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 -高红1029-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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鍪郑�1900元。我们还价到1600元,他不 卖,1700元,他还是不卖,还到1800元,他才同意卖了。”
“除了枪,还有啥子?”
“还有8发子弹。”
“枪是啥子型的,有啥子特点?”
“五四手枪,枪带是绿色的。枪号中好像有一个8。”
潞西警方大高兴了,张某所讲越来越贴近轩岗乡丢的那支枪了。
“没有问那个卖枪的人枪是怎样搞到的?”
“江湖上的规矩是不问这些的。”
“那个卖枪给你们的人叫啥子名字?”
“我们也没问。只怕是问他也不肯讲实话。只听见轩岗的那人叫他郎四。”
潞西干警心头一亮,这个郎四,正在摸排盗枪案的嫌疑人名单里。“那个姓许的是什么 时候离开芒市的?”
“当天我们从轩岗乡买好枪,没多停留,骑上车就走了。路途骑到没人地方,还掏出枪 每人试了一枪。枪太旧了,好久没用,都有些生锈了。不怎么好用。”
“姓许的什么时候离开芒市?”
“当晚我们骑车到芒市,已经很晚了,找了一家私人旅店住了一晚,许庆国第二天就走 了,大约十一月十几号。”
“后来你们还有联系么?”
“1995年7月间,我接到他的一个长途,说还想搞点子弹。我问他子弹做哪样都用光 了?他讲,打野兔。”
“这个许庆国的详细地址是哪里?”
“他给我留过名片的,我没带在身上,在境外。”
山重水复总算走到柳暗花明,潞西县公安局将审讯的情况通报凌致福,并说,他们已派 人去找那个郎四。
郎四不是轩岗乡人,而是轩岗乡旁边风平乡老光村人,曾因盗窃罪被判刑四年。潞西公 安局将郎四擒住,就枪的来历连夜突审。吃过官司的郎四死不开口,审急了,就说是路上捡 的,捡的?好,把你捡枪的经过一点点说来,哪一天捡的?哪地方捡的?怎么别人捡不到就 你捡到?老老实实讲出来。
谎话是很难编圆的,越讲越破绽百出。郎四索性不开口,一幅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
整整六天六夜,郎四才讲了真话。
“10月27日是轩岗乡赶街的日子,我和女朋友到街上玩了一天。吃罢晚饭,送女朋友 回家,女朋友就住在从轩岗乡政府后边那条小路走上去的寨子里。我送了女朋友回来,走到 乡政府那排房子后边,看到一间房子里开着灯,开着窗,明明白白看见墙上挂着一支枪。我 同女朋友耍,要花钱的,可我又没得钱,这支枪可以变钱的。我手痒痒了,从山上找了一杆 竹子,3米多长,伸进去,刚好够到那支枪的带子,没费什么劲,枪就到手了。我揣好枪, 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寨子,把枪收起来。后来听说公安找枪,就没敢出手。一直过了两年, 没得动静,我想这下该没问题了,又等钱用,正好听说有人要买,管他什么人买,只要价钱 合适就出手。1800元,我把枪卖了。我老实交待,可没用这把枪做过违法的事情。”
潞西警方让他把偷枪现场情况详细讲一遍,路是什么样,房间什么样,被盗枪在第几间 房,枪有什么特点,那条红泥小路在乡政府什么位置,怎样走上山,又怎样走下来……
郎四一一坦白。
此处有一点需要说明:1992年盗枪案刚发时,嫌疑人中曾有郎四,可惜当事人家属记 忆有误,她讲副书记前一晚回家把枪挂在墙上,第二天早上她还见到过,副书记下午下班回 来4点多钟才发现枪不在墙上了。根据她错误的记忆,遂把发案时间划定为白天,排查的嫌 疑人也多是白天做案的贼。郎四的做案手法是“夜窃”,所以没列入重点,他讲他当晚送女 朋友回家,经查证属实。两年后上海警方重提此案时,郎四当年的女朋友已因其他原因自杀 了,给调查带来一定难度。
