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鬼话-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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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罗永刚。”
“啊。。。。。。罗警官。。。。。。”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是谁。从野蔷薇那一案,到自己店里出的人命官司,我和这位年轻的刑警大人也算是老相识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来喝杯茶,顺便。”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善客套,连寒暄都算不上的两三句话之后,罗永刚从衣袋里拿出支笔拿出本本子,然后朝我点点头:“你昨天晚上在北城柳元路?”
于是我醒悟过来那么久没见到他,为什么今天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的。”
“大约几点?”
“十二点多吧,十二点半不到。”
“当时还有个人和你一起?”
“是的。”我朝厨房里的狐狸指了指,“还有他。”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路过。”
“那么晚你们为什么会在北城区?”
“罗警官,你这是在。。。。。”
“哦,”见到我眼睛里的迟疑,罗永刚朝我笑了笑,然后从衣兜里掏出只纸袋子轻轻推到我面前:“你们昨天是不是见过这个人?”
我接过袋子,打开,发现里头是几张照片。抽出来,里面那团雪白和黑红混合在一起的东西随即让我的手抖了下,我把照片丢到桌上,朝他看看:“是的,见过,很可怕。”
“只是很可怕么?”他挑眉,似乎我的回答远不是他所期望的。
“是的很可怕,很。。。。。。残忍。。。。。。”
“所以来,你们是当时现场第一目击证人。”
“嗯。。。。。。”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当时。。。。。。被吓坏了,所以就跑了。。。。。。”
“怕受到牵连?”
我点点头。
“你们走的时候大约几点。”他又问。
“不知道,没看时间,应该还是十二点半不到的样子吧。。。。。。”
“当时很害怕?”
“是的很害怕。”
“所以这个丢了也没感觉到。”一边说,一边掏出只手机放到我的面前。
我的手机。
我居然直到现在连我的手机丢了也没有发觉。。。。。。可是,这不能怪我粗心的,真的不能怪我。。。。。。如果不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让我。。。。。。
突然感觉到狐狸朝我督了一眼,我看看他,他朝我挑了挑眉。
“昨天我们赶到的时候刚好是二十点四十分,发现那尸体还是热的,”耳边再次响起罗永刚的话音,于是我不得不再次去面对他那双训练有素的即使人没做什么亏心事,看久了,也会感到自己有点心虚的眼睛:“所以宝珠,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十二点半以前,你们在那里到底看到过些什么,这女人到底是死还是没死?”
我吞了下口水,觉得嘴里有点涩:“我不知道,罗警官,要知道。。。。。。我们俩当时都很害怕。突然看到这种。。。。。。”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身子一倾朝我靠了过来,靠的很近,并且压低了声音:“我还是比较了解你的,宝珠,你比你自己所以为的要有见识得多。”
“我。。。。。。”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着表情和说话的样子,让我真正不安了起来,我手心里全是汗。
“当时情况到底怎么样?”他再问。
周围变的很静,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诡异,虽然我们说话的声音很轻,他们还是不约而同把目光都悄悄集中了过来。这让我愈加不安。
“我。。。。。。”我能说什么?说当时那女人还是活着的,即使她的肠子正从她腹腔那道十字形的伤口里一行行流出来?说那女人不单活着,还从那只垃圾桶里爬出来,向我们呼救?说狐狸不单无视那可怜女人的呼救,还在她快爬到我们身边时走过去,一下子拧断了她的喉咙。。。。。。
“老板娘,”正感觉自己的脸在不争气的慢慢涨红,冷不防有人朝我叫了一声,救命稻草似的引开了罗永刚那双眼睛咄咄逼人的注意力。
“麻烦过来点单。”
“好的,稍等。”就那么几个字,迅速调整了我的心率,那阵被昨晚的记忆所震荡出来的心率。所以罗永刚再次朝我回过头来的时候,我的脸色差不多已经可以正常面对他了:“罗警官,你看。。。。。。”
“你很忙。”他似乎吸了口气,然后收起笔。
我没吭声。
“也好,你先忙吧,我和你的伙计谈一下。”
“好。”这真叫人心里头一松。
和狐狸谈,那心率不齐的就该是他了。也许等他和狐狸谈完,我可以就此糊弄过去。
可是狐狸。。。。。。
忍不住再次督向厨房里的狐狸,他却背对着我忙的正欢。
一旁的罗永刚已转身朝他走了过去,我想跟过去听,却发现收银台的出口已被一个瘦瘦高高的很像根柱子似的身影给挡住了。
“老板娘,点单。”他朝我扬了扬手里的菜单。而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适时给我解围的人,正是眼前这个一身袈裟,却拈着半支烟头的和尚,
“师傅要什么?”
“六个肉包子,一杯可乐。”
如果没记错,他应该就是昨天那个专在我店里找肉吃的荤和尚。原本以为他是不会再来这家没有牛肉面卖的店了的,在经过昨天失望之后。可没想到他今天又会来,虽然对着菜单的表情有点不满。
“今天也没有牛肉面吗?”然后听见他问我。
“是的。”
“牛杂面也没有吗?”
