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谜情-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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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毕竟像我这样白天睡觉晚上出来的人并不多，我们走了很久也没看到一个人，然而我却觉得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 你听，那边好像有声音传来。”酒窝的耳朵很尖。果然不远处有声音传来，似是很多人在一起。这么深的夜里会有什么人同我们一样也是夜猫子？
转过一处庭院，我看到了一座屋子。很大的屋子，屋子内灯火通明，声音就是从这座屋子内传出来的。
走近了我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是掷色子的声音。这是我在一天内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第一次听到时我被输给了别人，然后又被别人当做了凶手，那么这一次呢？
我又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小老头笑眯眯地站在庄家的位置上，而风眼的两只小眼睛在放光。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油汪汪的，看起来似乎很多天没洗脸，不过他面前的银子却堆成了山，他今晚的手气不错。
我挤了过去坐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 老兄，看来手气不错。”
风眼抬起小眼睛看看是我，脸色变了变，“ 你怎么来了？”
“ 你今天上午把我输了出去，我现在想把自己赢回来。”我说。
小老头眯着眼睛看看我，“ 年轻人，想试试手气？”
“ 白天觉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再有一想到自己已经归别人所有，心里也不大是滋味，一个人还是自己属于自己比较好。”我说。
“ 那么你拿什么做赌注？”小老头问。
我用手一指风眼面前的银子，“ 这些应该足够了吧。”
“ 这是我的银子，怎么成了你的赌注？”风眼的眼睛显得大了些。
“ 奇怪了，我这个人本来是属于我的，怎么也成了你的赌注，而且还被你输给了别人，所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我理直气壮。
这下子风眼呆住了，小老头的眼睛越来越弯，里边像是藏了朵花。
“ 不错，不错，还分什么彼此。你想怎么赌？”小老头冲着我说。
“ 我要赌小。”我说。
“ 下赌注吧。”小老头说。
“ 慢着。”我喊住了小老头，“ 我们一赌定输赢。”
“ 怎么定法？”小老头问。
我把风眼面前的所有银子都推了过去。“我用这些银子下赌注。”
小老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银子，“ 恐怕我的银子不够。”
“ 没关系，我不要银子。”我说。
“ 那你要什么？”小老头问。
“ 今天上午风眼把我输给了你，既然我自己能成为赌注，那么想必你也能成为赌注。我赌你，我赢了，你跟我走，我输了，银子归你。”
“ 你疯了，你要这么个老头子干什么？”酒窝在一旁拉着我。
小老头顿时瞳孔放大，看我的样子像见到了怪物。“ 你真的要这么赌吗？”
“ 不错。”我说。
小老头沉吟了一下：“ 那么好吧，我赌了。”小老头又恢复了镇静。
“ 谁先掷？”小老头问我。
“ 你是庄家，当然你先来。”我说。
“ 那么我可能会占便宜的，要是同样的点数，先掷为赢。”小老头说。
“ 那当然。”我回答。
小老头伸出手来，手是稳定而干燥的，他的脸上连一根神经也没动，看来他信心很足。
色子清脆的声音响过，大屋内顿时一片寂静。小老头并没忙着开局，他的眼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笑了，“ 恐怕你输了。”
开局时，屋内顿时一片哗然，色子只有一点，这已经是最小的点数，看来小老头赢定了，于是他就要拿桌上的银子。
“ 不要太心急了。”我拍了一下小老头，小老头缩回了手。
“ 你看清楚了色子？”
“ 看清楚了。”
“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他问。
“ 当然有问题了，这个问题就是我还没掷色子呢。”我说。
屋内的人都哄笑起来，好像听到了奇怪的话，不过小老头并没有笑，他沉吟了一下，“ 你看清了这里只有一点，莫非你还要掷下去？”
“ 当然。”我说。
“ 那好吧。”小老头把色子放在我面前。所有人都不再作声了，他们都想看看在对方小无再小的一点面前，我还能掷出什么。
我摇起色子，所有人都盯住了我的手。
屋子内鸦雀无声，赌徒的心理往往就是这样，每到要开局前，往往希冀奇迹发生，而我现在也是这样一个赌徒。
“ 开局。”喊声过后，我随即打开，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并没有看见色子。
他们看见了一堆粉末。
我轻轻一吹，粉末顿时飘散到空中，只余一缕轻烟。
“ 他的色子是一点。”我指了一下小老头，“ 而我的色子却是一点也无，所以我赢了。”
又是一片哗然，每个人用不可置信的眼光在看我。在他们眼里我什么也没做而色子却变成了一堆粉末，这看起来比小老头的一点更不可思议。
