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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傅彪夫妻二人合著:印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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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彪子点点头。
  “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父母,给他们养老送终。”我不让彪子看见我的泪水,我要彪子放心。
  彪子看了看我,又看看大姐。大姐似乎也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他是不放心我,想让大姐还像从前那样待我。大姐攥着他的手:“黑蛋儿,你放心,我会把芳芳当我的亲妹妹一样。”
  彪子看了看我,又看看方圆。方圆是我们的好朋友,彪子两次手术,她就像家人一样寸步不离我左右,我知道彪子是在把我托付给朋友。方圆也读懂了彪子的意思,轻轻地说:“彪子,我会跟芳芳做伴儿,以后我们老了,天天在一起。”
  彪子看了看方圆,又看看小陆。所有人都不懂他在想什么,我心里却明白:小陆的儿子考高中,想转到聪聪的学校,我曾将这件事托付给方圆。
  “彪子,你是不是想问天天上学的事啊?”
  彪子吃力地点点头。
  “你放心,方圆已经办好了,一开学天天就跟聪聪在一起了。”
  彪子又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那就好,那就好!”
  彪子看了看小陆,又看看我。
  小陆是我们最亲近的朋友,又是邻居。他马上领悟,丝毫没有迟疑:“彪子你放心,我会经常去看芳芳,聪聪和天天在一个学校,以后接送都在一起。”
  彪子看了看我,又看看儿子。
  “彪子你放心,我会好好把儿子养大。”我知道彪子最放不下的就是儿子,把儿子推到他身边。

  第38节:光亮的归途

  好像是受了这种气氛的感染,儿子很棒,很坚强,他握着爸爸的手:“爸,您放心,我会努力学习,长大了好好工作,也会照顾好妈妈。”
  彪子很满意,他使劲握了握儿子的手,又吃力地点点头,没有一丝痛苦、不安,很平静。
  他说不出话,却把不放心的事情全问到了。大家围在他身边,把房间的空气拢得很暖。
  我拉着彪子的手,轻轻对他说:“彪子,你看妈妈、姐姐们还有朋友都来了,大家都陪着你,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记着,我们大家都爱你!”
  抢救以后,他的血氧降到80。医生们一百遍地试图说服我,让他转入ICU病房,切开气管,上呼吸机。我拒绝了一百零一遍。
  我不能忍受再去伤害他脆弱不堪的身体,只为让他清醒过来,在世上多承受几日痛苦。我更不能忍受在他离去的时候孤零零地身边没有亲人,只有冰冷的机器。我要求自己必须帮助他好好地死亡。
  如果没有这本书的引导,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对。也许过程中会悲痛欲绝,也许会彻底崩溃。但为了彪子的安详,为了能让他放下,我必须让自己的神经坚强起来。
  【连载26】
  光亮的归途
  止痛泵缓缓释放出的药液让彪子整天都在沉睡,没有痛苦。想让他喝水或吃东西的时候,就把泵停了,一会儿他便会清醒过来。
  武警总医院的领导们不仅派出最强的医护力量救治彪子,对我们家属也是无微不至。每天有人送来新鲜的蔬菜、水果。
  有一天我在病房里吃黄瓜,满屋子散发着一股清香。彪子闻到了,口中嗫嚅着。
  “宝贝,你也想吃黄瓜,是吗?”他点头。
  我便用刀切去黄瓜最上面的一段,将余下的送到他嘴边,想用汁液润湿他的双唇。没想到,他突然张开嘴,“咔嚓”一口咬下一寸多长。
  他的吞咽功能已近衰竭,所以我大惊失色,忙伸手往外抠。彪子竟死死地咬住不放。我连连说:“宝贝,别急,我榨了汁再喂你。”他这才点点头,松了口。
  印象中那是他最后一次进食。喝了很多,甘甜的黄瓜汁滋润了他的双唇,更滋润了我们的心。
  8月28日夜里,沈教授对我说,看情形,恐怕时间不会太长了,不能总是睡着,得让他醒来和你说说话。
  沈教授的好意我懂。
  止痛泵停止了工作。
  彪子比任何一天都清醒,眼神极其清亮。他的头能够最大限度地转动。他看看沈教授,又看看我。
  沈教授大声地问:“傅老师,知道我是谁吗?”
  他点头,轻轻地。
  “傅老师,咱们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他又点头,然后转过头看我。
  “宝贝,认识我吗?我是芳芳。”
  他还是点点头,眼睛用力地眨一眨。他再也没有力气表达更多。
  “宝贝你记住,我永远爱你!”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他好像连点头的力气也耗尽了。为了不让我失望,他又用力地眨眨眼。看他的模样,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善良、无辜。我的心片片碎裂。
  “宝贝,不要怕,我陪着你呢,你不孤独。朝着有光亮的方向走,知道吗?”
  他听懂了,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的眼神那样顺从,那样温和,流露出深深的爱与不舍。
  我用力把他抱住,在他的脸上,唇上亲吻着。一忍再忍的泪水奔涌而出。
  “傅老师,您能说话吗?”沈教授继续问,彪子没有回应。
  “能写字吗?”仍然没有回应。
  “沈教授,您不要再问了!”我已经泪流满面,哀求着他,“给他打针吧,我不要他这么清醒!”
  我哭着跑出去,心里明白,逃到哪里都是绝望,偌大的世界,再也没有能让我停留的港湾。
  彪子,你在想什么?还想对我说什么?你会不会恐惧?
  我们之间的感应消失了,人在咫尺,心在天涯。
  29日早上7点,彪子又醒了,依然平静,依然没有说出话。医生打开止痛泵,他又昏睡过去。那是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看这个世界。

