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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眩晕(未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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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把锯子架在加鸟先生的侧腹上,用力往自己跟前一拉。“嘶”的一声,似乎比锯香织小姐时更加顺畅,这令我稍感意外。应该是因为加鸟先生死得比香织小姐更早,尸体更僵硬,所以比较容易切割。而且他是男人,皮下脂肪也比香织小姐要少。

不过,随着锯子渐渐深入,加鸟先生体内也渗出黄色的汁液,流到他的脊背,然后滴到浴室的地面上。锯子的手柄又变得黏糊糊、滑溜溜的了。而且加鸟先生的躯体要比香织小姐大,更让我觉得这锯子太小了,无法大幅度地前后拉锯。

浴室的地面也因沾满了两人的脂肪而变得像溜冰场,站立时必须花上很大的力气。这一天所带给我的巨大冲击,令我心力交瘁到了极限。如果一不小心摔倒,头部撞到硬物受重伤的话,不可能会有人来救我,甚至连医院也没有!

这个世界已经完结了,我也会在某一天死去,一个人孤独、痛苦地死去。但在这之前,我一定不能死于自己的失误。我实在太疲劳了,我到底做了多久了呢?手已经变得麻木,完全没有感觉了。刚才锯切香织小姐的躯体大约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加鸟先生的躯体较大,花的时间自然更多。手酸软得不得了,而且也喘不过气来了,只能锯一会儿就停一停,坐在浴室的地砖上喘气,顺便也让手休息一下。接下来再锯,然后又坐下来休息喘气。双手汗津津的,再加上香织小姐和加鸟先生渗出的脂肪液,想要握住锯子的手柄就更辛苦了,还经常发生用力拉锯但手柄却从手里滑出来、锯子卡在加鸟先生体内等情况。工作与休息之间的间隔变得越来越短,有时候只锯一分钟,便上气不接下气了。

距离完全切断大概还有五公分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变得模模糊糊了,而且非常想呕吐。出现这种情况,固然是由于极度疲劳,但更大的原因是浴室里面臭气熏天,除了充满血腥味外,还有脂肪的腐臭味和汗酸味。

我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准备去更衣室打开抽风机的开关。就在这时,脚在浴室的地砖上打滑了,我惊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头部正好撞到更衣间交界的门槛上。完了!我想。虽然我已经小心翼翼地走,但最后还是滑倒了,真是糟糕!这么想着,我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很快便不省人事。

躺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醒来,全身猛然打了一个寒战,不由得呻吟起来。没多久,又传来剧痛的感觉,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的右手压在身体下面,脸则贴在门槛的棱角上。

我的嘴里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环视四周,更衣间的地面上有我少量的呕吐物。“咕噜噜”,胃又开始收缩了,是不是又要呕吐了?但我并没有吐出来,只是胃部发出讨厌的声音而已。我想抬起头来,但是头痛的厉害。我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只能闭着双眼静静地躺着。过了好一会儿,我睁开双眼,只见香织小姐的下半身就在眼前。

屋子里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恶臭。那是内脏和其中的酸味、未消化的食物、血液和皮下脂肪的腥臭,以及肉的*气息等所混合的气味,是我从来没有闻过的地狱般的恶臭。我竟身处于这样一个地狱中!

我想起身,却力不从心。站不起来,也就无法去开动抽风机。恶心和头昏,以及身体多处的剧痛煎熬着我。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站起来,恐怕也马上会跌倒吧。没办法,我只能继续安静地躺在地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恶心劲儿慢慢退去,我终于挣扎着站起身来,然后慢慢走到更衣间,打开抽风机的开关。风扇发出旋转的声音,引领空气往天花板附近的排气孔流动,充斥在浴室中的臭气慢慢减少,我的感觉也随之好转。想不到小小的抽风机竟有这么大的功效。

我跑到洗脸台前漱了口,然后拴住塞子,蓄满冷水后把脸好好地冲洗了一遍,然后用刚才那条浴巾把脸擦干。在抹去地上的污物之后,我将浴巾丢进洗衣机里。我做了个深呼吸,拔去洗脸台的塞子,注视着水流形成的右旋旋涡,直至水完全被排干。我又准备继续做切割工作了。

