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狂飙-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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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线;黔军王家烈部渡乌江追击;上官云相由鄂入川,集结于川黔边之松坎一带;薛岳的周浑元部渡乌江至黔西、大定侧击;吴奇伟部在贵阳待命机动。总共各路大军150余团,50万部队。这是委座决心之要点。”
川军将领们都目瞪口呆了。有人在啧啧感叹:“这是一次大会战啦!”只有王陵基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们的‘六路围攻’也是浩浩荡荡的一百几十个团。”
蒋介石见众将领雀跃了片刻又沉静了下来,说:“甫澄兄,这回你们是要辛苦一下了。我要补充说明的是,湖南的何键、刘建绪,因为还有个贺、萧一股的问题,暂时还不能动他们。你们这边呢,还有徐、张一股,是几股中最大的一股。甫澄兄的意思是,除21军和直属各旅外,在川其他各军目前主要任务是堵剿徐、张一股,这样的部署,我看是可以的。但要补上一句,各军都要有候命加入南线作战的准备。另外,考虑到甫澄兄要腾出手来重点对付南线,北线各军的行动可以由唐式遵来协调。这样一来,诸位,便有这么一个问题了:你们似乎处在南北夹击当中了。是这么一个形势呐。要是平平常常的一个形势,本委座也就不必这么匆忙来麻烦大家了。我希望大家都以党国利益为重,同心协力,捐弃前嫌,一致对敌。本委座将在重庆就近指挥军事,希望你们当中,不要有像侯之担那样的软弱货。都听明白了吗?”
众回答道:“听明白了!”
贺国光宣布召见结束:“各军具体行动请照围歼计划执行……”
重庆黄山公馆,座落在长江南岸高达1500米的黄山之巅,向后看,丘林山色,田野农家,倒也平常;向前看,却是深沟巨壑,整个山城尽收眼底。这天傍晚,天气转晴,蒋介石独自走出公馆,向右沿着一条小路走出50多米,便来到了一处阁楼式的观景台,他坐在那里,尽情地观赏着山城景色。他还是头一次来重庆,想不到人称山城也叫雾城的重庆,竟是这样的险峻、隐蔽而又水陆通达,怪不得川军总是那么自傲自负,难以驯服了。他此刻是不是想到了几年之后他将在这里运作半壁河山?不得而知。他只觉得这地方不错,公馆该叫贺国光重修一下……他从眼前的黄山,想起了江西的庐山,想起了军官训练团,想起了冯?赛克特,想起了冯?赛克特的堡垒推进,“在黔北,是不是也……”他正这么想着,贺国光匆匆走上前来,报告说:“委座,刚才接到情报,共党最近在遵义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毛泽东重新上台指挥军事。”蒋介石像是没有听清贺国光的话,茫然道:“什么子,毛泽东重新上台?”不等贺国光答话,何应钦和陈诚走了过来。何应钦说:“委座,看得出来,共党内部很不太平呐。我们第五次‘围剿’的得手,似乎是……”蒋介石这才恍然有悟,嗫嚅道:“毛泽东重新上台……怪不得赣匪前一段乱了手脚,我还以为是朱、毛江郎才尽了,原来他也搞了一段下野……此事,你们作何评价?”何应钦说:“我们也是刚才听国光兄说起。情报看来是准确的。朱毛朱毛,前一段其实是有朱无毛;我们不能低估毛泽东的复出。”陈诚说:“毛泽东的复出,当与湘江之战有关,他们有可能吸取了湘江惨败的教训。败军的再起就在于总结失败的教训呐。”蒋介石问贺国光:“毛泽东是什么时候下野的,搞清楚没有?”贺国光说:“共党的上层活动,一向严守秘密,连他们自己也是不轻易泄露的。