我突然想,这人大概是有点强迫症的。
一礼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并不意味着一个人被突然抽去了七天时间后,地球就停转了。事实上它一点变化也没有,和你每个混沌醒来的早晨没有任何区别,空气不冷不热,杰杰还在为猫粮的多少而抱怨,生意还是不清不淡,客人还是一如既往。甚至在看到我重新坐进收银台的时候,店里那些充满省略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点点小失望,那些脸上分明写着,啊?才七天就换班了啊?为什么啊。。。。。。我们要胡离。。。。。。
端着狐狸熬的粥我坐在窗边吃着,努力想着一梦七天的感受,可是什么也想不出来。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梦里那女人凄厉的叫声,她当时就在我对面,伸手可及的距离,可除了眼睁睁看着那些血从她身体里绽放出来,我什么也做不了。
天还在下着雨,杰杰说,从那晚到现在,已经连下一周了。
再这么下,店可以关门了。它又说因为这么恶劣的天气没人有什么心情跑出来吃点心。
我想它说得对,没什么能比这样湿漉漉粘乎乎的气候更让人心情恶劣的了,它让人情绪低落,且嗜睡。我用力打了个哈欠,即使已经连睡了七天七夜,我有点沮丧地意识到我仍然会觉得困,随时有种想倒头睡下的冲动,什么道理?真叫人费解。。。。。。该不会是某种疾病吧。。。。。。
“。。。。。。今晨四点,一名送奶工在本市灵鑫路近中昌路路口的垃圾存放点发现一具无名女尸。该女子年龄约三十,中长发,身穿浅灰色上业,蓝色牛仔裤。。。。。。”
正无聊行拿着电视遥控板一个个台换着,忽然眼前一道画出晃过,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停。
画面上一张年轻女子的脸,脸很白,很清秀,大波浪的头发下细眉毛细眼,看起来很文静,也。。。。。。有眯面熟。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但在哪里呢?
把粥塞进嘴里,杰杰跳到我腿上蹭了蹭我,一边瞄着我手里的粥。我刚要把它撵下去,电视里的面画转了,转到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一面对着街道,一面被一堵墙封死,封死的墙壁上有个没关紧的水龙头在一滴一滴淌着水。
我只觉得心脏里有个小小的东西轻轻抽了一下。
镜头又转了,一路沿着那条巷子朝前走,走过一块朝上突起的青石板,那是梦里那个女人奔跑时被绊了一脚的地方。然后在一处锁着着房门处停下。
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有一大片墨汁似的印子。
”狐狸!“ 赶紧丢下碗朝厨房里跑。进门却没有看到狐狸,一只蒸笼还在炉子上蒸着,边上新出炉的糕热气腾腾,却并没有被摆到凉盘里去,看来他应该刚离开不久。上哪儿去了?我跑去厕所,可他也不在厕所,连房间里也不在。
杰杰蹲在地上睁大眼看着我在客厅和厨房间走来走去,欲言又止。过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了问我:“你怎么了?”
“刚才那个新闻,里面的地方我去了。”
它眨了眨眼:“这很稀奇吗?”
“但不是真的去过,是梦里。”
“梦里?”
“对,就是那个让我做了七个晚上的梦。”
“喵”杰杰朝我叫了一声,因为有客人正在厨房入口处朝我们这里张望。“老板娘,好久了,点心什么时候来?”她问我。
我很内疚地发现我居然连对方点了些什么都已经忘记了。“就来。”
处理了手头所有的事,狐狸还是没有回到厨房,这真叫人有点烦躁。我有很多事想跟他说呢,关于那个梦,关于那条巷子,关于那个女人以及那女人的死。。。。。。直到看见他从房门而不是店门外进来,天已经黑了。
他是从一辆很漂亮的汽车里下来的,汽车里还坐着个漂亮的女人,那女人我见过,她是著名的万盛国际大老板殷先生身边的助理夏氲。
狐狸怎么会突然坐在她的车里呢?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眼见他进了屋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我赶紧跟了过去,想问他这一下午的人跑哪去了,还没等我推开他的房间门,冷不丁里头响起一个人的说话声,让我搭在门把上的手一停。
“他找你了?”说话的人是铘。很奇怪从之前到现在我都没见铘下过楼,也不知道他是几时进的狐狸房间。
“没有”狐狸回答。话音淡淡的,好像有点疲倦的样子。
“你身上有他的气味。”
“我去见他了。”
“是么,还是忍不住了。”
这话一出房间里静了静,片刻狐狸的话再次响了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如果再和五百年前一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威胁我?”
“对你?我根本不需要威胁。”
“呵。。。。。。”
“她已经在恢复。”
“你说宝珠。”
“那七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存在那种侥幸。”
“你认识那是侥幸?”
