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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虹 作者:书剑江南-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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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娴对我们浅浅笑了笑,然后走到家诺身边,和他一起坐下,家诺也渐渐平息下来。
  “后来,那个孩子便不再像以前那样认真地听老人的话了,因为很多时候,老人对他管得太严,让他有些疲倦了……”
  我知道她在告诉家诺师父和我的故事,对家诺不能说太多道理,他会认为别人在数落他,可娴,我从心里谢谢你。
  雨桐陪着我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家诺和可娴,家诺好像很信任她,对她没有丝毫的防备与恼怒,而是在她身旁静静地听着,像个纯真的孩子。可娴亦是一脸恬静而有气质的笑容。
  雨桐突然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我,轻声说道:
  “阿文,你说家诺是不是很喜欢她,不如你叫她帮你劝劝家诺吧,说不定,他们将来也许会在一起呢!看上去很般配的样子。”
  我也轻轻地笑了笑,“我可没敢这样想,我只我希望家诺能够赶快澄清事实,争取早日从这监狱里出来,相信可娴会有办法的。”
  一个星期过去了,离开庭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然而家诺却是始终对他的大哥只字未提,他好像一直厌恶我,见到我就拼命赶我走,从不愿平静下来与我彻底说说心里话。我在不断的失望中又徒劳地兴起希望,压力越来越大,堆积在心中的苦闷也越来越沉重。我若救不了家诺,那么这一辈子就会带着遗憾,我实在不愿这样的遗憾伴随我的终生,更害怕家诺真的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你说法院会怎么判?”
  “那还用说,那小子那么倔,这种事还逞英雄,他爱做英雄就让他做啊,到时候关他一辈子看他还嘴不嘴硬。”
  “就是嘛,我看不是关他一辈子就是枪毙,最少最少也要几十年,他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我刚走到姐姐的办公室,就听到里面的警员们议论纷纷。
  “你们是在说家诺吗?”我尽量平静地问道。多日以来,为了家诺的事,我到处找人帮忙,办法也想尽了,可他就是不肯说出他的大哥。
  “阿文,算了吧,可娴陪了他那么久,什么办法都尝试过了,他就是不肯说,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他那样固执的,过几天法院就要开庭了,这小子还是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你看,他签的字。“钟Sir也很无奈,他拿了一些资料给我看。
  我第一眼便看到邝家诺三个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却工工整整,如同孩童们写下的纯真的字体,让人心生不忍和怜惜。
  “他会死吗?”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泪水涌上来。
  “我去把他带过来,大家再劝劝吧!”姐姐很镇定也很亲切地看了看我,然后走出去。
  警员甲:“臭小子,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快点告诉我们谁是你大哥?”
  警员乙:“快点啊!不然到死的时候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警员丙:“再不说,你等死吧!”
  钟Sir:“傻小子,为这种大哥卖命你值得吗?现在你被抓了,他不闻不问,而是躲在角落里连气不敢出。”
  姐姐:“家诺,不要再错下去了,你给阿文一点希望好不好?”
  可娴:“家诺,故事里那位慈祥的老人就是你爸爸呀,他一直那么爱你,看到你现在这样,他在天上也会很难过的!”
  我深深吸入一口气,硬生生地直接跪在家诺身前,“家诺,我求你,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仍然要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臭小子,快起来!”言晨阳飞快地将我拉起来,他愤慨地说道:“这算什么?为了这小子你值得吗?方泽文,你曾是我学生,我不允许你给犯人下跪!”
  我已顾不得这些,现在家诺的生命比任何事都重要,他的身上流着师父的血,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师父?
  家诺依然没有说话,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躲着我?在这世界上,你还有我这个亲人,有什么事是你我不能敞开心扉坦荡荡说出来的?”我真的快要崩溃了。
  突然,言晨阳愤然地一拳挥在他的脸上。我急忙挡在家诺身前,“不要啊!不要打他!家诺只是个孩子,你教教他,他会明白的!不要抓他去坐牢,不要枪毙他啊!”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回答我;你们回答我好不好?”
  然而回应我的却是众人的沉默;连最关心我的姐姐和可娴也失了语言。
  “家诺,不要再玩了,坐牢真的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啊!”我转身看着家诺,他早已满脸泪水。
  “哥,不要再逼我了,我不是在替大哥隐瞒,而是……”他没有再说下去。
  哥?他叫我哥!原来他不是厌倦我,不是恨我,原来他把我当作自己的哥哥,我的心中现出一丝久违了的喜悦,然而很快这种淡淡的喜悦又深深地沉了下去,我慌忙地问他:
  “家诺,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快告诉哥哥啊!”
  “哥,我不能说,就算是死,我也认了。”他低下头去,深沉地说:“哥,你不要为我操心了,忘了这件事,好好生活吧!”