要是可以猜测一下的话,我想,毛泽东的下野很可能发生在一年前。”蒋介石又问:“何以见得?”贺国光说:“委座的‘朱、毛江郎才尽’不是在一年之前感觉到的么?所谓‘朱、毛江郎才尽’者,就是毛泽东不在其位,在匪党中说不起话了。委座也许记不到了,我是记得的,一年前委座在军官训练团的一次训话,就有过‘朱、毛江郎才尽,赣匪穷途末路’的妙语珠言。”蒋介石“哧”了一声,说,“你贺国光搞我的情报倒还可以,搞共党的情报,恐怕就不怎么行了。但是,你刚才的猜测倒是不无道理。我也想起来,一年前我是讲过这个话。只是,感觉总是迟后的。因此应当说,毛泽东的下野似乎还要早一点,也许是前年的下半年?既然如此,我们也该总结一下,把决心下狠一点了。敬之,辞修,是不是把冯?赛克特将军接来重庆一趟?”何应钦问:“委座的意思是……”蒋介石无言地踱着慢步,他在反复地掂量着毛泽东复出的份量,回味着他在战场上所体验过的毛泽东的用兵之道。他想来想去,找不到对策,思路还是回到了冯?赛克特。他说:“毛泽东是搞运动战的,讲究在战术上集中优势兵力。针对这个东西子,趁他们现在还滞留在遵、桐地区,冯?赛克特将军的堡垒推进,还是用得着的。就是不能让他们运动起来,不能让他们运动起来……”何应钦说:“委座,恕我直言,堡垒推进对付运动战,不无它的长处。但现在恐怕来不及了。黔北共匪既然决心北窜,他就不可能等到我们修好碉堡再付诸实施。再说,即使要搞堡垒推进,也得围而后筑,一当他们窜离遵、桐地区,就有可能造成围而不严的状况。因此,卑职意见,马上下达作战命令,把他们先围起来再说。”蒋介石思虑片刻,一个“围”字,又对了他的思路。他说:“敬之说得对,马上下达作战命令!围而后筑,边围边筑,再聚而歼之。”
何应钦和陈诚匆匆离去。蒋介石还留在观景台上背手踱步。毛泽东的复出令他愁绪万千,他又想起了前几年有人逼他下野的把戏,不由得独自吟哦:“娘希屁,毛泽东也下野又复出,毛泽东也下野又复出……”
且说中国共产党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因避开了政治路线问题,在组织处理上只是取消了最高“三人团”(有文字说撤销了李德的军事顾问职务,那其实是不确的。李德只是不再参与军事指挥,会后他自己要求到1军团去体验部队生活),既解决了领导核心问题,结束了“左”的教条主义的军事指挥,又震动不大,中央领导集体是稳定的。因此,当得知蒋介石即将调动150多个团大举向黔北地区围歼而来的情报后,几个常委讨论是否放弃在黔北建立根据地的打算的时候,包括博古在内,一致同意改变原决心,迅速北上,渡赤水,过长江,去四川。
中央红军1月19日撤出遵义,兵分三路北上。1军团由桐梓集结地西进,3军团经仁怀向北,5、9军团和军委纵队随后跟进。第二天,中央军委下达了《渡江作战计划》,拟定在宜宾、泸州之间北渡长江。同一天,又分别致电4方面军和2、6军团,令4方面军西渡嘉陵江南下,威逼重庆,牵制川敌;令2、6军团积极向东出击,威胁长江交通,牵制湘鄂之敌。
就这样,一个要大举合围聚歼,一个要大踏步地前进;一个气壮如牛,一个用兵如神。于是,在黔北的山山水水之间,便演出了中国近代内战史上的一出有声有色的活剧——四渡赤水之战。
1月20日,林彪的1军团由桐梓、松坎出发西进,经石壕、温水、良村,途中只有两次小的战斗,24日便顺利地抵达土城。尔后,在由土城向赤水县城挺进时,在距赤水县城15公里的黄陂洞,突与川敌章安平旅遭遇受阻,经激烈战斗,竟不能打开前进的通路。林彪连夜向毛泽东报告失利的消息。毛泽东没大重视先头部队的失利,他不相信林彪对付不了一小股川军,仍命令1军团继续向赤水县城前进。
