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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亡终局-第10章

小说: 死亡终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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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的那股热呼劲一下子全不见了。 
  她摸摸身上戴着的护身符,回头望了望。 
  “这跟我无关,我确信……我没有必要去注意任何人正不正常。我只管我自己的事。要是有什么麻烦,我可不想扯进去。” 
  “麻烦?什么样的麻烦?” 
  喜妮迅速侧瞄了她一眼。 
  “没有,我希望。不管怎么样,没有什么跟我们有关的。你和我,雷妮生,我们没有什么好自责的。这对我来说是一大安慰。” 
  “你的意思是莎蒂彼——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任何意思。我在这屋子里只不过比仆人好上一点点,我犯不着对跟我无关的事情提出我的看法。要是你问我,这是个往较好方面的改变,而且如果就保持这样,那么我们就都好了。拜托,雷妮生,我得去留意一下她们在亚麻布上标好日期。她们都这么不小心,这些女人,总是只顾谈笑,疏忽了工作。” 
  雷妮生不满意地望着她一个箭步冲进织布棚里去。她自己则慢慢踅回屋子里。她悄悄进了莎蒂彼的房间,莎蒂彼在雷妮生碰碰她的肩头时跳了起来,大叫一声。 
  “噢,你把我吓死了。我以为——” 
  “莎蒂彼,”雷妮生说:“怎么啦?你不告诉我吗?亚莫士在为你担心而且——” 
  莎蒂彼的手指飞向双唇。她的眼睛张大、惊惧,她的声音紧张,结结巴巴地说:“亚莫士?他——他说些什么?” 
  “他在焦虑。你在睡觉时大喊大叫——” 
  “雷妮生!”莎蒂彼抓住她的手臂:“我说——我说了些什么?” 
  她的两眼因恐惧而扩张。 
  “亚莫士是不是认为——他告诉你些什么?” 
  “我们两个都认为你病了——或是——或是不快乐。” 
  “不快乐?”莎蒂彼以奇特的腔调低声重复这三个字。 
  “你不快乐吗,莎蒂彼?” 
  “或许吧……我不知道。并非如此。” 
  “不是。你在害怕,可不是吗?” 
  莎蒂彼突然以敌视的眼光瞪着她。 
  “为什么你会这样说?为什么我该害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知道,”雷妮生说:“但是,这是事实,不是吗?” 
  莎蒂彼努力恢复她往日傲慢的姿态。她头往后一甩。 
  “我不怕任何东西——任何人!你竟然敢对我作这种暗示,雷妮生?而且我不容你和亚莫士来谈论我。亚莫士和我彼此了解。”她停顿下来,然后厉声说:“诺芙瑞死了——死得好。这是我说的。你可以去告诉任何人,我的感想就是这样。” 
  “诺芙瑞?”雷妮生质问式地叫出这个名字。 
  莎蒂彼激动得使她看起来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诺芙瑞——诺芙瑞——诺芙瑞!听到这个名字就叫我恶心!我不用再在这屋子里听到她的名字了——谢天谢地。” 
  她的声音,升到了往日刺耳的高音,在亚莫士踏进门时突然下降。他异常坚决地说: 
  “静下来,莎蒂彼。如果我父亲听见了,又会有新的麻烦。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如果说亚莫士的坚决和不悦的语调是异常的,那么莎蒂彼的突然瓦解、温顺下来也是。她喃喃道:“对不起,亚莫士……我一时没有想到。” 
  “好了,以后小心一点!你和凯伊特以前总是惹麻烦。你们女人真没道理!” 
  莎蒂彼再度喃喃道:“对不起……” 
  亚莫士走出去,他抬头挺胸,步伐比以往坚毅多了,仿佛他一旦重建了权威便不可一世。 
  雷妮生慢慢走向老伊莎的房间去。她感到,她祖母可能提供她一些有用的意见。 
  然而,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葡萄的伊莎,拒绝正视这件事情。 
  “莎蒂彼?莎蒂彼?为莎蒂彼这样大惊小怪的干什么?难道你们都喜欢受她欺侮支遣,一旦她行为得体,你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吐出葡萄子,评议说: 
  “不管怎么样,这太好了,维持不久——除非亚莫士能让她保持这样下去。” 
  “亚莫士?” 