  第39节:彪子在笑,笑得那么生动(1)

  下午1点,血氧开始慢慢下降,氧气面罩没有用了。
  小徐从学校接回了聪聪,朋友们全都赶来。
  医生反复地问我,是否改变了主意,是否同意切开气管进行抢救。
  我回答:坚决不!
  往往有一些人,生离死别令他们失去理智,忘记了一个词叫做“无力回天”,在最后一瞬间改变主意。而我始终清醒,只有让彪子在亲友的看护中静静地走,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轻轻握着他的手,帮他修剪指甲,用酒精棉签将指甲周围清理干净,又用棉签在他的耳朵内轻扫一圈。这是他平时最喜欢让我为他做的两件事,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彪子信奉佛教,我们在病房摆设了佛像,从第一次抢救过后就把念佛机放在他的耳边,不间断地轻声吟唱。
  29日晚上,我们请来一位广济寺的师父为他念经超度。外屋站满了亲人朋友,大家双手合十为他做着祈祷。那情形、那氛围使得死亡的过程变得神圣。
  念经过程中,血氧从70多反弹到93。经念完了,师父告诉我们,香谱上呈现的是“归家香”。
  那是彪子告诉我们——他要回家了。
  午夜12点,对于将要走的人这是一个“坎儿”,血氧已经降到70,我的心一阵阵地缩紧,紧到疼痛。目光在他的脸和仪器显示的数字之间不停地跳转。
  小刚、帆子、志诚、韩红、小陆、杨立新、夏力薪、方圆、杨敏……所有亲人朋友都围在他身边。
  渐渐的,他吸气变得很短,呼气很长,像是在叹息。医生说那是叹气式呼吸。
  他脚上和腿上的浮肿渐渐消去,让我清楚地看到生命在流逝。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无声地流泪。
  凌晨4点,都说这又是一个“坎儿”。我像是一只失去躯壳的蜗牛,暴露在阳光下,软弱而无助,没有去路,找不到家。
  我不停地为他揉捏手脚,想留住那渐渐消退的温暖。慢慢的,皮肤上显现出浅褐色的纹路。
  8点57分,血氧直线下降。彪子的生命力顽强极了,坚持了18个小时,容我们送他走出很远。
  “时间不多了。”医生在一旁提示着终点的距离。
  一路上,他的生命之光越来越弱,我的眼泪没有停过。我回想起我们所有美好的日子,看着眼前这个就要离开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想着他就要一个人踏上那条未知的路,想着我再也看不到他生动的笑,再也听不到他幽默的言语,再也看不到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再也不能对他尽情地耍赖、撒娇,再也不能靠在他安稳的臂弯里……心一阵阵撕裂般地痛。但我咬着牙告诉自己,必须陪我的彪子走到底!
  仪器上的数字急遽下降,我的心随之一再地失重。
  显示屏上呈现出一条没有波折的直线——生命的电波消失了。
  我仿佛看到彪子登上一艘即将启程的船,他站在船头,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在岸边挥手道别。船已经离岸了,他希望他最亲爱的人如何说再见呢?如果那是我的旅程,我又希望怎样道别呢?
  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悲伤而放声大哭,那会让彪子屡屡回首而看不清前方陌生的路。我早已告诉过自己,也告诉来送行的人,他走的时候我们不要号啕,那会惊扰他的灵魂,让他牵肠挂肚,不得安心上路。
  “现在开始计时。9点35分,傅老师离开了我们。”医生说。
  【连载27】
  彪子在笑,笑得那么生动,那么顽皮!
  一切的恐惧和绝望都在这一瞬平息下来。我仿佛看到他的灵魂脱离开千疮百孔的躯体,安然飞升。我仿佛感到他的灵魂正与我们站在一起,守望着他安详的样子。窗外,一缕阳光挥洒进来,我的身体慢慢舒展,置身于一种温暖,就像他曾无数次拥我入怀。
  没有人恸哭,周围安静极了,大家守护着这份尊严,这份神圣。
  我用手轻轻合上他的双眼:“彪子,你放心,一切都放心。不要怕,记着,向着有光亮的地方走。记住我永远爱你。”我反复地说着最后的叮咛。
  我亲吻他的额头、嘴唇,他的样子十分安详,像睡着了一样,令我安慰,令我心疼。

