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错?林伟强不明白大哥刚所说的不错指的是什么。他看看那个红气球,高高地飘在广场的出口处,炫耀地浮动着,好得意好得意。突然,他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前两个制服来的时候,红气球降下了,老是打手机的人出现了;后一个制服来的时候,红气球却没有降下,老是打手机的人也没有出现。这说明了什么呢?
林伟强想通了,此一制服不同于彼一制服,前两个制服不同于后一个制服。制服可以是一样的,穿制服的人却不一样。
他心念一动,对大哥刚说:“制服很容易做的,对吗?”
大哥刚点点头:“制服很好做,徽章难一点,但工商局的徽章再难做,也是人做的。”
这时蛇皮袋又出现了,照样兜人买烟。一个戴墨晶眼镜的人走到大哥刚面前,摘下眼镜,略略弓一弓腰说:“大哥刚,你来啦。”
大哥刚说:“唔,你们刚才做得不错。”
林伟强认出来了,这个墨晶眼镜就是后一个穿制服的人,难怪大哥刚称赞他不错,他的演技果然好也,堪称一流。
大哥刚说:“但还有一点美中不足,要改正。”
墨晶眼镜说:“请大哥刚多指教。”
大哥刚说:“你应该在外省人叫退钱之前先罚他们款,在气势上先镇住他们,说这些烟是走私货,买卖走私货都是违法的。等到他们求你宽容时再犹豫,再放过他们,那就更逼真了。”
墨晶眼镜说:“下次我会好好做的。”
大哥刚说:“这一阵子有没出什么事?”
墨晶眼镜说:“大事没有,只出过两件小事。一件是朱仔收烟被人打,半边脸打肿了;另一件是亚DICK被工商局罚了一次款。”
大哥刚说:“你怎么样处理呢?”
墨晶眼镜说:“朱仔我给了他一笔钱,叫他休息好再回来,亚DICK的事我正展开调查,搞清楚是谁的责任。”
大哥刚说:“我们一齐去看看。”
三个人穿过广场,墨晶眼镜指指点点地说:“那个点头哈腰的人是顶替朱仔的,虽然新来,做事却很利索。那个戴墨晶眼镜穿牛仔背心的人专门靠吓,凡有抢饭吃的人都被他吓走,所以近几天收的烟不少。”
大哥刚说:“这也不失为一个补救的办法。”
三个人出了广场,转过一个街角,就见到一个卖布的档口。卖布的人正在做生意,将一幅布展开,笑口吟吟地说:“你看这幅布,够阔封,打横都能裁得两件衣服。我们的布是直接从香港澳门过来的,进价便宜,卖得也便宜。你到正牌商场去买,如何买得到!以前穿衣服喜欢整件买,现在潮流变了,又变成买布自己做。哎呀,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买幅布回去慢慢裁慢慢做,喜欢什么式样就做什么式样。哇,买这幅布回去做衣服,认真一流。。。。。。什么,你们不是北方人?不是北方人也不要紧,总之就要追上潮流买布回去做衣服。买啦买啦,二十元一大块,不买就走宝啦!”
几个买布的将一块布摸来摸去,确定了是块好布,只嫌价钱还不够便宜,就开价十五元。卖布的一听,猫刮般嚷起来:“有没搞错呀,先生!十五元一块,你叫我吃西北风饱肚子!我进货就十八元一块,卖二十元仅赚你两元钱水脚,你要十五元一块不如叫我跳楼。算啦算啦,见你们这么远水路来到G市,一次生两次熟啦,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我做个朋友。我亏一点,十九元一块,你买两块!”
买布的说:“无奸不商,你的话鬼都不相信!你说一幅布进货十八元,我看最多十五元,你们这种人精到骨头里的。你让一步,我也让一步,一口价,十八元,你卖我就买,不卖就算了!”
卖布的说:“十九元,十八元我亏本啦。”
买布的回过头来,又将两幅挑好的布摸了几下,再量一量长度,再追问道:“这种布缩水厉害吗?”
卖布的说:“说不缩水就是骗人,要不缩水唯有买塑料布。不过你放心,人家外面的货很讲究信誉的,缩水是缩水,缩一点点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布卷成一卷,扯一条红绳子绑好。一绑好,手一颤,布卷滚到了案板下。他说声对不起,捡起布卷,拍了拍灰尘,递给买布的。买布的接过来,看看无甚损伤,就付钱走路了。
林伟强看见此情此景,不由冷笑一声,低声说:“又是两个老衬!”
大哥刚说;“你看清楚底细了吗?”
林伟强说:“看清楚了。那卷布跌落下去后留在下边,拿上来的是另一卷,我估计这拿上来的一卷里面是一些布头布尾之类。”
大哥刚说:“没错。这班兄弟就是靠这条财路谋生的,当然手段不正当,但这世界上又有多少正当,多少公平呢?”
林伟强不作声,他明白所谓正当所谓公平只是看问题的角度而已,换一个角度,答案就完全不一样。
墨晶眼镜买来几罐雪碧,送到大哥刚和林伟强手中,说:“我正在想办法去工商局疏通,把亚DICK的事摆平。。。。。。”
话没说完,他就紧张地说:“大哥刚,工商局的那个人又来了。”
大哥刚展眼望去,只见一个穿制服的人已经站到了卖布的档口边,盛气凌人地说:“喂,你们的营业执照呢?”
