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谜情-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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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头确确实实已被阿罗掠走，难道这里就是小老头所说的天地间阴魂所在的地方，是雾涯？那么雾涯已现，冰石又在哪里？
还有阿罗，是阿罗复活抑或是阴魂？
又到冰室，我却犹豫了，心中阴影重重。已死的人再次复活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从冰海归来时见到的巫怨、重石烁，还有我自己，从都林变成的星愿，那么即使是真正的阿罗复活也应该是件很正常的事。
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传来，我的脊背凉飕飕的，这种感觉来得突然。
我打开冰室的门，冰室依然还是冰室，阿罗的尸体端正地躺在那里，一点变化都没有，如果不是刚才经历的一幕，这里再正常不过。
“ 小老头真的不见了。”风眼急急地冲了进来
酒窝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这里，她睡眼惺忪，似是刚睡醒。“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还没等我回答，船突然间大海上荡来荡去，而且越荡越急，瞬间倾斜下去。
我和风眼刚推开冰室的门，就看见喷薄而进的海水。我仔细看去，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大洞，而且不只一个洞。这样的洞不像是锋利的铁器凿出来的，倒仿佛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啄出来的。难道是那些血红的鸟？
船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 你去看看，一般情况下，大船上都有备用的小船。”我对着风眼说。
片刻，风眼回来了，他几乎要哭了。“ 我看过了，小船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有时候人在危难时总会有一线灵光闪过，而这线灵光却往往能救命，灵光闪动的瞬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 快，风眼，你马上把船上所有的淡水和食物运到底舱的冰室。
风眼不解，“ 运到那里做什么？”
“ 你想不想活命？”
“ 当然想。”
“ 想活命就照办。”
风眼平时干什么事情总是慢吞吞的，而到生死系于一线时，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我回到冰室时，风眼已经把船上留存下来的淡水和食物都运到了冰室。
“ 你们都坐稳了。”说完之后，我站在冰室正中，双手横推，掌风排山倒海般泻向四周。顿时四面墙板横飞出去，冰室内的大块冰坨犹如一叶轻舟飘向大海。
冰船飘起的瞬间，我听到后面的轰然巨响，新月般的红船已灰飞烟灭地在大海中沉没。
清晨第一缕阳光不知不觉中洒到了海平面上。海天一线中旭日初生，远方晨曦初动，片片朝云风动云涌。海天之上，冰船缓缓流动，亦梦亦幻中，天地间只有这片静谧。
寒冷有时很可怕，它虽然令人感觉到难受，可有时却也能救人一命。这样的冰船要是在气候温暖的海上航行，恐怕没多久就要融化了，而在这里却真成了我们的依靠。冰船顺水飘流，远方一块块巨大的冰山浮现在我们眼前。
风眼叹了口气。
“ 风眼兄，莫要叹气。”我拍拍他，“ 老兄，我们目前应该离开这座小冰船，你看这海面上四处都是浮冰，倘若一不小心撞到冰山上，我们恐怕哭都来不及了。前边不远处有一座大冰山，而我们飘流的方向正奔冰山而去，我们先准备一下，等接近冰山时，我们一起移到冰山上，这样就能安全些。”
冰船顺海水飘移走了，我们三个活人还有一个死人已在冰山之上。这座大冰山有小山那么大，比来时驾驶的冰船安稳多了。
白天因为阳光普照，虽然寒冷倒还能忍受。只是夜晚太阳落山之后，即使我们不是凡人，这种渗入骨髓的寒冷也无法忍受，我们三个只有相互依靠着取暖了。其实自从来到这冰山之上，酒窝一直靠在我身上，赶也赶不走了。
入夜后，在极度的疲惫和寒冷中我终于睡着了。梦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摸我，在我身边是酒窝和风眼，不知他们俩发什么疯。“ 莫要动，好好睡。”我实在太累了，并没睁开眼睛。
翌日，我终于醒了，应该说是被冻醒了。我睁开眼时推推身边的酒窝和风眼，“ 莫要再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然而酒窝那边我却扑了个空，睁开眼时我只看到了风眼还偎着我呼呼大睡，酒窝不见了，莫非她已经醒了。
我四面望去，只有阳光下刺目的冰，不仅仅是酒窝，就连阿罗的尸体也不见了。
“ 发生什么事，酒窝怎么不见了？”风眼终于惊醒了。
我急急地站起来，冲到冰山四周仔细搜索。甭说酒窝的人，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酒窝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她又能到哪里去了？自己跑了绝对不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是被这里的阴魂掳走的，也许是阿罗的阴魂，阿罗的尸体也不见了。
“ 他们都不见了。”风眼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人在说话，“ 那我们该怎么办？”风眼说这话时上下牙直打颤。
我们又能怎么办，只有等待，煎熬地等待。
“ 难道这里真是小老头所说的天地间阴魂所在，那么我们俩很快也会变成鬼魂。”风眼简直要哭了。
“ 莫要怕，听说鬼魂不吃眼睛小的人。”
