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橱里的女尸-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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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岁入和岁出分一下类。”
听到这样的命令后,绫子首先是不能确定“suiru”和“suichu”是怎样的汉字。是“入”和“出”吧,她终于找到了这两个汉字。接下来是要怎样分类的问题。其实问一声:“要怎样分类呢?”就可以解决了,但由于生性懦弱的关系而不敢这样声张。
“那么,你就做这些吧,因为我很忙。”那个男人说完就扔下绫子急匆匆地走了。
绫子虽然感到为难,但还是不敢怠慢,不管怎样先依照着“出”和“入”两个字把文件和单据全部分开了。可是接下来就被狠狠地责备了一通。
“怎么会这么乱七八糟的!算了!你回去后什么都别做我就谢天谢地了,真是的!”
绫子心中暗想:“你又没教过我怎么做”。但实际上却只是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为此绫子已是十二分的消沉了。
因为下午的发送业务,于是公司又让她打包裹。而这又是绫子的弱项,她大体上是那种笨手笨脚的女孩,连系鞋带也要适当地反复才可以系好。所以选鞋子绝对是选择不系带的。让这样的绫子打包裹简直是强人所难了。
“从这里穿过去,在这里绑好打结,这样做就可以了。”女负责人示范给她看的时候,她想,“啊,很简单嘛。”可没料到自己试着一做,就完全变了样,带子纠缠在一起结成了奇怪的绳扣,连同手指也绑在了里面。尽管如此,她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还是记住了打结的方法,之后就进展顺利了。四点半时终于回到了座位上,已是筋疲力尽了。好在心情比上午好了许多。
“辛苦了。”有人端了杯茶给她,“现在到五点之前的时间都不会有事了哟。”听了这些话,绫子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是谁干的!打出这样的包裹!”怒吼声响遍了公司,绫子听说过这是好唠叨的课长。“这么松松垮垮的,看呀!”一拎起带子,包裹就掉了出来,确实是太松了。“就像这样送给对方吗?是谁,是谁干的!”
绫子感到自己脸上的血色已经退尽了。她慢慢地起身上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是我。”
“什么,打工的?”
“是。”
“现在的学生都在学什么呀?连个带子都打不好吗?”
“对不起……”
“一心在学勾引男人的方法吧。”
公司里顿时哄堂大笑起来。——绫子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了。
回家的路上,绫子一直这样想着。这世上大概根本没有了解自己的人。——是呀。大家都在取笑我,觉得我像傻瓜一样有趣。我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家公司里了。她的内心蒙上了强烈的羞耻感。——也许一切都已经完了。
一回到安东家,带着的面具就被击得粉碎,绫子冲进铺着六张榻榻米的房间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若说到绫子有什么专长的话,那大概就是哭了。总之就是个爱哭虫。一旦哭起来,一时是止不住的。连夕里子她们也取笑说:“大姐即使是徘徊在沙漠中也会获救,因为储存的水分多呀。”
在微微暗下来的房间里,绫子一个人不停地哭泣着,隔扇门被拉开了。
“——哎,怎么啦?”是安东。
“老师……”绫子想止住哭泣,但与水龙头不同的是不能想停就停。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安东在绫子身边坐下,抱住了她的双肩。
这份温柔再次刺激了绫子的泪腺。“我……我……”她已是泣不成声了,投身于安东的怀中又哭了出来。
“打起精神来。——嗨,要坚强哟。”安东抚摸着绫子的头说。
“对不起……”哭了足有十分钟以上的绫子总算抬起了头,“我很难过……我……真是没用。无论做什么……都遭人嘲笑。”
“有这样的事吗?是你太多心了吧。”
“是真的……大家都把我当傻瓜来取笑……”
“但是我不会哟。”安东说。
绫子抬起头来。之后的瞬间里,安东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抱住了绫子,绫子的嘴唇与安东的嘴唇紧贴在一起,全身如同被火点燃似的热起来。——绫子在梦中用手臂环住了安东的身体。
“我回来了。”夕里子进了片濑家的大门。
家中异常地安静。——没人在家吗?但是大门没有上锁呀。
“我回来了。”推开起居室的门,夕里子惊呆了。
宛如静止的画面一般,敦子、敦子父亲和她母亲各自分开沉默地坐着,没有了往日和睦的气氛。这种场合沉闷到令人一旦进入就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夕里子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能说,就默默地从起居室退了出来。
敦子立刻追了出来,流着泪说:“夕里子,我们出去吧。”
“嗯。”
两人出了大门,在渐黑的路面上走了一会儿后敦子问:“鞋子,怎么啦?”
“哎?啊,那双系带的靴子,后跟坏了。对不起。”
“没关系呀。这个,是买的吗?”
