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传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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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嘉却急了,冲上数步,走到案旁,大声道:“大将军,你以为凡事忍耐,处处小心,行事从不越雷池一步,皇上就会欣赏你吗?”
似乎是被针刺了一样,凌轩猛然抬起头大声道:“吴先生,你错了,我从来不期望父皇的喜爱。”
凌轩感到痛苦,对凌轩来说,来自那高高在上,九五之尊的父皇的任何一丝关爱都是不可多得的,只要有一线温情,苦也会变成甜。
可是他现在清楚知道自己从来没得到过。东京两次战斗,短暂惊喜之后,父皇的眼光又变得冷漠,猜疑。凌轩是得到大将军的头衔,但父皇并没给他皇子的正式封号,也就是说,在父皇心中,他根本不是父皇正式的继承人。
更令人难堪的是,他带领三千兵马解了嘉陵之围,父皇不但没有任何嘉许的意思,反而以他整军为由,要撤去他大将军的职衔,仅仅因为震西王力争,才勉强保住这职位。
大军收复流仙,他几次上奏陈诉田老将军等人的事情,把种种厉害关节讲得十分透彻,可父皇的一纸诏书,不但根本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反而采纳了几乎完全相反的主张,引起流仙城内大军一场内乱,险些把他连日经营的成果毁于一旦。
凌轩不再是那个八、九岁的孩子了,不会再一相情愿地把挑剔当作期望,把冷漠当作磨练,把怀疑当作鼓励。他根本无需揣测,推想,就已明白他根本不受父皇宠爱,甚至连信任也不被。
但这件事,他不能对人说,甚至不敢在心里想。他把他封存在内心最深的角落,以为可以逃避,但每到无人在旁,无事可做的时候,那疑问就会涌上心头:“这到底是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
今日被吴嘉一激,直觉的话,终于冲口而出。
吴嘉见大将军如此回答,反而呆住了。望着凌轩冷漠的面孔,弄不明白他的心到底是偏执还是坦诚。
凌轩缓了缓道:“我只求早日打退永兴,到那时,我便弃甲归田,做个太平农夫,仅此而已。”
吴嘉见凌轩说得老气横秋,觉得十分怪诞,十八岁的大将军就说什么弃甲归田,未免太可笑了。“大将军今日如果不能下敕令,释放庄户,恐怕永远没有打退永兴的一日。”
凌轩道:“难道吴先生以为,我大军会败在一群农夫之手?”
吴嘉道:“大将军在战场上的才能,在下十分佩服。可是大将军精研兵法,应该也明白民心所向,才是战场成败的根本。居上位者不义,居下位者不臣。大将军固然可以在战场上打败永兴兵马,但如果不在人心上打败永兴。那么南方五郡就算被大将军收回,迟早也会再次丢掉,大将军恐怕永远也无法真正收回失土。”吴嘉的口才,从未如此发挥出色。
凌轩一开始疑惑,听到他说:“居上位者不义,居下位者不臣。”才恍然大悟。笑道:“吴先生,原来你竟也是彭才公的高足,失敬,失敬。”
吴嘉一惊,忽而也笑道:“真想不到以大将军的年纪,也知道彭才公的名号,想必“民本论”一书,大将军也曾通读过吧。那好极了,我就知道没有看错大将军。“
彭才公本是二十年前大渝著名学人,所著“民本论”宣扬民为本,江山社稷都在其次的思想,被朝廷列为禁书,凌轩从师学艺,那民本论却是他师傅最推崇的一本书,当然读得精熟,只是师傅走后,再不能对人谈起。
“居上位者不义,居下位者不臣”便是民本论中的一句话。凌轩听得吴嘉引用,马上知道吴嘉大概就是这民本思想的信徒。不过他话一出口,就知不妥,民本论,既为禁书,他这个大将军怎么能熟记在心呢?
凌轩苦笑,他一时失言,竟被吴嘉抓住了把柄。只听吴嘉说:“大将军,你可知道我为何一路追随你到此?”