“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开玩笑。”风眼白了我一眼。我又能怎样，不说点什么，也许我真的要发疯了。在这样的极地，在杳无人烟的浮冰上，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地失踪了，还带走了一具尸体，无论是谁也崩溃了。
我们两人自是睡意全无，两个人四只眼睛互相瞪着，生怕其中一个人会突然间从另一个人的视线里消失。
“ 总得吃点东西吧，又冷又饿人容易生病的。”我说。风眼点头。
于是我去取从船上带下来的馒头和肉。
“ 风眼，你把我们带来的东西都吃了吧？”
我刚说完，风眼几乎要跳起来。“ 我什么时候动过吃的，从昨晚到现在，我几乎没什么食欲，昨晚的东西都是勉强吃的。”
我盯着空无一物的食袋，脸色苍白。这里的阴魂不仅掠走了人，连吃的东西都不放过，看来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了。
“ 怎么，吃的东西都不见了？”风眼问。
“ 你自己看。”
现在只有我和风眼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在这寒冷的极地，没有了食物，时时刻刻都可能出现危险，还有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阴魂，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的恐惧。
酒窝和食物都已经失踪，但是即使是溺水的人只要有一根稻草也决不会放弃，何况我们还没到那种地步。
在这极地之上也有极地的生存法则。我看到了一只熊，一只硕大的北极熊正摇摇晃晃在另一座冰山之上。
“ 风眼，吃的来了。”
“ 什么吃的，莫非是你饿昏了，眼睛发花吧。”风眼没精打采。
我没再理他，毕竟杀死一只熊对日照帝国的王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剑光闪过之后北极熊轰然倒地。
我终于体会到茹毛饮血的滋味，吃生肉的滋味并不好受，然而我们只有吃生肉了，在这样的冰面上又哪里能有火呢？
放眼望去，这里只有大大小小的浮冰在海面上漂浮，即使是飞鸟也不见影踪，除去我杀死的北极熊外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这真是只不幸的熊。熊虽然不幸，我和风眼更不幸。虽然说我们两个人终于穿上了熊皮，有了一点点暖意，然而时间一久即使再多的肉也有吃尽的时候。现在我们两人就披着熊皮，对着仅余的一点点肉两眼发直。
一连数日，我与风眼即使是在睡梦中也紧紧拉住对方的手，生怕其中一人会被这海上阴魂掠走。饥饿和极度疲劳已使我们焦虑不安。风眼现在眼中布满血丝，精神都有些恍惚。
也许再这样下去，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了。
虽然没有去过沙漠，可我听说久在沙漠中的人会因极度的干渴和饥饿而出现海市蜃楼的幻觉。风眼现在就有了这种幻觉。正午时分，阳光最盛时，为了保存剩余的体力，我将自己紧紧裹在熊皮中倚在冰山上休息。忽然我听到风眼在说胡话：“ 快看，远方有条船。”
我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闭眼休息。风眼紧抓住我的手，“ 快醒醒，真有条船。”
“ 别闹了，你把我的手都抓痛了。”我甩开他，不得已睁开眼睛。
远方果然出现了一条船，一条白色的船。在这样的冰海之上，白船破冰而行。我揉揉眼睛，想必我和风眼一样已饿得出现幻觉，也许我很快就会变成这海底阴魂了。
在这没有生灵的极地之上忽然间出现了这么一条船，这莫非是一条鬼船，天地间阴魂驻足的鬼船。
风眼踏冰飞行，片刻已到白船边，一点也没有刚才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看来人要是被逼到急处，什么也顾不得了。
我没有动，这样一艘船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我在等待，也许在等一个我认识的人。
果然冰船停在我面前，风眼已在船上俯视，也许是因为生机已现，他的小眼睛又变成了一条缝。
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出现在船头。“ 主人请你上船。”
他并没有说谁是主人，我也没问，就算这真是条鬼船也总比我们变成两只饿死鬼要好得多。
穿白衣的人将我们领到一间极大的舱内，这里的布置全部是白色，船舱宽大而舒服，里边并没有多余的摆设，看来这里的主人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 请用饭。”这句话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话。吃饭这件最简单的事情对两个十多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的人来说无疑是最美妙的事情，更何况我看到眼前满满一大盘用鸡丁、火腿、虾仁、香茹炒得黄黄焦焦的米饭，还有一壶湛清碧绿的竹叶青。我们两个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客气了。我刚想说句感谢的话，然而片刻间，风眼眼前的饭已下了大半，而且还不时地用眼瞟着我盘里的饭。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义气，大有将我碗里的饭据为己吃的意思。
“ 二位可满意？”我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一个人从我们身后走了出来。
我的脸色变了。从见到这艘白船起，我已想到应该是一个熟悉的人，不仅仅是熟人，而且更应该是为我而来的，要不然在这样连鬼都不见的地方怎会有这样一条奇怪的船。