“嗯,是朋友买给我的。”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夕里子和国友到了水口淳子家,但是因为没有人,所以没能见面。夕里子打算明天再去……
“我妈妈,她有外遇。”敦子说,“这件事败露了。”
夕里子倒吸了一口气。——忘记了!是那通电话!两点。之前的酒店。不来的话告诉你丈夫……
“爸爸问她对方是谁,可是妈妈就是不肯说。就像刚才那样已经僵持了一个小时了。”
“怎么……知道的呢?”
“好像是有人把电话打到了爸爸公司里。然后对他说你的太太有外遇……还说了很多妈妈身体上的细节。所以妈妈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夕里子无言以对。——都是自己的错。那个时候如果能想办法告诉敦子的母亲就好了……
“妈妈要是能做得天衣无缝也好呀。对吧?”敦子自暴自弃地说。
“这种说法真可悲呀。”
“我已经厌倦了,不想回家了!”敦子咬着嘴唇,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夕里子则不断地自责着。
“可是——为什么你母亲不肯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呢?”
“她说不知道。好像是受到奇怪电话的邀请就去了酒店,房间里一片漆黑,冷不防就被抱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竟会有这种事吗?”
“我也不清楚呀!”敦子大叫说完,呼出一口气来说,“——对不起,这又不是夕里子的错。”
就是我的错呀,夕里子在心中自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回去吧。”夕里子说。
“嗯。”敦子紧紧抱住夕里子的手臂,“——夕里子。”
“嗯?”
“我们永远是朋友吧。”
“你在说什么呀。当然是啦。”夕里子非常理解敦子这样说的时候的心情。
“——妈妈!”来到家门前,敦子停住了脚步。敦子的母亲提着一个小手袋正从家里出来。“你要去哪里?”
“敦子……对不起。因为妈妈必须离开。”
“不要呀!为什么——?”
“不管怎样,暂时是这样……夕里子,对不起,以后的事拜托你了。因为你很坚强。”
夕里子什么也不能说了。“您要去哪儿?”
“这个……先试试去朋友那里吧。”敦子的母亲带着落寞的笑容说,“那么,再联系吧。”走了出去。
“妈妈!等一下。再和爸爸谈谈吧。”
“就这样吧。自己做过的事是抹不掉的。”敦子的母亲说着就这样快步离开了。
敦子冲进家中大叫着:“爸爸!妈妈走了!”夕里子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这是纪子自己决定的。让她去吧。”片濑说。
这是夕里子第一次听说敦子母亲的名字。电话的铃声响了,夕里子出去接听。
“您好,这里是片濑家。”
“佐佐本夕里子在家吗?”
“我就是。”
“啊,珠美同学在学校受伤了。”
“受伤?”夕里子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
冲进中学医务室的夕里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珠美的眼睛周围青黑一片,嘴角淌着血,脸颊高高地肿起来,像鬼怪似的坐在那里。
“姐姐……”珠美嗤地一笑,令夕里子打了个冷战。
“你!——没事吧?”
“是被不良团伙殴打的。”救助了珠美的医务室的男人说。“她的腹部遭人殴打,膝盖也擦伤了……不过,骨头好像没有大碍。我想照一个X光片比较保险。”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夕里子点头致意,“——到底因为什么被打呢?”
“这个……钱。”珠美敲了敲书包,“他们让我交出来。”
“他们知道吗?”
“好像,但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
“那么,钱呢?”
珠美得意地说:“没给他们!”
“你真傻,医药费不是更贵吗。”
“可是,如果给了一次,以后就会被盯上了。——想想那些先例,还是这样比较好。”
望着珠美,夕里子不禁惊呆了。
片濑纪子进了公用电话亭,思虑良久后像是下了决定的样子,把三枚十日元的硬币塞入了投入口,按下了按钮式电话上的按键。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是夜里刚过十一点钟。她微微颤抖着拿起了话筒。——对方接起了电话。
“喂。”是男人的声音。
“是我。”片濑纪子说。
“是哪位?”
“片濑纪子。你是不会忘记的吧。”
过了片刻,传来对方迷惑的声音,“请问您是哪里?这里是——”
“别装糊涂了。你大概以为我没有发觉是你吧。可是,那天在你走的时候你掉的东西被我捡到了。那个时候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后来偶然的机会让我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于是我终于知道了那个人就是你。”
“您说的话我听不懂呀。”
“你认为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你这个像恶魔一样的混蛋。把我的家庭搅得乱七八糟。”
对方沉默着不做声。
纪子问:“——你在听吗?”对方依然不说话。于是纪子继续说,“怎么样都可以。反正,能绞杀你的绳索就握在我的手上。”
电话中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男人说:“你以为你可以办得到吗,太太?”