凌轩道:“因为吴先生在国家危难之时,组织义勇之师,奋起勤王,是真正的忠义之士。”
吴嘉却摇头微笑道:“若论对皇室的忠诚,我哪里比得上方劲。若论对永兴人的仇恨,我也没有亲身体验。我更不会像邓梁对大将军那么崇拜。我所以从东京一路追随大将军到此,若说有所图谋,无非是希望能镶助大将军成就不世之功,为大渝创出一番真正的太平盛世。”
凌轩打断他道:““吴先生,你说得已经够多了。吴先生对我的厚望,我感激不尽,夜已很深了,吴先生早些安息吧。”
吴嘉却不肯罢休道:“可是大将军刚才的决定,可能不会让让陛下失望,却让我失望。”
凌轩苦笑:“那真是抱歉得很。”
吴嘉道:“大将军,你心地仁慈,对永兴蛮兵都不愿斩尽杀绝。为何不愿善待这些庄户呢?”
凌轩依然摇头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大将军可以决定,只要大将军下定决心,不止二十万军中将士都愿为大将军而战,就是这南方五郡的百姓也会拥戴大将军,到那时,万众归心,大将军又有何可惧?”吴嘉的话已经直白到了极点。
凌轩感到吃惊,原来军中最沉静的年长者,心机却最为长远,看来自己以往真是太有眼无珠了。
天下人说君王无道,便离弃他。像柳毅、陈子建他们那样。凌轩领兵出京日久,早已知道父皇并不是想象中的盛世明君,甚至连普通的明君也说不上。但是凌轩知道,自己是不可以背弃父皇的。他是臣子,更是儿子。君主无情,做臣子的或者可以反抗、逃走。但是父亲无情,难道自己就有理由做个逆子吗?像吴嘉刚才暗示的那样。
且不说忠孝大义,就是顾及在京城的母亲、妹妹和月儿,他也不能这么做,甚至连这么想都是大错。他只想迅速结束征战,回京去,继续他的田园爱情梦,愿今生今世沉浸其中,永不醒来。
“吴先生,你的话我已明白,你的期望,恕我做不到,夜深了,我要歇息了”凌轩终于冷冷地下了逐客令。见吴嘉不走,干脆自己起身走向帐外。
“大将军,龙华的庄户叛逆该死,柳毅便不该死吗?”吴嘉忽然在凌轩身后道。
凌轩刷地转身,目中利芒一闪,刺地吴嘉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吴先生,你在说什么?”
吴嘉努力克制自己不被凌轩的气势所压,昂然答道:“我的意思是说,大将军,早已自作主张过一次了,为何不肯为这些龙华庄户,无辜弱小,再自作主张一次呢?”
“战神精髓就在除强扶弱”凌轩明白吴嘉是对的,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叹道:“吴先生,你何苦逼我?”
吴嘉明白凌轩终于不是心狠手辣之徒,自己这般苦苦相逼,的确是太残忍了。眼前这青年背负了太多与年龄不相称的责任和包袱,自己不能太操之过急了。当下便道:“大将军何不一边先发敕令,一边会同震席王爷请旨,皇上圣明,说不定会许了大将军所请也说不定。”话虽如此,他却知道孝康皇帝决不能同意此事,而凌轩重视信义,既然发出敕令,便不能容人更改。
凌轩当然知道吴嘉的心思,沉默良久,终于道:“吴先生,就按你的办法做吧。”
吴嘉长舒了口气,深深躬身道:“我代这些庄户百姓多谢大将军厚德。”
凌轩并不领情,悻悻道:“不敢当,吴先生,深藏不露,当世高人,我一直都错看了你。”
吴嘉却忽然跪了下来,恭声道:“从今日起,吴嘉的忠诚只为大将军一人。”
凌轩料不到吴嘉有此举动,慌忙扶起吴嘉道:“吴先生厚爱,凌轩愧不敢当。”迎面看见吴嘉略带深意的热切笑容,凌轩预料到今后自己的征途将不再单纯如昨,田园美梦已渐行渐远。年轻的大将军心中涌过无助之感,“师傅,师傅,你教我战神之法,今日若是在此,又何以教我?”
