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长城 作者:[英] 阿拉斯泰尔·雷诺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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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一会儿。”卡拉文说,查看了一下前往网阵的航线图,“这里。热量显示器上一个硕大的标记。直径不超过几英里,也没有人居住。”
“是啊。我看到了。”
网阵位于长城泉半径上靠边界那头的三分点处,离阿尔西亚山麓不是很远。整个营地方圆不过一英里,被一圈高高的土墙包围着。那土墙是用营地旁的浮土尘埃堆积起来的。
在火星长城圈内,此地区的位置有形成舒适宜人的气候的足够条件:纵向长度足以产生足够的向心力;横向宽度也刚好能促使昼夜的温差变化恰到好处,形成热气流。
现在,他能更清楚地一览网阵了。迷雾突然散去,每一个细节都清楚地呈现在眼前。
外部建筑的格局当然是非常熟悉的。停火后,卡拉文那一方的人就在火卫二上建立了一个俯瞰网阵营地的观察点,自然有长期的详尽的研究资料。当然,火卫一的轨道离火星更近一点,在那里建立观察点其实更好,可有一个缺点:缺乏支援。也许火卫一的问题恰恰是卡拉文在与戈莲娜谈判中用得着的筹码。
她就在营地中某处,他知道,在下面有二十多个大小不一、依靠密封管道联成一体的大厦。大厦深入地表,往下延伸了好几百层,也许更多。
“你觉得里面住了多少人?”弗伊又发问了。
“九百多。”卡拉文说,“做人质时我估计了一下,大概是这么个数。但是现在应该有一百来号人和那些飞船一起玩完了。剩下的,老实说,真的全凭猜测了。”
“我们的猜测数字与你的相差不大:一千人左右,还有三到四个小基地。我知道你们会认为迪玛齐斯特人在这上方面有更准确的情报,事实上,并非如此。”
“我信你,真的。”飞船机身又开始变形,这下是适合较低高度飞行的形状,有着如同蝠翼一般的宽宽的机翼。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知道为什么戈莲娜坚持要逃离火星,哪怕代价是如此宝贵的人的生命的原因。”
弗伊耸了耸肩,“也许,人的生命在她眼中并没有你所认为的那么宝贵。”
“你真这么想?”
“我觉得,我们不可能从猜测一个真正的群居社会人的想法人手,卡拉文,即使从迪玛齐斯特的立场来说。”
第三章
控制台显示有信号——是戈莲娜。
卡拉文开通了联盟一网阵外交专用的频道。
第一句便是:“尼维·卡拉文吗?”
“是的。”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平静,“我和桑德拉·弗伊在一起。我们正准备着陆,请你尽快指明地点。”
“好的。”戈莲娜说,“无线电导航会将你们引至外墙西门。请千万小心。”
“谢谢你提醒。有特殊情况吗?”
“尽快完成着陆就好,尼维。”
飞船回转船身,不断降低高度,直到降至离坑凹不平的火星地表几千米的高空。水泥堤坝上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门,门中是一个航天器停靠港,被黄色的灯光映得发红。
“这一定就是戈莲娜发射那些火箭的地方。”卡拉文轻声说,“我们一直都怀疑外墙西侧有个入口,不过以前总没机会好好地观察一下。”
“连这都无法告诉我们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弗伊说。
又有信号了——依然非常微弱,即使他们离发报点如此之近。
“抬高机头。”戈莲娜说,“你们飞得太低太慢。飞高一点,否则会被虫给缠住了。”
“你是说这里有虫?”卡拉文问。
“我想你应该是对付虫的专家吧,尼维。”
他依言拉高机头,但马上发现已经晚了。
正前方有些东西以闪电般的速度钻出地面,笨重的脑袋上长有盔甲般的鳞片,大张着金属下颚。他立即认出虫的类型——分泌型蠕虫。这种类型的虫仍然在系统内上百个人类居住社区里肆虐。比火卫一上的那种虫要笨一点,但同样危险。
“妈的。”弗伊说,在这一瞬间她那迪玛齐斯特人的冷静面具崩溃了。
“骂到我心坎里了!”卡拉文回应。
分泌型蠕虫爬到飞船下方,开始用下颚咬船腹。
卡拉文感到飞船颠簸得都要让人呕吐了,现在不再是飞行,而是一次疯狂的极速飞车。冷冷的绿色座舱立马变成了应急型,飞船的损坏数据显示出来了,附带着武器参考数据。两人被座位上的气囊包起来了。
“坚持住。”他喊道,“高度在下降。”
弗伊又恢复了冷静,“你认为我们能及时赶到外墙处的入口吗?”