我苦笑了一下。作为日照帝国的神灵之王，我的灵力却只能用在这里，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小老头又一次用那种耐人寻味的眼光看我，沉默良久，他忽然笑了：“ 好，你赢了，我现在跟你走。”
于是小老头跟我走了，而这里的人也都离去了。
我当然无处可去，只得随意地四处乱转，风眼、小老头和酒窝一直都跟着我。
我回头看看风眼和酒窝，“ 你们又没把自己输给我，跟着我做什么？”
“ 我们睡不着。”他俩几乎异口同声，看来这两个尾巴是甩不掉了。
“ 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小老头问。
“ 杨柳岸，晓风残月，想到了杨柳岸，我想去一个地方，一个白天曾经去过的地方。”
月如钩，亭台水榭又在眼前。我揉揉眼睛苦笑，不是我白天的眼睛盲了，看来是所有人都得了日盲症。没有人在白天见过我曾走来的亭台水榭，在晚上却又出现了。我回头看一眼风眼，风眼假装没看见。我没有再多话，已经被人认定的事想推翻很不容易，何况即使这时再有人来，我白天走过的亭台水榭想必又会销声匿迹。另外风眼好像希望我被当做是杀人凶手。
我走到屋门口轻轻推了下门，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门是开了，不过我并没有进去，我回身看了看风眼。“ 风眼兄是否想先行一步？”
风眼头摇得快要掉下来了，这时的酒窝和小老头也躲得远远的，于是只有我一个人走进了业已打开的门内。扑鼻而来的空气中还有浓重的血腥气，毕竟惨案才发生不久。我点亮了火折，走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地上所有的尸体都已消失，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要不是鼻畔的血腥气，这座屋子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我仔细地检查了屋子内所有的地方，这屋子里就像水洗过般干净，甚至连死人的一根头发都没留下来，收拾这屋子的人无疑是个很细心的人。
“ 那些尸体呢？”我问随之跟进来的小老头。
小老头叹息一声：“ 入土为安嘛。”
“ 那么说已经埋葬了？”我问。
“ 依照忘忧岛的风俗，人死之后魂魄注入大海，所以他们为所有死去的人举行海葬。”小老头继续说。
我又一次苦笑，看来我的对手早已算无遗策，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没有线索要我上哪里去找凶手？
既然找不到凶手，那么凶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看来我已很难洗清身上的嫌疑。
所有的死人都不见了，我开始发呆，呆坐在海边。我曾在霓裳那里遭遇过无名的毒，而在海上的衣人同样是中毒而死，不过更奇怪的是中无名之后人会无声无息地死亡，并不需要再用剑去杀死他们，而这一次他们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是被人用剑刺在身上，好像这凶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使剑的。
另外还有一种解释，凶手知道我身上带着这把擎天剑，他制造这种短剑的剑伤的目的就是嫁祸于我，而在这座岛上拥有擎天剑的只有我与这里的主人，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奇异的人。
“ 也许你应该带我去见一个人。”我看向小老头。
“ 你想见谁？”
“ 在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应该知道我想见的人是谁。”
“ 你想见的人恐怕现在见不到了，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我又一次苦笑。看起来我的运气一直不好，既然他走了，那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拥有那柄杀人的剑，这里只有我最像杀人凶手。
我继续呆在这里恐怕什么也做不成，只有等十五天后被当做凶手。
“ 如此清风明月，想不想出海？”
“ 可是，你不能出海。”风眼有些着急。
“ 为什么？”我问。
“ 要知道你现在有杀人嫌疑，他们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 是吗？”我反问小老头。
小老头苦笑：“ 他说得不错。”
“ 那么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吗？”我又问小老头。
小老头一头雾水，“ 为什么这么说话？”
“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的主人是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现在要出海散散心，你说应该怎么办？”
小老头挠挠头上的三个抓髻，不过还是摇头。
“ 你既然不说，那么我告诉该你怎么办。你去为我准备一条船，我说的是现在。”
小老头还是没动。“ 现在恐怕找不到船。这里通向外面的船原本就少，而现在则更少了，因为主人已离开这里。他临走时曾留下话，未经过主人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轻易离开这里。所以我根本就调动不了这里的船。”
“ 不过只要是在这座岛上，是不是任何地方你都能去？”我又问小老头。
“ 不错。”
“ 那好，那你就带我回到我来时的地方吧。”我说。