这是一起没有因果的偶发案子,难也就难在这里。
凌致福听完潞西警方的通报,心情十分激动。他和薛勇又分头对张某和郎四进行审讯, 把案情进一步敲实。
1996年5月30日凌晨2点,因事先行回沪的三支队副支队长毛立章正在外边巡查执勤 情况,有Call机呼他,说是远在潞西的三支队长凌致福打来长途,有要事相告,请他马上 复机。他回到803,打通长途,老凌在话机那头说,去咱们那堆卡片中找一个人,一个辽宁 沈阳叫许庆国的人,这边得到线索,枪就卖给这个人了,看他案发那两天在不在上海。查好 后把结果告我。
毛立章搬出那堆卡片,很快找到辽宁沈阳,也很快找到姓许的那一栏,姓许的人不多, 只有薄薄的7张。翻开第一张,不是,第二张,还不是;第三第四张不是;第五张不是第六 张并没有因为六就顺,还不是;此时毛立章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他心里默念着:就是它 了,赌赌运道吧。翻过来的这张上边清清楚楚地写着“许庆国”三十字,住沈阳市皇姑区某 街某楼,发案当天他住宿上海火车站附近宾馆。在场警员都叫了起来。刹那间冲击心胸的感 觉如此强烈。这张卡片和14500张卡片凝结了803刑警多少希望,多少失望,多少沮丧,多 少忧心如焚……当它终于从14500张卡片中跳出来时,像舞台追光样打在上边的刑警的目光 又饱含着多少喜悦,多少兴奋,多少激动,多少自豪。此时此刻,所有失望所有沮丧所有忧 心如焚都得到回报。
毛立章将此情况迅速告知张声华等总队领导。第二天上午,他带员去许住宿的宾馆调 查,从登记册上只看得出他在该宾馆住宿一天,至于什么时间住进来,什么时间离开的反映 不出来,进一步调出结账的发票存根,电脑在上边忠实地记录下许庆国18:53分住进, 21:59分离开,只停留三个小时。而这三小时刚好是作案后清洗血迹收拾赃物的时间,然 后逃离上海。
越来越接近犯罪目标了,众警官的心情又兴奋又紧张,该动手抓捕了,案子能否漂亮了 结,全看这最后一搏。有的案子破了,犯罪嫌疑人基本认定,可是人在全国“飘”,久久难 以捉拿归案——案子也就久久结不了,像个裂开着的伤口。有人甚至说,抓人比破案还难。 现在人户分离现象大量存在,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去抓他他不在,究竟在哪儿?没人知道。 何况还有持假身分证作案的……什么可能都有。因此抓捕方案要制定得严丝合缝万无一失。
十二、三路擒凶
6月5日,副总队长王军带领凌致福、毛立章和另两位年轻警员飞赴沈阳。
陈伟和詹清飞抵烟台,在许工作的烟台某韩资公司守候。
回家没几天的薛勇6号飞昆明,8号抵德宏,为防许庆国外逃,协助当地警方在边防布 控。抓捕的重点在沈阳。
1994。11。23,是王军的生日,当日他值班他出现场,当时他想,过生日发此重案,莫非 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要考验和磨练他,对又长大一岁的他提出新的标高……
二下云南,协助云南警方破盗枪案,是他带队。
执行抓捕工作的重点在沈阳,又是他带队,莫非他跟11·23真的有缘……此时,人未 抓到手,不敢有丝毫怠懈分心,每一步计划安排都须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他深知肩上担子的 沉重。
王军一路将案情最新进展通报辽宁和沈阳警方。
怎么凶手还真是我们这里的人?