军委纵队在由习水向土城开进途中,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刘伯承来到距土城数里的黄金湾。毛泽东举目附近的地形,看到两侧有高地,中间一条大路通过一片浅丘,遂与周恩来、朱德、刘伯承说:“地形不错,打一仗怎么样?”朱德说:“据现在掌握的情况,尾追之敌是川军的两个旅4个团,距我们一天的路程。叫化子打狗,边打边走。我看可以打一仗,试试川军的战斗力也好。”毛泽东问:“川军的战斗力究竟怎么样呢?”刘伯承说:“徐向前在川北一举破了刘湘的‘六路围攻’,川军的许多部队都是重新组建起来的,估计战斗力好不到哪里去。”毛泽东说:“我也正是这么想的。怎么样,我们就来打一次狗吧。”当即决定,以彭德怀3军团的3个师和董振堂5军团的两个师,在土城以东屋基坝、黄金湾两侧占领有利地形,由彭德怀统一指挥,待机夹击尾追之敌,给刘湘一个迎头痛击。为了打好这一仗,朱德到3军团,刘伯承到5军团。毛泽东和周恩来继续前进到土城,在土城西北侧的白马山半坡上设立总部指挥所。
果然,28日早晨,尾追之敌4个团进入红军的预设地段,战斗当即打响。然而,经半天激战,发展不顺,战果不能扩大,敌人越打越多,两侧的高地还有的被敌人夺了去。毛泽东正焦急着。他是很想打好这一仗的,这是他重新指挥军事的第一仗。这时,朱德回到总部指挥所:“老毛,敌情判断不确啦,不是4个团,而是8个团,上万的敌人!”毛泽东一听,脸上更显焦急,问朱德道:“是不是郭勋祺上来了?”朱德说:“正是,模范师,装备不错,连有机枪,团有迫击炮。”毛泽东沉思片刻,给身边的参谋人员说:“命令1军团停止北上,立即返回增援!要陈赓、宋任穷的干部团投入战斗!”参谋应声去传达命令。毛泽东跟朱德说:“朱德同志啦,这一仗打不胜,也不能打败呀,山那边就是赤水河,我们是背水一战嘞!”朱德说:“说的正是,这一仗是不能打糟的。我到前边去吧?毛泽东猛抽着烟,不置可否。朱德明白,“老伙计”不让他再到前边去,便一摘帽子说:“得喽老伙计,不要光考虑我个人的安全,这是遵义会议后的头一仗,打好很要紧的。”周恩来、洛甫、王稼祥、博古等听说朱德要披甲亲征,都走出屋来。朱德说:“送我老朱上前线吗?礼重了,礼重了。”毛泽东说:“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昆仲手足情……”朱德走后不久,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枪声和手榴弹声,稍后,一个骑兵通信员飞马来到总部指挥所,向毛泽东报告:“首长,总司令要我向毛委员报告,干部团好样的,一个反冲锋,把敌人打退了,夺回了原来的阵地,又继续往前打过去了。你能转告毛委员吗?”毛泽东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谢谢,谢谢总司令。恩来同志,总算不会太糟了。”骑兵通信员接过周恩来递上的一碗水,道了声“谢谢”,又说,“瞧你说的,有毛委员指挥,能糟到哪里去!”毛泽东说:“我就是毛泽东呀。小鬼,你是哪个团的呀?”小家伙怔了半天,说:“那正好,不要转告了。我是我们陈团长陈赓的警卫员,小名陈天柱。”毛泽东“哦”了一声,笑道:“你这名字还小呀,天柱,天塌下来你是根柱子嘞!”小家伙“嘿嘿”笑了笑,想走又舍不得走,说:“其实,这是陈团长跟我闹着玩哩,名字是他给改的,原名叫狗儿,陈小狗。”毛泽东和周恩来哈哈乐了。通信员飞马而去。毛泽东说:“好样的陈赓,可以当军长!”周恩来说:“将来会有他军长当的。”战斗相持到下午两点,跑步回援的1军团2师赶到,与干部团协同作战,方才击退尾追之敌,郭勋祺的模范师才不得不退守平川地带。
这一仗,3军团和5军团损失较大,3军团团长欧阳鑫、1军团团政委赵云龙牺牲。川军方面“伤亡官长百余员,士兵约3000名,为川军剿匪以来未有之激战”。
