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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文史通义-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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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

  叙曰:古人著述,各自名家,未有采辑诸人,裒合为集者也。自专门之学散,而别集之风日繁,其文既非一律,而其言时有所长,则选辑之事兴焉。至於史部所徵,汉代犹为近古。虽相如、扬雄、枚乘、邹阳,但取辞赋华言,编为列传;原史臣之意,虽以存录当时风雅,亦以人类不齐,文章之重,未尝不可与事业同传;不尽如后世拘牵文义,列传止徵行迹也。但西京风气简质,而迁、固亦自为一家之书,故得用其义例。后世文字,如滥觞之流为江河,不与分部别收,则纪载充栋,将不可纪极矣。唐刘知几尝患史传载言繁富,欲取朝廷诏令,臣下章奏,仿表志专门之例,别为一体。类次纪传之中,其意可为善矣。然纪传既不能尽削文辞,而文辞特编入史,亦恐浩博难罄,此后世所以存其说,而讫不能行也。

  夫史氏之书,义例甚广;《诗》、《书》之体,有异《春秋》。若《国语》十二,《国风》十五,所谓典训风谣,各有攸当。是以太师陈诗,外史又掌四方之志;未闻独取备於一类之书也。自孔逭《文苑》、萧统《文选》而后,唐有《文粹》,宋有《文鉴》,皆括代选文,广搜众体。然其命意发凡,仍未脱才子论文之习,经生帖括之风,其於史事,未甚亲切也。至於元人《文类》,则习久而渐觉其非;故其撰辑文辞,每存史意,序例亦既明言之矣。然条别未分,其於文学源流,鲜所论次。又古人云:〃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作者生平大节,及其所著书名,似宜存李善《文选》注例,稍为疏证。至於建言发论,往往有文采斐然,读者兴起,而终篇扼腕,不知本事始末何如。此殆如梦古人而遽醒,聆妙曲而不终,未免使人难为怀矣。凡若此者,并是论文有馀,证史不足,后来考史诸家,不可不熟议者也。至若方州选文,《国语》、《国风》之说远矣。若近代《中州》、《河汾》诸集,《梁园》、《金陵》诸篇,皆能画界论文,略寓徵献之意,是亦可矣。奈何志家编次艺文,不明诸史体裁,乃以诗辞歌赋、记传杂文,全仿选文之例,列於书志之中,可谓不知伦类者也。是用修志馀暇,采摭诸体,草创规制,约略以类相从,为叙录其流别,庶几踵斯事者,得以增华云尔。

  奏议第一

  文徵首奏议,犹志首编纪也。自萧统选文,以赋为一书冠冕,论时则班固后於屈原,论体则赋乃诗之流别,此其义例,岂复可为典要?而后代选文之家,奉为百世不祧之祖。亦可怪已。今取奏议冠首,而官府文移附之。奏议拟之於纪,而文移拟之政略,皆掌故之藏也。

  徵述第二

  徵述者,记传序述志状碑铭诸体也。其文与列传图书,互为详略。盖史学散而书不专家,文人别集之中,应酬存录之作,亦往往有记传诸体,可裨史事者。萧统选文之时,尚未有此也。后代文集中兼史体,修史传者往往从而取之,则徵述之文,要为不易者矣。

  论著第三

  论著者,诸子遗风,所以讬於古之立言垂不朽者,其端於是焉在。刘勰谓论之命名,始於《论语》,其言当矣。晁氏《读书志》,授〃论道经邦〃,出於《尚书》,因诋刘氏之疏略。夫《周官》篇出伪古文,晁氏曾不之察,亦其惑也。诸子风衰,而文士集中乃有论说辨解诸体,若书牍题跋之类,则又因事立言,亦论著之派别也。

  诗赋第四

  诗赋者,六义之遗。《国风》一体,实於州县文徵为近。《甘泉》《上林》,班固录於列传,行之当世可也。后代文繁,固当别为专书。惟诗赋家流,至於近世,溺於辞采,不得古者国史序《诗》之意;而蚩蚩焉争於文字工拙之间,皆不可与言文徵者也。兹取前人赋咏,依次编列,以存风雅之遗;同时之人,概从附录,以俟后来者之别择焉。

