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貫進 死亡信使-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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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效果简直可以打满分。但正因为如此,别人反而难以正确地判断出到底是哪户人
家发出的声音。
不一会儿,细细的树干就连带着树皮断了下来。静子胡乱地扯断树皮后,将树
干拿进房间。去掉树叶,将树干锯成合适的长度以后,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手杖。
她看了看时间,快到7时了。英幸回到家总要在12时以后,如果公司是5时30分
下班,看他现在还没有回来,准是又在哪里开赌了。
静子用报纸将刚做好的手杖仔细地包起来,然后将信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接着
便拿着包着纸的手杖和购物篮离开了家。她常常赶在超市将要关门前去购物,即使
是碰到什么人,也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然而今天,她并没有去超市,而是径直去了那座秃山。她来到白天观察过的草
丛里,打开纸包将手杖藏了起来。
不出她的所料,丈夫回到家时已经半夜。静子一反常态,还没有睡着,大概是
傍晚时分那次瞌睡在作祟的缘故。奇怪的是,她对明天所要采取的行动没有丝毫的
感觉。丈夫英幸见静子还没有睡着,露出一丝欠意的表情。他比静子年长三岁,但
两人站在一起时,静子反而显得苍老一些。丈夫在她身边时,她常常会觉得已经忘
记自己是个女人。最近几年,她从未怀着依赖、眷恋的感情对待丈夫。在他身上,
她只是感到可怜。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会忘记自己的不幸,而一味地可怜他。
“你还没有睡啊。”
英幸说道。
“你今天是怎么啦?”
这种时候,英幸连措辞都变成中性的。
静子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不管怎样,丈夫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正因为如此,
她才感觉受不了。如果他过的是一种自甘堕落的生活,那可能还有救,但丈夫却偏
偏毫不客气地把泥浆般的善良一古脑地泼了过来。
“对了,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英幸突然想起,说道。
静子对他的话毫不在意,充耳不闻。他不可能拿出什么能让她感到惊喜的东西。
她已经把自己训练得不再对丈夫抱有任何期望了。果然,他拿出一本记事本。深绿
色封面的记事本在丈夫那双大手里显得实在太小了。
“不错吧。”
他捏着本子给她看。
是XX君送给我的。”
“颜色很好看啊。”
静子机械地附和着。
“有了这本子就方便多了。我随身带着,想到什么就记一下。你也可以这样做
吧。”
英幸把那种令人无法忍受的体贴强加于她。
“你也有很多事要记吧。可以记朋友的住址、电话号码……你经常写信,所以
手头还是应该备一本笔记本。”
静子收下记事本。她其实并不想要什么记事本,但推回去反而觉得有些凄惨。
她不是觉得丈夫惨,而是把自己看得惨兮兮的。同时,丈夫想要用这种粗糙的记事
本来博得妻子欢心,这也实在是太可怜了。如果一口拒绝,丈夫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呢?如果会生气地揍她一顿,这倒无关紧要了。但估计丈夫会战战兢兢地试着问她
为什么不高兴。然后,他就会明白自己的无能,工资的低下……
静子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望着丈夫。如果他知道的妻子正在计画着一起杀人事
件的话……
静子想像着,有一种毛骨谏然的感觉。如果再稍稍可怜一下丈夫的话,她甚至
产生了放弃这个计画的念头。但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只是像闪电一样掠过。既
然已经良心泯灭,也就绝无中止的理由了。
能够安全地将钱弄到手的可能性很大,剩下的就是实施的决心。今夜过后,到
了明天,实施的决心会变得更加坚决,还是会发生动摇?这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明
白。
静子将赌注全都压在明天早上。
静子心安理得地陷入了沉睡之中。早晨醒来时,她觉得神清气爽。感觉这么好
的早晨真是不多见,过去懒散惯了的身体里充满着一种紧张感。静子敏捷地跳下床,
开始冷静地思考这一夜的睡眠到底给自己的心境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只要有一丝
犹豫,她就必须放弃这份计画,因为犹豫会招致危险。
她仔细地推敲着昨天设定的五个条件,她不知道这五个条件全都满足以后,自
己还会不会犹豫不决。能否按计划冷静而理智地杀死对方,她对此没有把握。在动
手的一瞬间,需要一种对对方满怀憎恨的激情。计画已经订好,以后就只能任凭事
态的发展。静子希望对方是那种能够燃起她仇恨的典型的阔夫人形象。
她一反常态,在起居室的木凳上漫不经心地坐到上午11时。若在平时,她已经
要开始准备再次上床了。只要一上床,睡意就会立刻袭来。贪睡反而会消磨人的精
力和体力,静子深诸无所事事的痛苦。因为生活电气化,有着大量空余时间的主妇
们是如何度过漫长的一天的呢?
