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妻策倾城花嫁-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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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使了眼色,何婆子抓了一把铜钱递过去。
算命先生掂了掂,面露不屑,几个铜钱就打发了,这么大的府邸,瞧着还不错,怎么就用铜钱打发人,他立马把铜钱又塞回给何婆子。
何婆子望向何氏:太太,人家瞧不上铜钱。
何氏咬了咬唇,示意何婆子打赏银子。
何婆子取了另一个锦囊,从里头取了两枚一钱的银锞子,“你说不出破解不法,今儿不饶你。”
算命先生笑着接过:“回太太,破解之法就是让此女迁往别处居住。”
这算什么法子?
何婆子正要发作,算命先生忙道:“此女休不得,她原是败夫命,要是惹她生怨,贵公子与太太的运气将会更差,只能将她送往别处静养,还得让她继续做奶奶。”
挑唆人休妇,他虽是骗子,但这等缺德的事他干不出来,多少女子因被婆家休弃回头就自尽身亡,就算是不死,那进入庵堂的又几人有个善终。他是骗子,却是一个有底线的骗子,是一个不会害人性命的骗子。
何氏道:“没别的法子了?”
算命先生继续胡诌:“此女前世是个怨鬼,她怨气冲天,休不得,休了要被她的怨气缠身……”
“这个扫把星,真是害惨我儿了……”休不得,还得继续供养着,还要让她继续占着妻位,这都叫什么事。
何氏原是将信将疑,又着何婆子另换了一个算命先生来。
这算命先生一批完八字,便道:“此女乃是孤独终老的清苦命……”
孤独终老,这不是说不能与她儿子相伴一生。
何氏忙道:“败夫相?”
克夫,要是女子是这命格,岂不是要婆家休她。
算命先生苦笑了一下,听何氏一说,想来已有人解释过“孤独终老清苦命”几字,道:“这命不克夫,却也不旺夫。”
“我儿才华过人,偏生今科落第,就是被她给害的。”
这位先生是京城中略有名气的算命先生,他不想结下恶缘,若因他之言,害得温墨妻被温家休弃那就是罪孽。想到此处,他替温墨妻说了几句好话,其意思与前一个说的倒有七分相似,毕竟被休弃的女子多半都没好结果。
何氏见接连两个算命先生都这样说,越发认定温墨妻害了全家,心里更是气恼。
第281章 怪梦
梁氏听罢了何氏主仆的话,想着她未出阁时,被族人及梁家巷一带的人取绰号“老闺女”,她深深明白名声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若温墨妻就此落下一个“败夫命”的名声,就算温墨不休她,她在温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燠。
梁氏道:“中太太不必尽信算命先生之言。”
“我的大奶奶,这怎能不信,我细细想了一下,自打进门,我们家接二连三发生了多少事,进门不到一年,老夫人就被她克死了,我们家阿墨还真是倒霉怎么就取了这么个扫把星回来,连累得他今科落第……”
梁氏见说不通,也懒得与何氏争辩。
有些事,一旦一个人认定了,任你做得多好都没用。
吃午饭的时候,何氏对饭桌上新式的土豆丝给吸引,因以前没吃过,更是对此赞不绝口。
何氏好奇地问:“大奶奶不与雍王妃、温黧媳妇一起吃?”
她是产妇,还在坐月子,连院门都不出,与弟媳妇、小姑子用饭便罢,哪有与小叔子坐在一起吃饭的,除非是温青在家。
温彩最烦何氏,今儿听说梁氏留何氏用午饭,直接就让双双传话,说她不过来了。
梁氏道:“我坐月子吃得清淡,他们吃不惯就没让他们过来。”
坐月子的菜式都这等丰盛。何氏吞咽了一口,“瞧瞧这菜丰盛得,不亏是候爵府邸,我们府还是年节时吃过鸡鱼,这都几个月了,快忘了鸡鱼是什么样的。旖”
梁婆子道:“这些鸡鱼,都是我们家奶奶娘家送的月礼。”
月礼,嫁出门的闺女在婆家诞下孩子,第一胎无论男女,娘家都会送一份月礼以示庆贺。因梁氏添的是儿子,梁家人预备的月礼更是厚重,鸡鸭鱼便是吃一个月都吃不完,除此之完仅米面就是满满一车。梁家看重体面,梁氏出阁的嫁妆就预备得极其风光,这月礼也不落人后。
梁婆子整日变着花样地定菜谱,梁氏连吃了一月也没吃完这些东西。又有她陪嫁庄子上陆续送来的吃食,更是吃不完。
“大/奶奶不愧是官家千金,梁家更是疼爱女儿。”何氏称赞完毕,像梁家这般疼女儿的还真不多,她心头转了一圈,问道:“大/奶奶,你娘家可还有适龄未出阁的小姐?”
