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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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的是,这一留,竟然住了半年之久。范里这次没有离开,一直陪着我们,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药。这半年里我们等了一个月才洗清了嫌疑,但没有马上离开,而且又花了很多时间在附近找寻那个药夫,并在民间询问到了一些很关键的线索:那就是每一年不定期地会有政府上的官员到此,然后封闭所有进山入口,一进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有时候出来甚至少了很多人。这些重要的信息平常的村民并不知道,这是我们好不容易通过良好的外表,以及金钱,当然还有真挚地感情换取回来的。
可是有用的信息到此为止,没人知道政府官员为何进山,进山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出来的人又会少了很多。我们隐约觉得事情可能和袁圆圆的叔叔有关,但因为他身居高职,我们这类小人物无法接触到他,所以便没了下文,此路就此打住。但是,我却感觉到,徐前二的养父药夫肯定认识袁圆圆的叔叔,他们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光阴似箭,这话一点没错,我们这一晃悠竟然花去了半年的时间,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悬在我心里很难释怀。
这件事情是关于艾伯特的,他死前嘱咐我把钥匙和密码交回美国,以便他父亲能够从植物人的状态中复原。可是,他在死前再三叮嘱我,钥匙和密码绝对不能直接交给美国大使馆,而是必须到辽宁的一座古寺,把东西交给那里的方丈。那个方丈,就是给艾伯特算命的和尚,没想到那和尚竟然算准了。
艾伯特说过,那座古寺在辽宁省大连市的大黑山之上,巧的是,我那个大学朋友所在的高校就在大黑山的东山脚下。拖延了半年,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到辽宁。可是,事情得一步一步来,好不容易我们才从南方一路展转,在1995年4月初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大连市。
到了大连的那天晚上,已经是凌晨三点,我们出了车站,浑身发冷。那时候虽然是在市里,但很多旅馆并不是通宵经营,不像现在的时代,一些从不洗头的洗头店24小时营业。因为太晚,我们就没有去打搅大学的朋友,乘车到了大黑山下,就一直在路边干坐着。本来我们三个人就吃惯了苦,所以都没觉得辛苦,反而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欢。
因为大家都是粗大条的男人,本就毫无情调,除了说些粗俗的话题,也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在来时的车上,司机听说我们要去大黑山,就跟我们说,最近大黑山不太平。我们问他为什么不太平,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司机开车,乘客本不该与其交谈,我看他疲惫不堪,所以就没再细问。
那时候,路边的路灯都属于昏暗类型,而且很多已遭破坏,我们三个人就如鬼魂一般坐在地上。许少德想起了司机的吞吐状,就聊起了身后的大黑山,我们身后的大黑山又叫大和尚山,古人称大黑山的景观为“辽左东南一隅之胜境也”,所以大家也称大黑山为辽南第一山。大黑山拔海而起,滨岸而立,怪石嶙峋,气势壮观。山中古迹颇多,传说故事十分动人,数百年来游人不绝,号称辽南第一名胜,著名的金州古八景在此山有四,即“响泉消夏”、“南阁飞云”、“山城挂月”、“朝阳飞雪”四景。
这些事情完全是听司机提起的,不过那时候旅游还不发达,风景资源并没有得到全面发展,所以大黑山很多地方仍是人迹罕至。我们讨论着司机的奇怪反应,但都没定论,许少德争论时最好强,必须让众人对他心服口服。
“我觉得山里肯定有日军藏的黄金,他奶奶的,关东军撤离仓促,哪有心思把黄金带走,小命都快给苏联人没收了!”许少德口喷唾沫地叫道,若不是漆黑一片,他狰狞的样子肯定能吓死人。
“要真是有,大黑山恐怕早给当地人搬到渤海之中,哪还轮得到咱们,你以为别人就不喜欢黄金?”我扑哧一笑地答道。
“你不懂,我对黄金特别敏感,大黑山肯定有很多黄金,这是商人的天性!”许少德信誓旦旦地说道,他恨不得马上冲进大黑山,来个许公移山。
“黄金我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山里肯定有很多人!”范里也非常肯定地说道,随后他又对自己的答案进行了补充,“就是现在!”