卖布的堆起笑脸说:“亚SIR,今天我忘记带出来,对不起。”
制服说:“说声对不起就想蒙混过关?好难呐!罚款,无牌照经营,罚三百!”
卖布的说:“亚SIR,给一次机会啦,这里一点意思,请你喝杯茶。”
制服说:“你不用耍花枪,我不吃这一套,你聪明的就快交罚款,否则我拉你回工商局,再多加你一条行贿罪!”
制服取出罚款单就写,卖布的垂头丧气就要交钱,却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亚SIR,这个世界这么美好,你怎么就没一点人情味?”
制服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时髦青年站在面前,就不在意地说:“人情味?讲人情味又怎么秉公执法?”
时髦青年说:“其实法律也不外人情,请你给我一个面子,放他一马,我们交个朋友吧。”
制服说:“你是什么人,要我给你一个面子?”
时髦青年说:“我叫大哥刚。”
制服说:“大哥刚?我管你是大哥刚还是大水缸,无牌照经营就。。。。。。”
话没说完,脸上已是一片突然飞来的水雾,粘得他睁不开眼睛。原来大哥刚听得大水缸三个字,左手一用力,罐里的雪碧就从吸管中喷射出来,溅了他一脸。他一边用手擦脸,一边说:“你。。。。。。你。。。。。。”
大哥刚说:“亚SIR,你的标记太狗屁了!”
制服还没反应过来,弄不明白大哥刚的意思。大哥刚在衣袋里摸了一把,将手掌伸到制服面前,摊开,现出几个不同号码的徽章,笑咪咪地说:“你的徽章做得太过肉酸,要不要我送个一等品给你?”
制服惊呆了。假面具被人剥开,总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只听大哥刚说:“你做了三件错事。第一,你不应该冒充工商局的人来踩我地盘。第二,我给一次机会你,和你交朋友,你不应该拒绝。第三,你不应该将大哥刚叫成大水缸。为了使你以后不再做错事,我给一点点教训你,教教你怎么做人。”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制服的鼻子上已吃了大哥刚一拳,下阴也着大哥刚踢了一脚。到制服蹲下身子哎呀呀喊痛的时候,大哥刚早已收手回复原状,在笑咪咪地喝雪碧了。
林伟强几乎要鼓起掌来,大哥刚出手实在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
大哥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
***林伟强跟着大哥刚在关前路转了一圈,对大哥刚管辖下的生意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些种类的生意在十年以前听都没听过,今天却兴旺发达。比如卖衣服的,又比如黑市兑换外币的,还有卖发票的,什么什么的,发财门路真多。大哥刚向林伟强解释道:“我们的生意不是正当行业,也不至于黑得太离谱。如果被工商局捉到,一般罚罚款就算数,绝对不会搞到坐牢的。太过份的事我们不做,小打小闹的足够养起这班兄弟,民以食为天,有饭吃才是硬道理。现在谋生艰难,大学毕业都很难找到工作,满大街都是失业的人。我也不赞成去偷去抢,打打法律的擦边球也很爽的,日子过得算是轻松惬意。不过,以后我去了美国,这班兄弟们就群龙无首啰。”
林伟强是个乖觉之人,如何听不出大哥刚的意思?只是他一时间不能答复大哥刚,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哪一条路,就转移话题说:“你们收了烟,是拿到外省去卖吗?”
大哥刚知道凡事不可强求,就说:“是的。这里的价钱和北方相差一半,光是收收烟都足够一日三餐。有些港澳客人专门靠带烟谋生,他们每次过海关都在允许的范围内带几条烟,带过来就在关前路广场卖掉,再去市场买些鱼,肉,青菜带回去。买过来买过去,转一转手,好过去打工。外面的烟和布很便宜,这里的肉和菜很便宜,互通有无,也满趣致。不过外面的政府抓得很紧,不准带生肉过关,只准带熟肉或鱼和菜过关,预防有疫症传染。有些港澳客人各出奇谋,把猪肉绑在大腿上,或者藏匿在手袋里,偷偷带出去。这个市场的物价特别贵,就是因为港澳客人买得多把价格抬高了的,害得附近的市民叫苦连天。”
林伟强见前面有家服装商店,就说:“大哥刚,我们进去看看吧。”
大哥刚说:“好呀,那是关前路商场,很多衣服,你随便挑几套,我送你。”
林伟强说:“我不想买,只想看看。”
他真的是看,却不是看商品,而是看墙上镶着的玻璃大镜。透过玻璃镜的反射,他可以看见对面街有个人在向这边张望。大哥刚也十分醒目,从林伟强的眼中发现了什么,就说:“你需要我帮忙吗?”
林伟强说:“我正要请你帮忙,只是与你刚认识就麻烦你,真的不好意思。”
大哥刚说:“别说客气话了,帮什么忙?”