  “好,家诺,哥哥不逼你。你放心,我会想办法,一定会救你的!”我推开身边的人,冲出办公室。去找爷爷,对,爷爷认识的朋友很多,他一定能帮到家诺!至少,可以让家诺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阿文,我跟你一起去。”是姐姐,她亲切地拦住我,“姐姐跟你一起。”
  我点头,放慢脚步,与她并肩同行。
  “爷爷,你帮帮阿文的朋友吧,他应该是无辜的。”姐姐很认真地对爷爷说。
  我也恳求道:“爷爷,您帮帮家诺吧!”
  “阿文,这件事你要找你的姑父帮忙,他好象认识这儿的一名总警司。”爷爷显得很平和,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他最近出差了,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什么?出差?那他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我心急如焚。
  “这件事很急吗?那你就去楼上世辕的房间给他发封邮件吧!”爷爷依然很和蔼地说,然后他品了口茶。
  “等等!阿文是吧?你不要把我儿子的房间弄乱了,小心一点。”说话的人似乎是姑姑,她叫住了我,看了我一眼,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还和那种贩毒的小混混是兄弟啊!”
  听她后面那句话,我有股莫名的气愤,而她说的又是事实,我无话可说。
  姐姐打开了计算机,我在哥哥的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坐立不安。一不小心身旁衣架上哥哥的外套掉了下来,我急忙去捡,却从它口袋中落下一张小纸条。
  我打开,上面写着:五月十七日,下午一点半,关洲码头左港点货,带上那个新来的。另外一些字迹模糊不清,这个日期和地点不正是家诺被抓的时间和地点吗?哥哥怎么会写这样的纸条,“点货”什么意思?“新来的”难道是……家诺?我立即搜遍了哥哥的整件外套,却再也没有类似的纸条。我感觉有些心发慌,我怕……我怕这一切会与哥哥有关,不,不可能,哥哥那么纯洁善良,在黄昏同我一齐走在乡间小路上的哥哥那么亲切温顺,他决不可能做这件事!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轻轻地将外套挂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坐着。姐姐什么都没发觉,她正焦急地给姑父发着邮件,我心神不宁地轻轻踢打着一旁的垃圾纸桶。
  忽然垃圾桶被打翻了,我迫切而紧张地弯下腰去将废纸都拾回纸篓,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又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大哥,茶叶已送到。
  巨大的恐惧与心慌向我袭来,这一定是家诺的字迹,像孩子一样一笔一画,整整齐齐地写下来。真的是哥哥吗?真是那位一直照顾我,为我教训欺负我的那群人的亲切的哥哥吗?他说他要干一番大事,这就是他的大事?家诺就是被他拉下水的?他就是家诺的大哥?我该怎么办?江世辕是我哥哥啊!是那位对我关怀备至的哥哥啊!而邝家诺又是我弟弟,是我答应师父要好好照顾的弟弟。为什么会这样,我要怎么办?
  姐姐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旁,她仿佛也知道了什么,满脸惊讶与疑惑,然后变化成惶恐与绝望。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怎么可能会是我哥哥?他不可能做这种事,他要干的大事只不过是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组建个街舞团队,只是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不会的,他不会贩毒,尽管我拼命想办法安慰自己,但是哥哥过去与别人打架,教训别人的画面又不断在我脑中涌现,我真的崩溃了,软绵绵地瘫坐到地上。
  良久,姐姐才开口轻轻说道:“我想,这就是家诺不肯说出他大哥名字的原因了。阿文,他早把你当作亲人了,你为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不值得,事情竟到了今天这个局面,谁都无法预料,你走吧,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我来处理这一切。”
  “姐,你要怎么做?他是我哥哥,也是你弟弟,你要怎么处理?不要抓他啊!” “阿文,阿文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警方追查这起案子已经很久了,终有一天,他还是要被抓起来。你放心,世辕不会有事,他爸爸和总警司关系很好,会替他想办法的,但是家诺什么也没有,没人会帮他,他就这样做了替死鬼,岂不是冤枉一辈子。退一步说,阿文,我是一名警察,这种不论是谁做了,即便就是站在我面前的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带你走。我已经向钟Sir发过消息了,阿文你走吧,就当什么事也没有,赶快走吧,你知道姑姑和奶奶她们从来就没当你是自己家人,所以赶快走,我不想看你被牵累。警员们就要过来了,你走吧!”姐姐总能这么镇定,无论遇到什么事她总是比我勇敢。
  我茫然了,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戏弄我,要让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坐到监狱里,而疑犯却又是我深爱的哥哥!这本该是曲共叙手足情谊的交响曲,为何弦律的尽头却又倾下漫天风雪,堆积着,沉压着,让每个人的心都冻结。
  我终于明白这段日子家诺为何不愿见我,为何总对我发火,要赶我走,原来不是怕,也不是恨,而是无尽的爱……或许是他孤独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久违的关心自己的人罢;或许是感念有个人如此善待自己的父亲罢;或许是看到我为了拉他上岸而不惜被车撞到罢;总之,他冰一样的心融化了,温暖了,真真切切地认我做哥哥了。怕我知道这些事太伤心,所以不要我管他;怕我为难,怕我被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赶出来,所以宁愿自己担着也决不说真正的犯人就是我的哥哥。傻小子,我一个人在外面也能活啊,我本来就从未过过如此富有的生活,突然离开,也不会饿死啊!我只是不想,也不敢相信,我从心里喜爱和敬仰的哥哥竞然做了这种事,他曾经对我那样亲切,在黄昏的夕阳中,向我诉说着自己的过去与自己的梦;温和地推着那辆陈旧的脚踏车,满脸笑意拾取着心中宝贵的回忆;静静地告诉我他也很喜欢我;哥哥真的做了这样的事,走上这条路么?现在,我只是祈盼,他不要回家,不要一进门就被警察抓走!