“老范,你就别开玩笑了,现在大连人正在睡觉,鼾声震天,就算是大连人喜欢梦游也不会游到大黑山这种地方。”许少德哈哈一笑,我也跟着笑起来,范里这种说法明显不可能。
可是,范里却极起认真地说:“我骗你们干嘛,地上这么明显的痕迹,难道你们没瞧见?”
我们听范里这么一说,当即睁大了眼睛,看着地上。我们坐的地方是一片杂草之地,那个区域没有水泥地,有这么一片草坪就已经谢天谢地。四月的大连,青草已经碧绿,但却不茂盛,稀稀疏疏的,我们的屁股都沾上了很多棕色的泥土。草地上有很多脚印,刚才一直谈天论地,倒没注意地上有脚印。
这些脚印大小不一,深浅各异,我看到这些脚印倒觉得没什么,这怎么能说明此时山中有很多人呢。范里看我和许少德摸不着头脑,他就让我们再仔细观察。这黑灯瞎火的,我本来就看不清楚,这小子竟然还让我看几次,脚印又有什么好看的。
我再一次勉为其难地瞅了一眼,当下却颇为诧异,心里大呼,原来如此,我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呢!此时的大黑山确有百来人,但这群人为何趁夜入山,莫非山中有古怪?
这些脚印本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这群人却只有进山脚印,没有返回的迹象,莫非真是一群匪徒进山发财去也?这片草地的棕土并不干硬,一脚踩上去还挺软和,所以一摸就知道那些脚印是不久前才弄上去的。我看着这群脚印,估摸进山的人至少有一百人,可是他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进山,难道大黑山真有事情发生?
“你说得也不对,万一别人从别的地方出去了呢,这里又不止一条路!”许少德仍不肯相信。
“你摸仔细了,就算他们出山了,但是脚印还是新鲜的,肯定进山不久!”我纠正道。
“难道是真的?”许少德终于拉下了面子,道,“我看他们是集体上大黑山肥沃土地,一起拉屎!”
“去你的,哪有半夜一起来山里拉屎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随时随地有屎储存在肚子里?”我笑道。
就在此时,山里传来惊呼声,一大群人从山里冲了出来。我们聊得起劲,一时没反应过来,倒给这群人吓了一跳。因为山边没有路灯,那群人冲出来以后,以为我们是鬼怪,所以就都停了下来。我以为他们要问,来者何人,谁知道有个老者却先开了口,问道:“来者可是猪?”
随后,一个年轻人马上纠正老者的错误,说猪不能说话,更听不懂人语。那老者定是领袖级的人物,被晚辈这么一提醒,感觉丢了面子,竟丢下我们三人,自顾自教训那年轻人不晓尊老之道。许少德听得憋火,虽然他胖,但最痛恨别人开口骂他是头猪,所以马上回话,叫道:“喂,前面的秃驴,你爷爷要吃肉,快过来自断一腿,好给爷爷解解饥饿!”
众人听到人声,均大松一口气,纷纷细语:“他们不是猪,他们不是猪!”