第四节
长夜过去,黎明初现,经过夜雨的冲刷,整个平原似乎变得更加开阔了,空气中有一种透亮的感觉。
凌轩和吴嘉两人连夜起草了大将军敕令。本来吴嘉只想写入两条,即释放所有庄户,为无田者分配土地,凌轩却又提出,应该再加入赋税一律减半,贵族世家一体纳税这两条,而原本贵族是无需纳税的。
吴嘉十分诧异:“大将军,若加上这两条,皇上更加不会恩准了。”
凌轩问他:“莫非吴先生真的以为,不加这两条,我父皇就有可能同意吗?”
吴嘉愣了一下,见凌轩紧盯着自己,心中一跳,便老实答道:“想必不会。”颇有些紧张。
凌轩道:“既然如此,左右我已是要自作主张,既然要做,就做到底,大可不必做一半,留一半,这不也正合先生之意吗?”他既知争端无可避免,便干脆放开手脚,不想再留余地,只是不自觉地对吴嘉还是有些不满。
吴嘉便道:“大将军所言甚是有理。赋税减半这主张不错,以前的税率的确定得太高了,南方五郡虽然富庶,但税制过高,普通百姓还是无法承受,无异于竭泽而渔。其实减半之后,田税还有三成,也足够用了。”
凌轩点头,吴嘉却又道:“可是贵族一体纳税这条,属下以为,却不必马上推行。”
凌轩奇道:“为何?各郡贵族人数虽不多,所占田产却多,他们不一体纳税,可不太公平。”
吴嘉微笑,觉得凌轩很有意思,他好像天生对贵族不满,整军的时候,把几乎所有的贵族将领都开革了。如今刚要自行其事,便马上想到拿贵族开刀。大将军似乎忘了,他自己就出身于最显赫的贵族世家,皇室之家。不过像凌轩这样的心性,怎会是出身皇家呢?吴嘉感到困惑,同时也感到庆幸,凌轩有正统的皇室血统,对大多数对皇权天命十分崇信的普通百姓来说极有号召力。
吴嘉便道:“大将军的想法虽好,但南方五郡的贵族战时多数已经逃走,大将军又敕令释放了他们的庄户,想让他们再回来一体交税可太难了,这样做,只会让朝廷和军中的贵族,更加恼恨大将军,留在南方的贵族也不会心服,没什么好处。不如等到将来时机成熟,再推行不迟。”
凌轩认真听了,点头道:“吴先生,你想得很周到,我是太性急了些。”
吴嘉一笑,又将每一条具体实施的细节一一完善,最后润色了一番词藻,力求简洁明了,才拿给凌轩看,凌轩看了,颇为惊奇,便道:“先生真是大才,以先生的才识应该是位著名的学人,为何会入伍,甘心只当一名小小的参军呢?”
吴嘉道:“属下的这些本事,在大将军看来是学问,在旁人看来,恐怕就是异端邪说,有叛逆的嫌疑。怎敢随便卖弄?当参军只是混口饭吃,若非是遇见大将军,属下恐怕就会在参军的位置上终老一生了。”
凌轩问:“先生现在想要什么位置呢?”
吴嘉微笑道:“属下想要大将军右肩下的位置,至于左肩,大将军一定是想留给柳毅吧,属下就不敢奢望了。”
凌轩失笑,发觉自己得到了一个充满智慧的同路人,这事儿感觉很好,便轻笑道:“就如先生所愿,只盼先生将来不要后悔。”
吴嘉躬身行礼道:“多谢大将军成全,吴嘉今生无悔。”两人相视而笑,芥蒂全无。
凌轩发出敕令之后,并没有马上拔营启程,而是在营中继续起草给震西王的书信和给父皇的奏折。给震西王写信,他一挥而就,但给皇上的奏折,却冥思苦想,无从下笔。吴嘉在旁便道:“大将军,既然写不出来,不如不写。”
凌轩奇道:“怎可不写?”