据查,第一网将许庆国网进来后,曾把他的材料打回沈阳,请当地警方协查。当地派出 所反馈回来的证明是:大学生,无前科。这也是实情。也许还得庆幸没有惊动他,否则,不 知会是怎样的局面。
沈阳市公安局刑警与特警全力支持上海市的同行完成好任务。
一张网悄悄地撒了下去。
很快证实该许庆国是真的,而下是持别人的身分证作案。
又查明他现在不在沈阳,也不在烟台,究竟在什么地方,不清楚。
等,只有耐心张网等待。
一天,没有动静,两天,没有反映;三天,没有情况……王军天天与张声华总队长热线 联系。他知道张总也着急。我想,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上海警方那几天的心情半点也不过分。
布置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漏洞?许会不会听到风声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王军 和凌致福、毛立章反复思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案发一年多没有动静,许应该平静下来, 不再像惊弓之鸟,这是最好的抓捕状态。一怕走漏风声,二怕他持枪作乱,劫持人质伤人或 自伤,工作要细了再细。可不能从我们手里使该案功亏一贯满盘皆输。
6月10日上午9点,张总与王总通话,五天来,几乎天天都是此时王军的手机发出嘀 嘀的鸣叫,红灯闪烁。那是千里之外的一份牵挂。王军汇报了当日工作安排,说,还没有许 的动向。那就再等等看。挂机。
一个小时后,好消息来了:许庆国昨天半夜从保定回到沈阳,正在家里。
立刻,撒下去的大网上每一个结子都绷紧了,往下该收了。
王军等与沈阳警方商定,还是要稳,不要惊了他,先想法把他住房的门打开,最好找街 道干部或是熟人把门叫开—行话:软进一一进门后动作要快,要不等他开枪就把他制服。
同意。
正在商量如何开门的时候,许庆国的父亲从外边办完事返回家,掏出钥匙开门(王军后 边多次讲道:运道来了,这就是运道,你别不相信),早就埋伏多时的沈阳特警顺着打开的 门缝挤了进去,见客厅没有许庆国,又冲进里边卧室,许庆国和他的女朋友正在床上睡觉 呢,没等他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一副冰冷的手铐已铐在了他的手上。
许庆国睁大眼睛,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梦,虽然他做过多次这样的梦,这是事 实。可是他搞不懂,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一天,不是那么多天都过去了都没有事情么?他以 为以后的天也会像以前的天一样太阳东升西落月亮缺了又圆,天下太平不会有事情,可是以 后的天里边怎么竟包含着灾难临头的一天?
警察问他枪在哪里?他冷着脸不回答。
枪!许庆国父母对警察说,是不是槁错了?庆国,你解释一下一定是搞错了。我儿子在 一家韩国公司做事做得好妹的,昨晚上才从保定出差回来,哪里来的枪。女朋友也在一边应 和。
许庆国咬往嘴唇不回答。他看到另一个警察打开了书柜,将摆放书柜里的一个密封纸盒 搬出来放到桌上,问他,这是什么?他闭上了眼睛,一颗心在疾速下坠下坠。纸盒上的胶带 纸被撕开了,嘶嘶啦啦的声音像晴天霹雳。盒里的一包东西被托了出来,包装纸被一层层揭 开,直到最后一层纸也被无情地揭开,一支黑色手枪袒露在桌上,枪身擦了油,还有8发子 弹。枪被一个警察连纸托在手里,交给另一个警察。另一个警察细细辨认:老式五四手枪, 枪带是绿色的,枪号中有一个8,就是这支。许庆国听出这人是从上海来的。
父母亲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带离房间的时刻,许庆国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父母,他知道不再会进这个家门了。他看 了一眼墙上的挂历:6月10日,黑色星期一。挂钟指着12点25分。