  “是的。我希望亚莫士终于觉醒了,好好痛打莎蒂彼一顿。她需要的就是这——而且她是那种也许会高兴挨打的女人。温温顺顺,可怜兮兮的亚莫士一定令她非常讨厌。” 
  “亚莫士是个可亲的人,”雷妮生愤慨地叫了起来:“他对任何人都好——像女人一样温柔——如果女人是温柔的话”,她怀疑地加上一句。 
  伊莎咯咯发笑。 
  “最后一句加得好,孙女儿。不,女人可不温柔——或者如果她们温柔的话,愿伊西士女神助她们!而且没有几个女人喜欢仁慈、温柔的丈夫。她们会要个像索贝克那样英俊、装腔作势、残暴的丈夫——女孩子迷的是他那种人。或者是像卡梅尼那样英俊潇洒的年轻小伙子——嘿,雷妮生,怎么样?他真是无可挑剔!而且他的情歌好得无话可说。嗄?嘻,嘻,嘻。” 
  雷妮生感到脸颊红了起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道貌岸然地说。 
  “你们全都以为伊莎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知道没错。”她以半瞎的眼睛盯住雷妮生:“或许,我比你还先知道,孩子。不要生气。生活就是这样,雷妮生。凯依是你的好丈夫——但是他现在已扬帆另一个世界里。做太太的需要找个新的丈夫到尼罗河上刺鱼——并不是说卡梅尼有多好。一只芦管笔,一卷草纸就是他的梦想。尽管是个像人像样的年轻人——对歌唱有一套。这一切在我看来,我可不确定他是配得上你的男人。我们对他所知不多——他是个北地人。应贺特赞赏他——不过我总认为应贺特是个傻瓜。任何人都可以奉承他,诱他就范。看看喜妮就知道了!” 
  “你错了,”雷妮生一本正经地说。 
  “很好,那么,我错了。你父亲不是傻瓜。” 
  “我不是指那个。我的意思是——” 
  “我懂你的意思,孩子。”伊莎露齿一笑:“但是你不懂得真正的笑话。你不懂像我这样安安稳稳地坐下来有多好,脱离了这一切男男女女,爱爱恨恨的事。吃着可口的肥鹌鹑或芦苇鸟,再来一块蜂蜜糕,和一些美味的韭菜、芹菜,然后用叙利亚的葡萄美酒润润喉——永远无忧无虑。冷眼旁观着一切骚乱、心痛事件,心知这一切都不再能影响到你。看着你的儿子为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出丑,看着她把整个地方搞得风风雨雨——这令我捧腹大笑,我可以告诉你!就某一方面来说,你知道,我喜欢那个女孩!她是个魔鬼没错——看她令她们吵吵闹闹的。索贝克就像被针刺破的气囊——伊比被搞得就像个小孩子——亚莫士以一个受太太欺压的丈夫而蒙羞。这就像你对着一池水看你自己的脸。她令他们看清楚了他们一般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她恨你,雷妮生?回答我这个问题。” 
  “她恨我吗?”雷妮生怀疑地说:“我——曾经试着对她表示友好。” 
  “而她并不领情?她是恨你没错,雷妮生。” 
  伊莎停顿下来,然后突然问道:“会不会是因为卡梅尼?” 
  雷妮生脸色升起红晕。“卡梅尼?我不懂你的意思。” 
  伊莎若有所思地说:“她和卡梅尼都来自北方,但是卡梅尼在院子里望着的人是你。” 
  雷妮生猛然说:“我得去看看泰娣。” 
  伊莎刺耳、逗乐的咯咯笑声跟随着她。她的双颊一阵臊热,快速越过院子,来到湖边。卡梅尼从门廊那里喊她:“我做了一首新歌,雷妮生,留下来听听。” 
  她摇摇头,匆匆前去。她的心愤怒地跳动。卡梅尼和诺芙瑞。诺芙瑞和卡梅尼。为什么要让者伊莎,喜欢恶作剧的老伊莎,把这些想法加入她脑子里去?为什么她要在乎? 
