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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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技巧。”“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以为你是个歹徒,正在研究学习犯罪技巧。”
他咧开嘴笑了笑,“问题没这么严重,”他说,“银行要经手钱,而钱吸引歹
徒,我想在这方面多了解些,以防我工作的银行出事,如此而已。”
“我叫约翰逊,”我说,“幸会。”
他说:“多年前,我亲身经历过一次银行抢劫,那是在加州一个小镇的一家商
业银行里。所以,我知道这种事随时都可能发生。”“听起来蛮吸引人的。”我说。
“不错,可以说是很吸引人,也很紧张刺激。他说,靠向椅背,闭上双眼,很
明显,他正在回忆那段往事。
我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经过,于是我说道:“讲出来我们一块儿分享怎么样?”
“你会厌烦的,”他说,同时睁开了眼睛,“不过,好吧,故事很长,事情发
生在二十年前,当时我在银行里是个助理出纳——真正的小职员。我们的银行办理
一种夜间存款,镇上的生意人可以在商店关门之前,把现金存到银行里来。那时候
,镇上所有的商店在星期四都到晚上九点钟才关门,因此,礼拜五上午,夜间存入
的现金总是不少。”“我了解这种情形,”我说,“在下城我有一家运动用品店。”
“哦,真的?F城是一个好地方。嗯,我的工作之一是早上一早到银行,清理
夜间存款,计算好,作好标记,放在出纳的办公桌上,以便他在银行开门后工作。
所以,我总是全行第一个上班的人,其他的同事要在银行开门前十五分钟才会陆续
到来。不过,每天上午银行正式营业之前,我还有半小时自己的时间,我很喜欢那
段时候,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时候没有别人在,使你有一种独自负责整个银行的感
觉。”我理解地点点头。
“有一天早晨,和平日一样,我大约八点钟离开家,站在公共汽车站等候公共
汽车,这时有一辆灰色的福特汽车开过来,停在公共汽车站的旁边,司机探出头来
,问我要不要搭便车进城。我说当然,他打开车门,我便跳上车,坐在他旁边。”
“在神秘小说里,”我自作聪明地分析说,“你应该怀疑一位陌生人无端地施
予你恩惠,定有所图。你应该说,不,谢谢,然后继续等你的公共汽车。”
“也许。不过,那天早上我可是一点提防都没有。于是我上了福特车,可是上
了车之后,我发现后座上还有两个人,这使我大为惊骇,因为坐在右边的那个人拿
着左轮手枪,枪口正对着我。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事来引起外人的注意,我可以向你保证,因为那
人的手枪正警告我别轻举妄动。单是那把枪就已经足够了。
“我们默默地开着车向银行驶去,车速平稳。司机将车停在银行的后门,我平
常进入的地方,他好像对我平常的活动规则很了解似的,银行背后是条小巷,或者
算是弄堂,仅供银行职员进出。在清晨,巷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持枪的男子对我说,‘到了,朋友,下车!’他示意我下车,他和后面的另
一个人也跟着下车。持枪的那一个,高高瘦瘦的,头发金黄。另一个比较粗壮,有
一头浓浓的黑发,而且长到后颈。高个子对司机说,‘留在汽车上!’然后对我说
,“开门,让我们进去!”他的声音冷冷的,温和有礼,显得不慌不忙,好像他每
天都在做这种事一样,也许他真的如此。
“当枪口对着你的时候,我觉得没什么好争辩的,只有唯命是从。于是我掏出
钥匙,打开门。当我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胳膊扭动,我看见手腕上手表指着八
点十五分,距警卫和同事上班还有好一会儿。但是我知道地窖的电子锁,时间是定
在银行开门营业之前几分钟,我十分肯定他们对电子锁没办法打开,除非等到开门
的时间。
“我们走了进去,高个子的一句话,熄灭了我最后一丝期望,他说:‘夜间存
款!’那时,我才领悟到,他们的的确确知道我每日的工作规程。他们肯定监视了
我好些个上午,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我相信那就是一般作案人所谓的‘探路’,约
翰逊先生,你说是不是?”
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好像要我称赞他从神秘小说中学到的歹徒的“行语”
。我说“是的”。听这位威严十足的中年银行家说黑社会的行话,总觉得怪怪的。
“他们逼我来到大门旁边的墙壁上存放夜间存款的地方,那时候,银行大门还
没有现代这种坚固、透明、装有电眼的设备,而那扇前门里有一道活动的百叶窗,
是遮挡午后阳光用的,因为我们副经理的办公桌就在大门的右边。每天上午,太阳
射进银行时,这扇百叶窗就放低一点,午后就那么放着——放低一些——一直到第
二天上午我来上班,再把它拉上去,每天早晨,在我清理前一大夜间存款之前,拉
上百叶窗是我的第一项工作,”他一双安详的眼睛转向我,不无得意地对我说,“
约翰逊先生,你知道,我在银行里有很多零星的工作要做,我几乎成了门房。”说
完,大笑一声,然后继续讲下去。
“虽然枪就顶在背后,但是习惯的力量胜过一切。经过门前时,我不由自主地
走过去拉起那道百叶窗。就在这时跟在我背后的男子立刻说:‘站住!你在动什么
歪脑筋?’我只得站住,说道:我每天早上拉起这扇百叶窗,我只是要把它拉上去
而已……’不等我说完,他就说:今天我们不必了,假如你不介意的话。
你以为我们喜欢街上每个人都看见我们在做什么吗?