  《文史通义》 清·章学诚 

卷七 外篇二

 

  ○永清县志皇言纪序例

  史之有纪,肇於《吕氏春秋》十二月纪。司马迁用以载述帝王行事,冠冕百三十篇,盖《春秋》之旧法也。厥后二十一家,迭相祖述,体肃例严,有如律令。而方州之志,则多惑於地理类书之例,不闻有所遵循;是则振衣而不知挈领,详目而不能举纲,宜其散漫无章,而失国史要删之义矣。夫古者封建之世,列国自有史书;然正月必系周王,鲁史必称周典,(韩宣子见《易象》、《春秋》,以谓《周礼》尽在於鲁是也。)盖著承禀所由始也。后世郡县,虽在万里之外,制如古者畿甸之法,乃其分门次类,略无规矩章程,岂有当於《周官》外史之义欤?(《周官》外史掌四方之志,掌达书名於四方。此见列国之书,不得自擅,必禀外史一成之例也。)此则撰志诸家,不明史学之过也。

  吕氏十二月令,但名为纪;而司马迁、班固之徒,则称本纪。原其称本之义,司马迁意在绍法《春秋》;顾左氏、公、穀专家,各为之传;而迁则一人之书,更著书、表、列传以为之纬,故加纪以本,而明其纪之为经耳。(其定名则仿《世本》之旧称。)班固不达其意,遂并十志而题为本志。然则表传之不加本称者,特以表称年表,传称列传,与本纪俱以二字定名,惟志止是单名,故强配其数,而不知其有害於经纪纬传之义也。(古人配字双单,往往有之,如《七略》之方称经方,《淮南子》论称书论之类,不一而足。惟无害於文义,乃可为之耳。)至於例以义起,方志撰纪,以为一书之经,当矣。如亦从史而称本纪,则名实混淆,非所以尊严国史之义也。且如后世文人所著诗文,有关当代人君行事,其文本非纪体,而亦称恭纪以致尊崇,於义固无害也。若称本纪,则无是理矣。是则方志所谓纪者,临本书之表传,则体为轻,对国史之本纪,则又为纬矣。是以著纪而不得称本焉。

  迁、固而下,本纪虽法《春秋》,而中载诏诰号令,又杂《尚书》之体。至欧阳修撰《新唐书》,始用大书之法,笔削谨严,乃出迁、固之上,此则可谓善於师《春秋》者矣。至於方志撰纪,所以备外史之拾遗,存一方之祗奉,所谓循堂楹而测太阳之照,处牖隙而窥天光之通,期於慎辑详志,无所取於《春秋》书事之例也。是以恭录皇言,冠於首简;与史家之例,互相经纬,不可执一例以相拘焉。

  大哉王言,出於《尚书》;王言如丝,出於《礼记》。盖三代天子称王,所以天子之言称王言也。后世以王言承用,据为典故。而不知三代以后,王亦人臣之爵;凡称天子诏诰亦为王言,此则拘於泥古,未见其能从时者也。夫《尚书》之文,臣子自称为朕,所言亦可称诰。后世尊称,既定於一,则文辞必当名实相符,岂得拘执古例,不知更易?是以易王言之旧文,称皇言之鸿号,庶几事从其质,而名实不淆。

  敕天之歌,载於谟典;而后史本纪,惟录诏诰。盖诗歌抒发性情,而诏诰施於政事,故史部所收,各有当也。至於方志之体,义在崇奉所尊,於例不当别择。前总督李卫所修《畿辅通志》,首列诏谕宸章二门,於义较为允协。至永清一县,密迩畿南,固无特颁诏谕。若牵连诸府州县,及统该直隶全部,则当载入通志,又不得以永清亦在其内,遂冒录以入书。如有恩赐蠲逋赈恤,则事实恭登恩泽之纪,而诏谕所该者广,是亦未敢越界而书。惟是覃恩恺泽,褒赠貤封,固家乘之光辉,亦邑书之弁冕,是以辑而纪之。御制诗章,止有《冰窖》一篇,不能分置卷帙,恭录诏谕之后,以志云汉光华云尔。