小老头先是一怔，然后眼睛一亮。“ 那里有条船，红色的船。”
“ 也许吧。”我说。
小老头想了想说：“ 虽然我不能动用这里的船，但是忘忧岛岛主的船当然不属于这里的船。”
“ 离开这里想必并不容易。”风眼的脸色又有些发白，想必是他已经想到了来到这里时的山洞，我们差点丧命的山洞。
小老头眨眨眼。“ 那好吧，我带你们去。”
“ 我们这是往哪里去？”酒窝有些沉不住气了。
“ 莫要问，再问就把你扔下不管了。”小老头吓唬酒窝。
酒窝一撇嘴，冲小老头做个鬼脸，蹦蹦跳跳地窜到我面前，紧紧拉住我的手臂。“ 不管你到哪里，我都跟你走，可别把我抛下。”
风眼瞟着酒窝嘟囔了一句：“ 真肉麻。”
这个女孩子太缠人了，我不禁苦笑，想摆脱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转过两个山丘，我看到了礁石，奇怪之极的礁石。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礁石，比山峰还要高大的礁石驻立在海边，礁石无路。
“ 你把我们领到这里做什么？莫非觉得这礁石很好看？”风眼有些生气了。
“ 有些表面看起来的东西你不要太相信它，如果太相信表面的东西，也许会吃亏的。”小老头挖苦风眼。
“ 什么表面不表面的东西，现在我面前只有这一座礁石，连飞鸟也飞不上去的礁石。你真有本事，你上去飞一圈试试。”也许是曾被小老头赢得连裤子都要输掉的原因，风眼在怄气。
小老头没理他，神秘地一笑：“ 如果有谁想离开这里，就随我来。”
我当然想离开这里，于是跟着小老头向眼前刀刃般的礁石峰走去。我走了酒窝当然也随着我走去，要知道她现在是吊在我身上的。既然我们都走了，风眼也就只好随我们而去。
小老头可笑的大脑袋很快就要撞上山峰了，他却好像没感觉，还继续往前走。虽然风眼曾经赌钱输给了他心中有气，然而酒窝却还是个好心肠的女孩子，而且嗓门也不小。“ 喂，你不要再向前走了，再走怕要撞破头了。”
我看到了小老头走向礁石，眼睛亮了起来。我拉拉酒窝，“ 莫要喊，女孩子这么大嗓门可没人要。”
酒窝刚转过头要和我瞪眼睛，风眼的眼睛却直了。小老头一头走进了礁石，小老头的头非但没有破，山峰般的礁石中似乎出现了一条路，远远望去，小老头似乎陷在礁石中。
不过无论如何，什么样的路都是路，既然是路，我当然要走了。
直到走入礁石峰，酒窝还是不自信地四处摸摸。只是她摸到的只是空气，看来这座礁石只是一种虚幻，充满迷惑的虚幻。
走出礁石，风眼两眼还在发直，好一会儿，他冲小老头笑道：“ 看起来真不能相信表面上的东西。”
“ 是吗，那你再回去走走。”小老头一脸严肃。
风眼眨巴眼巴细长的眼睛，回身一撞礁石，还算他聪明，力道并不大，只是痛得一眦牙，顿时小眼睛又变大了。
“ 年轻人，有时候表面上的东西还是要相信的。”小老头调侃他。
“ 这真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来得不易，离开也不易。”我说。
“ 如果只是你们自己，也许会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小老头说。
我当然相信小老头说的话。
即使是在月光下，弯月般鲜红的船也是比月光还要夺目，船还在。
“ 雷渡，掣电，我们回来了。”酒窝又在展示她的大嗓门。
“ 莫要再喊了，不喊没人当你是哑巴。”风眼实在忍不住了。
酒窝回身白了他一眼，意欲说话，我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大海无风，酒窝的喊声不可能不被听见，然而这里却一丝声音也无。
没有声音，雷渡、掣电还有木偶都到哪里去了？
酒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她急急忙忙跑进船舱，一边喊一边寻找，这次没有人再嫌她嗓门大了。
“ 发生什么事了？”小老头问。
“ 原来留在船上的三个人不见了。很奇怪，船在这里，而人却失踪了。这里应该没有地方可去。”我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一声凄厉的叫声音忽然从舱底传来，是酒窝的声音。我顿时一惊，一定有什么事发生。酒窝看起来胆子很小，其实大多数时候她应该是装出来的，像她这样的女孩子除了故意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应该没别的解释，然而今天她这样的声音却不是装出来的。
风眼的速度比我还快，听到酒窝的叫声，他比风还快，向喊声的方向奔去。
叫声应该是从底舱内的冰室内传来的，还没到冰室，我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按理说仅仅死了一个人不会有这么浓重的血腥气。
如果说桃花源是人间地狱，那么那里的尸体和这里比还应该是幸运的，毕竟那里还是人的尸体，而这里我推门而进的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尸体，却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团肉球，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的肉球。
即使是血肉模糊，我也能依稀辨认出掣电的影子，他巨人般的身形在这里是独一无二的。只是他死亡的原因很奇怪，我仔细地检查了他的身上，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咬得身上支离破碎，他死亡的时间应该距离现在不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