“我想,我至少应作出一些象征性的努力,对这两个强盗表示抗议,于是,当
我们走近存放夜间存款的壁柜时,我以不大自信的声音说:‘我打不开这东西,那
要用特殊的钥匙来开,那把钥匙在出纳身上,他要到九点钟才来。’”“较粗壮的
矮个儿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枪,走过去站在大门旁,透过百叶窗,看外
面街上的情况。高瘦的男子用力将枪顶在我的背部,‘别和我耍花招,’他说,‘
我知道每天早上是谁在这里开这东西,是你!别给我磨蹭了,快点给我打开!’我
惊慌失措,掏出钥匙,温顺得什么似的,打开了壁柜。你说,我能怎样?”
“假如是我的话,我也会这样做的。”我安慰他。
“那天是礼拜五的上午,现金不少,还有好多支票,都是商人在夜间存放的。
当高个子看见那么多现金时,满意地叫起来,他命令我:‘全部取出来,放进这里
面。’他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递给我。
“我照他的命令做,但我的动作尽可能的慢,而且尽量不露痕迹。我想也许我
可以拖延一下。然而,当我将所有的钱和支票都放进手提箱时,时间仍然只有八点
三十分。
“我开始怀疑,当他们离开时,会把我怎样处置?对此,我根本不抱乐观态度
。我见到了他们的面孔,我可以向警方描绘他们的长相,我可以指认他们,而且我
也和他们一起坐过福特车,我知道车牌号码。
“高个子说:‘朋友,躺到地上,仰躺。’我照办,就躺在大厅中央的大理石
地板上,我觉得有一种完全受人摆弄的感觉,小个子就站在百叶窗前,可以一面用
枪看着我,一面注意街上的情况。
“高个子看看手表,就在那时候,电话铃响了。那是门旁副经理的电话,在空
洞的房间里,那铃声就如同警笛。我惊骇得差点跳了起来。高个子用枪对着我,命
令道:‘你!去接!’“他的温文有礼全没了。‘接那电话,尽量自然,小子!不
然的话,你不会活着接另一个电话。去!’“电话响了三次,我从地板上爬起来,
走过去,拿起话筒,高个子紧跟在后。矮个子没有说话,但是枪也指向我。‘听筒
移开耳朵一点,’高个子警告说:‘让我也听得见。’我清清喉咙,对着话筒说:
‘喂?’声音大而清晰,对方传来细细的询问声:‘国家商业银行吗?’我听筒拿
得远远的,好叫高个子也听得见。
“他的枪顶进我的背部。我对话筒说:‘是的,先生。’“你们今天下午几点
关门?’声音问,我看见身边的匪徒扬起两道眉毛。
‘告诉他!’他低声说。“我对着话筒说:‘我们三点半关门。’“谢谢你。’
然后我们都听见对方挂断电话的咔嚓声。
“我放下电话,我的额头在冒汗,我觉得好似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我看看矮个
子的枪,正对着我的腹部,而且仅相距五英尺左右。
我的双腿发抖,高个子舒了一口气。
‘好,怀特,’他对他的伙伴说,‘回到门旁去。’然回对我说:小子,回你
原先的地方。’他向我挥挥枪,我只得再次躺下。
‘时间充足得很,怀特,’他对他同伴说,‘看住这小子,我去翻一翻出纳的
抽屉。’“然后,他就不见了,我可以听见拉开抽屉的声音,然后是诅骂声,因为
他发现抽屉里没有钞票。
“我可以看见新办公桌上的大壁钟,钟的分针正一点一点地移动,每一丁点的
移动在我看来似乎是一千年。高个子搜不到任何东西,再回来时,分针似乎移动了
四格。我本可以告诉他,我们一向把现金存放在地窖里。
“他走回大厅,左手拎提箱,右手握枪。他示意怀特朝银行后门走,也就是我
们进来的地方。这么说,他们不打算等候到地窖开启的时间。他们正要离去,我可
以听自己的心跳声,似乎大理石地板是一种会传声的木板。
“怀特离开门边,枪指着我,问道:‘他怎么办?’“把他给做了,就像我早
先告诉你的。”
他转向我,嘴角含笑地看着我,两眼皱起,“约翰逊先生,我可以告诉你,那
时候我差点儿被吓死了,我不知道他们的意思是杀掉我,还是击昏我,或是什么。
‘把他做了’可以有很多种意思。然后我看见怀特将手枪倒转,俯下身来,将枪柄
击在我的头部,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说:“银行业比我想像的更具危险性。”
“的确,”他说,“后来我发现,匪徒在半里外准备了另外一部汽车,那辆福
特车还是偷来的。他们来自别的州,镇上没有人认识他们,所以他们认为无需杀死
我,而只想击昏我,趁我昏迷的空档逃走。”
“然后呢?”我问,这是一位充满好奇心的听众该问的。
“当他们从后门逃走时,警察好像瓮中捉鳖一样,将他们逮住了。”他说,“
司机早已被逮住,警方早已把银行团团围祝”我们可以听见飞机的马达声变了,因
为飞机正准备降落。“警察?”我惊讶地问,“他们怎么来的?”