  无论如何,这又有什么关系?她不在乎卡梅尼——一点也不在乎。一个有着甜美的声音、结实的肩膀,令她想起凯依的粗鲁的年轻人。 
  凯依……凯依…… 
  她固执地重复他的名字——但是他的影像首度不再出现她的眼前。凯依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在阴府里…… 
  卡梅尼正在门廊上轻柔地唱着:“我要对彼大说:‘今晚把我的爱人给我……’” 




  “雷妮生!” 
  贺瑞连叫了她两次,她才听见,从望着尼罗河的冥思中转过身来。 
  “你想得出神了,雷妮生。你在想什么?” 
  雷妮生气冲冲地说:“我在想凯依。” 
  贺瑞看了她一两分钟——然后微微一笑。 
  “我明白,”他说。 
  雷妮生有种不自在的感觉,觉得他真的明白。 
  她突然急急说道:“人死了之后会怎么样?有任何人真正知道吗?所有这些经文——所有这些写在棺木上的东西——有些含糊得似乎毫无意义。我们知道阴府之神是被人杀死的,他的尸体后来被拼凑在一起,他戴着白色皇冠,因为他我们得以不死——但是有时候,贺瑞,这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而且一切都这么令人感到困惑……” 
  贺瑞轻柔地点点头。 
  “然而当你死后,到底真正会发生什么事——这是我想知道的。” 
  “我无法告诉你,雷妮生。你应该去问祭司这些问题。” 
  “他只会给我一些通俗的答案。我想要知道。” 
  贺瑞柔声说:“除非我们自己死掉,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知道……” 
  雷妮生颤抖起来:“不要——不要说那个!” 
  “是有什么让你感到心烦吧,雷妮生?” 
  “是伊莎。”她停顿下来,然后说:“告诉我,贺瑞,是——是不是卡梅尼和诺芙瑞在——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就彼此很熟识了?” 
  贺瑞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当他走在雷妮生一旁,一起走回屋子去时,他说:“我明白。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什么意思——‘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只不过是问你一个问题。” 
  “对你那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诺芙瑞和卡梅尼在北方时就彼此认识——有多熟,我就不知道了。” 
  他轻柔地又加上一句话:“这重要吗?” 
  “不,当然不,”雷妮生说:“这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诺芙瑞死了。” 
  “死了而且做成木乃伊封闭在她的坟墓里!就是这样!” 
  贺瑞冷静地继续说下去:“而卡梅尼——似乎并不悲伤……” 
  “是的,”雷妮生被这个观点吓了一跳说:“这倒是事实。” 
  她情不自禁地转向他说:“噢,贺瑞,你——你是个多么令人感到欣慰的人啊!” 
  他微微一笑。 
  “我替小雷妮生修理过她的狮子。如今——她有其他的玩具。” 
  他们来到屋前,雷妮生避门不入。 
  “我还不想进去。我感到我恨他们所有的人。噢,并不是真的恨,你了解。不过只是因为我在生气——烦躁不耐,而每个人都这么古怪。我们不能上你的墓室去吗?上到那里去是那么的好——让人感到——噢,超越了一切。” 
  “你真聪明,雷妮生。那正是我的感觉。这屋子、农作物和耕作地——全都在你的脚下,没有意义。你所看的远超过这一切——你看到的是尼罗河——再超越过去——看到整个埃及。因为如今埃及很快就会再统一起来——强盛、伟大一如她过去一样。” 
  雷妮生含糊地喃喃地说道:“噢——这有什么重要吗?” 
  贺瑞微微一笑。 
  “对小雷妮生来说没有。只有她的狮子对她来说才是重要的。” 
  “你这是在嘲笑我。这么说,对你来说重要?” 