听到对方换成了那种腔调,纪子的嘴边浮现出了胜利的微笑,接着说:“办不到又怎样?我会让你失去一切的。反正我已经失去一切了,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是吗?”
“你就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吧。或者自杀的话,也许还能获得宽恕。”纪子舒了口气说,“那么,我现在要去警察局了——”
“等等。”
“什么?”
“你的家人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吗?”
“你是什么意思?”
“让我告诉你吧。”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个女人是我杀的。”
“哪个女人?”
“对。在佐佐本那家伙的家里发现的女人呀。”
“是你?”纪子睁大了眼睛。
“完全正确。把尸体放进壁柜里,再点着火。算那些小丫头们命大,还活着。”
“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纪子脸色苍白地问。
“您的丈夫和女儿变成那样也无所谓吗?”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要去找警察的话,就随便你去找好了。我无法阻止,因为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打的电话。不过,我要怎样做你也阻止不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把你的家人全部杀死,然后放火烧光。”
“那种事——”
“你认为我做不到吗?我就是那样的男人哟。反正杀死一个人和杀死三个人都不过是个死罪。”
纪子的额头上冒出冷汗来,她舔了舔嘴唇说:“你不过是在故弄玄虚而已。警察马上就
会赶去的。”
“大概要花点儿时间吧。还是我去你家比较快哟。”纪子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怎么样呀,太太?”
“我不会去的!”挂断电话后的纪子犹豫了瞬间后又马上回到了电话旁,再次拿起话筒,塞入了十日元的硬币。
片濑家的电话铃声响了。
敦子接起了电话。“这里是片濑家。——喂喂?”没有人说话,“喂喂?——您是哪位?”对方的电话明明有人,可是好像并不想说什么。
片濑探出头来。“——哎,是谁?”
“不知道。什么也不说。”
“我试试看。——喂喂!——是谁呀?”
纪子听着电话中占线的声音,想着糟了。马上挂断后再次重拨,依然是在通话中。
纪子推开电话亭的门飞奔而出。
第六章又一起不幸事件
夕里子慢慢地行走在深夜的街道上。
听了必须带珠美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的建议后,夕里子今天一整天都在忙着办理珠美的入院手续。东奔西走地一直忙到了这个时间。
不过,她可真是受不了珠美了。每当听到要检查,珠美都要问:“这个要花多少钱?”
夕里子觉得自己的脸上都冒出火来了。
夕里子慢慢地走在从车站出来的路上,思考着。——发生了这些事,说起来也许真的是自不量力吧。提出姐妹三人一起查找凶手的只有自己,夕里子感到了自己肩负的责任。万一因为自己的荒唐提议而使谁惨遭不测的话,要怎么办呢?当然这次珠美遭遇袭击与父亲的事件并无关系。但是即便如此,如果珠美遭遇了凶手的袭击,那会演变成什么样呢?如果发生了珠美被杀之类的事情的话,就算抓获了凶手还有什么意义呢?
夕里子觉得有必要对这整件事作重新的考虑。即使要做的话——由于继续调查也伴随着相当的危险,所以不能让姐姐和妹妹卷进来,我自己做就可以了。这种想法也许有些任性之处,但这是调查杀人事件,不是游戏。夕里子对此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实地感觉到。因为珠美的受伤,才使夕里子有了如梦初醒般的感觉。
路面暗下来了,夕里子稍稍加快了步伐。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靠近的脚步声,夕里子还没来得及回头,来人已经超到前面去了。“那是……”夕里子嘟囔着。难道,刚才的不是……敦子的母亲,纪子吗?因为天黑看得不是很真切。不过,不可能跑那么快呀。那个女人我好像见过,背影看起来有点熟悉……路面稍微亮了些,从黑暗中出来以后,绕到前面去的人影已经不见了踪迹。
纪子拼命地跑着。在车站前的电话亭打完电话,要到家还有一段距离。能来得及吗?平素几乎不怎么跑动的纪子现在像是发了疯似的,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快要炸裂了,但她无暇顾及,继续向前跑着。
纪子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丈夫和敦子遭人杀害,倒在血泊中的场景。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因为丈夫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打倒的,何况还有夕里子在。那个男人虽然是那样说的,但那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三个人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一次都杀死。没事的,没事的。她反复地这样说给自己听着,但每重复一次,万一出事怎么办的想法也就越强烈起来。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可以看到家了。没有被点着火。烧起来的话,应该会看得见火焰的。纪子的心情稍稍放松了,放慢了脚步。看到家了!——家里透出的灯光使纪子没来由地安下心来。同时急涌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想着只有那里才是我呆的地方,有我的丈夫和女儿的只有那个家。回到家里给警察打了电话,一切就都结束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