“辛普森找来的。”他说。我迷惑不解地看着他:“谁是辛普森?”
“我中学的同学,”他说,“他当时是银行的出纳员,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怎么想到报警的。”
“当他打电话到银行时,问我几点钟关门,我告诉他三点三十分,但他知道实
际上是三点整。这等于是信号,要他报警。”
当我看见机场跑道向我们迎面而来时,我伸手去取帽子和外套。
“你意思是说那部电话里装了窃听器什么的?”我问:“你和辛普森事先就有
安排?”
“当然,”他微笑着,对我的惊讶似乎颇为得意,“我喜欢有备无患,辛普森
和我事先商量好的。”
“等等,”我反驳道,“即使如此,辛普森怎么晓得这天早上要给你打电话?
他每天给你打电话吗?”
“哦,没有!辛普森是个光棍。还没有家。”他说,好像那样就将一切解释清
楚了。“他每天早上上班前,总是要到银行所在的那条街上拐角的好妈妈咖啡店用
早点,因此每天早上八点二十分,他会从银行门前经过。当他从门前经过时,假如
发现百叶窗仍然放下,他就会打电话到银行,问银行几点关门。假如我回答不是三
点,那就表示要报警;假如我之外的人接电话,也要报警;假如没有人回答,也要
报警。你知道,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是很简单,”我说,“假如你生病了,在某个上午没有按时上班,因此没有
拉起百叶窗,那么该怎么办?”
“假如我生病不能上班,那么在他出发用早点之前,我妻子就会打电话告诉他
,百叶窗没有人拉上。”“如果反过来呢?假如辛普森在抢劫那天生病了呢?”
“那是一种不大可能的巧合,”他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只能自认倒
霉了。”
当飞机轮子着地时,我解开安全带,我说,“这种事对你来说是太不公平了,
不是吗?你冒大险,你被匪徒击昏,而你那位辛普森朋友却在咖啡店里享受。”我
们站起来。
“是的,我想那是事实,”他说,“可是,那时候我们年轻,正如你早先说的
,那是很刺激的,约翰逊先生,你体会不出来,当一支枪柄向你头部击下的时候,
该有多紧张刺激。你昏迷两小时之后重又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
我问:“你现在还在国家商业银行做事?”“是的,还干老行,辛普森也是。
他现在是银行的董事。”“太好了,应受的奖赏,那你呢?”我问。
“我是董事会的主席,”他说,面带微笑,“你知道,我仍然在冒险。”
“现在,我终于弄明白整个故事了。”我含糊地说,“从以前到现在。”
我们一起走下飞机,走出机场,我稍微落在后面。我的外套搭在右手臂上,当
我们步人机场大厅时,在一股冲动之下,我用右手食指顶着他的背部——用外套掩
盖着——同时对他说,“左转,进入男洗手间。”
他的反应十分镇定,两眼转过来看我的时候,略略睁大了些。
他略微紧张了一下,然后说道:“洗手间?为什么?”但是脚步没有停止,继
续前行。“现在,别跟我说什么唯一的钥匙在出纳手中,”我说,“到了,进去吧!”
我们进入洗手间,里面没有人,正如我所希望的。
当关上门后,我把手指移开他的背部,他转过身来。这次他认真地看着我,头
部向后斜歪着,凝视着我的脸。他立刻认出来了。
他说:“约翰逊先生,这么多年来,你发福不少,而且改了姓名,你在F城真
有一家运动用品商店吗?”
“这是我的幻想,”我说,对他微笑,“我在一家运动用品店当店员,不过目
前我有机会将它买下来,假如下周前我能筹出两千元。”
“哦,”他说,“这么说来,你改邪归正了?”
“自从出狱后,我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我举起手指,“瞧,我根本就没有
持枪。”“你为什么不去贷款?”他问。“你认识什么人愿意贷款给有前科的人吗?
”我试过,但都失败了。”“你没有到我们银行来试试?”“我正打算去。至少今
早我想亲自向你肯求,当然你得仍在那里工作。”“你为什么没有去?”
“当我见到你们银行的那些放款人员和副经理时,我失去了勇气。我知道他们
一定会拒绝。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答应的。”
“所以你就跟随我到机场,上飞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