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米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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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的过去
我和杨梅是在一次葬礼上认识的。死者是我的表妹,叫柴圆圆。这个表妹长得非常漂亮,我见她不多,但对她印象深刻。我觉得她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的,因为她漂亮,还因为她学的是花样滑冰。她是从省队淘汰下来的,家里有钱,读了大学,以后可以当教练。这样的美女很吃香,可惜她命薄,快要毕业了,却出事了。
那时候她谈了个男朋友叫孔坚,是同学。两个人闲得要找个差事做,就到一个很大的购物中心的地下溜冰场去教小孩子滑冰。在每天晚上8点,他们还要有10分钟的表演。按理说柴圆圆也不缺钱花,可她偏偏喜欢自己去挣钱。有一天,在表演的时候,孔坚把柴圆圆高高地抛起来——结果他没能接住,因为在那一瞬间商场断电了,整个场地一片漆黑,只听到重重的“砰”的一声。人群顿时一阵大乱。也就过了不到20秒,应急灯就亮了,可惜一切都太晚,柴圆圆倒在护栏边,嘴唇流着血。她的脖子摔断了,救护车赶到时人已经不行了。
这就叫人有旦夕祸福。
遗体告别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女孩哭得特别伤心,她就是杨梅,柴圆圆的同学兼闺中密友。我几乎第一眼就认定这是个好女人,我给她递了纸巾,还留了电话。
那以后我和杨梅并没有多少联系。有一天,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和我谈谈。
我们就一起去喝咖啡。她告诉我,柴圆圆死了以后,她的精神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和孔坚经常互相安慰,两个人就好上了。可是不久,她就发现孔坚另外还和别的女孩交往,她很痛苦——就跟踪了孔坚一次,发现他去的是一个花店,那座花店当时就在购物中心的一层。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杨梅当时既沮丧又痛心,“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女孩交往的,他们肯定早就认识。你说,我还能相信男人吗?”
“让他从你身边滚开。”我一直对这个孔坚怨气冲天,觉得表妹是死在他手上的。我说:“你要找就找一个帅点的人,不缺钱的,身边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的人,比如我。”
杨梅呵呵地笑了起来,她什么都没说,可那天她真的跟我回家了。
杨梅找到了工作,一切都风平浪静了。我和杨梅美滋滋地过着日子,我根本就没有问她最后怎么处理和孔坚的关系。他们完了,对此我有充分的自信。
直到今天,杨梅告诉我那家花店就叫“米儿香香”,她曾经的敌人叫米臻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杨梅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真的有直觉,她真的注意到了身边的危险。所以,当我对她的态度开始变得暴躁的时候,她决定去问个水落石出。
她约的人就是孔坚。换句话说,她昨天晚上是落到了孔坚的手里,这个时候的孔坚,已经鸡飞蛋打,孑然一身。
“我和孔坚吃饭,孔坚说有人要见我。他坚持说当时的他是清白的,因为那个米臻另有男朋友。现在我来找他,他正好可以洗清自己。”杨梅对我说,“他说的这个人就是蓝晋开。当然,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鬼话,他骗了我太多次。可他说那个蓝晋开是个花白头发的家伙,我就有印象了。有一次,我在米臻的花店,真的见过那个人。”
那个花白头发的男人,一次从米臻的花店里买走了所有蓝色的玫瑰花,那天杨梅正好在门口。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蓝色的玫瑰,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会拥有那样英俊的一张面庞。男人让工人搬了花,看见杨梅在注视他,很有礼貌地笑了笑,就走了。
当时杨梅认为他只是米臻的一个阔绰的客户,仅此而已。
杨梅和孔坚一起去了。他们坐出租车,在路上绕了会儿弯子,居然就到了郊外。那是一个村子,由于天已经很晚了,显得静悄悄的。他们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路边的灯昏黄地亮着,偶尔有狗吠,夜色深沉,空气里洋溢着垃圾的味道。杨梅害怕了,她站住,不肯再前进。
“别怕,宝贝。”孔坚回过身来,搂住了杨梅。杨梅把他推开,问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就要到了。”孔坚说。他拉起杨梅的手,急匆匆地往前走,拐过了两道弯,进了一个黑黢黢的院子,是用红砖砌的墙。
这就是杨梅噩梦的内容:屋子里亮着一盏灯,她看到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没错,花白头发。那个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来,杨梅看到了他的脸,不由地失声尖叫了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半边英俊,半边残破,用一张硬纸糊住,上面还画了一只眼睛和半个嘴唇。男人向杨梅靠近,嘴里嘟囔着什么,杨梅被吓得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
杨梅后来的记忆就很恍惚了,她仿佛感觉自己的嘴被撬开,大量辛辣刺鼻的液体被灌进胃里,然后就失去了知觉。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玉秀公园的草地上,孔坚拿着电话对她说:“给你男朋友打电话吧,让他来救你!”