  “阿文,你还在想什么,快走啊!”姐姐急切地将我扶起来。
  我也很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姐,你告诉钟Sir说你弄错了,这里什么事都没有,他们要是来了,你泡茶给他们喝,说只是请他们来玩,什么事也没有,不要抓哥哥!”
  说完这句话,我便迅速向外走去,我想到办法了,我知道该怎样做。
  “拿来,”姐姐一把拽住我,说道:“臭小子,我不会让你去为他顶罪的,把纸条给我,单凭这张小纸片,也做不了什么证据,别傻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毒品藏在什么地方,哥哥说他要干大事,经常跑到关洲经济学院附近一条小道上的废弃仓库里玩,他从不许我跟着,我也一直认为他在里面只是和那些朋友跳舞。姐,我一定要去,你让我去吧,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真相的,我一定救家诺!”
  “不可能!我决不允许你这样做,就算没有家诺的出现,我也会抓走世辕,因为我是警察!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有错,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
  我挣脱手臂,向楼下大厅里跑去,然而,楼下是……
  “外公,我上次买给你的领带你还留着吗?你都没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哎!”哥哥坐在爷爷身旁,一脸的单纯,宛然是个雅气未脱的乘巧的孩子。
  “当然留着啦!你买给外公的外公怎么会不喜欢呢!”爷爷喃喃地微笑着,握住哥哥的手。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温馨而甜蜜,不尽暖意升起在我心中,让我更加坚定了这样的决心。
  “对了,世辕,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阿文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帮忙。”
  “是吗?阿文来了?他在哪?”哥哥的脸上漾起一层欣喜,让我的心更加沉重。
  “在楼上。”
  爷爷刚说完,他便转过头来,目光正好与我相交汇。
  “阿文,什么事那么急啊?”他走到我面前,脸上依然挂着清纯的浅笑。我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注视着他。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清澈的眼睛里只有关怀而并无过多猜疑。
  “哥哥,你跟我走,别呆在这里,走,跟我走!”我拉起他的手拼命向门外跑去。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正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警官们。一切宁静与祥和全被瞬间打破了。他们很快给哥哥铐上了手铐,家人们立即疑惑惊恐地拥上来。
  “哼,方泽文,走?跟你走?就是跟你去警局?”哥哥冰冷的笑着,先前的温顺与纯真不复存在。
  “不是啊,哥,你们放了他,不是我哥啊,你们没证据的,我有证据,我也知道毒品藏在哪……”
  “够了!方泽文,你要证据是不是,证据我身上多的是!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不用你操心了!警官,我们走!”哥哥高高扬起他被铐起的双手,面色显得有几分狰狞,像是失望,像是愤怒,亦像是……这样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没有言语能够释然。
  “你们干什么啊?干嘛抓我儿子啊!警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姑姑激动地从警官身上夺回哥哥,奶奶则大把大把地落着泪,用颤抖的身体蹒跚地拦在哥哥身前,大声哭喊道:“你们要抓就抓我吧!不要碰我的孙子!”
  警官们还是带走了哥哥,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被带出去时,猛然回过头来,满脸泪痕,通红的双眼,他哭了,一直很好强的哥哥哭了,他死死地盯着姑姑,大声喊道:“是你,都是你!你不许我跳舞,非要逼着我去做生意,好啊,我做生意啊,玩就玩大点啊,现在你满意了吧!”
  “方泽文,都是你,你把这些人叫来抓我孙子,好了,现在我孙子没了,你赔我,你赔给我!”奶奶特别激动,不住摇晃着我,颤抖着,好像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倒在地上。
  我亦失去感觉了,既没有痛,也没有哭,只是呆呆地站着,一无反应。原来悲哀到极致,竟是麻木,麻木到忘却一切伤痛……
  “你这个野种!”我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烫,眼前是姑姑愤怒至极的脸,一双如同野兽般凶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阿文,你没事吧!”姐姐冲到我面前,使劲拦在我们中间,她似乎也怒不可遏,高声说道:“是我叫钟Sir他们来的,不关阿文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最大的错在谁?”
  姑姑的脸上挂着几滴她挤落下来的泪,她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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