  贺瑞喃喃地说道:“为什么?是的,为什么对我来说该是重要的?我只不过是一个祭祀业司祭的业务管理人。为什么我要关心埃及伟大或是渺小。” 
  “看!”雷妮生把他的注意力引到他们上头的断崖:“亚莫士和莎蒂彼上到墓室去了。他们现在正走下来。” 
  “嗯,”贺瑞说:“有一些东西需要清理,一些葬仪社的人没用上的亚麻布。亚莫士说过要莎蒂彼上去教他怎么处理。” 
  他们俩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正从上头小径下来的那两个人。 
  雷妮生突然想到他们正接近诺芙瑞失足掉下来的那个地点。 
  莎蒂彼走在前头,亚莫士落后几步。 
  突然,莎蒂彼回过头去跟亚莫士说话。雷妮生心想,或许她正在跟他说那一定是那个意外事件发生的地点。 
  然后,莎蒂彼突然停住脚步。她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地站在那里,两眼睁大,直直地望着来路。她的双臂上举,有如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或是想挡开某种打击。她大叫一声,身子摇晃,跌跌撞撞的,然后,当亚莫士跃向她时,她尖叫一声,恐怖的尖叫声,然后整个人头朝下,跌落底的下岩石…… 
  雷妮生一手伸向喉头,不相信地望着她跌落的景象。 
  莎蒂彼正好跌落在诺芙瑞横尸的地方,缩成一团。 
  雷妮生飞快地跑过去。亚莫士正喊叫着从小径上冲下来。 
  雷妮生跑到她嫂嫂的身旁,俯身一看。莎蒂彼的眼睛张开,眼皮跳动。她的双唇蠕动,想要说话。雷妮生身子更靠近她一些。她被莎蒂彼眼中那恐怖的神色吓呆了。 
  然后,垂死的妇人声音传过来。仅仅是一声粗嘎的呻吟。 
  “诺芙瑞……” 
  莎蒂彼的头后仰。她的下巴垂落。 
  贺瑞回身遇到亚莫士。两个男人一起过来。 
  雷妮生转身面向她哥哥。 
  “她在上面,掉下来之前,叫着什么?” 
  亚莫士气喘吁吁——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我后面——看过我的肩头——好像她看到某个人正沿着小径过来——可是没有人——那里没有人。” 
  贺瑞同意说:“是没有人……” 
  亚莫士的声音跌落成低沉、受惊的细语:“然后她叫了起来——” 
  “她说什么?”雷妮生不耐烦地问道。 
  “她说——她说——”他的声音颤抖着:“‘诺芙瑞……’” 
   
   






 








第十二章 夏季第一个月第十二天



  “原来这就是你的意思?” 
  雷妮生冲着贺瑞说出这句话,与其说是个问句不如说是肯定句。 
  她带着升高的恐怖和理解的意味低声轻柔地加上一句说:“杀害诺芙瑞的是莎蒂彼……” 
  雷妮生双手托住下巴,坐在墓旁贺瑞的小石室入口处,凝视着底下山谷。 
  她梦一般地想着她昨天说的那句话是多么地真实。这真的是这么短时间之前的事吗?从这上面看来,下面的房子和汲汲营营的人们,其意义微乎其微,有如蝼蚁之巢。 
  只有太阳,强大的太阳,在头顶上闪耀的太阳——只有那晨曦下有如一条银带的尼罗河——只有这些才是永恒、持久的。凯依死了,还有诺芙瑞和莎蒂彼——而有一天,她和贺瑞也会死去。但是太阳神雷依然会统治着苍穹,夜晚乘着他的船驶过阴府,直到第二天破晓。而尼罗河依然会流动着,远从伊里梵丁流下来,流过底比斯,流过乡村,流过诺芙瑞快乐生长的地方,一直流到大海,远离埃及。 
  莎蒂彼和诺芙瑞…… 
  雷妮生继续她的思路,同时说了出来,因为贺瑞没有回答她原先的问话。 
  “你知道,我是这么的确定索贝克——”她中断下来。 
  贺瑞若有所思地说:“先入为主的观念。” 
  “然而我真笨,”雷妮生继续说下去:“喜妮告诉了我,多多少少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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