我的疲累有增无减,切割加鸟先生躯体的工作如身处地狱般辛苦,恨不得早点完成。

当加鸟先生的躯体终于一分为二时,我又有想呕吐的感觉了。我把锯子放到排水孔附近,长长吐了口气。我再也不会做这么恶心的工作了。

我匆匆跑出浴室,脑子好像失常了,突然想不起自己做了些什么,或想做什么。

回到餐厅,我坐到沙发上,静下心凝思片刻。啊,我究竟花了多长时间做那些讨厌的工作呢?一静下心来,发现餐厅里也充满了血腥味。为了避开这讨厌的气味,我不得不起身走向阳台。

拉开窗帘,打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满天繁星,世界已进入黑暗时代。显然,天不可能亮了。

不过,我发现发出耀眼白光的星星增加了。惊喜之余,我将腹部贴住栏杆,仰头注视星空,情绪慢慢恢复了。虽然心情稍微好转,但终究不可能找回往日的快乐了。我的青春时代与这个世界一起终结了。我不可能有中年和老年,仅仅二十一年的一生也是非常艰辛的一生。所以当我发现自己将在这里结束时并不感到惊讶,也不会埋怨老天对我不公平,因为当我带着这样的命运来到世界上时,一切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希望可以站在阳台上永远注视天上璀璨的群星,可惜我的体力不支,看样子又要摔倒了。我只好回到屋里。

我很快平静下来,然后把香织小姐的上半身搬到餐厅。原以为没了下半身,搬运起来应该会比较轻松,但事实并非如此,或许是我实在太疲劳了。尸体搬到了餐厅,该如何处理才好呢?我迷惑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将她放在沙发上。屋子里的沙发是意大利式的,左右扶手做的很低,往外侧缓缓倾斜,所以可当做床使用。我把香织小姐的上半身抬高,使劲全身力气,才放到沙发上。我一边喘着大气一边看着,真不可思议,这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特效镜头。

在灯光的照耀下,香织小姐的面容一如既往。她的上身*,安详地睡着了;至于下半身,已经消失在另一个世界之中,又像是拍摄时没有进入镜头一样。这姿态比任何艺术品都要美丽,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内心无比感动。

欣赏完之后,我又回到浴室。这次,我拎住加鸟先生的两个脚踝,把他的下半身拖到餐厅,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放到沙发上。接下来,我调整好位置,将香织小姐上半身的切口和加鸟先生的下半身切口对准。实在是不可思议!两人躯体的截断面居然能非常完美地吻合,就像一个人被肢解成两部分后再拼合起来一样。

做完这项工作,我累得跌倒在地板上,呼噜呼噜地喘着大气。可是想到自己完成了一件不可思议的惊世杰作,我奋不顾身地爬起来,退后几步,仔细观赏这件艺术品。啊!真是伟大的奇迹!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男人,这样一个躯体此刻竟横卧在沙发上。

我的身体不禁开始发抖。出现在我眼前的,分明是位身材苗条、五官端正的潇洒男子,他有着波浪状的长发,以及略显饱满的胸脯。

我痴痴地看了好一阵,然后跑到洗手间,取出摩丝,喷到自己的手上,再回到餐厅,把摩丝涂在这张漂亮面孔的头发两侧,做成双鬓往后梳的发型。略为装扮,一位美男子就跃然眼前了。

整个过程虽然辛苦万分,但看到举世无双的艺术品展现在眼前,我内心感到无比欣慰。这种事要我再干一次,我也愿意。

我完全忘了自己的疲劳。香织小姐端正美丽的脸配上这幅身躯,真可谓相得益彰。尤其是花容月貌下还挂着加鸟先生的男性器官,实在是太可爱了!