“希望渺茫得很。”他依然在和控制面板较劲,情况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地面快速地直冲面门。
“真希望戈莲娜能早一点提醒我们……”
“我想他们可能以为我们早就知道了。”
撞上了!
比卡拉文想的要来得猛,但飞船并未四分五裂,而座位气囊也化解了最具有伤害力的冲力。原来他们在十几米高的时候刹住了车,抬高的飞船首部插进了一个沙丘。
透过窗户,卡拉文看见白色的蠕虫扭动着身躯,朝他们涌来。
“我想我们完了。”弗伊说。
“还没见分晓。”卡拉文说,“你不能这样……”他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启动了藏在船内的武器。
卡拉文操控着瞄准器,眯起眼,把虫子锁定在准星上。就像以前一样……
“你真该下地狱。”弗伊冒火了,“这次行动是不能携带武器的!”
“在此情况下,你被允许发表任何申诉。”
卡拉文开火了,后座力震得船直摇晃。
舷窗外,蠕虫被轰成又粗义硬的碎片,东一截西一段。那些碎片仍在沙土中蠕动。
“打得好。”弗伊极不情愿地赞了卡拉文一句,“它死了吗?”
“现在倒是死了。”卡拉文回答说,“几个小时后,那些金属碎片会自动聚合,再次组合成一条活力充沛的蠕虫。”
“很好。”弗伊说,从柔软的座位陷阱中挣脱出来,“会有一份正式的申诉报告的,相信我。”
“你宁愿我们被蠕虫吃掉?”
“我只是讨厌欺骗,卡拉文。”
他把无线电发射器打开,“戈莲娜,戈莲娜。我们着陆了,飞船玩完了,但我们都没受伤。”
“感谢上帝。”这种古老的口头禅正在各个国家的语言系统里逐渐消失,甚至联盟都不例外,“不过你们不能在着陆点久待。周围有很多蠕虫。你们认为能躲过它们的攻击,安全到达网阵吗?”
“不过只有两百米。”弗伊说,“应该没问题。”
是的,两百米。但是这两百米的距离内充满了危险: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布满了坑洞,随时都可能有蠕虫扑出来。就算他们没在这段路程出什么岔子,还得爬上外墙,爬上个十五米才能到达停机港入口。
“让我们祈祷不会出问题。”卡拉文说,然后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在火星重力下站立,他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他已经完全适应了火卫一轨道上那令地球来的战略家们感到舒适的1G的重力环境。然后他走到应急舱前,一开门就看见防护面具在眼前晃来晃去。他自己拿了一个,另外一个给了弗伊。
打开氧气瓶的阀门后,俩人朝飞船的舱门走去。圆形舱门旋开的时候,一层闪闪发亮的薄膜也随之生成在洞开的门前——这是迪玛齐斯特发明的一项新玩意儿,最近才获准使用。卡拉文破膜而出,然后迅速地跳下飞船。那膜如同蜘蛛网一样包裹着他,消除他行动时所发出的声音。很快,身上的薄膜开始变硬,贴在他的腿上、胸前,勾勒出肋骨的形状,关节周围的也开始打褶。尽管如此,薄膜依然是透明的。
弗伊紧跟在他后面,也穿上了同样的透明外衣。
他们迈开了步子,离开破损的飞船,大步朝堤坝走去。如果附近真有蠕虫,它们肯定已经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了。也许它们现在对飞船更感兴趣,但卡拉文和弗伊不能指望这个可能性或别的什么。卡拉文深悉蠕虫的习性,了解它们行动的主要动力,可这些专业知识却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活下来。在火卫一上,他就曾差点丧命虫口。
