板,有的就爬到了同类的身上……
他此时仿佛看清了它们的脸。它们在笑,它们笑得跟人极其相似。
其实,上面是两个不相干的故事,而它们交叉在一起,就编织成了一个阴森的故事。
之后,再说它们两个不相干,估计连大学教授都不会相信了。很多的恐怖就是这样产生的。
那几天,丁凡单位附近的超市里,杀虫剂大减价,一筒才一元五角钱。
红都剧院24排4号失踪案
香瓶长得像她的名字一样别致。
她的脸蛋、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娇小,像洋娃娃一样玲珑。
她的男朋友是个画画的,年纪不大,却留着一脸长胡子,大家都叫他“老子”。
香瓶和老子正在热恋中,可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香瓶去红都剧院看电影,神秘地失踪了。
这是沟镇市第三起失踪案。
闻听这个消息后,老子的眼睛当时就红了。第一个失踪的女孩叫张焱,16岁,读高中,长辫子。一天,她与另一个长辫子的同学一起去红都剧院看电影,晚场,结果再没有出来。
警察询问那个同学,张焱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说,当时她去厕所了,回来后,就发现张焱不见了,她以为她也去了厕所,就坐下继续看电影。可是,直到散场,也不见张焱回来,她只好一个人回家了。
在路上,她给张焱家打过一个电话,她没有回家。晚上,她又打电话,她还没有回家……
第二天一早,张焱的妈妈哭咧咧报了案。
警方在剧院里里外外侦查了一番,包括厕所,又搜索了附近的街道,连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
警方问那个同学,张焱的身旁坐着什么人,有什么特征?那个同学说,当时电影院里的人很少,稀稀拉拉很分散,她和张焱坐在中间,旁边没有人。
一个月过去了,张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警方做了细致的分析:
第一,张焱和这个同学去看电影的时候,很愉快,还说最近她要攒钱买个电脑什么的,说明她热爱生活,不可能自杀。
第二,她是一个有点正统的女生,从没有跟哪个男性有过深一点的交往,更没有谈恋爱,因此,也不可能是情杀。
第三,她只有16岁,没有任何仇家,因此也不会是报复杀人。
第四,她的父母都是工人,没有多少钱,也不可能是绑票,而且这一个月里也一直没有人打电话来索要赎金之类。
第五,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遇见了变态狂,被奸杀了。
可剧院里毕竟有观众,她只有离开座位才有可能被害。
她没有手机和呼机,她看电影的时候,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不可能突然被谁约出去。那么,她只有上厕所才有可能离开座位。
可是,出了影厅的旁门就是厕所,离旁门内的观众只有10米左右,而且厕所里很明亮,还有保洁工打扫卫生。
保洁工是女的,她说,厕所里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那么,她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匆匆离开了电影院?
那样的话她应该等同学回来跟她打个招呼。据张焱的同学讲,她是一个很稳妥很周全的女孩;不会悄悄不辞而别。
是有人突然来到她旁边把她弄出去了?
张焱不可能跟一个陌生人走,那么就应该是一个她熟悉的人,可是那个同学说,她们是路过电影院门口才决定看电影的,当时就买票进去了,没有人知道她们的票号。
在漆黑的电影院里,谁能那么准确就找到坐在中间的她?
那个同学还说,在入场前后,她们也没有遇见任何熟悉的人……
这个案子很棘手。
现在,惟一的怀疑对象就是这个同学了。可是从各个方面分析,她都没有作案的理由。
当时她不在场,那么就应该寻找在场的人。
警方在报纸上刊登了一个启事,寻找那天在红都剧院看电影的人,希望他们为警方提供情况。同时调查了一下售票情况,那天总共卖了68张票。
报纸登出几天后,只有几个观众打电话来。他们都说,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一个长辫子女孩;他们肯定,当时剧院里什么都没有发生,更没有暴力。
正当警方致力于调查张焱周围每一个人的时候,又有一个女人在红都剧院看电影失踪了。
警方从此改变了侦察方向,把重点放在了这家诡怪的剧院。
第二个失踪的女人30多岁,她领着儿子去看美国人拍的《花木兰》,晚场。她儿子6岁半。
电影演到一半的时候,剧院里响起一个孩子的呼喊声:“妈妈!妈妈!”
管理人员循声找去,看见有一个小孩在过道上走动,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哭喊。
管理人员立即走过去,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妈妈不见了。
管理人员领这个孩子到厕所去找,没有。到门厅的小卖部找,也没有。最后用广播找人,还是没有。
散场后,剧院就报了案。
警方对那个小男孩调查得很仔细,他一直在母亲身旁,他的每句话都非常重要。
这两个案子相同,知道了这个女人是怎样失踪的,也就大致知道了那个高中生是怎么失踪的了。
“你怎么发现妈妈不见了?”
“我正在看电影,一转头,就发现妈妈不见了。”
“当时电影演到哪里?”
“花木兰得胜回家的时候。”
“她一直坐在你的身边?”
“嗯。”
“她另一边的座位有人吗?”
小男孩想了想,说:“没有。我和妈妈旁边的座位都空着。”电影院称,那天晚上卖的票不到200张。
“你有没有发觉有什么人靠近你们?”
“没有。”
问来问去,小男孩的回答基本就这些。
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的失踪一定是被强迫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孩子。
可是,是谁强迫她呢?