“难道不是。”
“她已经动过一次我的元神。”
“所以你没走。”
“我,”不知为什么铘的话音一顿,继而一阵脚步声从房间里响起,听声音似首是直着门的方向。我赶紧退回去几步跳到了沙发上,端起那碗已经凝成块的粥。
“你在这里。”推门出来,铘朝我看了一眼。
他身后站着狐狸,狐狸在换衣服,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我的存在。
我朝铘扬扬手里的勺子:“饿了,看到狐狸了吗?”
他再次看了我一眼,片刻一声不吭上了楼。
“喵,”杰杰跳上我膝盖冲换好衣服出来的狐狸伸了个懒腰:“铁母鸡找了你一下午,老妖怪。”
“哦?”狐狸掠着头发看向我,然后眼睛微微一弯:“跟位美女有个约会,忘记请假了,老板。”
粥冷了是很难吃的,尤其是结了块的那种,我搅拌着它们,感觉自己像在搅拌一堆浆糊。
“找我什么事?”然后听见狐狸又问我。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懒懒的,比杰杰还懒散的样子。他看上去真的很累,向上还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犹豫了下,我道。
“她说今天新闻里播的地方和她梦里去过的地方一样。”还没继续把话说完,杰杰就迫不及待地接了口,它说得眉飞色舞,好像有点兴奋的样子。
我真不知道它到底在兴奋些什么。
“这样?”狐狸看了看我们两个。
“而且我梦里有个女人在那里被杀了,新闻里那地方也有个女人被杀了。也就是说,我梦里发生的事情,在现实里面发生了。”
一口气说完,狐狸听着并没有作声,事实上他看起来有点困了,在我一眨不眨的注视下,他揉了揉眼睛,然后道:“你确定?”
“我确定,那地方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被杀的女人也是?”
他这么一问我迟疑了一下,因为不敢肯定。梦里那条巷子很暗,整个天整个环境都很暗。我只记得那女人很高的个子,穿着双高跟鞋,别的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因为当时我很害怕,又急又怕,所以所有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那女人身体不停涌出来的鲜血上。
“我不知道,没看清楚。。。。。。”
“我觉得,你是受那天晚上的影响太深了,小白。”伸了个懒腰,狐狸在沙发里窝了窝舒服。他用目光提醒着我从黄记回来那个夜晚发生的事,那段我不愿意去回想的事。似乎他认为我做的那个梦完全是因为那一次可怕的经历。
可我觉得不是,虽然我得承认,没准确实和那晚有一点瓜葛。
“狐狸,”我舔了舔舌头:“也许我做了点不大好的事情。”
“什么事。”眼睛已经合拢,在听我这么说之后,狐狸的眼皮又抬了抬,朝我扫了一眼。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站在我边上的那个红衣服女孩么。”
狐狸点点头。
“我做了件事情,本来没觉得什么,后来想想,会不会都是因为那个。。。。。。”
“你做什么了?”
“那个红衣服的女孩子,她在买调料的时候问我赊了三毛钱。。。。。。”
“嗯?”
“我今天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越想越不对。姥姥以前说过。。。。。。那东西,如果我们跟它们有了媒介,那么就会成为它们跟着我们的桥梁。。。。。。”我不知道自己的形容对不对,因为我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发觉狐狸笑了,杰杰也是。他们笑起来都有一双月牙似的弯眼线。快乐得让人不知所措。
“这么说你一下午都在纽结这个原因?”
我不置可否。
狐狸拍了下手:“我很困了小白。”
“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我真的很困。”
“我还梦到那个女孩子,还梦到了黄记。。。。。。”试图再一次把我心里搅腾了一天的东西整理出来,用一种比较通顺合理的方式陈述给狐狸听,这当口突然一旁电话猛地响了起来,把我吓得一跳。
回过神接起电话,没等开口,里头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传了过来。
我吃了一惊:“谁?”
“姐姐。。。。。。”
第二声姐姐叫过之后,电话里什么声音都没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看了下电话,电话还保持着通话的状态。可是里头什么声音都没有。
一时抓着话机不知道该挂上好,还是继续拿着好,我看向狐狸,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动不动站在窗台前,两只暗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窗外。
窗外一抹淡淡的黄色。
在风雨里矗着,安静而悠然,就好象这些天一直飞扬在我家店外的那些小而脆弱的东西。
是个和尚。
同前两天来我店里点肉包子吃的那个和尚一个打扮的,年轻的和尚。
细软的僧衣被雨淋得紧贴在他身上,包裹着他周身修长挺拔的线条,他低头捻着手里一串细小的佛珠,另只手里牵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身红衣红裙,那张苍白的脸在周身火似的色彩里瓷娃娃般美得可爱。。。。。。
“砰!砰砰砰!”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一晃神的瞬间,窗外那两道射影不见了,一辆汽车刚才两人站立的地方开过,溅起一蓬雨雾。
“砰!砰砰砰!”门再次被敲响,很急。我赶紧跑了过去。
一开门一个人随即从外头闯了进来,我连退好几步才避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