一张异常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那张只要我照镜子就会出现在镜中的脸，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他不是走进来的，因为腿的原因，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风眼见到了这个人，两只小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掉到了地上。刹那间他的眼中又流露出那种寒意，初次见到我时的那种目光，只不过这次更加冰冷。奇怪的风眼，好像曾见过他，不过这种目光转瞬即逝。
“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一直在等你，我想你也该出现了。”我面向那个自称星愿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 这么说，你早知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他说。
“ 从小老头带我们离开你那里时，我就已经清楚了。”
“ 你很聪明，你应该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什么。”
“ 我知道，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会是以那么多人的性命换来的。”我忽然有些愤怒了。
“ 那时候我已别无选择。其实我早已了解你，因为我了解我自己。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不仅仅是外表，如果我不用一些超乎寻常的办法，你会去吗，仅仅是为我？”
“ 现在已过十五天，你并没有找到凶手，你应该知道忘忧岛岛主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对付的女人，也许她很快就要找过来了。”
“ 无名。”风眼突然一把拉住了我，“ 他让你做什么，像他这样的杀人凶手你又能为他做什么。我在这里，我能证明得了你不是杀人凶手，而他是。”说完他拉起我就要走。
“ 你以为你能轻易离开这里？”那个星愿没有动，我却感觉到天地间顿时充满了压力，那种压力令人窒息。
“ 即使是我放过你们，在这样的冰雪极地没有食物，没有船，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我又一次陷入绝境，我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不答应他，我们很快得死；二是答应他也许还是死，只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既然这样，我只有答应他，不管怎样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强。
“ 雾涯在哪里？”我问。
他的那张苍白的脸丝毫没有变化，他好像已经知道我一定会去的。“ 你应该知道雾涯在哪里。”
“ 难道真的就是这里？”我问。
“ 你已经见过阿罗的阴魂和充斥在天地间的缳鸟，有阴魂的地方就是雾涯。”
“ 难道酒窝也是被阴魂掠走的？”
“ 也许吧。”
“ 不过，我和风眼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并没有见到小老头所说的地方。”
“ 雾涯的传说是日照帝国最大的秘密，那里是天上地下所有阴魂的聚集地，是星河最邪恶的地方。相传，星河初建时，天地间只有一团团死亡的雾气弥漫，终于有一天流星陨落星河，一道极光闪过天与地彻底分开，才有了太阳出现。而陨落星河的陨石汇集天地间所有的灵力，成为了冰石，冰石就是日照帝国最古老的秘密，也是擎天剑力量之源。然而雾涯并不是轻易能为人所看到的，小老头也许是正逢海上气候异常，才得以机缘巧合见到了雾涯。真正的雾涯只有在海底最深处，那里才是天地间阴魂的聚集地。”
“ 海底最深处？”风眼突然插了一句，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
“ 不错，正在海底最深处。只要找到冰石，冰石上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取得了这颗眼泪就得到了冰石的所有秘密和擎天剑的力量之源。”
“ 冰石上怎么会有眼泪呢？”我很奇怪，“ 泪水在那样的冰石上早已凝结成冰了。”
“ 那不是普通的眼泪，那是凝聚天地间所有灵力的源泉。你只有真正见到了才会知道它的奇异。你找到冰石，拿回了眼泪，我就会替你找出你不是杀人凶手的证据。”他说。
“ 我应该没有别的选择了。”我说。
“ 你没有。”他说话的语气坚定得无以复加。我面前只有一条路，即使是绝路我也一定要走下去。
我转向风眼，“ 你同我一起去吧。”
风眼似乎害怕得小眼睛都要圆了。“ 你莫要吓我，我胆子小，这么恐怖的地方我不会跟你去的。”
“ 你一定要去，要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转向那个星愿，“ 你说是吧。”
“ 你非要他去？”他问，我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去。”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对风眼说。
风眼现在又像见了鬼似的哭丧着脸。
我又在做梦了。青天碧海之上，大片大片的蝶恋花在云中鲜红如血。若隐若现的花中一白衣女子盈盈凌波，一滴滴晶莹的眼泪在花海之中飘飞。花开如血，泪滴如珠。花中白衣女子翩然若飞，娇弱如风中柳絮，却只见泪滴不见伊人。
奇怪的梦，梦中的女子不是蝶恋也不是霓裳，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再见风眼，他似乎一夜没睡好，两只小小的眼睛也目中无神，还出现了两个大眼袋，他现在这副样子比我们在冰山上时也好不到哪儿去。
“ 风眼，你怎么看起来像个活鬼？”我问他。
“ 一想起要随你去的地方，连鬼都要吓跑了。”风眼小声嘟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