  第40节:彪子在笑,笑得那么生动(2)

  朋友们形容,那就像一幅温暖柔和的画面。
  阳光照在他的床上,白色的窗纱像是一层柔光镜。
  他睡着。我和儿子、姐姐们围坐在床边。小刚、帆子、志诚、韩红、小陆、杨立新、小夏、方圆、文林、杨敏……朋友们在床尾站成一道弧线,大家静静地守望着他。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般福气让生命结束得如此圆满。
  为他更衣的时候,姐姐扶他坐起来,正好面对着我。
  我惊呆了!彪子在笑,笑得那么生动,那么顽皮!
  我拉住儿子的手:“聪聪你看,爸爸在笑呢!快把叔叔阿姨们叫过来!”
  伤心哭泣的朋友们闻讯从隔壁房间跑过来,全都愣住了。彪子确实在笑,那笑没有一点凭空想象。他面颊的肌肉向上提着,嘴唇抿得很紧,嘴角向上翘。像是刚刚实施了一场恶作剧,又像是给大家讲了一个笑话。三分腼腆,七分得意。
  沈教授不知刚才什么时候躲了出去,现在也来了,眼圈还是红红的。他伏下身拥抱了彪子。躺在床上的彪子依然是笑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笑容都很灿烂。
  “我送走过很多病人,像傅老师这样走的真是很少见。”沈教授感慨地说。
  彪子的妈妈来了。这打击让她一下苍老了许多。她坐在儿子身边,捂住嘴无声地饮泣。
  “妈,您看,他在笑呢。家人和最亲近的朋友都陪着他,他一定很满意。对他这一生都很满意。”
  老人含泪不住地点头。她曾叮嘱过不要让儿子遭太多的罪,看到儿子很安详,笑容如此生动,老人悲痛之余多少获得些安慰。
  房间依然温暖,彪子静静躺在那里,笑着安抚家人悲痛的心,他一向是不愿让别人为他操心的,走的时候仍不例外。
  太平间的工人抬着一个盒子来了,要把彪子带走。他们把他放进一个塑料袋,又拉上那根粗粗的拉链。
  我内心温暖的氛围顿时被无情地打得粉碎。
  “等一下!”我的心颤抖着,我音容犹在的亲人此刻就要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一样被“包装”、“搬运”,与我们隔离开。他在那幽暗而逼仄的空间里会有多么孤独,多么难过。
  我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的嘴唇,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工人们告诉我别把眼泪滴在他身上,那样他会不安。我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我知道他一生好热闹,他不愿意被送到那孤独的地方,可他再也不能开口告诉我。
  我再次推开阻拦我的手,擦干眼泪,亲吻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唇。
  我们一起送他到太平间,那个听起来令人心安的地方。