虽然我已心力交瘁,但还是从书架下的抽屉里取出粉笔,在沙发周围的墙壁和地板上画出十二星座的标志,然后又画了一些蟾蜍和蜥蜴。根据《占星术杀人魔法》所述,必须在锅中烹煮蟾蜍和蜥蜴的肉片,但我体力不济,完全不可能外出捕捉这两种动物,所以只能用粉笔画充数。可是我又担心仅仅这样做恐怕不够,于是分别从香织小姐和加鸟先生的躯干上割下一点肉,放进盛满水的锅中,在瓦斯炉上烹煮。

做了这些,我再也没有力气做其他事了。我倒在床上,俯卧着将脸埋在枕头上。此时,我开始在心中默念《占星术杀人魔法》中能让死者复生的咒语:

“来吧!来自地狱、地上,以及天上的邪魔,还有街道、四方的女神啊!带*明、徘徊于午夜,成为光之敌、夜之友的你啊!听到犬吠及见到流血就兴奋莫名的你啊!徘徊于坟场、与鬼魂为伴的你啊!嗜饮人血、为人间带来恐怖的你啊!戈噜戈、摩路诺,千变万化的月神啊!请你用仁慈的眼,来为我献上的祭品作见证吧!”

念完一遍,又从头再念,如此重复再重复,差不多默念了一百次吧。因为这篇咒语已经烙印在我脑海中,所以随口就能念出。

瓦斯炉上的锅子开始响起沸腾的声音。由于我将火力调成文火,就让它长时间烹煮吧。

我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咒文,意识渐渐远去。啊,我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去了一个遥远的未知之地。

一觉醒来,好像下雨的声音从阳台传来。那是令人讨厌的,仿佛要将世界溶化、冲走的酸雨声。我在床上扭动了一下身子,侧腹碰到一件坚硬的东西。我拿了过来,勉强睁开眼一看,是一本名叫《占星术杀人魔法》的书。看来,我是一边读书一边睡着了。

我将侧卧的身体慢慢转为仰卧姿势,周围一片昏暗。我微微睁开眼,朦朦胧胧的头脑还停留在睡眠与清醒的交界处。

我想象在夕阳照射下,波光潋滟的水面上漂着一块木板;而自己就仰面躺在木板上,看着缓缓变成蓝色的天空。

水面在波动,因为水正慢慢地朝着某个方向流动。这是一条河流吗?还是一股洋流?我无法判断。我没有桨,就这样躺在木板上漂流。我在走向死亡吗?还是前面有块乐土等待着我?我完全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我没有任何期待,前面只有黑夜,等着我的十之*是死亡。

那么在此之前的白昼,我是怎么度过的?我绞尽脑汁回想,但完全想不起来。

那是梦境呢,还是凭自己的意志捏造的幻想?我在恍惚的状态下凝神苦思,那是入梦前自己的空想吧?这种感觉真奇特。就在这一瞬间,我想起睡觉前所做的事。啊!我彻底想起来了,我做了非常恐怖的事。

“来吧!来自地狱、地上,以及天上的邪魔……”

我不知不觉念叨起来。但我不相信自己会做那种事,尤其是那样可怕的事。我继续望着天花板,头一动也不动,但左眼余光可以看到沙发。

只见留着双鬓后梳式长发的加鸟先生躺在沙发上,双腿并拢伸直,双手端正地摆在身体两侧。他什么衣服也没穿,身上也没有盖东西,呈现*状态。现在还是春天,看着他就觉得冷……

羞耻感袭上我的心头,我不敢直视加鸟先生。尽管我仰望天花板,加鸟先生的*还是进入我的视线里了。

“还有街道、四方的女神啊!带*明、徘徊于午夜,成为光之敌、夜之友的你啊……”

我的口中又吐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语,这不是有意识的,而是习惯成自然,脱口而出的。

就在此时,我惊叫一声,因为我见到加鸟先生*的右脚突然弹动了一下。但我还是仰望天花板的姿势,只用左眼的余光瞟着加鸟先生。

“听到犬吠及见到流血就兴奋莫名的你啊!徘徊于坟场、与鬼魂为伴的你啊……”