到了11时,她振奋地站起身来,坐到镜子前。她拿出一把断柄的梳子,仔细地
梳理着头发。上次烫发是四个月之前的事,已经看不出什么波浪了。她将浓密的头
发梳成了一个发誓,看上去像个一本正经的知识女性,然后认真地化了妆,穿上珍
藏的短大衣和裙子。普通的装扮很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戒,更别说还是与存摺有关的
事。
她做了20分钟的准备,临出门前又回想着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事。她突然想起凶
器的处理问题,把它留在现场就太危险了。但如果拿回家,又有可能被人看到。她
猛然发起愁来,片刻后便想出一个简单有效的解决办法,只要将它折断不就行了吗?
她家里有一把斧子,是以前租房子时用过的。它不适合作为凶器用,因为它不容易
藏匿,也很难迅速拔出来,却可以用来销毁凶器。
外面下着冰冷的雨,为了不使存摺被雨淋湿,她用塑胶纸将它包起来,放入大
衣的口袋里。然后,她拿着包着斧子的包裹,撑开了伞。
去秃山的路上有一个公用电话,这是她昨天事先察看好的。为了能早点到秃山,
与儿童乐园那个公用电话相比,还是用这个电话比较方便。静子走进电话亭,拿起
了淡蓝色的听筒。对方的电话号码她已经熟记在心。
拨号时,她很满意地看到自己的手没有一丝发抖。这是实施计画的第一步。
“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清澈悦耳的声音。
“我是尾崎。”
拿起听筒后自报家门的家庭现在已经很少见。静子猜想对方是一个很有教养的
家庭。“我想问您一下……”
静子用很柔和的声音说道。对方低低地说了一句:“这……”
“请问您家是否有一位尾崎静子女士?”
“我就是……”
对方回答道。静子感到一阵心悸。
“说实话,我做了一件十分对不起您的事情。”
静子强压着自己的振奋情绪,平静地说道。
对方好像短促地说了一句什么,但静子依然飞快地说着:
“我想过一会儿见到您以后,再向您道歉。其实是寄给您的邮件错投到我家来
了。”
“这……”
“我以为那是寄给我的,所以就拆开了。里面是大分邮局寄来的存摺。”
“嘿……”
“因为我记得自己没有那样的邮件,所以就重新查看位址,才发现是投错的邮
件。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些。真是太抱歉了。”
“不用客气,别这么说……”
对方对静子那礼貌的用语和直率的道歉产生了好感。
“我想把信送到府上来,但不知道该怎么走好。”
“您是住在哪里的?”
对方的语音里没有任何方言,嗓音很开朗。静子报了一个相邻街区的名字。说
实话,那个地方她都没去过。
“怎么会送到那个地方……”
对方自言自语道,稍稍有些不快。她是在抱怨投递员送错邮件的事。
“如果不方便的话,你邮寄过来……”
“不行!”
静子断然拒绝。
“那不行,如果不将东西亲手交给您,我会感到不安的。”
“那么,要不我来取……”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礼节性的话。
“那么,这样吧……”
静子客气地说道。
“我们一起出发,然后在途中碰头,您看怎么样?”
“这样也好。”
于是,静子指定了那座秃山。
“现在出来,您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她故意关切地问。
“正好是中午的时候……”
“没有没有……”
对方无意中说出了含有担心意味的话。
“现在我家里没有人,不过没有关系的。”
“还有……”
静子故意装作支支吾吾的样子。
“真是难以启齿,我想为了谨慎起见……”
“呃?”
“我并不是不相信您,只是在这种场合,我希望您带上能证明您身份的证件。”
“这确实是需要的。但是我带什么来好呢?”
“盖在存摺上的那个印章怎么样?这样的话就确凿无疑了。”
对方有些犹豫。
“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失礼……”
静子毅然说道。
“但我觉得查看一下你的印章是我的义务……”
“我明白了。就按您说的,我把证件带来。”
对方好像没有任何怀疑。生活在用一捆捆钱砌成的围墙内、远离世间的女人,
是根本无法想像出身边会有一个为了金钱而怀有杀意的人。
“那么,我现在就出来……”
对方说道。
“请多多关照。我穿和服去,是一件紫色的和服。”
“我是……”
静子停顿了一下。
“我的腿脚不太好,所以支着拐杖。”
“呃……”
对方感到惊讶。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好像因为残疾缘故,又增添了对方的信
任。
静子离开电话亭,径直向放手杖的草丛走去。
手杖还在昨夜的那个地方,被冰冷的雨水打湿以后,握在手里有一种不快的感
觉。她支着手杖,试着用拖着腿的姿势慢慢地走了几步。她不知道这种程度的瘸腿
到底是否需要拐杖,但对方是不可能注意到这些的。
她缓缓地走着,事到如今,不能操之过急。重要的是既不能被熟人看到她支着
拐杖走路的模样,也不能让对方那个尾崎静子看到她不支拐杖的样子。
秃山就在眼前。看来她必须等一会儿。对方以为她是从另一个街区来的,肯定
会晚出来几分钟。她的左手拿着伞和一个包着斧子的包裹,感觉有些沉重。
静子把包裹放在树荫里。
她在指定的场所等了片刻,对方来得比她预料中早。正如电话里所说的那样,
她穿着一件和服短外衣,柔和的淡紫色映衬出了一张细长的白脸。
静子第一次面对着自己想要动手杀害的人。
对方的形象与她的嗓音给人的印象是十分一致的。看上去她只比静子大两三岁,
实际年龄也许还要大一些。她那苗条柔弱的体型,让人一眼就能感觉到一种都市的
美。细长清秀的面容显得很普通,充满着一股对生活感到心满意足的女人气。她就
是那些靠着丈夫赚钱贪图享乐的女人的典型。
一瞬间,她让对方幽雅的仪态给镇住了,由此她产生了一种奋然而起的感觉。
“初次见面…”
对方客气地鞠了一个躬,而且本能地看了一眼她的脚。
“真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哪里哪里。”
静子沉稳地口答着。
“稍稍仔细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一时疏忽,才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其实我也叫尾崎静子,名字也完全相同。”
“是吗?