土城一仗,揭开了四渡赤水之战的序幕。
就在白马山总部指挥所,毛泽东召集政治局几位主要领导同志开会。毛泽东说:“既然郭勋祺上来了,川军的其他各部也不会远了;他既然深入黔境作战,长江江防更会预有准备;川军的战斗力也还是不可轻视的。根据这个情况,由赤水方向前进,在宜宾、泸州之间渡江似有不宜。有必要打乱敌人的尾追计划,变被动为主动。这样,也不宜在这里同郭勋祺恋战,恋战必有祸事。我的意见,渡赤水河西进,第一步向叙、古方向,能否在那边寻机渡江,到时再议。”会议一致同意毛泽东的意见:改道西进。会后,周恩来亲赴赤水河指挥架桥,陈云带领卫生、供给部门人员,安置伤员,处理笨重物资。一夜之间,赤水河上的浮桥便架通了,部队也轻装了许多。第二天,天未过午,除9军团在青杠坡方向打阻击外,1、3、5军团和军委纵队全都渡过了赤水河,向川南古蔺前进。
毛泽东饮马赤水河。他找到林彪说:“林彪啦,你留下个把团在这边跟敌人兜兜圈子怎么样?南北东西由他们,跟主力保持三两天路程的距离就可。”林彪问:“迷惑敌人,隐蔽主力意图?”毛泽东点了点头。林彪说:“好吧,我就要3团来干这个事,他们就是喜欢东钻西窜,偷鸡摸狗的。”毛泽东瞥了林彪一眼,飞身上马说:“我告诉你林彪,可不要把你的部队惯坏了。”
林彪这里说的红3团,曾8次渡过赤水河,走的路,打的仗,比哪个部队都多。这是后话。
第十一回 扎西道上贺姐遗幼女 贵阳城里众将怀鬼胎
第十一回 扎西道上贺姐遗幼女 贵阳城里众将怀鬼胎
话说中央红军渡过赤水河,再向北进入古蔺县境时,川军方面的敌情更加明朗了。刘湘的30多个团已全部在赤水、叙永、古蔺一线到位,严密封锁了长江;江津至宜宾的北岸滩头,以及川南各县的要隘,都在蒋介石“围而后筑,边围边筑”的严令下,赶筑了堡垒和工事;各县民团和地方武装,也全都动员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川南兵马尘飞,民不堪虐。根据这个情况,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当机立断,决定暂缓北渡长江,改向川、滇、黔三省交界地区实行机动作战。2月3日,朱德发布命令,中央红军迅速脱离当面之敌,由川南之古、叙隐蔽折向云南扎西地区,一则集结休整,二则待机破敌。
扎西,古老的小城镇,座落在川、黔两省间的偏僻山地里。不熟悉地理的人,在读到这段历史时总是顿生迷雾:红军刚才还在古、叙地区,怎么一下子就跑到云南去了?实者,这里离昆明那边的云南还很远很远,离川南倒是很近的,只有一两天的路程。扎西,地形隐蔽,历来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中国人的习俗,到那边过年去吧!”毛泽东说。周恩来说:
“好主意。贵州打仗,云南过年。”
在向扎西集结途中,在一个叫“鸡鸣三省”的地方,张闻天找到毛泽东说:“土城一仗没打好,北渡长江又发生了困难,有的人未必有正确的看法啦。他们会说,你们说我们不行,你们的又怎么样呀?要是东向湘鄂西,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开会师大会了。”毛泽东问:“果然有此说法么?”张闻天说:“李德不是又回到军委纵队了?他是有此议论的。其他人会不会有反复,难得说。反复倒不怕,就怕吵起架来耽误事情。而且,我总觉得,遵义会议上组织问题解决得不透。名不正,则言不顺,办起事来还是疙疙瘩瘩的。事实上,博古再领导下去也很困难,已经没人听他的了。”毛泽东一想也对。本来,博古至今没有交出中央的那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