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集-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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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削尖,然后将这些大木撅倒插在坑底,让尖头朝上,接着他又飞快地用树枝和
草茎编成一个草垫子,盖在了这个大坑的口上,又检查了一下四周,做了些伪装,
这才拖着又困又累的身子到不远处的一个大树桩后缩身躲下。
他倏地明白他的追猎者又在近前了,因为他听见了那踩在泥巴上的脚步声。晚
风吹来,夹带着那哥萨克人雪茄的香味,这回那恶魔来得如此迅速,看起来他并没
有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访查追踪过来。雷夫德卷缩在那里,既看不见亚拉夫中将,
也看不见设置好的那个陷饼,心中似打鼓一般焦躁不安。正在雷夫德烦躁之际,他
忽然听到一阵似树枝折断的咔嚓声,雷夫德差点要高兴地叫出声儿来了,而后便是
几声痛苦的凄厉的惨叫声,他从树桩后探出头来,又赶紧缩进去,就在离陷饼几步
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手里正拿着一个电筒。
“干得好极了,雷夫德先生,”中将大叫着,“你布下的陷阱夺去了我最好的
猎狗,你又赢了,但那只是一只,我要看看你怎样对付那一群。好了,现在我要回
去睡觉了,感谢你给了我一个愉快的夜晚。”
雷夫德迷迷糊糊地躺在泥淖附近,直到被一阵喧闹的声音所吵醒,他才意识到
他又有新的危险了,那声音由远而近,那是一群猎狗的狂吠。
雷夫德知道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条是他呆在这里——那等于自杀;另一条
是赶快离开这里——那不过是垂死的挣扎。他站在那里,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一个
主意突然冲进脑海——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系紧腰带,飞快地从泥淖之地
向前奔去。
猎大的群吠近了,近了,更近了,在一个山脊上雷夫德爬上了一棵树,顺着小
溪望去,就在不远处,他看到草木在晃动,当他睁大眼睛极力远望时,终于看见了
那个恶棍哥萨克人,在他前边还有个熊腰虎背的家伙,那是伊万,伊万手里好像牵
着什么,那一定是伊万牵着那群该死的猎狗在前边开道。
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他在紧张地思索着,突然想起了他在乌干达学过的一招
。他爬下树来,他挑了一棵很有韧性的小树,把猎刀紧紧地绑在齐人高的树梢上,
然后用一些野葡萄藤一头系着被拉得弯倒在地上的小树顶端,另一头铺设在杂草丛
中,而后故意在前后踏上一串脚樱做完这一切,他就又开始疯狂逃命了,忽然身后
的犬吠声变得嘈杂起来,是那些猎狗闻着了生疏的气味,雷夫德便知道他的命运只
在这瞬间了。
他停下来喘着粗气,犬吠声突然停止了,雷夫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们一定是到了那猎刀附近。
他急忙爬上一棵树,透过枝叶向后面望去,他的追逐者们已经就在眼前了,但
是雷夫德的希望也破灭了,因为他看见了那条浅谷里亚拉夫又在向前追赶,但伊万
却不见了。雷夫德舒了一口气,看来用小树做成的弓的上面那把猎刀并没有完全失
效。那群犬吠声又喧嚷起来,雷夫德跳下来的时候差点儿摔了个跟头。
“振作,振作,要振作!”他边跑边给自己打着气,忽然一道沟壑出现在眼前
,猎狗的狂吠声更近了,雷夫德强迫自己去面对眼前的这个深渊,这就是海岸了,
穿过这个小海湾便可以看见那个古堡的灰色的石墙,在他脚下大约有二十英尺深,
海水在狂啸奔涌着,雷夫德犹豫了,但那犬吠声已在耳边了,他纵身一跃跳进了那
汹涌的波涛之中。
当中将和他的猎狗来到海边的这个石崖的时候,这个残忍的哥萨克人站住了,
他注视着那幽暗翻涌的海平面好久,他颇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然后盘腿坐下,取
出一瓶白兰地,满满地倒了一银杯,接着又点燃了一支雪茄烟,哼唱起了快乐的小