林伟强说:“你看那个人,在公交车站站牌边的那个人,假装在等车,车来了又不上车的那个人,一直在跟踪我。从我回到G市开始,这个人就跟踪我,后来停了几天,今天又开始跟踪了。你的兄弟多,最好帮我查一查他的底细。”
大哥刚说:“你认识他吗?”
林伟强说:“不认识。”
大哥刚说:“不用查了,我知道他的底细,问题在于我们要知道他跟踪你的目的。”
林伟强问:“他叫什么名字?”
***林伟强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家去。
脚下的路真好走,清一色的水泥马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无论从左,从右,从中间,甚至从后面再兜个圈,都可以去到兰花街,从这一点来看,直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脚下的路真难走,处处都行不通,这段时间谋了一连串职业,竟然没有一个能做得长久些。有人栽赃,有人陷害,表明身份会被炒隐瞒身份也被炒,总之无所适从。劳改释放犯的出路,左也难,右也难,中间仍然难。难道要走回头路,重操旧业?
大哥刚一片热情,想邀请林伟强加盟,这自然也是一条路。以林伟强的雄风,以林伟强的身手,做个大哥应该不成问题。但林伟强觉得,做这一行似乎有些漏气,和大哥刚比较起来,两个人各有长短。林伟强特别注重自己的短处,比如人头不熟,名声不响,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新人不容易买帐等等。就算这些不利因素一一化解,林伟强仍然不想做这一行,起码是暂时不想做这一行。
因为他还有一条财路。
他心里有一个秘密。
他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面犹豫不决,要不要去做那件事呢?要做的话,又怎么样去做呢?现在纵然不能叫做危机四伏,也称得上鬼影憧憧了。自己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唯有将自己化于暗处,将人家转于明处,才可以顺利地做成那件事。难就难在,要使自己表面在明处而实际上在暗处,要使人家在暗处而因为判断错误自己走到明处来,不费一番功夫是很难做成的。
林伟强回到兰花街六十三号,一打开门,就看见地下有封信。不用说,这封信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他拆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你若留在G市就必然没命!”
简短,明快,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但林伟强只是淡淡地一笑,似乎毫不在意。他检查了压有头发的衣服后,躺在床上又细细地看起来,试图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从笔迹来看,写的人文化水平好差,字的结构不合理,笔划也乜乜斜斜,在林伟强认识的人当中没人写这种字的。那么是谁呢?
是他?
是他?
是他?
或者是请人代笔?
林伟强想起大哥刚教训冒牌工商局的那一幕,没错,你不踩到我的头上来,我也绝不会去惹你;你若无事撩蜂叮,我也不会和你客气。不过我不会直来直去,我会用巧妙的办法,与你周旋一番。
林伟强想了一阵子,心中基本上有了一个轮廓,就去找K哥。他和K哥早已约定好,有事要找K哥时,只须用手机发个短信,说一句约定的暗号,K哥便会依约而来。林伟强这样做了以后,关好门睡大觉,养精畜锐,等待K哥的到来。
到了晚上,K哥果然依约而来。两个人找了个僻静地方,林伟强将那封只有一句话的信给K哥看,K哥看罢惊异地说道:“你得罪了谁?是不是以前的仇家?”
林伟强说:“是敌是友,我还搞不清楚,这封信可能是恐吓信,也可能是示警信。我回G市不过几天,就无端惹出了好多风波,看来我一直都用的避的办法不顶用。避是避不过的,唯有早解决了,才有平安日子过。我想过了,我要采取行动。”
K哥说:“你说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懵诧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伟强从头开始,将事情的发生详细地说了一次,又将自己的分析,设想,采取行动的手段和目的都和盘托出,最后他说:“我这样做必然将注意力转移了,变成我表面在明处实际在暗处,那些整蛊作怪的人就会判断错误从暗处走向明处。这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就可以出奇不意地取胜。”
K哥说:“哇噻,我认识你十多二十年,想不到你的心机如此之深,难怪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林伟强说:“这几年的功夫都用在心机的培养上,自然功夫深,心机深。不过要大大劳烦你,我心中感到很不安。”
K哥说:“你不必介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世人两兄弟,不用分彼此。我会尽力去做,做得完美无缺。”
林伟强说:“我不会白白让你受委屈的,我以前就说过要报答你,其实就是指这件事,只有这样才能报答你。”
K哥说:“如果有我一份,我当然不会拒绝。这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钱的。只是你不声不响,说出来吓人一场,谁又会想到,你居然会藏住一个天大的秘密!”
林伟强说:“我的计划虽然周密,但凡事不会十全十美,肯定会有漏洞。你最好帮我参详一下,看看哪些地方还不够好。”
K哥说:“以我的IQ,恐怕找不出漏洞,我会仔细想想,或者能想出来也说不定。”
两个人计议停当,就如此这般地分手了。林伟强见时间尚早,踱到大街上,看那花花绿绿的景象。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跑了几家商店,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家去。现在他不再留意是否有人跟踪,相反,他更希望被人跟踪。有人跟踪,他的计划就容易成功。
跟踪吧,来吧,就算来三四个,又怎么样。
林伟强很有胜利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