梁氏凝了一下,难不成何氏想让温墨再娶一房妻室,这何氏可不是贤惠婆婆,她宁愿堂妹们嫁一个富足人家或是小吏为妻,也不愿与何氏母子扯上关系。
不等梁氏答话,梁婆子笑着应道:“回中太太话,我家奶奶娘家是有个妹妹正值芳龄。”何氏脸上笑逐颜开,正想着如何挑破这层纸,却听梁婆子道:“不过这位小姐前些日子许给了一位今科高中的学子为妻,前几日刚订下吉日呢,是五月中浣的佳期。”
这不是逗她玩么?说有一个,又说订亲了,一早说没有就结了。
梁家二房、三房也有到了议亲年纪的小姐,但梁老太太自有打算,也早早替孙女们择婿,就前些日子连三房的小姐也订亲了,订的是京城书香门第家的公子,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贵在公子还算踏实争气。
何氏在桂院用罢了午饭,梁氏送了半斤黄山雾茶,又送了刚从乡下庄子送来的樱桃、菜疏等物,乐得何氏合不拢嘴。心里暗道:难怪董氏与镇远候府走得近,怕是她这些日子得的好东西不少,董氏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想到这儿,何氏有些懊悔一早与温青兄妹关系闹僵。
而梁氏给何氏这些东西,也只是做的面子功夫,若在寻常,庄子上送来的瓜果、菜蔬吃不完,赠送邻里,偶尔也打赏有家室的下人,像前府大管家、后府汪管家等人几乎每过几天就能得些瓜果赏赐。
温青的家业大,良田庄子多,有的庄子以种粮为主,有的则兼种一些菜蔬,还有的则有果林,一年四季要吃什么,镇远候府大头都是由自家庄子上供应,只有一些特色的、不要种养的还从百货行里买。
因着温彩是百货行的大东家,温青名下庄子上种植的东西也送一些到百货行售卖,光是这一笔每年就赚不少银子。
梁氏又是个会打理后宅的,日积月累下来,手头的节余就更多了,就连府里的下人个个除了月例外,偶尔还能得些赏钱。
何氏离开后,梁氏主仆带着孩子逛着花园。
花园里的花儿开得正好,远远在奶娘的搀扶下,正摇摇晃晃地走路,用小手想把奶娘推开,奶娘着急地道:“我的三小姐,你一走一跌,可不能自个儿走,上回跌的包还没散呢。”
若是寻常人家,跌跌摔摔便罢了,可远远是镇远候府的嫡长女、是千金小姐,上回跌了个包,梁氏便责备了奶娘“小姐要学走路,给你添了两个丫头服侍,怎还让小姐摔出了包。”
虽只一句话,却将奶娘吓得不轻,生怕梁氏将她赶回乡下,近来更是不敢再让远远跌跤。
梁婆子不解地道:“奶奶何必与中太太示好?”
连温青都不喜何氏母子,闹僵了才好呢。
梁氏道:“候爷在朝为官,名声重要。大老爷不在京城,偶尔关照他们一二,也能给人留个好印象,我得维护候爷的颜面和官声。”
无论是先帝时期,还是当今皇帝,对官员更看重德行、声誉。
梁氏想得很简单,不过就是给何氏一点吃食,却会让何氏与他们交好,就算何氏不是真心,也不会给温青添麻烦,若是不和,许要对温青的对头利用。她是温青的妻子,这些事自要替丈夫考量一二。
若依着她的性子,她何必这般与何氏说话,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更是为了温青的仕途。
梁氏还在深闺时,梁老太太就没少教育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更教她思虑问题要考量全局,不能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一个人的得失,若是丈夫行事不妥处,她就要替他考虑周详,只要让他一心仕途打拼,他在外才能安心……
梁氏想的是:温青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便回他一生一世真心为他。如此,她才不辜负她的真情。
梁婆子见她神色有异,轻声问道:“奶奶这是怎了?”