曲……那天晚上,亚拉夫中将在他的餐厅吃了一顿非常美妙可口的晚餐,他喝了整
整一瓶保罗酒,又饮了几大杯香槟。他在获得前所未有的极大的快感之后,隐隐有
两点遗憾,其一就是再没有人能替代伊万,像他那样忠诚;其二便是他竟让他的猎
物从手心里逃脱了。当然那个美国佬是死定了,他品尝着饭后的果蔬,无不觉得快
意无比。而后在他的资料室里,他仔细把玩着那些他猎捕而来的纪念物,一天的疲
劳也似减轻了许多。十点钟的时候,他来到了卧室,他确实有些困倦了,他顺手把
房门锁上,窗外淡淡的月光如银辉一般流泻进来,他走到窗边,望了望后院,他那
群得意的高大的猎狗还在底下穿梭,他嚷着:“祝你们好运。”便顺势开了灯。
璀璨的灯光下,一个男子突然站在了他眼前。
“雷夫德,”亚拉夫惊叫着,“哦,上帝保佑,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游泳,”雷夫德平静他说,“我发现那比穿过丛林到这儿来要快得多!”
亚拉夫中将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猛然挂上了笑容,“祝贺你!
雷夫德先生,这场狩猎游戏,你赢了!”
雷夫德表情肃然,以一种低沉、沙哑的声调说,“来吧,亚拉夫中将,我现在
可是困兽犹斗!”
中将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我明白,今晚太精彩了,我们其中一个要去给猎狗
们饱餐一顿了,而另外一个会在这张舒适的床上睡个好觉。雷夫德先生,来吧!”
雷夫德暗下决心,今晚这床是睡定了。
亲自动手
下班后的警官乔治,站在他邻居的家前,看着高低不平、蒲公英丛生的草坪,
有条纹的落地窗,废纸扔了一地的走廊。他摇了摇头,悲伤能使一个人改变这么多
,对此他感到吃惊。
过去迈尔斯修剪草坪的细心程度,其他任何一个街坊邻居都无法与之相比。邻
居们一般在周未或假日的时候才整理一下草坪,避免它们长得太难看,而迈尔斯则
蹲在那里,拿着小剪刀和铲子,除杂草、剪枝和剪草,天天早上如此。每年春天,
他都要把房子重新漆一遍。车本来已经干净发亮,他照样要冲洗。邻居的女主人们
常拿迈尔斯来教育她们的丈夫,责怪他们干活不卖力气。
情况的确改变了,乔治想。
三个月前迈尔斯的妻子被汽车撞死,肇事者逃之夭夭,从那之后,乔治就再也
没看见迈尔斯在草坪上工作。不幸发生后,乔治和其他一些邻居都曾劝迈尔斯节哀
,但是他很坚强,说,虽然他很悲伤,他会挺得过去的,大家不用为他担心。
周围的人都很佩服他。
迈尔斯和他的妻子结婚已经二十多年了,没有子女,他们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爱
着对方。
乔治犹豫了一会儿,虽然他要做的事不太符合规定,但是从道义上说,他还是
应该做。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迈尔斯的屋前,按响了门铃。
里面没有回答。乔治又按了一下,比上次的时间要长,然后门慢慢地开了。乔
治对着站在门边阴暗过道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心中怀疑,这人就是迈尔
斯,他十三年的隔墙邻居。
“嘿,乔治,”那人面带倦容地寒暄,“你好吗?”草坪变了,更想不到的是
人也变了。以前衣履整洁的人现在居然穿着污渍斑斑、宽大的裤子,脏兮兮的T恤
衫。一头蓬乱、结在一起的灰白的头发盖住了前额,密密匝匝的胡子使脸看上去更
黑了。
“我很好,迈尔斯,”乔治说,“你自己呢?我们最近很长时间没看见你了。”
“我想时间能冲淡一切,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聊聊天,我可以进来吗?”乔治说。迈尔斯耸了耸肩,“当然可以。”
当乔治进到屋里,虽然脸上没表现出什么,但屋里的一切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迈尔斯大大生前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以前每次串门,家具总是发亮,各种小饰
品都各就各位、并然有序、而如今屋里像野人住的一样,脏衣服、报纸、空啤酒罐
扔得到处都是,地毯上油腻腻的,还有纸屑、面包屑,蜘蛛网从天花板上垂下来,
屋角的电视正播放一场足球赛,声音刺耳。
迈尔斯调低了电视的音量,说道,“请坐。”把一堆报纸从沙发推到地板上,
“来罐啤酒?”