难道有一个隐身人?
香瓶是个服装模特儿。
她失踪那天,红都剧院上演的是美国电影《泰坦尼克号》。
多数情人都一起去看这部电影,似乎是为了清洗人性中那心猿意马的成分。
本来,香瓶和老子约好一起看。可是,那天老子突然有事没有去,她就自己进去看了,结果再也没有出来。
老子忙完后,给她打电话,可是,她的手机无法接通。呼她,不回。
老子以为她生气了,就给她家打电话,她家说她没回来。
他焦急地等了一夜,第二天,又给她的单位打电话,她的同事说她没来上班。
想起前一段时间关于红都剧院的恐怖传说,他有点慌了:“难道搞到老子头上了?”
确实搞到老子头上了。
多少天过去了,香瓶一直没有音信。她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
老子又后悔又愤怒又着急又难过,真是五味俱全。
而且,在警方眼里,他也是一个不能排除嫌疑的调查对象,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他至少被警方调查过三次,身心疲惫不堪。
三个女人除了都是女人,再没有共同点。
一个是高中学生,一个是已婚少妇,一个是恋爱中的年轻女子。大家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三个女性失踪时坐的座位都是24排4号。最后一排。
如果说这是巧合,你信吗?
红都剧院24排4号1939年4月17日
老子记得小时候,谁家的小孩丢了,大人们就说,是被拍花老太太领去了。
拍花老太太轻轻拍一下小孩的脑门,那小孩就会不知不觉地跟着她走。
为什么叫“拍花老太太”?老子不知道。但是,一想象那场景他就不寒而栗——夜路上,一个陌生
的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一个小孩,像梦游一样直僵僵地跟在她的身后,一去不返……
一个人的精神被控制,眼睁睁地步入深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香瓶的失踪,总让老子想起那消失多年的拍花老太太。
这段时间,沟镇到处都在添枝加叶地传说,红都剧院闹鬼,谁坐在24排4号谁就会被蒸发。
还有人说,一次散场后,看门的张大爷在扫地的时候,听见那个座位下发出女人的哭声,那声音细细的,长长的,很恐怖,张大爷吓得扔了扫帚就跑……
这一天下午,老子来到红都剧院。
张大爷在门口打盹。
“张大爷。”老子站在他面前,叫了一声。
张大爷睁开了眼。他从母腹出生就是个豁唇,一般说天生残疾的人都有点凶,但是这个老人很和善,他认识这个不幸的年轻人,说:“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进去看一看。”
张大爷叹口气,为他打开门:“公安局都破不了案,你看有什么用呢?”
老子没说什么,径直走进去了。
剧院里空空荡荡,面积太大了,高高挂在天花板上的那一束灯显得苍白无力,极其困倦。一排排座位都空着,好像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
红都剧院是一座老剧院,建于1939年,在文革期间,好像翻修过一次。一共有576个座位。也就是说,建院已经60多年了,每一个座位都可能坐过已经死去的人。
还有很多已经死去的人,曾经在那舞台上花花绿绿地唱过戏。他们的姓名曾经在鲜丽的海报上神采飞扬,如今却在野外坟地里的一块块墓碑上残缺不全……
老子偶尔听到一个座位“吱呀——”响了一声,好像有人起身离开。
接着,他又听见舞台上陈年的木板“嘎吱——”响了一声,好像有人踩在上面……
他小心地走到24排4号这个座位前,打开自带的手电筒,仔细查看。
一排排的座位都是固定在水泥地上的。坐人的椅座可以平放,可以翻起。他翻起这个椅座,仔细查看,竟然获得了一个重大发现——木椅座的背面深深地刻着一行字:1939年4月17号。他又翻看了另外一些椅子,别的椅子下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老子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他觉得这个数字的后面一定隐藏着很深的秘密…………回到家,老子连续多少天都睡不好觉,他的脑海里一直在闪现着那个奇怪的数字:1939年4月17号。
这行字是谁刻上去的?为什么?
这个遥远的日子与这几个女性的失踪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他觉得这件事有鬼气,一股阴冷之气侵入他的骨髓。
红都剧院的经理姓文,属于油光满面、笑口常开那种人。
自从红都剧院连续发生失踪案之后,票房直线下降,他被弄得焦头烂额……
他很快瘦下来,他减少的体重已经等于他瘦小的老婆的体重了。
这一天,张大爷拿着笤帚,磕磕绊绊地走进了文经理的办公室,低声说:“经理!闹鬼了!”文经理惊了一下:“怎么了?慢慢说。”
张大爷坐下来,惊魂未定地讲述事情的经过。
文经理听着听着,眼睛瞪大了。
晚场电影散了后,人陆续走光。
张大爷开始扫地。
整个剧院里显得空荡荡,只有他扫地的声音:“哗啦,哗啦,哗啦……”
他是从后朝前扫的,当他扫到最前排的时候,偶尔抬起头,看见有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剧院里;正是24排4号!
他拿着笤帚傻傻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办。
那个人的头发很长,好像是个女人。
刚刚演过的是一部立体电影,她的眼睛上还戴着绿色偏光立体眼镜,露出的脸很白,她就那样木木地看着什么都没有的银幕。
刚才人都走光了,这一点张大爷很清楚,否则他也不会开始扫地。
可是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为什么坐在那个恐怖的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