杨梅说完了以后,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我的脑子也如一团乱麻。听起来,我们好像惹了很大的麻烦。
她喝了点水,就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剩下我一个,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蓝晋开让孔坚把杨梅诱到他的藏身之地,究竟要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把她吓晕,把她灌醉吗?显然不是。他们把一个电话号码给了我——这就说明他们希望我联系他们。这里面好像还有着解不开的结,我得琢磨琢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米臻。这个女鬼跟我在这儿玩纯情,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但她原来却是杨梅的情敌。想到这里,我心里的火就噌噌往上冒,这不是在消遣我吗?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把所有的灯都关掉,走到过道的卫生间里,一屁股坐在马桶上,低声说:“听见没有?你给我出来!”
老刘死了
米臻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出现。我坐在马桶上,一直在想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米臻被烧掉的花店,也许到那里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吧。我还在琢磨孔坚的电话号码,想着是不是应该给他打过去。但如今我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我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朦胧之间,杨梅猛然尖叫起来,我一激灵,醒了。
晨曦已经透过窗户,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泛着轻微的白光。杨梅在床上,嘴里吐着泡沫,四肢在不停地抽搐。我赶紧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眼睛却不停地四处张望。静悄悄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好半天,杨梅才慢慢安静下来,她睁大了眼睛看我,嘴里说着含混的话。
我把耳朵凑到她的唇边,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她说:“我看见她了,她就躺在床上,就在我旁边!我以为是你,就去抱,结果她一回头,我发现旁边的人是她,不是你!”
一个女人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抱的不是老公而是一个女鬼,肯定会失声尖叫。
我安慰着她:“别怕,你就是做噩梦了。你一直在做噩梦。现在天快亮了,什么都不会发生,你睡个回笼觉吧。”
杨梅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小心地用手指触了触我的脸,觉得我是真的,才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她的手指冰凉,如同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根本不像是人的温度。
我心里开始痛恨起米臻来,她肯定是故意的。鬼也会嫉妒,见不得人的好。她还说不会干扰我的生活,现在干扰得还算少吗?再这样下去,杨梅就会被折腾成疯子,我们的生活会彻底崩溃。
我决定让杨梅回她自己家,她一睡醒就送她走。我还决定去请年假,我必须白天休息,晚上才有精力对付米臻——也许还有孔坚和蓝晋开。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我要他们滚开,因为这一切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无辜的,杨梅也是无辜的。
杨梅被送走了。虽然她很不情愿,但我还是坚持她必须走。我对她说:“你现在躲起来,谁都不要见,谁都不要理。给我10天,我把那些混账东西都修理一遍。我不让他们再骚扰我们的生活。”我把她推进出租车里,很悲壮地冲她挥挥手,要她赶紧走。
请年假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领导看我申请请10天假,很不情愿。他说:“你可是业务骨干啊。你休息这么长时间,那工作谁来做?谁能顶替你?”
我逼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凶凶的:“业务骨干也是人,不是牲口。”
“唉,你这叫什么话?”他很不满,就要发作。
这个时候有人来找我,找我的人居然是警察。那两个家伙穿着一样的皮夹克,突然就走进了办公室,然后问:“哪一位是柴岳中先生?”
我说我是。警察说:“我们是警察,找你了解点情况。有地方单独谈吗?”
我看了经理一眼,经理赶紧说:“你们去会议室吧,那儿没人。”
警察带来的消息让我吃惊:老刘死了。昨天从我那儿出来后,老刘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家洗浴中心。这家伙居然忙里偷闲地去洗澡——之后他就去按摩房去搞色情活动,搞完色情活动后心满意足地在淋浴下冲,不料脚下一滑,摔倒了。
老刘磕破了头,那只是外伤,真正的死因是呛水。淋浴喷头的水恰好有一滴掉进了他的鼻孔,又流到了他的气管里。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引发了心肌梗塞。事情就是这么“寸”,他就这么完了,连过来验尸的警察都不敢相信。老刘去了阴间,跟别的鬼聊起自己的死因,估计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这样的死法真是太凑巧了,让鬼笑话。
警察说:“我们就是找你核实一下昨天他去你那儿的时间和从你那儿离开的时间。”
我如实汇报后,警察让我签了字,又问我:“顺便问问,他找你说的是什么事?”
“我的下水道堵了,让他来修他不来,我就吓唬他说要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他,然后他就来了,就这事儿。”
两个警察彼此对看了一眼,又问:“他没有跟你提起一个叫蓝晋开的人吗?”
“没有。”我说,“蓝什么开?还有姓蓝的?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警察没再说什么,向我道了谢,走了。
我送警察到楼梯口,一转身,领导正站在我身后,他对我说:“小柴啊,你的请假报告批下来了。好好休息休息吧,可以跟女朋友去外地玩玩嘛。”
回家的路上,我特意去看了楼下拐弯处的“米儿香香”花店的原址。这里离我的楼门口有100多米,在一个小胡同里,现在已经不是花店了,而是改成了一家成都小吃店。奇怪的是,正是午饭时间,这里却紧闭大门。我问旁边冷饮店的女人:“这饭馆怎么不开门啊?”