这不是我的意志,但咒语还是从我的嘴边源源不断地涌出。

“嗜饮人血、为人间带来恐怖的你啊……”念到这里,加鸟先生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喉咙,太阳穴的血管几乎要爆裂。

我本能地睁大了眼睛,全身开始瑟瑟发抖。但我不敢转过头去,还是紧盯着天花板,只用左眼的余光看着加鸟先生的苏醒。咒语仿佛具有意志似的又从我的嘴里涌出:“戈噜戈,摩路诺,千变万化的月神啊……”

这么一念,加鸟先生慢慢抬起头来了,他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俯视着自己*的身体。他的右脚也开始慢慢地活动起来,并落到地板上。同时,上半身也慢慢抬起,头发轻轻地滑落到前额。

此时,我的精神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眼睛睁得滚圆,全身的颤抖甚至蔓延到下巴。

加鸟先生坐在沙发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用双手摸着长发,双眼充满迷茫。

“请你用仁慈的眼,来为我献上的祭品作见证吧!”

念完这段文字,我迅速地用毛毯裹住身体,在薄毛毯下的黑暗中,全身不停地颤抖。

躲在毛毯里的时间似乎变得漫长。对我来说,与其希望什么事情也不发生,倒宁愿有人尽快结束这令人窒息的时刻。

我感觉到头上的毛毯被慢慢掀开,但我仍然紧闭眼睛。大概过了十几秒钟,我稍稍睁开眼睛,只见在我面前浮现了一张有着波浪状头发、白皙而美丽的脸庞,有魅力的目光,正越过长长的睫毛注视着我。

“陶太君,谢谢!”从那白皙脸庞上的美丽嘴唇吐出了如歌般的轻声细语。

我在黑暗中摇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种话。接着他低下头凑近我的脸,似乎想亲吻我。我赶紧将头转向一边,又紧紧闭起眼睛。我感到如死人般冰冷的手指抚摸我的脸颊和额头,紧接着,冰冷的嘴唇吻了一下我的左脸。

幸好,对方的动作点到为止,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但那个吻冰冷而柔软的触感一直残留在我的左脸颊,持续了三十分钟之久。

世界保持着死一般的沉寂状态,在这天边黑暗的一角,核战争之后形成的酸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起身环顾四周,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泡了三杯茶。一杯给了御手洗,另一杯给了来访的客人,我自己捧着一杯,边喝茶边听他们谈话。外面的倾盆大雨哗哗作响,夹杂着来往车辆辗过路面的水声。

访客名叫古井猛彦,东京大学理科学院的化学教授,写过多部著作,是该领域的顶尖学者。他曾多次被推荐为诺贝尔化学奖候选人,看来得奖只是时间问题。古井教授不仅是日本化学界的权威人士,也堪称全球一流人才。这样的人物,竟然来到横滨,而且事先没有电话告知,就突然莅临寒舍,怎不让人吃惊!他的年纪五十岁上下,戴眼镜,右手拎着一只黑色皮质公文包,看起来是一位很低调的人。或许是因为外面雨声太大,而他又不像是会说客套话的人,所以只是微微点头向我们致意。虽然是初次见面,我也没要求御手洗替我作介绍。

他把雨伞放入玄关的伞架内,又脱下灰色的外套挂在我示意的衣架上。此时,御手洗看到老友来访,赶紧从书桌后站起来,快步上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然后按照惯例请客人到沙发上坐。

御手洗感叹地说:“差不多有十年不见了。”

对方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古井教授是御手洗的恩师之类的人物。

古井教授并非专程来找御手洗商量什么事情,只是说到这附近开个会,之后顺道过来而已。还说上次开会时也曾来访,可是没人在家,说完后便开始聊起家常。显然,他所谓的闲聊,一定是与世俗的八卦话题大不相同。你向教授介绍时下最红的流行歌星,或者跟他透露娱乐界名人某某某的丑闻,以及周刊上的热门话题,他可能浑然不知,甚至是根本就不感兴趣。这一点倒与我这位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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