  ○永清县志恩泽纪序例

  古者左史纪言,右史纪事,朱子以谓言为《尚书》之属,事为《春秋》之属,其说似矣。顾《尚书》之例,非尽纪言;而所谓纪事之法,亦不尽於春王正月一体也。《周官》五史之法,详且尽矣;而记注之书,后代不可尽详。盖自《书》与《春秋》而外,可参考者,《汲冢周书》似《尚书》,《竹书纪年》似《春秋》而已。然而《穆天子传》,独近起居之注。其书虽若不可尽信,要亦古者记载之法,经纬表里,各有所主;初不拘拘《尚书》、《春秋》二体,而即谓法备於是,亦可知矣。三代而后,细为宫史,若《汉武禁中起居注》,马后《显宗起居注》,是也。大为时政,若唐《贞观政要》,《周显德日历》,是也。以时记录,历朝起居注,是也。薈粹全书,梁太清以下实录,是也。盖人君之德如天,晷计躔测,玑量圭度,法制周遍,乃得无所阙遗。是以《周官》立典,不可不详其义,而《礼》言左史右史之职,诚废一而不可者也。

  纪之与传,古人所以分别经纬,初非区辨崇卑。是以迁《史》中有无年之纪,刘子玄首以为讥,班《书》自叙,称十二纪为春秋考纪,意可知矣。自班、马而后,列史相仍,皆以纪为尊称,而传乃专属臣下,则无以解於《穆天子传》,与《高祖》、《孝文》诸传也。今即列史诸帝有纪无传之弊论之。如人君行迹,不如臣下之详,篇首叙其灵徵,篇终断其大略;其馀年编月次,但有政事,以为志传之纲领;而文势不能更及於他,则以一经一纬,体自不可相兼故也。诚以《春秋》大旨断之,则本纪但具元年即位,以至大经大法,足为事目,於义惬矣。人君行事,当参以传体,详载生平,冠於后妃列传之上。是亦左氏之传,以惠公元妃数语,先经起事,即属隐公题下传文,可互证也。但纪传崇卑,分别已久;君臣一例,事理未安;则莫若一帝纪终,即以一帝之传次其纪后。如郑氏《易》之以《象传》、《彖辞》,附於本卦之后之例,且崇其名曰大传,而不混列传;则名实相符,亦似折中之一道也。方志纪载,则分别事言,统名以纪,盖所以备外史之是正,初无师法《春秋》之义例,以是不可议更张耳。

  ○永清县志职官表序例

  职官选举,入於方志,皆表体也。而今之编方志者,则曰史有百官志与选举志,是以法古为例,定以鸿名,而皆编为志,斯则迂疏而寡当者矣。夫忠志之文,职官详其制度,选举明其典则,其文或仿《周官》之经,或杂记传之体,编之为志,不亦宜乎?至於方志所书,乃是历官岁月,与夫科举甲庚,年经事纬,足以爽豁眉目,有所考索,按格而稽,於事足矣。今编书志之体,乃以知县、典史、教谕、训导之属,分类相从,遂使乾隆知县,居於顺治典史之前;康熙训导,次诸雍正教谕之后。其有时事后先,须资检阅,及同僚共事,欲考岁年;使人反覆披寻,难为究竟,虚占篇幅,不知所裁。不识何故而好为自扰如斯也!夫人编列传,史部鸿裁,方志载笔,不闻有所规从;至於职官选举,实异名同,乃欲巧为附依,此永州铁炉之步,所以致慨於千古也。

  《周官》御史掌赞书,数从政,郑氏注谓〃数其现在之官位〃,则官职姓名,於古盖有其书矣。三百六十之官属,而以从政记数之登书,窃意亦必有法焉。周谱经纬之凡例,恐不尽为星历一家之用也。(刘向以谱与历合为一家,归於术数。而司马迁之称周谱,则非术数之书也。疑古人於累计之法,多用谱体。)班固《百官公卿表》,叙例全为志体,而不以志名者,知历官之须乎谱法也。以《周官》之体为经,而以汉表之法为纬,古人之立法,博大而不疏,概可见矣。