梁氏未答。
梁婆子沉吟片刻,“还在想两天前做的那个梦?”
“嫂嫂做的是什么梦?都过两日了,还值得你如此记挂?”温彩笑盈盈出现在月洞门里,身后跟着双双。
梁氏想起那梦,不由得脸上一红。
温彩打趣道:“咦,是什么梦,竟让嫂嫂面若桃花含羞?”
“瞧瞧,这嘴儿被雍王调教得不分尊卑,倒打趣起我来。”
温彩追问道:“梁婆子,你来说说,嫂嫂做的是什么梦?”
梁婆子望向梁氏,面露窘色。
“什么梦啊,竟让你都不好意思说。”
“这……”梁婆子支吾着。
梁氏见身边都是心腹,拉过温彩的手,低声道:“只是一个怪梦罢了,你得答应我,莫让你哥知道。”
“这是我与嫂嫂说的悄悄话,我告诉他作甚。”
梁氏思忖片刻,现在想来也觉得那个太过荒唐:“我梦见自己嫁给了嘉通伯萧家二房的嫡长子萧彩臣……”
“啊”温彩失声轻呼,这不是前世梁氏所嫁之人么。
梁氏勾唇苦笑,“这就是个怪梦,没头没脑的。”她顿了片刻,生怕温彩误会,“梦里的自己外表光鲜,心里苦得紧呢,一心为着他打算,他却是左一个妾、右一个美人的弄入府……”
这是梁氏的前世啊!
在梦里,梁氏因是梁家的“老闺女”被族人笑话,好像是在去年秋天嫁给了萧彩臣为继室,前有原配嫡妻留下的儿女,后有两房侍妾所生的庶出子女,她步步盘算,要善待继出子女,还要厚待庶出子女,更因弟弟与父亲的步步高升,得梁氏父子扶持帮助,萧彩臣出仕为官,而梁氏更助萧彩臣成为宗子……
然,在他去地方赴任之时,他却以“家里事多,秋月就不必去了,在家教养子女罢。”他便带了两房年轻美貌的侍妾赴任。
从此后,她虽是宗妇,却在老族长归西后代他担任族长之职。
她的一生,年轻时候未得夫君半分怜惜,他尊敬,却从未真心交付。
在她三十八岁那年,萧彩臣在任上病逝,他们十年间未曾见过一面,就连家书也只收到可数的几封。
他留给她一封家书,内容却是要她“请秋月代我哺养五个幼子幼女,请善待相伴我十年的八姨娘、九姨娘……”
她的泪倾泄而下,如洪泛滥,心酸、心痛。所有人以为她是因萧彩臣的离逝在哭,唯有她知道,她是可怜自己,是悲痛自己。
她的一生,为了萧家、为了萧彩臣的儿女,故作坚强,呕心沥血都是为他,到最后,他死的时候竟也是要她照顾他与其他女人、与他人生的孩子。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
笑着道:“萧彩臣,你走好。”
直到那时,她都不能说真心话。
她恨他与别人生的孩子,可她从来不敢说出来。
她连生了五个儿子,按理晚年该最是幸福的,可是因为继子被她扶为宗子,几个儿子与她离开,长子更是考得功名后远去异乡赴任,一去数十载,每年只得她生辰时才得一封家书。
她,是萧家的宗妇、女族长,是萧家能一言九鼎之人,却没人知道,在她这个贤妇美名的背后,是她一世的凄苦、挣扎,最疼爱的亲生长子与她离心,怪她看重非亲生的继子,甚至怪她看重庶子都比他亲厚。
终于,在她年过五十时,她放下了萧家女族长的位置,果断地与继子、成亲的庶子分家,与她所生的嫡幼子一处过活。
然,她一次次站在佛像前,回想自己的一生,觉得太过失败,她的成功、她的贤名,却让她倍觉疲劳。“如果一切重来,我梁秋月就算一生不嫁,也不要嫁给三妻四妾的萧彩臣。如果上苍给我再来的机会,我定要寻一个许诺只我一妻