我听得满头雾水,难道这群人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所以言谈不同于常人?老者教训完了年轻人,也知道了我们三人不是猪,于是信步向前,劝我们赶快离开。我们千里迢迢,不辞辛苦赶到大连,本想混口饭吃,岂能被老者吓唬得逃跑。谁知道,老者和这群夜里进山的人却告诉了我们一个耸人听闻的真实事件。
第三章 食人猪
这群人是大黑山村的村民,他们听说我们是外地人,现在又没落脚之地,当即热情地邀请我们到村子里住上一宿。我听他们的口气,十分诚恳,而且众人面目慈善,不像恶人,所以就点头应允。
本以为大黑山村不远,谁知道我们沿着弯弯的羊肠山道走了一个多小时,前面才出现了一点儿灯光。只见一片片浓绿的老林子里,一个有着20多户人家的小村落夹在其间,小村的下面是一条流动的小溪,清澈见底,小溪两边则是悬崖和怪石。
村口有几棵黑松,苍劲虬曲,盘根错节,似乎随时会倒下。村子依附在大黑山角落,现在的季节,虽是晚春,但树木并未碧绿,有一些仍是枯老状,显得毫无生气。我们小心翼翼地步入村子里,一进村子就觉得气氛不对劲,特别是一个青砖房屋里,竟然摆着一口黑棺材,打扮得怪吓人的。
屋子里有两个年轻的妇人,两个人红肿着双眼,哭个不停。我平生最怕看到女人哭泣,所以一瞧见这样的场景,马上就把头转开。倒是许少德,竟嬉皮笑脸地想进去安慰两个美少妇,好在范里抓住了他,否则他肯定闯祸。老者把我们接到他的家中,安顿好之后,我本想睡觉,哪知道老者忽然来了兴致,竟然长篇大论,给我们介绍了大黑村的一件案子。
老者说他叫秦虎,是大黑村的村长,刚才进山是想捉拿杀人凶猪。我听到这个“杀人凶猪”,初次相遇村民又说了很多次猪,因此觉得十分好奇,便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秦虎老村长说,刚才路过的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年纪六十的老妇人庄忠凌,她二十八岁就成了寡妇,含辛茹苦地养大了俩闺女。闺女们姓赵,一个叫赵桂花,一个叫赵荷花。许少德听到这里,就胡说了一句,说干嘛不多生几个,凑成五朵金花不是挺好的吗?我小声提醒他,人家都成寡妇了,要是再怀孕,不得浸猪笼嘛。
好在秦虎老村长没有听到,他继续说,闺女们十分孝顺,虽已嫁到外地,但经常回村看望庄老妇。昨天早上,庄老妇的俩闺女回村,谁知道一进屋却找不到她们的母亲。俩朵花在院里找来找去,终于,她们在猪圈里找到了老人的尸骨。据赵桂花说,当时看见老人身体上的许多肌肉和部分骨头都已不复存在,其腹部已全部被母猪吃尽,一些肢体已残缺不全,样子极为恐怖,而当时母猪仍在慢慢地咀嚼着。惊慌失措的赵桂花赶紧叫来村民,一起用器械一边防御母猪,一边将老人的遗骨从猪圈里抢出来。
而就在大家关注着老人遗骸之际,这头母猪竟趁其不备,冲出了屋子,奔向了大黑山。庄老人平日慈善和蔼,众村民万分悲痛,纷纷要求抓回母猪,将其绳之以法。他们进山跟着痕迹找寻了一天,却不见其踪影,像是山间蒸发一般。正巧,他们疲惫不堪,正要出山之时,碰上了我们三人。
我听后心里啧啧惊叹,天下间竟有猪吃人的奇事,正想细问原由,秦虎村长就示意我们安静,并说下面的故事更加离奇。更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件猪吃人的事情,却和以后我们在大黑山的遭遇关联紧密。
庄老人几十年来很喜欢养猪,每年都要养一两头,而这次祸害的根子就在野猪上。虽然九十年代的野生动物要比现在的多,但野猪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所以一听到这两个字,眼睛立刻金光四射。原来,近十年时间,大黑山很注重环境的保护和封山育林的管理,过去曾经失踪的野生动物又开始多了起来。这几年来,山上的野鸡、兔子、狼、狍子、野猪越来越多,这些东西中,野猪的祸害最大。