他觉得防护面具又湿又冷。火星长城脚下的空气按理说是可以呼吸的,但在保持速度为头等大事的时候,可不能在碰运气上浪费时间。他蹦跳着跨过一个又一个的坑,却觉得堤坝固执地不肯向他靠拢。从飞船的坠落点来看,它实在是很大;距离看起来比实际的要远。
“又有蠕虫了。”弗伊说。
西面的沙地不断隆起,分泌型蠕虫蛇行而来,带着食肉动物追捕猎物时的冷静,知道自己花得起这个时间,尽可以从容不迫。在火卫一上的那些隧道里,能预先知道蠕虫正朝你靠近那可真是件奢侈的事情。它们往往蛰伏在一个地方,伺机而动,给你来个突然袭击,就像大蟒蛇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快跑!”卡拉文说。
第四章
外墙上的入口处出现了黑糊糊的人影,一条绳梯垂了下来。
卡拉文奋力向绳梯跑去,不再费神故意放轻脚步。他知道蠕虫现在很可能已经锁定他为捕食目标了。
卡拉文回过头。
飞船正好挡住了那条虫的来路,只见它停了一下,然后用那金刚石做成的下颚击穿了飞船的腹部。蠕虫猛地一昂头,飞船看起来如同围在它脖子上的花环一样,接着它便把自己往地上那么一摔,飞船立即四分五裂,就像是刚刚宰好的牛羊的尸体。
蠕虫的注意力又回到卡拉文和弗伊身上,它蠕动着三十米长的身躯,扬起阵阵沙雨,卷起层层夹杂着沙尘的旋风,朝两人猛扑过来。
卡拉文总算抓住了绳梯的脚了。
在1G的重力条件下,他完全可以仅靠单手就能爬上梯顶,可现在脚下的梯子好像活了似的。他开始向上爬,很快意识到上升的速度远比他爬的速度快得多——网阵的人在往上拉绳子。
他再回过头,刚好看到弗伊摔倒了。
“桑德拉!哦,不!”
她总算爬了起来,可已经晚了。当蠕虫袭击她的时候,卡拉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为弗伊祈祷不多受痛苦折磨,迅速死去。既然一切都已毫无意义可言,他想,那最好是快点过去。
然后,他才考虑到自身的生死。
“拉快一点!”他大叫道。但是防护面具几乎把所有的声音都堵回了。他忘记从飞船上带一个无线电通讯器了。
蠕虫敲打着坝身,然后跳起来。
卡拉文脚下就是它那张洞开的大嘴——一个金刚石圈围成的大洞,就像是隧道挖掘机的钻孔头。接着一道刺眼的光亮闪过,刺穿了蠕虫的硬壳。伸长脖子一看,网阵的人正爬在入口的边缘上朝下面开枪。蠕虫像是出了问题而胡作非为的机器一样翻腾起来。他还能看见其他几条蠕虫在沙下蠕动。附近一定有很多蠕虫。怪不得戈莲娜的人很少尝试采用陆路交通工具逃离。
上面的人又安全地把他朝上拉了十米。
那只被打中的蠕虫的皮被打破了,露出隐藏其下的控制模板。狂怒的它不断地用身体撞击着堤坝,水泥大块大块地剥落。
卡拉文一边被人往上拉,一边感受着每一次的冲击。
蠕虫又撞了一次,这次带来的震动比哪一次都要厉害。让卡拉文害怕的是,他看见一个网阵人失足掉了下来,跌跌撞撞地从堤坝上落下,朝自己飞来。他不假思索地把手挽在绳梯上,紧靠着墙。看准机会,他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虽然火星的重力很小,虽然网阵的人都很瘦弱,但冲力还是很强,差点让两个人都掉入蠕虫张着的大口。卡拉文觉得自己的手都脱臼了,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他仍然紧紧地抓住了那个网阵人和绳梯。
那人毫不费力地呼吸着长城脚底的空气。他的衣服并没有造成很大的负担,因为他只穿了一套宽大的丝绸衣裤。凹陷的脸颊,苍白的额头,这个网阵人的火星体格让他看起来如同尸体一般。但不知为何,他还牢牢地握着手上的枪。
“放开我。”他说。
下面的那只蠕虫仍锲而不舍地一寸一寸地往上蹿,完全不理会坝顶上网阵人的火力。
“不。”卡拉文从牙缝和歪向一边的防护面具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我不会放手的。”