吴嘉道:“大将军既已写信给震西王,以震西王的睿智,自然知道大将军的苦衷,他必然上奏,说大将军是经他同意才明发敕令,就算皇上不准,下旨责问,王爷也必然会为大将军开脱。大将军何必为难自己,硬要亲自上奏折呢?”
凌轩听他说的直白,愣了片刻,感觉心中十分不舒服,但也知道吴嘉说的有理。
只听吴嘉又道:“其实前次田老将军的事情,若是大将军请震西王爷出面,或许结果也就不同。”
凌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道:“吴先生,和你谈话比冲锋陷阵更使人疲累。”长舒口气,扔下手中笔,倒觉得如释重负。
“是吗?属下倒觉得和大将军谈话,令人神清气爽,精神倍增呢。”吴嘉含笑回答。
凌轩摇了摇头,察觉到吴嘉的态度与往日相比有微妙的变化,他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却明白必须适应。
大渝军终于到达龙华城下,龙华城是南方名城,气候宜人,四季如春,有“南疆明珠”的美誉。可惜一场血腥屠杀,破坏了祥和之气。现在大渝军在城下,似乎还可以看见城墙上干涸的血迹。
龙华城的城墙坚固厚实,城内粮草充足。由于地处南方,水源充足,绕城还有护城河护卫。城内原本驻扎了大约十万永兴兵将,由后军都督叶杰统领,不过谢非在丽江岸边伏击大渝军失败,损失了三万多兵马。现在龙华城内只有六万多兵将了。
见识过凌轩所率大渝军的勇猛之后,叶杰不打算再与之正面冲突了。他下令紧闭城门,死守城池,等待从国内派来的援军。其实求援的信息早在得到叶子丹兵败的消息时就已经发出,只是不知道为何叶谋全回国之后,迟迟没有音信,也没有援兵的消息,叶杰每想到这里就有些心慌意乱。
高城不易攻取,当初在东京,凌轩以临时拼凑的两万散兵就可以对抗十五万大军的进攻。如今凌轩手中虽有十几万大军,但是要攻下由六万多精兵守卫的龙华,可也不太容易。
不过凌轩不着急,他命大军在龙华城下驻扎,开始例行公事般不紧不慢地攻城。攻城的大渝部队似乎得到了命令,感觉到危险或者困难就赶快撤退。连续五六天的攻城之战,大渝军连城头也没爬上去过一次。只是城内永兴兵浪费了不少滚木、巨石。双方日出而战,日落收兵,攻防都有些漫不经心。
这日大渝军照例经过一天毫无成果的攻击,收兵回营,凌轩的一个亲兵匆匆赶过来,向凌轩耳语了几句,凌轩微笑点头。
当夜,一队大渝兵悄悄出营,脚上和马蹄上都裹了厚厚的棉布,无声无息地掠过龙华城的边界,向龙昌郡方向进军。这情景却被早已隐身在一旁的永兴探马发觉。
叶杰听了探马的回报,沉吟了半天,对一旁的谢非道:“看来你的细作所言倒是实情,那凌轩进攻龙华是假,他要取龙昌郡才是真的。他明知龙昌守军不多,故意佯攻龙华,然后派骑兵奇袭龙昌,取下龙昌后,截断了我援军的来路,就可将我们困死在龙华城里。他的心机可真够毒的。”
谢非道:“依都督看,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叶杰道:“你的细作不是说,大渝军的粮草将尽,运粮车今夜将到,我们去烧了他们的粮车,没有了粮草,看他们还退不退兵?”叶杰觉得很得意。
夜更深了,月光照着一队押运粮草的牛马大队蜿蜒在林间大道上,前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大军营地的灯火。领头的将军兴奋地对身后的兵士大声喊道:“前面几里就是大营了,今夜交了差事,我带你们去痛饮几杯。
身后的兵士们乐呵呵地答道:“好啊,赶了这么几天路,总算是到了。”
埋伏在丛林中的叶杰和谢非互相点头示意,叶杰一声令下,丛林中的永兴兵一起猛扑向道上的粮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