九年前,大黑山的东段开始有野猪出没。每到春天,地里长出幼苗,它们便成帮地来啃吃;到了夏天,它们便悄悄地走进玉米地偷吃玉米;而到了秋天它们便进庄稼地里偷吃快要成熟的果实。这样,村民们与野猪的冲突不断。刚一开始,村民们在田地里设置了一些张牙舞爪的稻草人,可后来野猪们看透了这个把戏,还是照吃不误,村民们不得不在晚间的田地旁升起火。
据秦虎老村长说,野猪虽然祸害人,但对家猪却很客气,有时竟发展出“感情”来。1987年夏天的一天早晨,一头并不高大的公野猪鬼使神差地跳进了村民陈富贵家的猪圈里,公然与里面的母猪“谈情说爱”,不久被陈家发现,一家人便找来几个邻居手执各种器械“棒打鸳鸯”,将公野猪赶跑。
本来,事情该就此打住,但不料,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力大无比的公野猪将陈家的猪圈墙拱倒,等主人听到动静出来叫骂着追赶时,这家伙早已领着那头母猪“私奔”而去。类似这样的情况一再发生,有的野猪就将爱情的种子留在了村里。
1989年,村民张志永家的母猪在没有公猪交配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怀了孕,等到母猪下了崽之后,人们看到7个小崽个个尖嘴猴腮,才终于明白:肇事者竟是野猪!过了半个多月母猪将它们喂养大后,富有野性的它们一夜之间全都跳出来上了山!没想到的是,野猪与家猪的偷情事件,后来竟成了庄忠凌老人惨死的祸源!
之后的一年里,又有一头野猪闯进了陈家,家中的母猪又怀上了猪崽。这一次,母猪将猪崽生下后,竟将八个猪崽吃到只剩下一个,那些小猪被吃到只剩下两只小猪爪。陈家一怒之下,将母猪宰杀,只留下了唯一存活的小母猪崽。1992年,陈家的儿子需要一笔钱讨媳妇,所以就将幸存的小母猪崽卖给了庄老人。
当时,母猪吃掉猪崽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庄老人的重视,因为在家猪中,咬死并吞食自己的猪崽,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庄老人对猪有种特别的感情,所以就买了下来,养在家中。几年之后,母猪长得彪壮,模样吓人,但庄老人却对它有感情,一直对其宠爱有加。
小猪崽是母的,长得很快,但个子大了,野性也越来越明显。刚开始,它总爱拱地,每天没事的时候,总要将猪圈里的土拱来拱去。后来它就开始拱猪圈四周的墙,当时这些墙体都是石头砌成的,一块块石头被它拱下来,眼看着这个家伙就要将猪圈扒开个大洞,庄忠凌老人当机立断,用绳子将这头猪绑起来,然后毁掉原有的猪圈,砌上四面的砖墙,并打上了牢实的水泥地面。这一来,它的嘴巴无计可施了。
秦虎老村长说,在庄老人出事的那一天早上,她曾进山打猪草,但却很奇怪地提早回来。庄老人每天都会进山打猪草,除非下雨,而且每次都是中午12点左右才回来。可是,那天早上,庄老人却在十点就提前回来了。秦虎村长在村口碰到了庄老人,他本想关心地问个好,哪知道庄老人疾走而过,并未搭理秦虎老村长。我听到这里,心想,莫非庄老人在山里碰上了什么事情?
“食人猪”的恐怖消息很快传遍了山里山外,按照家人和当地村民的分析,老人有晚间喂猪的习惯,事情可能就发生在晚上。也许,是当时很有野性的母猪感到饥饿,在老人到猪圈里清理积水或为其窝棚里添柴草的时候,母猪将其咬死并吞食。也有人分析,当天晚上下了雨,很可能是老人进猪圈的时候,不慎摔倒昏迷,而此时正好母猪野性发作,将其咬死。还有人分析,当时因为下雨,猪圈里产生了有毒的沼气,将老人毒倒,而给了母猪行凶的机会。
还有村民认为,出事的晚上下雨时打了好多响雷,老人一定是受了惊吓而死,然后母猪将其吞食。还有人认为此事很怪异,或许是有人将老人加害,然后将其扔入猪圈。之后天刚蒙蒙亮,秦虎老长便向警方报了案,警方作了详细调查,完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我听着感到非常迷惑,野猪或有野性血统的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