“中午有几个人来吃饭啊?”那女人阴沉着脸,不屑地说,“这家都是黄昏时才开始营业,到早晨关门打烊。”
“这里以前不是个花店吗?”我假装好奇地问,同时打量着拉着金属隔离门的门脸,四周的墙壁上,明显还有火烧过的黑色痕迹,仿佛一道道黑色的眼泪,从白墙上流下来。
女人抬起眼来瞧瞧我,说:“你来过这儿吗?这家花店刚搬过来也没多久就烧了。听说那天起火时,花店的女孩同时被汽车轧死了,你这都不知道啊。那女孩很可怜,多水灵的姑娘,结果被轧瘪了,半边身体就像拿熨斗熨过了一样。”
虽然是中午,我还是被这女人说得脊梁沟直冒凉气。那女人看我被说愣了,便凑过来说:“告诉你吧,这花店很邪门,听说那个女孩以前的店在百花购物中心,结果那里出了人命案,突然停电,摔死了一个人。搬到这里来,没多久又着了火。那女孩有股戾气啊。”
我后退了一步,问道:“这房子不会是凶宅吧?怎么这么快就有了新主人?”
“你没听说过‘火烧旺铺’的说法吗?凡是起过火的宅子都好转手啊。这家饭馆也很邪门啊,半夜三更老是有很多人在吃饭,来来往往的。那些人就在饭馆里坐着,也不说话,我看全是饿死鬼。”
成都小吃店
我想看饿死鬼,所以那天晚上10点多,我又到了那家店。屋子里就亮着一盏灯泡,大概是40瓦的,昏昏黄黄,桌椅是白色塑料质地的,映着灯光,闪着诡异的光芒。老板是个白胖子,操一口四川口音,问我吃什么,我说来碗凉面就好。食客不多,也就十来个人吧,坐在桌子边吸溜吸溜地吃着东西,麻辣的味道充盈着整个屋子。招牌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用油漆画了,“成都”两字是黑色的,“小吃”则是红底白字。
鸡丝凉面做得并不好,怎么咬也咬不断。我把面条放在一边,招呼老板过来问道:“老哥,你知道这店以前是个女孩的花店吗?”
“哪个不知道呢?”白胖子说,“怪可怜的,好好一个女娃子就这么没了。想起来,那把火奇怪得很,花店里啷个有火嘛?又没有人抽烟。”他压低了声音告诉我,“我觉得那个女娃就在这间屋子里,你看……”他用手指着墙边那张桌子,“我给她上供,每天都上。”
那张桌子上放着瓜果,还有几样小吃,都是女孩子喜欢吃的。
“你还挺细心的。”我笑着说,“这样鬼就不捣乱了吧?”
“不仅不捣乱,还能保佑我发财。”白胖子嘻嘻笑着,去招呼客人去了。
我要了瓶啤酒,慢条斯理地喝着,我知道米臻会来。这是她的店,那张桌子就是她的柜台。以前,她每天就坐在那里,看着眼前大片灿烂的花朵,等待着那些甜蜜的、快乐的、满怀期望的、悲伤的人们。她现在肯定也会来,因为她不肯离去。
果然,刚过11点,米臻就已经坐到桌子前了,她依旧垂着头,长发遮面,对着那些吃食,一动不动。
我拿着啤酒瓶子走到她身边,拉把椅子坐下,问:“你干吗要吓唬杨梅?干吗躺在她旁边?你说过不会打扰我们的。”
米臻不说话,仍然不动,固执地低着头。
“别耍小脾气了。”我说,“你要我帮你找人,你就得跟我合作,你不能由着性子来。你看你的样子,就像是吊死的一样,态度一点都不积极。我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怎么样,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和你去做伴了。你不会愿意看见我们两个人一起游荡吧?”
米臻还是不动,她只是轻微地说:“我的眼睛不能见光。”她的声音似乎是从半空中传来的,细若游丝。她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轻轻地画着。
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一下子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白胖子冲我说:“你好困呦,回家睡撒。”
我的手心上有一个“香”字。米臻是要我烧香,这样她才能出来跟我说话。我没有香了,蚊香都没有了。我敲旁边冷饮店的门,敲了半天,才把那个女人敲出来。
“干吗啊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那女人很不情愿地开了门,只穿了件睡衣,露出半个肥肥的胸脯。她看见是我,脸上绽放出笑容来,“帅哥啊,这么晚还来买冰棍啊?上火了吧?”
“我买香。”我严肃地说,“你有吗?”
女人收敛了笑容,奇怪地看着我。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买香。”
她嘟囔起来:“还真是越来越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