正午的阳光晃着许庆国的脸,阳光好暖好亮,但只片刻,他就被塞进车子里。他明白 了,为了一年多前做过的事,片刻间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女朋友,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头 顶上原本人人有份的阳光,失去了自由……
紧接着,毛立章带搜查证又一次进了许庆国的家,在同一个书柜里,翻出被害人李相奉 的护照、身分证和一次也没有用过的维萨卡(据许庆国后来交待,因购车票时,发现护照很 好使,就留了下来。曾经想用护照和维萨卡取款,到银行打听过,说必须本人来取,别人代 取不行,一直没敢用)。人赃俱获,用上海话说:结局不要太好!意思……没有比这更妹的 结局了。如果人抓住了,枪不在;或者被害人丢失的赃物不在,此案还是不好结。现在有 枪,有李相奉身上的东西,还有勘察现场时发现许庆国在12层消防门上留下的血掌纹,以 及在上海火车站附近宾馆停留仅三个小时的住宿发票——许庆国被牢牢地钉死在本案上。
毛立章在搜查现场打电话给王军,王军又打电话到上海,将这一好消息告知苦苦等待的 张总,隔着上千里地,王军都可以感到张总的喜悦。初步审讯许庆国。他交待了李相奉的尼 康相机在烟台他的公司。早在烟台等候的上海警员从许的住所搜出了那部相机。
王军事后对记者说:那时候的心情不是喜悦,不是激动,难以形容。
让我来试着形容:
那是一种冲破黎明前的黑暗曙光初现旭日即将东升的欣喜感;
那是一种突破艰难险阻终于攀援到顶的成功感;
是与看不见的对手长时间反复较量终于将对手打败的胜利感;
对自己智慧与体能的一次检验;
自我价值的确立与实现;
为不平淡的人生履历又添了一笔辉煌;
它是悲欣交集的心情;
更是“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的境与界。
那一刻的感觉强烈和浓缩,没有此经历的人难以企及,沉溺于小悲欢小愁怨的男女难以 理解,所以他们轻易不与人言,甚至不与亲人言。他们珍惜这份感觉并把感觉珍藏,在往后 的日子里,默滋养身心,照亮前路。他们此时最好的伴侣是酒,醇香浓烈的酒为他们洗去 风尘,挥发疲惫,抚平心弦,激活新的智慧与体能,从头开始。上海警方与辽宁、沈阳警方 共同举杯!
十四、一队红灯闪烁的警车融入和平安宁的长街
怎样将许庆国和那支枪平安从沈阳押回上海,成了上海803小分队最后一个艰巨任务。
有枪,不好乘飞机。
一个方案,王军、凌致福等押许庆国乘飞机,另两人带着枪乘火车。
不踏实,一点不踏实。王军事后对我讲。这个方案被否决。
要么王军一人先飞回来汇报,其余人押着许庆国和枪乘火车。王军说,基本这样定下 来,机票也给我买好了,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沈阳至上海特快列车要行驶近三十个小时, 几乎是两夜一天,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情?还是大家一起走。就这么决定了。
沈阳开往杭州的特快列车88次,过北京后改为85次。这是返回上海最快的车次了。还 有点麻烦。按有关规定,特别快车不让上带手铐的旅客。可是许庆国实在不能在沈阳多停 留。又通过当地警方交涉,终于弄到11日晚88/85次六张硬卧车票,靠厕所一个相对独立 的空间。许庆国上车前被又一次“打扮”好,手铐、脚镣,上车后睡在下铺,身上盖着毯 子,警察坐在他的周围。
月台上,有人为他们送行,那是并肩战斗的沈阳同行,上海警方从心底感谢他们。抓带 枪的犯罪嫌疑人,是件玩命的活儿,更何况是替别地警察玩命,可是沈阳刑警二话没说,像 办自家的案子一样,硬是埋伏了五天五夜,最后时刻,冲进许家的骁勇,铐住罪犯的迅捷, 予人深刻印象。他们身体力行了那个口号:公安是一家,刑警是兄弟。再见了,好兄弟!
许庆国躺在下铺,没有人为他送行。可能以后的人生路途只有这些警察相伴相送了。再 见了,沈阳!
22点,站台广播播放着那首“沈阳啊沈阳啊我的故乡”,甜甜的,美美的,88/85次 列车驶出沈阳站。
火车进入夜间行车。停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