“不,谢谢。”乔治记不起何时见到过这位邻居喝带酒精的饮料。
迈尔斯在长沙发上斜躺下来,一只脚跷到了旁边的小凳子上。
“谈点什么?”他问。
“今天上午,我们逮到了那位肇事的司机。”乔治脱口而出。
迈尔斯的双眉扬了一下,露出惊讶之色。“你们逮到他?”他轻轻他说。
乔治点了点头,“他还没有招供,不过他是肇事人是无疑的。
一个二十三岁的无赖,总是到处惹是生非,他的汽车和目击人的一模一样,车
牌、车型、颜色都符合,而且前面的保险杠有些弯曲。那家伙那天晚上没有不在现
场的证明。他离过婚,现在单身,我们是接到他邻居的报告才抓住他的,因为过去
三个月里他一直把车停在车库里。”“他现在在哪儿?”
乔治愤愤地说:“我本不打算告诉你这个,不过,迈尔斯,他目前保释在外,
这对您有点不公平,因为他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
不用担心——他无法逃脱,我们证据确凿。”“他叫什么名字?”
“嘿!迈尔斯,原则上我是不该告诉你我们已经逮住他的,但是我知道,自从
那次车祸后,你的情绪很差。我想,你知道我们已抓住那肇事者,你也许会好过些
。不过其余的让法律来处理吧!
你知道他的名字又有什么意思呢?”“只是好奇,乔治。”迈尔斯有些焦急。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因为马上就在报纸登出。那家伙挺愚蠢的,我们去抓他
时,他正在他那小木屋里赌博,和他的一些狐朋狗友。”
“他被保释在外?”迈尔斯若有所思地停顿一会儿才问。
“只是保释到开庭,我可以向你保证他肯定会坐牢。”
迈尔斯从沙发的扶手上抓起一罐啤酒,一仰脖喝完了里面的酒,然后用手摸了
摸嘴巴。“谢谢,乔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单是知道那可恶的家伙被抓,我就感
觉好多了。”
“我想你会好过些,”乔治说,“所以我才过来告诉你,像这种不幸的事的确
很折磨人。”迈尔斯凝望着手中的空啤酒罐,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苦够了,迈尔斯,我们都不能说你什么,但是未来的日子
还长,你应该重新振作起来,你可以考虑回去工作或者外出散散心。不要忘了,我
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尽管说。”“当然,谢谢你,乔治。”
乔治一离开,迈尔斯就关掉电视,头部那股熟悉的悸动,像两根金属杆子钻进
肉里一样。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差不多忘记了那种感觉,但是现在那种悸动的压迫
感又回来了,而且更强烈,他猛地倒在沙发里,闭上双眼。
然而他刚进入自己熟悉的黑暗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立刻映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看见他的妻子手抱一个购物袋,从超级市场里走了出来。她是一个一向很谨慎的
女人。她在路边停步,看看左右的车辆,然后才穿越马路。这时一阵发动机声响起
,她惊恐地看着右方,然后恐怖地僵在那儿,一部茶色的汽车向她冲过去,把她抛
入几尺高的空中,然后急驰而去,撇下她血流如注、血肉模糊地躺在马路中央。家
具擦亮剂、空气清新剂、杀虫剂扔了一地。
迈尔斯躺在那儿,心跳加快,汗一会儿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必须采
取行动,否则他自己永远无法再生活下去。这想法使他乏力,使他差不多病倒,但
是没有办法逃避。这问题太迫切了,在法庭作出正确的判决前,他必须有所行动,
否则什么都要晚了。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试着平静了一下心绪,迈步走过通道进入卧室。他拉开