之人;待那时,我会遵从本心,也要说不……”
临终前,她告诉嫡幼子,“我死之后,别将我与你父亲葬在一处,就选一处离他远的墓地安葬,他一生最爱美人,我自认不是美人,就不打扰他了。”
她心里想的却是:若有来生,她不愿再嫁给他。今生夫妻情分早断,来生最好不相遇,如此她就不会嫁给她。若真相遇,她也要视若陌路。
梁氏沉陷在梦里的凄苦,一夜的梦却似走过了一生。
梁婆子生怕温彩误会,“不瞒雍王妃,去年二月,萧彩臣带着喜媒婆去过梁家提亲。当时,老太太问我们奶奶‘萧家也是名门大族,是娶继室嫡妻,秋月意下如何?’我家奶奶想了一阵,问道‘他家里有多少子女,又有几位妻妾。’后,喜媒婆道:‘原配留下了一对儿女,长子七岁,嫡女五岁,又有两侍妾,一个是原配的陪嫁,一个是姻亲家的表小姐……’我们奶奶道:‘我不与人共侍一夫。’”
温彩心下暗惊:以前,她还以为是自己抢了萧彩臣的良缘,原来今生萧彩臣一早就去过梁家提亲,却是被梁秋月给拒了。
梁婆子忆起这事就有些生气,恼道:“那萧彩臣听到这话后,立时就怒了,骂道:‘梁家老闺女,十九了还不嫁,竟狂妄发愿不与人共侍一夫,去嫁山野村夫罢。’留下这话,扬长就去。当时我家老爷还在花厅上,老爷很是生气,直道:此人秉性不佳,当不得良配。”
他萧彩臣去梁家提亲,那是瞧得上梁家,谁曾想梁秋月居然因他家中有侍妾而说此等话。
萧彩臣以为他是谁,梁氏没应这门亲事,便拿人家是“老闺女”的事来骂人,可见这人的德性当真不好。但在前世,因为梁氏的贤名,萧彩臣后来出仕为官,一路从八品小吏做到了五品知府。盛名之下未必符实,梁氏的贤名是真,但萧彩臣的才能未必属实,也许在官场确有些能耐,但这样的人却不适合做丈夫。
就算梁氏不应亲事,他也不该拿人家痛处来骂人。
梁婆子道:“后来,温家提亲,梁家可是狠狠地出了口恶气,我们家候爷无论是才干还是为人,哪点不比萧彩臣强上千百倍?”
温家那日上门求亲,定不知早前梁氏与萧彩臣说的话,却误打误撞说了一生不纳侍妾、不设通房的话,梁氏光是一听,就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懂自己的人男人,心下暗喜,只当是亡故的亲娘地下有知,替她求得这份良缘。
温彩顿时八卦心起,追问道:“梁婆子,萧彩臣现在可续弦了?”
梁氏不悦地啐道:“这人真是薄情寡义,她原配刚过七七,就忙着续弦,对妻子如此,着实不可取。去年五月时,听说我要嫁入镇远候府,竟打着主意要迎娶我舅家表妹,我听说后,便传话给了舅母,让她婉拒。他生气之下,竟骂道:‘一个商贾女儿,竟还不愿嫁名门之家,那就去嫁下三滥的商贾罢。’我舅母险些没被他的话气得昏死过去。”
梁氏的舅家表哥,今科高中同进士,听说已经谋到了京城某县县丞一职,这样一来,其舅家也算是官宦人家。
只是这萧彩臣为示诚意,无论是梁家,还是去梁氏舅家,都是与媒婆亲自上门求亲,人家不应,竟当面用恶语伤人,也难怪此刻梁氏提及难掩怒容。
梁婆子道:“瞧那德行,又求亲又嫌弃的,那就不是个可靠人。”
梁氏的舅家表妹后来嫁了一个富贵书香门第人家,做了少奶奶,日子倒也过得自在畅快。
温彩道:“嫂嫂如果嫁了他,我哥就娶不上这么好的妻子了。”
梁氏笑道:“你怎不说,我若没拒,就错过你哥了。”
她笑得灿烂,梦里的自己