  乘电梯到地下室,走进昏暗的楼道。沈教授推着车头,我和儿子守护在左右。向右,向左,再向右……七拐八拐,走进一间狭窄的屋子。
  简陋、陈旧、幽暗,熄灭了我心头方才蓄积起的光亮。
  之前沈教授说已为彪子准备了最好的位置,在中间。工人拉开了一个抽屉,的确,在中间。
  那就是属于彪子的世界,冰冷的,漆黑的,他在那里如何还能看到光!
  我哭得失了声,心疼而无奈。我不想离开他,不忍留他独自在这里。
  他曾经在电话里对我说,一个人在家感到孤独、凄凉、害怕,那时候我们的家明亮而宽敞。在这里呢,他还能对我说吗?还能听到我安抚的话吗?
  金属的抽屉将我们阴阳两隔,我像听到他的哭泣,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的心一下被抽空了。我看着已被关上的抽屉,恍恍惚惚站在那里,那一刻的心疼比他走的一瞬间还要剧烈。我允许他离去,却不能容忍他受苦。
  “快走吧,门口有记者。”我僵硬的身子不知被谁拽了出去。
  果然,有一名记者举着照相机堵在太平间门口,等着拍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已被掏空的内心突然升起一团怒火。我径直向他扑过去,要砸烂他的相机,砸烂他将要去展示的成绩。他们说那一刻我疯了。
  很多双手把我拖了回来,他们拥着愤怒的我继续走,回到楼上。彪子在的时候我们可以相互依偎。他走了,我们却要在各自的世界里承受各自的委屈。


  第五部分

  第41节:天使走远了(1)

  到了楼上,我的心却留在那昏暗的太平间里。
  “我不让他一个人在那儿!我不让他一个人在那儿!”我失魂地坐在椅子上,反复说着这一句话。
  沈教授看我哭得可怜便来安慰我:“我帮你联系更好的地方,行吗?”
  我抬起泪眼,哀求地看着他:“我不要让他一个人呆在那儿!”
  沈教授是无可奈何的:“秋芳,哪儿的太平间都一样,傅老师那个已经是最好的了。”
  我的心降到冰点。我知道哭泣和哀求无济于事,到哪里都是一样。
  难道没人想过给死者一个温暖的住所吗?难道没人想过太平间要给无论生者还是死者一种太平吗?难道没人想过要给死者最后的尊严吗?在那里,死者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但他们无以诉说。
  门外突然一阵喧嚣,把我从悲痛中唤醒。原来是一名记者偷了护士的外衣,假扮成护士上来拍照,被武警战士拦了出去。
  楼下已经围满了记者,堵住了我回家的路。
  彪子走了,我甚至不能一心一意地悲痛。
  文林把车开到医院正门口,其他朋友帮我借来医生的白大褂、帽子、口罩,七手八脚把我裹在里面。我和儿子在医院保卫处包处长的护送下,从一条秘密通道安全撤离。
  从车窗向外看,视线所及之处全是记者,我和儿子最大程度地蜷缩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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