对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您以前就住在这里了吗?”
“我住了快两年……”
“那么,邮递员投错也是有情可愿的。我是最近刚搬到这里来,我丈夫先搬过
来,我因为其他原因,留在了大分。”
“您说的大分……”
静子用辩解的口吻说道。
“其实我姐姐也住在那里,还常常写信给我,我起初以为是她寄私房钱给我。
因此……各种不同的情况凑在一起,所以我才把别人重要信件错拆了。真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
对方随和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管怎样,她好像对腿脚不灵便的静子怀着一种深
切的同情。
“这样的事情很常见。刚才您提到的私房钱,其实我也是这样的。”
“是吗……”
静子装作很害羞的样子笑着。
“那么,我打电话给您的时候,幸好您丈夫不在家。”
“真是这样。”
“您出来的时候,锁门了吗?”
静子很自然地把话题转了过去。
“锁了。”
“您有没有托邻居看门呢?”
“没有啊!?”
对方露出诧异的神情。
“那样的话,您到这里来,没有人知道吧?”
“是的,你问这些干什么?”
“这一带挺危险的,经常发生入室盗窃事件。”
“哎,那看来得快点回去……”
静子取出用塑胶纸包好的存摺,一边点着头,一边翻到盖有印章的那一页。对
方毫不介意地将印章递过来,这个印章好像是专为存钱刻的,细细的字没有经过太
大的磨损,即便是外行人也一眼就能够看出是同一个印。
“没错……”
静子交还了印章后,合上存摺,递了过去。
“您会感到不高兴吧,我随随便便打开您的重要物品,还向您伸手要凭证……
但是因为这是一笔很大的金额,所以我必须把它负责地还给主人,我光顾着想这些
了。”
“这是哪里的话,应该是我感谢您才对。存摺送到您的手上,我觉得真是太幸
运了。那么,再见了。”
女人收起存摺,转身朝着刚才来的方向走去。
望着对方那细长的颈脖、像布娃娃似的背影,静子顿感自己被一团火焰包围着。
狂热的激情向她袭来,事实上她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憎恶、利害、怜悯等所有的
感情都麻木了,只有一股肃杀之气从她的身上迸发出来。
静子扔掉伞,双手握紧手杖,对方并没有察觉,雨打在伞上的响声淹没了静子
扔伞的声音。
静子悄悄从背后靠近对方。凑巧的是,对方并没有把伞放在肩上,而是垂直地
遮在头的上方。静子使出浑身的力气用手杖猛击她的后脑勺。对方的伞飞了出去,
她在一瞬间做出向后看的动作,但在一阵低闷的呻吟中,她向前俯倒身子,双膝支
在地上。在静子看来,这些就像是用高速摄影机拍下来的慢镜头一样。
对方蜷曲着仆倒在地,发出一阵低低的喘息般的呻吟,柔美的背部不断地起伏
着。她好像已经失去知觉,呻吟声只是从身体里发出来的。
已经没有救了!静子想道。直到这时,她才认识到自己完成了一个可怕的计画。
她挥动着手杖对着扭动着的背部和后脑勺乱打一气。不可思议的是,血并没有喷射
出来,棍子就像打在被子上那样,对方根本就没有抵抗。
12丁目的尾崎静子彻底咽气了。静子事先当然想到过杀人后诸如恐怖、战栗之
类的感觉,但低头看那个与自己毫无恩怨的同性的尸骸时,她感到一种喷涌而出的
莫名的感觉。她飞快地从尸骸身上取出存摺和印章,然后用斧子将手杖劈成三截。
她把断成三截的凶器仔细地放到包裹布里,连一点碎屑都没有留下。拾起雨伞以后,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