“你别无选择。”那人平静地说,“要把我们两个都拉上去,速度就不够快了,卡拉文。”
卡拉文仔细地看了看那人的脸,试图猜测出他的年龄。可能是30岁,也许没那么老,因为那死尸一般的外貌会让人看起来显得比实际年岁要大一些。卡拉文的年龄肯定是他的两倍,而且毫无疑问过着富足的生活,好几次都幸运地逃脱了死神的魔爪。
“该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不。”网阵人说,“他们会把你的死归咎于我们,这会成为宣战的借口。”他不慌不忙地用抢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扣动扳机。
脑袋开花了。
现在这人的生死不再是卡拉文可以决定的了,他既震惊又敬佩,放开了那人的胳膊。
死去的男人再次在堤坝上跌跌撞撞地朝地面落下去。
第五章
当入口的金属门关上的时候,网阵的人开始用生物酶溶解卡拉文身上的膜衣。很快,薄膜融化了,化作一滩液体,呼吸开始变得闲难起来。然后有两人扶起卡拉文,让他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耐心地等他把面罩扶正,他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
透过疲惫的泪水,他看见停机港里满是宇宙飞船的半成品:流线型设计骨架,鲨鱼形机头,能快速地穿越大气层。
“桑德拉·弗伊死了。”他把面具撤走,以便和别人交流。
网阵的人不可能没看到弗伊被吞噬的场景,但是不确认对她的死讯似乎又不太人道。
“我知道。”戈莲娜说,“但至少你活下来了。”
他想起了那个自杀掉进蠕虫腹中的男人。“很抱歉,你的人……”卡拉文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就他对网阵的了解程度,他一时之间还找不到适当的话语来道歉。
“你差点因为试图为救他的命而送掉自己的命。”
“他没必要自杀。”
戈莲娜点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是的,他多半是不用死的。但你冒的风险更大。你也听到了他的遗言。你的死将会算在我们头上,对我们的战争就变成合理的了。如果我们被认为是蓄意杀害使节,那么弗伊的死的性质也就变了,迪玛齐斯特人也会转过头来对付我们。”
深深地吸了一口氧气瓶输送的氧气后,他仔细地研究起她的脸来。
他曾经通过低频宽带网络和她进行过好几次的可视对话,很显然,单从外貌来看,戈莲娜不太像是五十多岁的人。她的表情是十五年来卡拉文见惯了的,在她脸上刻下了更深刻的印记——不过网阵里的人却不熟悉他的表情。卡拉文发现这里没多少阳光,只有些从天上透下来的光束。骨骼现在承受的是火星的重力,让人感觉比在火卫一上舒服得多。他做人质那会儿觉得戈莲娜有种冷酷的美,现在她仍然如此。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惟一证明是已经灰白的头发,在他当俘虏的时候,她可是拥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呀。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们提防那些蠕虫?”
“提醒你们?”第一次她脸上出现了一种怀疑或其他什么的神情,转瞬即逝,“我们以为你完全清楚附近有蠕虫出没。这些蠕虫已经冬眠——等待——很多年了,但它们一直在这儿。直到我看到你们的飞行高度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