五斗柜最下面的抽屉,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搜索,翻出一把藏在那里的左轮
手枪,小心地检查了一番,确定上了子弹。那把枪没有登记过,从没有发射过。他
又重新想了一下乔治告诉他的话,小木屋,小木屋,想起来了,那家伙曾得意地告
诉过我有这样一个小木屋,是在安东尼奥街一九三号,没想到那家伙能躲到那儿去
,让我找得好辛苦。手表的指针指向六点三十八分;距天黑尚早,擦枪的时间和计
划的时间还很充裕。
十一点钟过后不久,迈尔斯悄悄溜进汽车的驾驶座,开始了他的行动。三个月
前的那种压迫感又来了,使他很紧张很难受。他一向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一
种新发现的有目的感情引导着他在行动。
找那个家伙的住址并不困难,他那房子在那儿很显眼。屋里有一盏灯昏黄地透
出光来。迈尔斯把汽车停在街头,戴上手套,走向那幢房子,口袋里的枪沉重得出
乎意外,他知道自己在冒险,但是又别无选择。
迈尔斯来到房檐下,轻轻地试了试侧门的门柄,当门开了时,他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这是一个很静的住宅区,在这儿住的人心理上也许有一种虚伪的安全感,或
者那家伙太粗心忘记了锁门。
他进了房子,掏出左轮,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谢天谢地屋里没有狗。然后迈尔
斯慢慢地进入厨房,里面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他穿过厨房进入走道,看见一线灯光从后面房间里射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朝灯
光走去,然后听见有人在打鼾。
这是一个书房,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坐在一把椅子上,正仰着头、张着嘴,睡
得很死。身旁的一张桌子上,有一瓶酒和一只装有半杯酒的酒杯。
迈尔斯心中暗暗庆幸。他进入房间,向那家伙走去,他小心地把左轮枪放在那
家伙较无力的手中,把指尖压在枪的扳机上。那可怜的家伙在睡梦中讷讷的,两腿
扭动了一下。迈尔斯抬起手,把枪指到那家伙的太阳穴上,突然那家伙睁开眼。两
个人目光撞到了一起,在那短暂的一瞬,那家伙的脸上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就在这时枪响了。
当枪声还在屋里回荡时,迈尔斯扔下枪,逃离了屋子关上了门,走向自己的汽
车。一上驾驶座,他就扯掉手套扔在了旁边的座位上,用发抖的手发动汽车一溜烟
地跑了。
他告诉自己,一切顺利,自己安全了。对一位身犯重罪,又将出庭受审的人,
没有人会怀疑他杀。即使怀疑也决不会有人把自己和那家伙的死联系在一起,因为
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住址,这点乔治可为自己作证。并且枪也没有登记,幸运之
神又一次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但这些想法并没有减轻他的紧张的心绪。
一直到自己的家门口,看到前面滋生蔓长的草坪时,迈尔斯才轻松了一些,他
想如果太太还活着的话,草坪必须被修剪得很整齐,但是那种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了。
他停了车,把手套塞进夹克的口袋里,开门进了屋子,他鼻孔吸进灰尘的怪气
味,再也没有柠檬的香味了,他看着屋里的零乱,心知再也听不见妻子的指手画脚
了。“这是椅子的地方,那是鞋子的放处。”
迈尔斯越想心里越舒畅,他大步走入卧室换上了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