  东京以还,仅有职官志,而唐宋之史,乃有宰辅表,亦谓百职卿尹之不可胜收也。至於专门之书,官仪簿状,自两汉以还,代有其编,而列表编年,宋世始多其籍;(司马光《百官公卿表》百五十卷之类。)亦见历官纪数之书,每以无文而易亡也。至於方州记载,唐宋厅壁题名,与时湮没,其图经古制,不复类聚官人,非阙典欤?元明以来,州县志书,往往存其历任,而又以记载无法,致易混淆,此则不可不为釐正者也。或谓职官列表,仅可施於三公宰辅,与州县方志;一则体尊而例严,一则官少而易约也。若夫部府之志,官职繁多,而尺幅难竟,如皆表之,恐其易经而难纬也。(上方年月为经,首行官阶为纬,官多布格无容处也。)夫立例不精,而徒争於纪载之难约,此马、班以后,所以书繁而事阙也。班史《百官》之表,卷帙无多,而所载详及九卿;唐宋宰辅之表,卷帙倍增,而所载止画於丞弼。非为古书事简,而后史例繁也,盖以班分类附之法,不行於年经事纬之中,宜其进退失据,难於执简而驭繁也。按班史,表列三十四官,格止一十四级,或以沿革,并注首篇,(相国、丞相、奉常、太常之类。)或以官联,共居一格;(大行令、大鸿胪同格,左冯翊、京兆尹同格之类。)篇幅简而易省,事类从而易明,故能使流览者,按简而无复遗逸也。苟为统部列表,则督抚提镇之属,共为一格。布按巡守之属,共为一格。其馀以府州画格,府属官吏,同编一格之中,固无害也。及撰府州之志,即以州县各占一格,亦可不致阙遗。是则历官著表,断无穷於无例可通,况县志之固可一官自为一格欤?

  姓名之下,注其乡贯科甲,盖其人不尽收於政略,注其首趾,亦所以省传文也。无者阙之。至於金石纪载,他有所徵,而补收於志,即以金石年月冠之,不复更详其初仕何年,去官何月,是亦势之无可如何者耳。至於不可稽年月而但有其姓名者,则於经纬列表之终,横列以存其目,亦阙疑俟后意云尔。

  ○永清县志选举表序例

  选举之表,即古人贤书之遗也。古者取士,不立专科,兴贤出长,兴能出治;举才即见於用,用人即见於事。两汉贤良、孝、秀,与夫州郡辞署,事亦见於纪传,不必更求选举之书也。隋唐以来,选举既专,资格愈重。科条繁委,故事相传,选举之书,累然充栋。则举而不必尽用,用而不必尽见於事。旧章故典,不可求之纪传之中,而选举之文,乃为史志之专篇矣。

  志家之载选举,不解年经事纬之法,率以进士、举人、贡生、武选,各分门类,又以进士冠首,而举贡以次编於后。於是一人之由贡获举而成进士者,先见进士科年,再搜乡举时代,终篇而始明其入贡年甲焉。於事为倒置,而文岂非复沓乎?间有经纬而作表者,又於旁行斜上之中,注其事实。以列传之体而作年表,乃元人撰《辽》、《金史》之弊法,虚占行幅,而又混眉目,不识何所取乎此也。

  史之有表,乃列传之叙目。名列於表,而传无其人者,乃无德可称,而书事从略者也。其有立传而不出於表者,事有可纪,而用特书之例也。今撰志者,选举、职官之下,往往杂书一二事实;至其人之生平大节,又用总括大略,编於人物名宦条中;然后更取传志全篇,载於艺文之内;此云详见某项,彼云已列某条,一人之事,复见叠出。而能作表者,亦不免於表名之下,更注有传之文,何其扰而不精之甚欤!

  表有有经纬者,亦有不可以经纬者。如永清岁贡,嘉靖以前,不可稽年甲者七十七人,载之无格可归,删之於理未惬,则列叙其名於嘉靖选举之前,殿於正德选举之末,是《春秋》归馀於终,而《易》卦终於《未济》之义也。史迁《三代世表》,於夏泄而下,无可经纬,则列叙而不复纵横其体,是亦古法之可通者矣。

  ○永清县志士族表序例

  方志之表土族,盖出古法,非创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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